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这活儿还得自己看着办,尚书大人,指望不上。
  两位侍郎简单商量了两句,由年轻的高录珧做先锋,听听四公子如何想。
  万一四公子真扔出了什么难题,还有华宜淳顶上,做个层次出来,不至于被四公子直接将军。
  没错。
  四公子连皇上的军都敢将,他们得仔细些。
  隔壁衙门,霍以骁和朱桓正说着事。
  再过不久,六部观政的第一回 就要结束了。
  在户部三个月,文书看了不少,也了解、参与了闵郝的案子,如今该准备收尾。
  交接手头的政务,还要给皇上书写心得体会。
  正研究着,有小吏来禀,说是礼部高侍郎来了,要见四公子。
  朱桓拍了拍霍以骁的肩膀,示意他只管去,心中道:太妃娘娘这个速度,可能真会把婚礼安排在年前了。
  霍以骁与高侍郎见礼。
  高侍郎开门见山:“不知这婚仪六礼,四公子有什么想法?”
  霍以骁道:“腊月内礼成。只要年前把婚事办了,隆重也好、简洁也罢,我倒是随意。”
  高侍郎堆起的满满笑容,僵了一僵。
  这都秋天了。
  腊月内礼成,能隆重到哪里去?
  所有的隆重、繁复、风光,全是时间堆出来的。
  明明霍太妃的指示是尽量赶一赶,年内不行就开春,到了四公子这儿,只有年前,没有年后了。
  高侍郎以为霍以骁不懂这些筹备事宜,张口想给他解释、分析一番,说皇子娶亲真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得先这样再那样后又如何如何……
  话到了嘴边,自己先悟了。
  四公子卡在年前,要的就是不隆重、不繁复。
  风光还是得风光下的,毕竟是四公子自己挑中的媳妇儿,这点儿体面不能少。
  总结下来,就是比寻常臣子娶亲风光,但绝对不要皇子仪仗。
  与四公子如今的身份,很是匹配。
  一样的不上不下,一样的让满朝文武探索着应对。
  他们探索出了“四公子”这样左右兼顾、不会出错的称呼,现在,礼部还得探索出崭新的婚仪规矩。
  高侍郎的笑容,无奈里透了几分疲惫。
  霍以骁也明白礼部官员的难处。
  说到底,这是他与皇上之间的问题,却连累了礼部伤脑筋。
  这才是刚开始,等六礼一步一步推进,事儿会越来越多。
  就像是霍以骁前几年极其喜欢的肉夹馍。
  礼部大小官员,全是那香气扑鼻、肥瘦相间的肉,被夹在中间。
  这是暄仔当时用来比喻父母吵架时的自己的,当然,霍怀定和霍大夫人的争吵,最多持续一晚,第二天就雨过天晴,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霍太妃彼时被暄仔的说法逗得前俯后仰,霍以骁自然也记到了现在。
  如今想来,用来礼部上头,也十分恰当。
  霍以骁对高侍郎拱手鞠了一躬:“有劳各位大人费心了。”
  高录珧哪里敢受这一礼,当即往边上撤开半步,回了一礼:“都是分内之事,四公子客气了。”
  几句场面话后,霍以骁进了书房,高录珧回了礼部。
  对着迎上来的华侍郎,高录珧说了霍以骁的想法。
  说完了,高侍郎不由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四公子也不容易。
  都说四公子脾气大、不服管、仗着皇上的偏宠,行事乖戾。
  可这位其实也没有胡作非为过,与京城里那几位出了名的纨绔一比,简直是顶呱呱的好少年。
  至于和二殿下打架,谁家兄弟没打过架?
  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身份不上不下,也是皇上没有认回去,与四公子何干?
  眼瞅着要娶亲了,还这么不尴不尬。
  与其说是不想隆重、繁复,不如说是不适合隆重、繁复。
  眼下这个位子,背负些“僭越”了的仪仗,又要添是非。
  高侍郎越想,越觉得霍以骁难处极多,饶是如此,四公子还客客气气与他们赔礼,谢他们费心……
  “先比照着皇子娶亲的规矩,往下减一减,递上去试探下皇上与太妃娘娘的意思。”高侍郎道。
  户部之中,霍以骁并不知道,高侍郎琢磨来琢磨去,把他琢磨到了这么个位置上。
  毕竟,谁能想到,并非是皇上不愿他恢复身份,而是他自己坚持不肯。
  散衙后,霍以骁与朱桓道:“明日下午,我想请一个时辰的假。”
  朱桓以目光询问。
  霍以骁道:“秋闱入场,我去送送暄仔。”
  朱桓:“……”
  霍大公子快及冠的人了,进个考场,还得人送?
