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前回霍以骁就和温宴商量过,以此为切入口,亦能顺便调查当时尤侍郎“自尽”的内情,作为平西侯平反的突破口。
  “走哪儿祸害哪儿,我倒是无所谓,却不合殿下的性子。”霍以骁道。
  朱桓那样力求中庸的,让他接连不断地“祸害”,他扛不住。
  这个理由太过实在,霍以骁一说,朱桓就听进去了。
  当然,这是霍以骁给朱桓的说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若是闵郝的案子还查着,那自然可以是一柄利剑,层层深挖。
  可现在,案子乍然而止,没有办法借着这个名头去名正言顺地调查、问讯,只靠在兵部的那三个月,要把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都理顺,不是易事。
  因此,先去其他衙门,同时,暗地里沿着现有的线索查下去,哪怕慢一点,也要多掌握一些。
  若是能找到被狄察送走的狄家人,从他们口中得一些讯息,那是再好不过了。
  狄察悬梁那夜,黑檀儿藏在角落里,它看到狄察嘴上跟小厮吩咐着让家人去江陵,实则用力捏了捏小厮的手心,另有安排,可惜,黑檀儿因着角度缘由,只看到狄察手上的动作,并未看到他的口型,以至于,根本不晓得狄家人下落。
  那之后,霍以骁也使人查找,只是还没有收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前的机会既然不存在了,那就不能着急。
  “等再拢些消息,再去兵部也不迟。”霍以骁道。
  温宴听他解释了一番,自然认同其中道理。
  茶泡好了,香气四溢。
  霍以骁抿了一口,口感很润,亦很绵软。
  也不知道定安侯府从哪儿弄了这么些好茶,喝着比御贡的还要舒服。
  氤氲热气下,霍以骁看到温宴冲他眨了眨眼睛。
  “做什么?”他问。
  温宴努了努唇:“我也要喝。”
  霍以骁倒了一盏。
  温宴抬起双手,对他摇了摇,意思明明白白。
  霍以骁啧了声。
  小狐狸不淘气就不是小狐狸了。
  他看出来了,本着不输人也不输阵,霍以骁端起茶盏,凑到温宴的唇边。
  温宴吹了吹,气息拂过茶水,亦拂过端着茶盏的手。
  微凉,几个呼吸而已。
  霍以骁的手端住了,呼吸却随着温宴的气息,变了节奏。
  他看着温宴小口抿茶,茶水润了红唇。
  温宴怕烫,就这么一盏茶,吹吹抿抿,喝久才喝完。
  “骁爷,”温宴淘气劲儿还没完,笑盈盈看着他,道,“再来一盏呗,我们礼尚往来。”
  霍以骁把茶盏往桌上一搁:“手都不愿意去洗,你还怎么礼尚往来?”
  温宴道:“成亲时,喝交杯酒。”
  霍以骁:“……”
  他呵了声。
  挖坑的速度这么快,温宴属耗子的吧!
  再说了,交杯酒本就是互相的,算哪门子的礼尚往来?
 
 
第321章 折元宝
  真要算什么礼尚往来,这账目肯定算不平。
  霍以骁只当没听到,拿起自己的茶盏,又饮一口,而后,伸手取了一张锡箔纸。
  薄薄的一张,四四方方。
  霍以骁一边翻看,一边看温宴动作。
  纤长手指灵活,温宴折得不算快,却很仔细,一个接着一个。
  霍以骁认真看她折了两个,也只记了几个步骤,自己一上手,就卡住了。
  “怎么折?”霍以骁问。
  温宴停下来,依着步骤,分解开来给霍以骁示范。
  一步又一步,如此跟着学,倒也容易上手。
  霍以骁自己折了两个,渐渐熟练了,手上不停,还能分心与温宴说会儿话:“在你梦里,我折过这个吗?”
