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不久之后,随着流言四起,再也没有人这么叫了。
  斟酌来纠结去,他成了“四公子”。
  这个称呼最是安全,谁也不得罪。
  现在,外来的李三揭成了丈二和尚,一声“贤侄”出口,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实在有些意思。
  就是可怜了李大人,当了只出头鸟。
  霍以骁想了想,这事儿得怪他,他在临安府时,李三揭就是一口一个“贤侄”。
  他没有与李大人透过底,只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没成想,为人还挺精明的李三揭,抵京头一天就跟他遇上了。
  霍以骁走到李三揭跟前,道:“李大人一路辛苦。”
  “还好、还好。”李三揭嘴上说着,眼珠子往四周暗暗飘着,示意霍以骁替自己解惑。
  霍以骁不想解这个惑。
  除了当时被温宴气得戳她,霍以骁真不想提自己的“身份”。
  血脉无法改变,也无法回避,但他不愿意说。
  霍以骁抿唇,道:“李大人先进工部报到吧,晚些让温同知做东,替大人接风。”
  李三揭听懂了。
  这是让他问温子甫去。
  他也没有兴趣站在巷子里被人当猴儿看,便赶紧应下,转身进了衙门。
  霍以骁这才转身,往他的目的地走。
  等他走远了,那些定身符才一张张被揭开,官员小吏们都活了过来,见鬼似的打听。
  那个愣头青是何方神圣?!
  哦,原来是新任的工部右侍郎李三揭。
  先前是临安知府,此番调到京中,应当是乘了霍怀定去岁巡按江南的风。
  他到底是怎么入了霍大人的眼的?
  难道就凭他敢叫“四公子”为“贤侄”?
  看他这顺口的样儿,可见之前就是这么叫的。
  啧!
  厉害了!
  反正自家不敢。
  比不了!
  也不想跟愣头青比!
  且看看,这个进京第一天就犯忌讳的李三揭,能在京中混多少时日。
  说不定啊,没多久,就得被揭三层皮,扔去旮沓窝里自生自灭。
  李三揭不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心声。
  他闷头进了工部,目不斜视,跟着小吏到了董尚书跟前,递上了文书。
  董尚书一直在案前办公,自不知道外头那一幕,客客气气与李三揭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人先引他四处转转,认一认人。
  李三揭一走开,有人凑到董尚书跟前,迅速把事儿说了。
  董尚书摸了摸胡子,呵呵一笑。
  李三揭第一天到,因着事儿没有弄明白,便借着要去驿馆落脚,把接风给推了。
  而后,背着他的包袱,迅速寻到了顺天府,拦下了要回燕子胡同的温子甫。
  “老弟啊!”李三揭急切道,“今儿说什么都得喝两口。”
  温子甫使人回府传话,引着李三揭,去了边上酒肆,要了个雅间。
  “我原想着,大人还要些时日才能抵京。”温子甫给李三揭添了酒。
  李三揭苦笑。
  “我来得可能不太凑巧……”他抿了口酒,叹着气道。
 
 
第275章 他跟鬼有什么区别?
  李三揭被提上来顶缺,收到调任文书后,处理好临安事务,就启程了。
  担心一家老小吃不消行程,就让他们缓行,无需如他自己这般匆忙。
  等他进京后租好宅子,收拾好之后,家人再抵达,也合适些。
  李三揭想得不错,可就是实施上……
  出了些问题。
  温子甫一愣:“大人何出此言呐?”
  李三揭轻咳了一声,放下酒盏,身子往温子甫这厢倾了倾,压着声儿问:“我今儿到工部,在门口遇上了霍大人的侄儿,我就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在六部任职吗?这里的官员都怎么称呼他?叫’贤侄‘是不是不妥当?”