  质疑之后,朱桓笑了笑,还是行了方便。
  这就是寻常人家的兄弟感情了吧。
  他曾临摹过百子图,爬树、角力、蹴鞠,各种形态不同,生动至极,却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
 
 
第336章 章程
  秋闱。
  考生们提前一日进场。
  曹氏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转圈圈。
  迟疑再三,她还是去了前头,检查温辞要带进考场的行囊。
  贡院的号舍,考生们吃喝拉撒都在自己那小小一间里头,又因着考场规矩,能带进去的就只有那么些考试所需的东西。
  曹氏把温辞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核对,又收拢起来。
  温慧逗黑檀儿耍玩,追到了前院,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曹氏和温辞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复又转头对温宴努了努嘴:“母亲就是瞎操心。”
  大哥这个年纪,行囊还要母亲收拾,传出去得惹人笑话。
  便是珉哥儿和章哥儿,经历了那么多年的书院生活,收拾东西、安排起居,也是一把好手。
  曹氏忙着手里的事情,没有听见。
  温辞就靠窗站着,闻声转过头来,冲温慧用口型比了比:“小没良心。”
  温慧看懂了,一点儿也不恼,咯咯直笑。
  温宴亦是莞尔。
  曹氏岂会不知道温辞能照顾好他自己,不过是儿子要进考场了,她心里不踏实,总想做些什么嘛。
  温辞明白慈母心,因而没有半点的不耐和烦躁,让曹氏整理。
  当然,为了谨慎,等曹氏离开后,他还会再确定一遍。
  厨房里,乌嬷嬷忙个不停。
  除了温辞爱吃的菜,乌嬷嬷还准备了不少干粮。
  贡院只管考试,不负责考生吃喝,温辞得自己带。
  中饭的口味清淡为主,曹氏交代过,怕过于油腻的菜色下肚,温辞会不舒服。
  温子甫今儿休沐,见妻子忙前忙后,嘀咕了一句“妇人气性”,可真等到该出门的时候,他也一样坐立难安。
  虽然,这回就是下场试一试,不是真要搏一个名次,但作为父母,又怎么可能真的就无动于衷?
  温子甫一连喝了三盏茶。
  不说当年兄弟考试时了,他自己进京考春试、后又考殿试时,都没有这么忐忑过。
  温辞出发,曹氏也想送到贡院,叫桂老夫人拦了下来。
  “这就沉不住气了?”桂老夫人道,“那你这几天有得受了,得想他在号舍里冷了没有、睡了没有、卷子写出来了没有。老婆子告诉你,别想那些了,吃你的睡你的,他考一回,你老三岁,像什么话。”
  曹氏讪讪笑。
  她明儿还想去香缘寺里拜一拜呢。
  桂老夫人岂会看不出来?暗叹这儿媳妇沉不住气。
  只一个儿子,就操心成这样,这还没到殿试呢!
  她若和曹氏一般浮躁,三个儿子考下来,她得少十年寿!
  靠养生,猴年马月能养回来?
