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他原要说温子甫上状纸,想了想,还是作罢,只点了点脖子。
  “这真不是存心的,”霍以骁笑了声,手指在红印处按了按,“下回若还露出来了,我就说是猫挠的?”
  吴公公:“……”
  还不如不说!
  刚巧,徐公公捧着匣子回来,吴公公一把塞到霍以骁怀里,道:“四公子回吧,皇上那儿还需得伺候。”
  霍以骁打开匣子,拿了一块桃花糕,边吃边走。
  怡然自得,像是在逛园子。
  吴公公失笑着摇了摇头,回到御前。
  见皇上靠着椅背养神,眉间郁气未散,吴公公又劝起了皇上:“皇上,四公子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确实有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就是变着花样气朕,”皇上说了句气话,末了,又叹道,“朕有朕的不得已,以骁知道,他只是不喜朕这般慎重。”
  “是,”吴公公轻声道,“四公子年轻,即便知那些道理,也无法完全体会这些心境。”
  皇上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吴公公又道:“也许不该说是年轻,而是阅历不足。没有坐在龙椅之上,谁都体味不到这种艰难。
  小的日夜跟着您,十余年了,看您辛劳勤勉,才能稍稍地明白这椅子难坐。
  娘娘们也好、殿下们也罢,他们没有小的这样的机会,自是越发体会不到了。”
  皇上喟叹:“是啊……”
  最理解、最认同历代帝王心境的,只有同样掌权天下的人。
  他当年亦有不认同的时候,他的父皇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顺从地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直到他登基为帝,十余年过去,那种体会才越来越深。
  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可既然坐在这把椅子上,那就得好好品味、好好感悟。
  “让太医院去看看沈家人,”皇上交代吴公公道,“该诊治就诊治,不能随随便便就死在牢里,哪怕是吊命,也得吊住了。沈家抄出来这么多药材,只管用下去,不用省着。”
  吴公公应下,仔细安排下去。
 
 
第564章 闹了个笑话
  另一厢,霍以骁回到兵部衙门。
  朝会上和完稀泥的黄卜庆坐在位子上,精神不错。
  袁疾出不了顺天府,兵部事务又需得有人统筹,尤其是,定门关增固物资的调运不能有一点儿纰漏,黄侍郎的停职解了,能上朝、能坐衙了。
  当官呢,出事不可怕,怕的是出事后没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现在,黄卜庆万分珍惜,办好政务不说,还得揣度各方心意和稀泥,若是能如覃尚书一样将功补过,就越发踏实了。
  想折罪,并不容易。
  覃政老狐狸跑得飞快,嗅到一点儿味就往北境去了。
  黄卜庆留在京城,除了按部就班地给前头配合、除了和稀泥,他还得再加把劲儿。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透过氤氲的白气,黄卜庆看了四公子一眼。
  北境那处,霍怀定人在那儿,若能有收获,他大抵早就发现了,倒是岭南,去办事的官员不及霍怀定敏锐……
  京中调查远不及身在当地方便,但黄卜庆以为,深挖深挖,未必没有斩获。
  当然,黄侍郎也清楚,岭南那儿,除了不够敏锐之外,更麻烦的是“束手束脚”。
  因为林场的翁管事的婆娘是俞家放出去的家生子。
  是,俞家能有今日,能出一个中宫皇后,依靠的是沈家。
  从这条线索来看,倒也能算是沈家从源头上就与运输木料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有关。
  随便换一家旁的,只怕早就是全揉在一块,作为沈家的罪证,追着查到底了,可偏偏,那是俞家,是四殿下的外家。
  三司官员们就怕查着、查着,查出俞家与沈家同流合污,查出四殿下对沈家行径心知肚明、甚至参与其中……
  这案子最后怎么算?
