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无论是从皖阳郡主入手,还是利用好狄察的死,连侯夫人都登场唱了大戏……
  每一步前行,在霍以骁眼中,都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机会与风险共存。
  可这一切,在温宴看来,却是“太顺利了”。
  因为,她的梦里,有更加崎岖、艰难的“不顺利”,几乎可以用翻山越岭来形容。
  温宴做好了十二分准备,却忽然失了用武之地,哪怕是暂时性的胜利,也难免惴惴。
  霍以骁定定看着温宴。
  梦里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对眼前的进展感到不安?
  伸出手,霍以骁的指尖弹在温宴的额头上,就弹了一下,极轻、极快。
  温宴下意识地捂了下额头。
  “出息!”霍以骁啧了声,“这会儿忐忑,等平反之时,你不得抱着黑檀儿哭?”
  温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手还在额头上,眼睛已经笑弯了。
  原是不想笑的,情绪还闷着,可被霍以骁这么一说,实在是忍不住。
  “它才不肯,”温宴一面笑、一面道,“它肯定嫌弃我眼泪哗哗的样子,要把我蹬开。”
  霍以骁看了眼在石板桥上一动不动的黑猫,道:“它越嫌弃,你越蹭它,反正它不会抓花你。”
  温宴想了想,身子往前倾,凑到霍以骁跟前:“我还是找骁爷吧。”
  霍以骁睨她。
  温宴又道:“嫌弃也没有用,你自己说的,越嫌弃,我就越不放手,反正你也没有黑檀儿那爪子。”
  霍以骁气笑了。
  论化用歪理,小狐狸还真是一等一的好手。
  温宴弯着眼,看着池面,长长吐了一口气。
  与霍以骁说这么一会儿话,先前那点儿情绪就全散开了。
  她知道,骁爷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握住霍以骁的手,十指相扣,温宴站起身来,道:“回去吧,我也还没有用晚饭,正好一起。”
  霍以骁跟上温宴的步伐,听她慢悠悠地厨房里备了些什么菜。
  “下午时,乌嬷嬷送了一坛腌菜和几颗春笋来,说骁爷既吃得惯片儿川,现在正是好时节,吃起来得劲儿,”温宴声音轻柔,“春笋是上午才从山上挖的,她认得那采笋的贩子,特特给家里留了几颗。
  还有一些野菜,拌点儿香油,爽口极了,也可以切点儿香干,包个春卷炸着吃。
  这些时令菜,乌嬷嬷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厨娘炖了鸡汤,说是用了春笋,又配了些香蕈、木耳,天没黑的时候就上笼了,这会儿都该软烂了……”
  这些絮絮叨叨的家常,一直说到了进了主院。
  也就是这些最是日常生活的东西,让温宴彻底从“沈家抄没”的忐忑之中走了出来。
  她明明是事中人,这半天多却一直像是个局外人,漂浮在空中,看着沈家大宅的败落……
  现在,她的双脚落在了地上。
  吃好每一顿饭,歇好每一个觉,继续推着案子前行,她和霍以骁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同时,也有很多的、细碎的家常小事。
  黑檀儿就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
  待温宴他们用完了晚饭,黑猫要了一根小鱼干,跳到博古架上,袒着肚皮,含着鱼干休息。
  博古架下的桌子上,一壶清茶、两只茶盏,伴着纵横棋局。
  霍以骁一面落子,一面说顺天府里的状况:“明日大朝会,还有的热闹。”
  温宴的棋艺本就比不过霍以骁,很快就落了下风。
  若是往日,大抵就是负隅顽抗,最后中盘认输。
  她今儿却不想那么输。
  眼看着一片棋子要被吃个干净,温宴把霍以骁刚落下的棋子拿了起来:“我要悔棋。”
  不管霍以骁肯不肯,温宴的悔棋意愿十分浓烈。
  霍以骁看着被丢回棋篓里的棋子,道:“什么时候还学会耍赖了?”