  桂老夫人心里嫌弃,面子上和气地拍了拍曹氏的手,道:“你若真就静不下心来,老婆子给你出出主意,你寻些其他事情做就好。
  宴姐儿的婚事催的急,你该备的都先备起来,免得礼部定下纳采的日子,我们又匆匆忙忙的;
  先前选出来的物什,我们再合计一遍,去信临安,让三郎媳妇收拾出来。
  是了,宴姐儿成亲,礼数重,我们侯府也不能失了体面。
  三郎大抵是衙门里走不开,你让三郎媳妇带鸢姐儿和两个哥儿进京,念书虽要紧,但婚姻是大事,他们年纪还小,又不是来年就下场,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老夫人絮絮叨叨安排,曹氏随着她的指示,浮躁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是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准备。
  她得稳住。
  秋闱共三场,一场三天。
  霍以骁把暄仔送到了贡院,转身入宫去。
  他向朱桓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可就是这么不巧,他得进宫去掰扯六礼。
  吴公公引霍以骁进了御书房。
  皇上正批折子,道:“礼部拟的章程,你先看看。”
  霍以骁打开,看了两眼,脑壳很疼。
  比皇上看话本子还头晕眼花。
  依礼、依例,皇子婚礼,无论是纳采问名,还是纳徵告期,皆要告于太庙。
  礼部照着写上来,一份送到御书房,一份抄送常宁宫,便是为了试探皇上与霍太妃的意思。
  而这是霍以骁不愿意的。
  “告于太庙,”霍以骁道,“太庙里供奉的各位,没有我这个子孙。”
  “你身上有没有朱家的血,太庙里的列祖列宗清清楚楚,”皇上搁下笔,看着霍以骁,道,“别拿你那些话来堵朕,告祭太庙时的祝语,朕比你熟,’皇四子以骁‘足矣,不用添上生母名姓,你放心,你不想认别人做娘,告文上就不写。”
  霍以骁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哪是为了他不写的,分明是皇上压根不敢写。
  霍以骁想了想,道:“皇上,’皇四子‘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四殿下,我一日不姓朱,就一日不该排序齿。”
  皇上不置可否。
  御书房里,沉默下来。
  霍以骁也是心知肚明,最后肯定不会告于太庙,这一条的存在,本就是用来讨价还价的。
  两厢条件列明,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最后得出一个相对的平衡。
  为了能在退步之中多占些“便宜”,这一开始的条件就会列得让对方眼皮子直跳。
  吴公公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皇上,您答应了让太妃娘娘掌事,现在撇开娘娘把事儿定了,娘娘知道了,怕是要生气了。您批了一下午折子,不如与四公子一块去常宁宫,您起来活动活动,也听听娘娘的意思。”
  皇上顺着台阶下了,摆驾常宁宫。
  霍太妃也在琢磨这章程。
  她心思通透,自然明白其中关卡,不用谁开口,当即就把这条抹了。
  “时间紧,真从纳采到礼成,一条条全定下来,一两个月就过去了,”霍太妃道,“要我说,定下正副使,再敲定纳采日子,先办起来,后头的事儿后头商量。”
  这依了霍以骁的心思。
  皇上想说什么,见霍太妃坚持,也就咽下了。
  饶是如此,这日也就只定下了正副使。
  以惠康伯为正使、顺天府尹毕之安为副使,往燕子胡同行纳采问名礼。
  其他规制,来回拉扯了好几天,最终是,只设彩舆,不设大乐;奉天殿内,只正副使领旨,没有文武官朝贺。
  这是温宴的梦里,霍以骁就争取到的,也是他的底线。
 
 
第337章 睡得很好
  这一阶段的章程定下,礼部官员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好歹,第一关能过了。
  作为下属官员,最担心的是上峰的态度暧昧不明,他们底下人只能靠猜,一个没猜好,就该倒霉了。
  现在,常宁宫里给出的都是最细致的条条框框,这若是再办不好,他们也就白做那么多年的官了。
  只不过,恰逢秋闱,眼下是礼部衙门极其忙碌的时候,因此,纳采问名的日子就往后延了延。
  定在了考生们出贡院之后。
  燕子胡同这里,亦收到了消息。
  温子甫作为主婚人,特特抽了个下午,去礼部衙门里核对流程。
  侯府要准备什么,礼该如何行,他站哪里、又该说些什么话,皆是规矩。
  温子甫记了好几张纸,拿回来,不止是自己念诵,还一遍遍与桂老夫人和曹氏强调。
  桂老夫人被他念得头痛:“你还说你媳妇儿沉不住气、瞎操心,要老婆子说,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温子甫笑道:“母亲,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桂老夫人道,“老婆子经历过的婚仪,又不止这一回。”
  温子甫不认同。
  老夫人是娶过儿媳、嫁过孙女,作为侯府夫人,以前也去许多公候伯府之中观礼,可与皇家结亲,这就是头一回。
  再说了,以宾客身份吃过皇家喜酒,与以新妇娘家长辈参与六礼,亦不相同。
  温子甫想再与老夫人说一说,边上,曹氏面上不动声色,暗悄悄地拧了他一把。
  温大人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转头,对上笑盈盈的曹氏,他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
  桂老夫人只当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官司,挥了挥手,道:“老婆子要歇着了。”
  温子甫只要与曹氏一块退了出来。
  出了正屋,温子甫压着声音问曹氏:“夫人怎么不让我继续说?”
  “说什么?”曹氏道,“老夫人思路活络,老爷说一遍,她就能记得住,你反反复复说,倒像是信不过老夫人一般……”
  温子甫一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母亲在大事上从未出过差池。”
  而且,老夫人在当日的规矩相对简单,就他这个主婚人,最为复杂。
  温子甫背着手,暗诵着章程,摇头晃脑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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