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是的,暄仔就是这么一讲究人。
  所以,在温宴的梦里,他一出考场就和徐其则、方家兄弟去喝了个酩酊大醉,是那么的反常。
  反常到,若是温宴最初明明白白告诉他这番来龙去脉,霍以骁不会信她。
  这不是暄仔会做的事情。
  可在梦境之外,鸿门宴换了个时间,确实发生了。
  万幸的是,他们救下了暄仔。
  思及此处,收回来的手掌又一次落在温宴的额头上。
  霍以骁想道谢,可对上温宴的清亮目光,一个迟疑,就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他也就没有说出口,只是揉了揉温宴的额发。
  温宴把霍以骁的手掌从额前拿下来,用双手拢住。
  她太了解霍以骁了。
  哪怕霍以骁没有说出口,温宴都能猜个七八成。
  垂着眼,温宴用手按着霍以骁的指尖。
  霍以骁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还是顿住了。
  随小狐狸去吧。
  反正她也没有用上什么劲儿,不轻不重的,跟黑檀儿收着指甲、一巴掌拍过来的力气差不多。
  霍以骁睨了眼温宴,小狐狸却是头也不抬,好像把这个当作了有趣的游戏。
  可慢慢的,霍以骁就觉得,和黑檀儿拍巴掌还是有些不同。
  指尖酥酥麻麻。
  “差不多行了,”霍以骁轻咳了声,“你要觉得按手指好玩,你抓着黑檀儿按去。”
  “黑檀儿不肯,”温宴的肩膀笑得直颤,“得说它好话,喂一大碗鱼汤。”
  霍以骁:“……”
  得。
  他明白了。
  扫了眼被收在一旁的面碗,霍以骁想,果然是没有白吃的片儿川。
  温宴见好就收,嘴上却还想打趣,道:“难得骁爷今儿不躲。”
  霍以骁哼道:“再被你问’是不是爷们‘?”
  温宴眨巴眨巴眼睛。
  这话她在临安时确实问过。
  真就是记仇了。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那我现在亲上来呢?”
  霍以骁抬手就按着温宴的肩膀,把人掰正了,气笑了:“不是。”
  两个字,跟道定身符似的,温宴不动了,眼底全是惊讶。
  霍以骁从温宴手里扳回一城,心情十分愉悦,他松开了手,站起身来,道:“不早了,我送你回燕子胡同。”
  说完,他绕到花厅北侧,去叫全神贯注看红鲤鱼的黑檀儿。
  温宴回过神来,看着霍以骁的背影,倒是压不住笑,唇角扬得高高的。
  哪里不是了。
  在她眼里,霍以骁顶天立地。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
  为她掏了万两现银,他瞒得紧实;把季究扔下西子湖,若不是温宴自己堵上门去,他也不会告诉她;这场原会有很多阻力的婚事,也是他先一步在御书房、常宁宫里摆明了态度,温宴在皇上和太妃娘娘那儿,一点难处都没有挨……
  这样的霍以骁,怎么可能不爷们。
  马车驶入燕子胡同。
  岁娘先跳下了车。
  温宴提着裙子正要下去,就听霍以骁唤了她一声,她停下来,转头看他。
  “再压着礼部,聘礼也简不到哪里去,”霍以骁道,“定安侯府若凑不齐陪嫁,你去庄子里跟邢妈妈提。”
  温宴一愣,复又回过神来,冲霍以骁颔首,应了声“好”。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说复杂是极其复杂,牵扯进来的关系如老树盘根。
  可说简单又极其简单,就是喜欢他,就是想与他一块过,只是两个人的故事。
  既如此,委实不需要在什么聘礼、嫁妆上拉拉扯扯、你退我进了。
  那些,都是给旁人看的。
  一个是没有归宗的皇子,一个是侯府的姑娘,他们自己不想一箱笼累一箱笼,其他各处都不会答应。
  礼部的老大人们更头痛了,连这些都要掰扯,怕是他们要抱头痛哭去。
  可让温宴硬凑……
  桂老夫人和曹氏把侯府库房搬空了,也无法匹配。
  那温宴就收下霍以骁的好意。
  温宴下了车,进了宅子,听见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又不禁笑了笑。
  前世,她那么丰厚的嫁妆,到底是谁给她充的颜面?