  皇上想收拾沈家,并不意味着,要把皇后与儿子都牵扯在内。
  真查成了那样一个结果,不说四殿下与皇后娘娘怎么收场,查案的官员们十之八九得倒大霉。
  因为,连皇子都私运铁器了,最后被束手束脚、无法定案的反倒成了皇上。
  碍着这一层,三司在林场,是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真要寻个破解,那就是管事仗着妻子,搭上了沈家的关系,这些年全为着沈家出力,与俞家毫无往来。
  能不能办成,得看那些官员够不够活络。
  京中想出些力气,还是需得从“铁”下手。
  林场产木,不产铁。
  铁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矿石,得提炼;若是别的东西熔的,能定型成规格统一的铁棍,也需要地方。
  与铁打交道,说粗犷是真粗狂,支起了土坯炉子、十来号人,也能弄出些东西来,可说精细,也是十分的精细,怎么去掉更多的杂质、怎么让铁更加稳定……
  从截获的数量看,整个流程,步步成熟。
  那是整批的铁棍,不是什么形状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的铁石头。
  黄卜庆沉思了一番,站起身来,与朱桓、霍以骁道:“三殿下、四公子,我去一趟都察院,想再仔细看看查获的铁棍。”
  “黄大人请便。”朱桓颔首。
  霍以骁道:“我随大人一块去吧。”
  朱桓转头看他,视线落在霍以骁的脖子上,下意识地想说“不太好”,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算了,霍以骁自己都不介意被人看到。
  黄卜庆把朱桓的微微迟疑看在眼中,以为他有话要单独与霍以骁交代,便先一步去了廊下,避了一避。
  黄侍郎如此积极、主动,朱桓不说什么,反倒是不承情。
  轻咳了一声,朱桓硬着头皮道:“下次,你不如说是猫抓的……”
  霍以骁愣了一下,复又忍俊不禁。
  他刚这么逗过吴公公,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殿下,”霍以骁道,“猫抓的,和人抓的,痕迹不一样。”
  朱桓本就说得为难,说完后就抿茶掩饰,被霍以骁这么一解释,险些就叫茶水呛着。
  他的脸红了,连耳朵尖都红。
  他确实不知道一不一样。
  身边倒也有一两个侍奉的,他身份矜贵,哪个也不敢在他身上留印子。
  旁人便是有,也都是遮着掩着,偶尔露出来,朱桓非礼勿视,如霍以骁今日这般、让人想不看见都难,他看到归看到,不会去仔细观察。
  不知道人抓的是什么样,猫抓的,就更不清楚了。
  他又不养猫!
  结果,闹了个笑话。
  不一样,还用来当借口,不是欲盖弥彰嘛!
  幸好,书房里没有其他人,霍以骁说完就去寻黄卜庆了,只他一个人在,朱桓捂着脸尴尬了一会儿,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霍以骁和黄卜庆一起往都察院去。
  既是主动回避,黄卜庆当然也不会再问三殿下说了些什么,只与霍以骁说案子想法。
  三司官员在归德府查验三船物资之后,木料、石块暂存库房,在覃尚书提出调运之后,才装船北上。
  而那批铁器,早早就已运向京中,由都察院保存着,待案子结束之后,再来处理。
  铁器运达之初,黄卜庆被停职,待在家中,没有机会接触它们,重新出来做事之后,只去都察院看过两眼,留了个印象。
  “还得再仔细看看,”黄侍郎道,“制铁不是容易事,匠人再好,没有合适的场地、用器,也出不来规正的铁棍,多观察观察,兴许有收获。”
  霍以骁听黄卜庆讲解制铁,从开采到制成兵器、用具,各个环节,黄侍郎说得头头是道。
  黄卜庆为了表现下自己并非庸碌之辈,这些年在兵部也不是光领俸禄不干事,哪怕他一个官员不需要进矿洞,他对其中门道依旧了如指掌,起码,知识丰富。
  两人一直说到了都察院。
  陈正翰正忙着处理沈家事情,听了黄卜庆来意,就让人带他们去库房。
  铁棍在里头堆叠整齐。
  霍以骁拿起一根,照着黄卜庆的讲解,观察了一番,道:“如黄大人说的,这样的算做工不错了的吧?”