  温宴抬起眼帘看过去。
  霍以骁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自己的手与手中的元宝。
  他的指尖用了力,温宴甚至能察觉到霍以骁有些慎重。
  温宴弯了弯眼。
  霍以骁嘴上总说不信,实际上,对她讲述的梦境,很是在意。
  若不然,问这个做什么。
  “折过的,”温宴说,“每年我折元宝的时候,只有骁爷得空,都会一起折。最开始,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我告诉你之后,你就学会了。骁爷跟我提过,你以前几乎没有折过元宝,便是折,也是那种已经折了一大半的,只要最后一推、一拉,就能立起来了的。”
  霍以骁低低应了一声。
  谈得越多,霍以骁越能感觉到那个梦的真切。
  大事上且不论,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才显真章。
  与折元宝有关的细节,温宴能说得出来,而事实上,霍太妃都没有那么了解。
  如温宴说的,霍以骁几乎没有折过。
  在霍家的时候,每年到了要烧元宝的时日,上上下下的,没有哪个会要求他坐下一起折。
  幼年时,他对身世从未起疑,只是兄弟几个都是皮猴,哪个都静不下心来折,最多一刻钟,霍以暄带头,全跑了。
  长辈们也不催,由着他们去野。
  霍家人手不少,不缺他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
  等进宫了,霍以骁才渐渐琢磨过味来。
  他只是记在霍家,他的父亲是一国之君,霍家里头,哪个真敢让他给名义上的父母折几百几千个元宝?
  因此,从不要求,也不催促,一旦暄仔跑了,让他也跟着跑。
  甚至会特意创造机会,让暄仔领着弟弟们去玩。
  如此一来,霍以骁在霍家的那么些年,真就只折过那么些,且都是方便幼童动手、已经折了一半、只需要最后一步的。
  近几年,逢清明、中元,霍以暄他们几个,自然也不可能和幼时一样了,都得老老实实折元宝。
  而霍以骁会避开,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动这个手,而是,彼此都不方便。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霍家人为难。
  至于霍以骁那位早亡的生母,他连给生母磕头的资格都没有……
  霍以骁把手里的元宝整得挺括些,又问:“我那时候是折给谁的?”
  “折给我父母、外祖家。”温宴道。
  霍以骁一愣,复又自嘲笑了笑:“我这个半子还挺不错。”
  他最了解自己,他想要的是光明正大地祭拜生母,而不是悄悄地给她烧些纸钱。
  他没有给生母折过,这和温宴说过的,他到最后都不愿意认祖归宗,是对得上的。
  温宴听出霍以骁话语中的嘲弄之意,亦明白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没有借着“半子”一词说些逗趣的话,而是又说了些记忆里与烧纸钱有关的事情。
  “有一年,折了满满一盆,还未来得及装入袱包,黑檀儿不小心滑了脚,从屋檐摔进了盆里。”
  黑檀儿身姿矫健,很少有没站稳的时候,可那日就是这么巧,他扑麻雀失败,直接掉了下来,刚好就落在元宝堆里。
  这点儿高度,又有小山一样的元宝堆垫着,黑檀儿不可能受伤,但它也生龙活虎不起来。
  乌黑的毛上,黏满了银色的锡纸末儿,从尾巴到脸,没有一处逃脱。
  黑檀儿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整只猫炸毛了。
  舔肯定是舔不得,黑檀儿上蹿下跳,岁娘赶紧给它打了盆水,它立刻就跳进去了。
  “不好洗,”温宴想起当时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全黏在一块,最后我和岁娘,一点一点的末儿替它摘,才摘干净了。”
  饶是霍以骁兴致不高,听了这一段,情绪也松弛了些。
  他抬眼看向窝在博古架顶上的黑猫,道:“你还有这么蠢的时候?”
  黑檀儿没有沾到末儿,毛也立起来了。
  它喵呜喵呜地叫。
  温宴这梦听着就傻兮兮的,怎么能信?
  可它也只是叫,没有扑下来给霍以骁来一爪子。
  万一,真失足了,滚到了元宝堆里……
  诚然,以它的身手,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但霍以骁的手上也沾了末子,与他交手,几个回合,末子都得抹到它的毛上。
  黑檀儿不想沾那些,它调了个头,脑袋朝着墙,眼不见为净,只垂下来跟尾巴,啪嗒吧嗒地甩,表达自己的不满。
  霍以骁看了眼那摇来晃去的尾巴,问温宴道:“还有什么?”
  半个多时辰,霍以骁一边折,一边听温宴说。
  桌上备着的锡纸折完了,这才洗了手,出了西跨院。
  天上星子很淡,只北斗七星能看出些许踪影。
  霍以骁看了两眼,心里反反复复的,却是一个念头。
  先前,霍以骁希望那梦境是假的,若每一个日夜都是梦中所见所经历,对温宴而言,起伏皆是真,五味都尝了一遍。
  可刚才,他有意识地问了温宴一些小事,那些细节,真的不似梦。
  温宴讲述的那些,真的是一场梦境吗?