  “就今天,就刚才,骁爷越不让,我就越要悔,你要不答应……”温宴眨了眨眼睛,突然起身,凑到霍以骁跟前,亲了上去。
  亲了就是答应了。
  至于这一招,就不是今日才学的了,她早就会了。
 
 
第560章 
  翌日是大朝会。
  上朝的文武官员众多。
  每到这个时候,朱茂都会比平日更早到宫门外。
  沈家的抄没让官员们议论纷纷,站在广场上,好一通说道。
  朱茂听了几句,转头看向项淮。
  项淮知他心思,正在到处找霍以骁,寻了一圈,眼瞅着宫门要开了,才见到霍以骁的身影。
  四公子姗姗来迟。
  项淮赶紧知会朱茂。
  朱茂打起精神,走上前去:“你难得来得晚,走吧,快到时间了,今儿朝会上,你怕是不……”
  话说到一半,朱茂却像是突然卡了壳,后头的“好应付”几个字,愣是堵在了嗓子眼。
  他看到了霍以骁脖子上的红痕。
  开春了,衣服自是不如冬日里厚重。
  偏霍以骁还是个火气旺的,不管什么春捂秋冻,一身春衣,轻便许多。
  因着要上朝,衣冠很是整齐,领口端正,以至于,领口之上、露出来的颈间,那道红痕就很是显眼。
  露出来了一小截,没在领口下的,还不知道有多长。
  朱茂猜到这是什么印子,他就是没想到,霍以骁会这么堂而皇之。
  好歹,也拿脂粉盖一盖……
  总不至于是霍以骁自己压根没有发现吧?
  朱茂被这红痕一耽搁,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
  宫门开启,众人匆匆入宫。
  半道上,遇上了朱钰与朱桓。
  朱钰显然是受了沈家抄没的影响,整个儿没精打采、心不在焉。
  朱桓倒是发现了,提醒了霍以骁一声:“大朝会上,这样不太妥当。”
  霍以骁拿手指蹭了一下:“领口就这么高,就这样吧。”
  时间紧,众人依次列队,不多时,皇上登上龙椅,听回声阵阵的三呼万岁。
  陈正翰上前,禀告昨日抄没事宜。
  既然是要“逼”皇上,陈正翰的说辞就很有讲究。
  依照袁疾的交代,狄察当日“上贡”沈家的,除了银票之外,还有一尊玉佛。
  佛像约男子的一掌高,雕的是文殊菩萨侧坐青狮,曾在五台山供奉,因沈临十分信佛,狄察托人请了此尊佛像回京,送至沈府。
  昨日,陈正翰抄出来的,就有这尊玉佛。
  同时,库房各处收缴的金银元宝、银票,数量惊人。
  数字一出,惊得满朝臣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之安垂着头,听陈正翰说话。
  是了,沈家从狄察采买棉衣一桩上贪的银子,不足以让他们倒霉透顶,但陈正翰把所有搜出来的银子并在一块,就十分吓人了。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贪的,有多少是沈家这么些年正经积累下来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因着玉佛在前,粗粗一听,所有的数目都会被归于贪墨。
  陈正翰眼下掌握的就只有这些,他能春秋笔法,却不会无中生有,没搜出来的问题胡乱盖在沈家头上,那不合适。
  皇上脸色阴沉,点评了一句:“朕的国库,怕是都比不了沈家的库房吧?”
  陈正翰说完,毕之安说尤岑案子。
  “照郭泗回忆,尤侍郎腰上的应是腰带在死前留下的无疑……”
  大殿外,官员之中,忽然有人插了一句:“靠回忆怎么能作准?得确凿。”
  毕之安回过头去,人多,分不清说话的是谁,他也不在意。
  反正,是真质疑,还是以质疑开口、实则给毕之安递话搭台子,都一样能引出他后头的话。
  “不靠证人回忆,我们顺天府还怎么查三年前的案子?”毕之安反问,“你们谁去三年前,替我们把尤侍郎的遗体挪到现在、挪到这金銮殿上,大伙儿一块围着评点评点?
  做不到吧?我也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依照你们这什么都得亲眼来看一看的要求,所有的陈年案子,都别查了!”
  话音一落,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毕之安不像话,有人又以为有道理,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都闭了嘴。
  霍以骁勾了勾唇。
  毕大人这是堵路,这几句话扔在这儿,但凡有质疑顺天府查案不对的,都得自己先找出实证来。
  毕之安交代完尤岑的死因,看了身旁的温子甫一眼。
  温子甫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大殿中央,扑通跪地,手捧状纸:“尤侍郎被人谋害而亡,凶手还在现场留下了一封伪造的遗书,指证平西侯府通敌,那是污蔑、是凶手的障眼法。
  尤侍郎的死与狄察之死太过相像,极有可能同样是沈家所为,哪怕不是,沈家在那之后咬定平西侯府有罪,又迫害了为平西侯府喊冤的夏太傅一家与臣的长兄温子谅、长嫂温夏氏。
  臣母晚年丧子已是不幸,长子背负冤屈、被夺功名、走得那样不光彩,更是雪上加霜。
  臣母已老,今生唯一所盼,是长子洗去冤屈、恢复功名。
  臣恳请皇上重审平西侯府通敌案,恳请尽快让凶手伏法!”