  温宴一直以为是霍太妃,婚仪前后的安排,都是太妃娘娘主持推动的。
  婚后,她摸索出霍以骁的性情之后,也直白地问过邢妈妈,邢妈妈推得一干二净。
  现在想来,可能,依旧是霍以骁的手笔吧。
  他那个人,做那么多“好事”,坚决不留名。
  除非温宴寻到了明确的证据,否则,就是不承认。
  可惜,今生重来,前世的那个答案,是寻不到铁证了。
  另一厢,霍以骁的马车直直去了德扬楼。
  依旧是买烧鸡。
  今儿运气好,还有两只整。
  霍以骁全买下了,又包了些下酒小菜,吩咐车把式回霍家。
  他去了霍以暄的书房,摇了摇手中的油纸包:“送你去考场之前,再给你补一补。”
  霍以暄大笑。
  让小厮去叫霍以谙与霍以呈,霍以暄撕了个鸡腿,深吸了一口气,很是陶醉。
  “也就你会把烧鸡当补药,”他道,“我娘天天让我喝鸡汤,补得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想跑。”
 
 
第334章 就是这么朴素
  霍以暄的母亲,出身岭南。
  当年远嫁到京城,娘家担心她不习惯京城口味,除了厚厚的嫁妆外,还陪嫁了好手艺的厨子。
  如今快二十年过去了,大夫人早就吃惯了京城菜,但也没有放下她喜爱的岭南老汤。
  一年四季,不同的食材,辅以得当的药材,慢火炖出。
  霍以骁以前没少喝。
  霍以暄不怎么爱喝,尤其是药味重的,他一闻就要皱鼻头。
  小时候被霍大夫人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喝,但凡找到一点儿机会,他就全塞给霍以骁。
  厨房本就会准备霍以骁的,以至于,时不时的,他得喝两盅。
  后来,霍以骁去了宫里,每日的饭桌上,也就没有了正宗的老汤。
  霍以暄亦长大了,各种由头推拒,不再似孩童时,每天对着汤水发愁。
  直到近一个月。
  秋闱在即,霍大夫人操心坏了,怕他苦读伤身,每日一盅鸡汤送到书房。
  霍以暄不喝也得喝。
  喝得他嘴巴里,全是那股子药材味。
  这会儿,皮脆肉嫩、油得发亮的烧鸡,简直像是下凡的神鸡,闪耀着金光。
  只闻一闻,便是口齿生津。
  霍以骁一买,还买回来两只。
  “同样是鸡,怎么就能差这么多呢?”霍以暄又吸了一口,赞道,“还是骁爷够意思。”
  霍以骁坐下,四只酒盏,一一添上,嘴上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霍以暄闻言一愣,而后笑得险些把手里的鸡腿掉到桌上。
  把书中内容胡编乱造了不是?
  牵强附会,偏偏还有那么点能说通的意思。
  诡辩也是辩,难怪霍以骁这张嘴,能把皇上怼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咬了一口鸡腿,霍以暄竖起了大拇指。
  夸这鲜嫩多汁、满口油脂香气的腿肉,也夸霍以骁这信口开河的水平。
  霍以谙和霍以呈结伴过来,各自坐下。
  即便有些许生疏与隔阂,但毕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本就是自幼一块爬树翻墙、调皮捣蛋、挨先生打手板子的交情,有烧鸡、有温酒,自是气氛相宜。
  不多时,桌上只剩下一堆鸡骨头。
  霍以暄很是满意,甚至希望还能再吃一只。
  估摸着霍以骁有事儿跟霍以暄说,霍以谙和霍以呈先回去了。
  霍以骁擦了手,道:“温辞这次秋闱也参考。”
  “谁?”霍以暄嘴快,问完了才想起来,“哦,温宴他大哥。你这烧鸡别是贿赂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考场状况,一人一间,独立’牢房‘,我能顾得上他?”
  霍以骁睨他。
  暄仔这话纯属嘴上戏码,说的人都是胡乱开花,听的人当然无需理会。
  “我今日和皇上、太妃娘娘提了,这就开始操办六礼,年前、最迟也就是开春,把婚事办了。”霍以骁道。
  这话一出,霍以暄哪里还顾得上斗嘴,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霍以骁,咋舌道:“骁爷,看不出来,这么急着娶媳妇儿啊。我还没有考中举人,老丈人您至于吗?”
  嘭。
  霍以骁赏了他额头一颗花生米。
  霍以暄哈哈大笑:“所以,这烧鸡还是贿赂吧?迎亲时,我得靠肚里墨水给你开道。”
  霍以骁张嘴想笑他,揶揄暄仔近来都念了什么书,怎的开口闭口全是贿赂?