  是什么样的梦,可以一梦十三年?
  梦里,不止他霍以骁的行事符合他的性情,连黑檀儿和其他人的存在都那么真实。
  温宴之前还提过很多,霍太妃、俞皇后、冯婕妤、朱家那几兄弟……
  那些形象,过于生动与贴合。
  就好像,她曾一步一步,走过了那漫长的十三年,每一日、每一夜。
 
 
第322章 糟心儿子
  这一夜,霍以骁很晚才入睡。
  小狐狸的话其实不能细想,细想之后,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让人堵得慌。
  可偏偏,又无法不去想。
  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红烛双喜。
  他垂着眼看温宴,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
  温宴就坐在床沿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攥着红绸,指甲盖染了凤仙花,映得双手越发的白。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或者说是局促,虽然唇角挂着笑,但霍以骁看得出来,温宴的肩膀都是紧绷着的。
  也就是这一刻,霍以骁意识到,这只是他的梦境而已。
  他认识的小狐狸,从没有在他跟前,露出这样的神态过。
  温宴总是胆大、不拘、游刃有余。
  喜娘上前,抽走了他手中挑盖头的杆子,催着他并排坐下。
  两盏酒递到跟前,吉祥如意话一套接着一套。
  身体无需他掌控,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酒,他和温宴交缠了胳膊,酒盏凑到唇边。
  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温宴,酒液入口,她抹了胭脂的唇红艳艳的。
  霍以骁顷刻间就想起了温宴的话。
  礼尚往来。
  交杯酒。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红光散尽,只余窗外那朦朦的鱼肚白。
  霍以骁抬手,手背盖着眼,他徐徐吐了一口气。
  小狐狸就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昨晚上他喂她吃茶,手中茶盏喂到了她唇边。
  而交杯酒,分明是自己喝自己手里那杯。
  越发没得礼尚往来了。
  瞌睡都散了,时辰尚早,霍以骁想闭目养一会儿神,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红彤彤的。
  婚房就是如此,但凡能用上红的地方,一丁点都不拉下。
  而那个略显“陌生”的新娘,大抵就是温宴口中、那个在温泉庄子住了五年、被霍太妃召进京城的梦里的她了吧……
  霍以骁起身,梳洗整理,出门上朝。
  今儿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从殿内站到了殿外,列到了广场上。
  你启奏、我回禀,待散朝时,天已然是大亮了。
  霍以骁跟在朱桓后头出了金銮殿。
  东边天际,日头将露未露,映着朝霞。
  霍以骁眯着眼看去,入目全是红光。
  他忽然就想起了梦里……
  虽是默契,婚事也确实没有摆到台面上,正儿八经地商议过。
  本就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揪着三年孝期,戳不戳破,都是心知肚明。
  可现在,明亮的天光洒进来之后,一切顿时无所遁形。
  他的梦,仅仅是梦,只那么几个细小片段。
  而温宴的梦……
  真切得不似梦。
  他的袖子里,还收着温宴给他的那块帕子,一伸手就能触及。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念头划过心海,起得快,定得也快。
  “殿下,”霍以骁唤了朱桓,见对方顿足,他低声道,“殿下先去衙门,我要去一趟御书房。”
  朱桓一怔,沉沉看着他,不置可否,也没有问缘由。
  毕竟,霍以骁极少主动去御前。
  朱桓也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霍以骁坦荡些,并不瞒着,道:“娶媳妇儿是人生大事,得提上议程。”
  也许是霍以骁说得太过坦然,朱桓反倒是愣住了。
  他木然点了点头:“成亲的确是大事。”
  直到霍以骁转身离开,朱桓才回过神来,脸上一言难尽。
  是,从皇上到太妃娘娘,再到他们兄弟几个,谁都知道霍以骁要娶温宴,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没前没后的,就得提议程了呢?
  莫不是看今儿天气好?
  霍以骁站在御书房外等传召。
  吴公公出来迎他,道了声安,又压着声,道:“皇上心情不太好,您这会儿过来是……”
  嘴上欲言又止,意思明明白白:四公子您可千万别是来火上浇油的!
  霍以骁轻笑了声,道:“我来说喜事。”
  “喜事好。”吴公公接了一句,心里却没有多少底。
  他深深看了霍以骁一眼,甭管是什么事儿,可得说人话。
  若是把皇上给气着了,真就是大伙儿谁都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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