  温子甫说完,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咚的一声。
  短促的、清晰的,却因为空旷的大殿回音,沉沉地砸在百官的心头。
  就这么一瞬,所有人都听到了定安侯府与四公子的决心。
  不是扳倒沈家那么简单,而是,哪怕“逼迫”皇上承认当年误判,都要立刻把案子推下去。
  皇上与沈家不睦、想收拾沈家是一回事,承认误判、不过三年就改判,是另外一回事,这有损皇家颜面。
  昨日顺天府擂鼓不算,今儿还要在大朝会上请命。
  连逼迫的手段,都这么强硬。
  本以为,四公子想替岳家做些事儿,也会尽量温和一些,不至于与皇上……
  哦。
  错了。
  这是四公子,与皇上硬碰硬都丝毫不用奇怪的四公子。
  这份魄力,让人佩服。
  可那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真是、真是!
  唉!
  哪有人这么堂而皇之的,更何况,还是那样的身份!
  毕之安当然也看到了。
  进殿前列队的时候,四公子从他身边过,脖子上的印子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掩饰。
  最初的惊讶之后,毕之安心存感叹,尤其是这一刻。
  为了扳倒沈家,四公子不得不锋芒毕露,但这么一道红印子,他在百官眼中,依旧是乖张、无法无天的四公子。
  毕竟,连他这么个见多识广、什么乌七八糟的案子都审过的官员都有点儿没眼看,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样也好。
  宝剑,在未到时机之时,还是得收敛着些光芒。
 
 
第561章 你方唱罢
  金銮殿里,气氛沉闷极了。
  仿若是昨儿散去的压得极低的云层又聚了起来,再一次笼在天际,让人连呼吸都紧了三分。
  龙椅上,皇上支着下颚,垂着眼看底下众人。
  左右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温子甫身上。
  温子甫跪着,额头伏地,看得出来,他是紧张的,却不显畏畏缩缩,反倒是透出了一份孤勇。
  只是,这孤勇太过锐利,直直刺向皇上……
  毕之安看在眼中,心中叹息。
  他当然不会拦着温子甫,私心里也赞成四公子和定安侯府的决定,金銮殿上,需得有这么一幕。
  只是,却也不能失了另一幕。
  那就是站出来反驳温子甫的,当然,若是再有人站出来委婉劝解、做一做和事佬,那就更好了。
  偏偏,这么多的文武大臣,竟然就没有谁来接这活儿。
  是他们不够敏锐吗?
  其中定然有一些敏锐之人,只是,他们各有各的考量,不好做这事儿。
  毕之安倒是想撸着袖子站出来,可惜,他的立场摆在这儿,他前脚才彻查沈家、尤岑的死这里不行那里不对,后脚就去质疑温子甫……
  那得是多分裂的人呐?
  摇摆得,不配当顺天知府了。
  陈正翰、梁归仲这样的,现在正踩着沈家的官员,也不适合。
  毕之安一脸忧愁,早知道,该提醒温子甫,务必安排个托儿。
  “逼”皇上,也不能让皇上下不来台。
  他又看了眼四公子,四公子站在那儿,浑然不担心状况。
  莫不是,四公子已经打点好了?
  文官队列里,方启川暗悄悄抬起头,看了眼皇上,又迅速低下了头。
  哪怕隔了些距离,方大人还是看清了皇上的脸色,比外头的天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稳妥起见,自然是装死到底。
  反正,没有谁点他的名,论的事也与他无关,冷眼旁观是聪明人的选择。
  方启川自认聪明,但他更是个积极向前的聪明人。
  局面不可能这么僵持着,得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出来搅和搅和。
  放眼在场官员,他方启川是第一人选。
  当年满朝讨论平西侯府通敌时,他曾发表过一番看法,觉得平西侯府确实有些问题。
  如今,因着尤岑死因存疑,方启川又有了别的想法,但他还未与任何人提过,在表面上,他依旧站在“赵家有罪”的那一边,他继续固执己见,也不算左右横跳,不会让人看着奇怪。
  其次,他得让四殿下认为他忠心耿耿。
  沈家抄没,四殿下损失极大,方启川心里猜到私运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在朱钰跟前,那是浑然不知情的,他站出来维护沈家的利益,是示好、是应当。
  而方启川真正示好的是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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