  李三揭不知内情,不在状况里,但他不傻,他自己已经琢磨出些味道来了。
  不是京里不兴称呼晚辈为“贤侄”。
  而是那个人,那个在顺平伯府敢无法无天、口出狂言的小子,不能被这么叫。
  李三揭刚问出口,就见温子甫倒到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呛得跟要断气了一样。
  温子甫根本拿不住酒盏,捶胸咳嗽。
  李三揭的唇角抽了抽。
  还好,温子甫偏头了,桌上的酒菜保住了。
  温子甫缓了好久才稳住气息,一言难尽地看着李三揭。
  “大人真的不知道?”温子甫难以置信。
  李三揭多机敏一人,出身上毫无背景,还能在临安府混得如鱼得水,可见其看碟下菜的手腕。
  虽然,李三揭在临安时称霍以骁为“贤侄”,但温子甫彼时以为,李大人是知道霍以骁身份的。
  只不过是,霍以骁不主动表态,霍怀定也不多说,李三揭揣摩着这两人的心思,选了“贤侄”这个称呼。
  温子甫听温宴说过,霍以骁其实并不喜欢别人叫他“四公子”。
  其他的叫法更不合适。
  李三揭装傻充愣着叫“贤侄”,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那是临安城。
  山高皇帝远。
  温子甫没有想到,李三揭是真的毫不知情。
  甚至,今日两只脚才踏到了千步廊的青石板砖,就震慑了从前到后的所有衙门。
  李三揭早知状况不好,再看温子甫这神情,显然比他预估的状况还不好。
  他只能苦哈哈地道:“还请老弟解惑。”
  温子甫把自己的酒盏挪开,顺手把李三揭的也拿远了,别的吓着他。
  “您知道那位的名字吗?”温子甫问。
  “这个知道,”李三揭道,“我记得霍大人和霍大人的公子,叫他’以骁‘。”
  温子甫又问:“霍家有一位公子,前些年被皇上和霍太妃接到宫里,做了三殿下的伴读。前阵子,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开始了六部观政,三殿下在户部,那位自然就跟着。”
  李三揭“哦”了一声。
  原来是皇子伴读。
  难怪性子那么张扬,敢把季究往西子湖里扔。
  想想,整天跟殿下们打交道,出入宫廷,一个季究,算得了什么?
  可说回来,皇子伴读就不能被叫作“贤侄”了?
  他还叫原公主伴读的温宴为“侄女”呢!
  温子甫怕惊着李三揭,说话都是循序渐进:“那么,大人又知道不知道,皇上有个没有记在名下的儿子,养在臣子家中,指不定哪天会认……”
  “好像听过一嘴,好几年前的事儿了,神神秘秘的……”李三揭皱着眉头,想回忆回忆那传言,刚起了个头,他自己就愣住了。
  什么意思?
  前前后后的问题,他都明白,怎么串在一起,这么怪呢……
  总不能是还没有喝,就先醉了吧?
  再说了,他的酒量一点都不差。
  喉头滚了三滚,李三揭用力揉了揉脸,牙齿缝里挤出了话:“老弟啊,寄养的臣子家是不是姓霍啊……那位没有记名的殿下,莫不就是……”
  李三揭磕磕绊绊地说,越说越想哭。
  他抬起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腮帮子。
  他这张嘴哦!
  温子甫小声道:“就是这一位,所以,满京城的,没有哪位叫他’贤侄‘,提起来时就说’四公子‘。论年纪,他在霍家行四,在皇子之中也行四,左右不会错。”
  李三揭整个人往后倒,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
  他就说呢,怎么一声“贤侄”能把那么多人吓得跟见鬼了一样。
  他跟鬼有什么区别?
  鬼已经死过了,他在找死的路上跑出了十万八千里,还不带停歇的。
  对着皇子殿下一口一个“贤侄”,他是在跟龙椅上的那一位称兄道弟!
  “不知者不罪……”李三揭惆怅,“我这还来得及吗?”
  温子甫想笑又没好意思笑,道:“您装傻,应该可行,应该没有哪个大嘴巴,去皇上跟前胡言乱语。”
  “也是。”李三揭自我安慰着。
  他尴尬,皇上也尴尬。
  没有认儿子的是皇上,也不怪他李三揭糊涂……
  他老老实实在工部做事,政务上不出岔子,日子长了,这事儿总能过去的。
  总不能大朝会上自上一书,自罪说自己叫错了吧?
  那才是傻子里的傻子!
  李三揭强打起精神来,问温子甫道:“你再跟我说说,在京城这官场还有什么忌讳,免得我又一不小心碰一头包。”
  温子甫思考了一番,也不管李三揭是不是都半知半解,反正是想到了的都说一遍。
  都是从临安府出来的,都是走的霍家的路子,他们两人也算是一条船了。
  雅间外,有小二敲了敲门。
  两人赶忙不再说要事。
  温子甫问:“何事?”