  好似他上次没有给他带烧鸡似的。
  还是暄仔这些时日被霍大夫人的鸡汤祸害,已经到了两只烧鸡能就收买的地步了。
  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顿了顿,霍以骁道:“是啊,得你去开道,别跟那些弱质书生一样,出了考场,精力耗尽,大病一场,那大伯母怕是要天天追着你喂补汤了。”
  霍以暄轻咳一声。
  画面太过鲜明,他一点都不想经历。
  “暄仔,”霍以骁又道,“等去了你的独立’牢房‘,艰苦几日,出了考场,我给你多备几只烧鸡。你也就好这一口,考完了别去跟其他人吃酒,我们兄弟陪你喝就是了。刚忘了跟二哥、三哥说成亲的事儿了,到时候再说。”
  霍以暄早就习惯了别人是“哥”而自己是“仔”,他的重点全放在前面。
  他笑道:“什么叫我就只好这一口?我好的口味多着呢!我还惦记着定安侯府的水晶油包。”
  霍以骁道:“温宴说她要去接温辞出考场,让她请乌嬷嬷多做几个,给你带热乎的。”
  霍以暄满意了。
  秋闱是必经之路。
  而在辛苦的奋战之后,有烧鸡和水晶油包等着他,那写起卷子来,更是干劲十足。
  人生之乐事,就是这么的朴素。
  时候不早了,霍以骁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在边上,几步路而已。
  扭头看去,霍以暄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霍以骁看了会儿。
  那场梦里,考完的暄仔没有烤鸡和水晶油包,有的只是一杯下了毒的酒。
  现在,柒公子伏法了,方家兄弟也不会被逼着上了贼船,徐其则更不会被利用,但那一天,已然会是暄仔生命里格外重要的一天。
  吃喝皆是自家东西,到时候霍以骁就在跟前看着,总不会再出意外了。
  霍以暄真就不胜酒力,霍以骁也能立刻判断。
  已经救回来的人,不能让他再出意外了。
  暄仔得好好活着。
  书房的窗户被推开,霍以暄探脑袋出来,冲着霍以骁道:“刚忘了问,你到时候亲迎吗?”
  两家结亲,亲迎喜庆又热闹,哪怕是姑娘家远嫁,也会在夫家当地安排个落脚处,待正日子时由新郎亲迎。
  可这不是皇家规矩。
  天子及皇子,身份尊贵,迎亲皆由主婚人领随行仪仗完成。
  当然也有不顾这些,坚持亲自前往的。
  霍以骁道:“亲迎。皇上也没道理不让。”
  主意是定了,但要实行,少不得还得拉扯。
  毕竟,亲迎的未必不是龙子,但不亲迎的肯定就尊贵上了。
  霍以骁不想要那么一份尊贵,而且,他更愿意去接温宴。
  有三个月工夫,这么些事儿,总归能扯明白。
  想来,礼部的大人们为了早些解脱、早些舒心,也不会拖着推诿着,恨不能一天变十天,飞一样地给办完了拉倒。
  这一点,霍以骁猜得没有错。
  在礼部为了秋闱来紧锣密鼓之时,常宁宫交代下来要操办四公子婚仪。
  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子的婚礼,他们会办。
  公子的婚礼,无先例可依。
 
 
第335章 肉夹馍
  礼部衙门同样位于千步廊右侧,与户部门挨着门。
  从尚书到小吏,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尤其是,前一阵都察院入驻户部衙门,查贪墨案子时候,礼部的官员没少探头探脑打听。
  是人都爱看个热闹,又怕看着看着,热闹到了自己头上。
  未免措手不及,还是盯紧一些好。
  庆幸的是,闵郝的案子最终就在户部与太常寺之内了结了,没有把其他衙门牵连进去;
  不幸的是,风水轮流转,头痛万分的终于还是轮到他们礼部了。
  老尚书杜泓去了趟常宁宫,听太妃娘娘交代了一番,回到衙门里,与两位侍郎商议。
  右侍郎高录珧年轻些,当即就问了:“尚书大人,您有没有问问娘娘,这婚仪倒是是照着什么规制来办?”
  杜泓摸了摸胡子,笑了笑,没说话。
  高录珧急了,又想追问,被左侍郎暗悄悄踢了两下脚。
  左侍郎华宜淳拦住了高侍郎,与杜泓道:“四公子就在隔壁衙门,不如我和高大人去问问?”
  杜泓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高录珧被华宜淳拉出了书房,一脸愁容。
  华侍郎搓着手,笑道:“你还不知道尚书大人的性子?慢悠悠、慢悠悠的,他能在常宁宫里问出什么来?”
  高侍郎讪讪,摇了摇头。
  也是。
  是他急了。
  可他再急,杜尚书也是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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