  外头传来的是温宴的声音。
  小姑娘说话脆生生的:“叔父,是我,外头起夜风了,叔母让我来给您送件外衣。”
  温子甫和李三揭交换了一个眼神。
  声音是温宴没错,但理由纯属瞎编。
  温家何时需要温宴一个姑娘跑腿了?
  温宴进来,把门关上,给两人问了安。
  李三揭坐在那儿,看着眼前的“大侄女”,又想起了那位“大侄子”。
  是了,当时霍以骁在临安府怎么说的来着。
  “娘早死了爹不认。”
  “他没认我这儿子,我也没想认他那个爹。”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言呐!
  算了,不想了,还是来听听温宴的来意吧。
 
 
第276章 端正不住了
  温子甫示意温宴坐下说话。
  下衙时已经使人回去传话了,府里知道他今儿给李三揭接风,温宴此时过来,应当是有事情与李大人商议。
  李三揭顺手把酒盏什么的都拿开了。
  两个大老爷们,又是多年老友,怎么吃酒都无所谓。
  面前坐一晚辈,还是姑娘家,做长辈的怎么说也得端正端正。
  李三揭端正起来,却发现温宴怀里抱着只黑猫。
  抱猫上桌,十足的不端正。
  “咳!”李大人咳了声,睨了眼黑檀儿,道,“贤侄女真是,到哪儿都抱着猫。”
  温宴揉了揉黑檀儿的毛,冲李大人笑了笑。
  温子甫也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记得自己需给李大人解惑,便道:“那个李大人呐,你有所不知,我们府里这只猫儿,封官了。”
  李三揭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温子甫道:“皇上亲封飞骑校尉,五品官。”
  李三揭端正不住了。
  实在不是他一惊一乍的,而是,猫封官,闻所未闻!
  还是个五品。
  想他李三揭,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今朝才成了三品侍郎。
  一只五品的猫,跟他手下的郎中们一般高低了。
  李三揭干笑两声。
  黑猫儿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得意洋洋的。
  李三揭一下子就想起了在临安衙门时,这黑猫儿跃到大案上,一爪子按着惊堂木的模样。
  得,还真给这只猫混出名堂来了!
  “孤陋寡闻,”李三揭道,“是我孤陋寡闻。”
  这京城,跟他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抵达不足半日,就已经数次被震慑心灵了。
  温子甫见李三揭一副要神游天外的样子,轻咳了一声,主动问话:“宴姐儿,你寻李大人是……”
  温宴放低了声音,道:“有一桩买卖,需李大人帮忙。”
  李三揭猛得回过神来。
  “您今日去过工部衙门了吧?”温宴问道,“这买卖和您的上峰董尚书有关。”
  李三揭的眸色沉了下来。
  他收到调任的文书,自然少不得打听些上峰事情。
  只是时间紧迫,一南一北,消息不够周全。
  目前,他知道的也都是些表层的东西。
  比如,董家不算兴旺,在朝中根基也不算深,但亦不是可有可无之辈,若不然董文敬也成不了二殿下的伴读。
  二殿下出事了,董家依附二殿下的这条路断了。
  李三揭等着温宴继续往下说。
  “董文敬是二殿下伴读不假,但他似乎并非忠心耿耿向着二殿下,他一直怂恿、挑拨,而二殿下的性子又比较冲动……”温宴顿了顿,道,“董文敬此举,必是受了董尚书的示意。”
  李三揭摸了摸胡子。
  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旁的事情会出岔子,这等手段却是一听就领会了。
  “你的意思是,董大人有他真正的主子?”李三揭道,“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是我,是一位贵人,她只要求个答案,”温宴道,“李大人不用急着答应,也不用为难拒绝,您只需在衙门里时稍加留心,贵人不计较时间长短。”
  李大人沉默着。
  温子甫心念一动,琢磨起了那位贵人的身份。
  他知道温宴今儿进宫去了,宫里会对朱晟出事耿耿于怀的,也就是皇上和冯婕妤了。
  这就是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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