  黄卜庆又是抚摸又是掂量:“不粗糙、不割手,每一根的份量也差不多……”
  他又多取了几根。
  表面虽然没有那么光滑,但这个出品,已经算很稳定了。
  上头没有任何印记,想从此溯源,并不可能。
  黄卜庆将铁棍又放了回去,与霍以骁道:“我看着,应是官家出来的。”
 
 
第565章 坏了
  霍以骁掂了掂手中的铁棍,道:“先前查的也是这个方向,就是没有斩获。”
  三司官员都不傻,看过这批铁器,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只是,后头的调查卡住了。
  就不说从岭南到北境了,就是只查从岭南林场到归德府的这一路,眼下也不知道,铁器是什么时候被塞进了原木里。
  没有来路,不知出产。
  范围内的所有官家的熔炼炉子都刷了一遍了,全部没有干过私产私运的活儿。
  黄卜庆思考了一番,道:“武安规掌着运输,但他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舍近求远。三船的东西搬上搬下,动静太大,瞒不过所有人。”
  也就是说,私产炉子不至于离水路太远。
  黄卜庆有了一些想法,打算回去兵部再做查证。
  霍以骁寻陈正翰还有些事儿,黄卜庆独自走出都察院,走了两步,拐进了隔壁刑部衙门。
  三司近来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私运铁器,边关增固纰漏,狄察之死,沈家贪墨,尤岑之死,平西侯府通敌……
  这些案子没有一样是小事,它们彼此关联、互相影响,但同时,他们也是独立的,对于办理案件的官员来说,每一件都需要办得明明白白,而不是,混淆在一块、成了一块大泥巴,越揉越乱。
  调了官员去各地,留京的还得与顺天府、兵部、工部等等配合,都察院各个脚不沾地,刑部也一样。
  黄卜庆来找刑部侍郎了解状况。
  两人是同科。
  那年中了进士的,有一些等不到缺、没有真正迈入官场;有一些犯了事儿,早没影了;有一些起起伏伏、官运不通,还在熬着;也有几个混得不错,外放着,不晓得什么时候调回京中。
  留在京里,还平步青云、在官场上叫得上名号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因此,平日往来也多一些。
  既然来了刑部,黄卜庆少不得先给朱钰问个安。
  朱钰抬眼看他:“黄大人怎么来了?”
  “刚才去了都察院,”黄卜庆答完,想要退出去,突然心念一动,又补了一句,“那批截获的铁器,我有些想法,想再看得仔细一些,就和四公子一起到了隔壁。”
  朱钰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他很快调整过来,问:“那黄大人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黄卜庆眼尖,发现了,佯装不知,答道:“只有些想法,还没有成果。”
  “是吗?”朱钰道,“那黄大人可得抓紧些,父皇对这事儿很是关心。”
  黄卜庆恭谨应了。
  他从书房里退出来,隔着窗户,悄悄地、又迅速地看了朱钰一眼。
  四殿下的脸冷得可怕。
  黄卜庆心尖一颤:坏了!
  他刚刚,就是想试探试探四殿下。
  简单一句对话,四殿下的表情很不自然,黄卜庆当即就有了猜测,而此刻,这可怕的脸色坐实了他的猜测。
  那批铁器的来由,四殿下是知情的。
  也就是说,私产私运,不止是沈家在弄,四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黄卜庆心里发愁。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岭南林场僵持着,不就是担心真牵连上四殿下吗?
  现在好了,这案子棘手坏了。
  刑部侍郎金晋廷从长廊另一侧过来,黄卜庆赶忙迎上去,脸上堆起笑容,心中还在嘀咕。
  两人说了会儿,话题围绕着案子来。
  金晋廷有所保留,他倒也坦诚,道:“兵部与几个案子都有牵连,有些还在调查里的事情,我没法说得那么细。”
  “应当的、应当的,”黄卜庆说着,往朱钰所在的书房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金侍郎,“你们这差也不好当吧?四殿下就在那里坐着,林场又是这么个状况……”
  金侍郎笑而不语。
  黄卜庆见状,没有追问。
  金侍郎送走了黄卜庆,背着手往回走,就见柳宗全迎面走来。
  “黄大人回去了?”柳宗全状似随意地问道,“黄大人为将功折罪,也是辛劳。”
  金晋廷笑着道:“也是分内之事,他们兵部出了纰漏,他可不得多查一查。”
  柳宗全也笑:“大人忙碌,我就不打搅了,殿下想吃些点心,我得去吩咐亲随一声。”
  金侍郎目送柳宗全离开,摸了摸胡子。
  四殿下在刑部观政,金侍郎眼神不差,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对案情格外关切。
  与其说是关心沈家下场,不如说,是担心案情调查。
  这也让金晋廷有了不少猜测,亦颇为棘手。
  另一厢,黄卜庆回到了兵部衙门。
  朱桓依旧坐在桌案后,认认真真地看文书,时不时拿着笔在一旁的纸上记些东西。
  黄卜庆多看了朱桓两眼,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三殿下这样多好!
  四殿下做什么想不开,去和沈家掺和铁器?
  也不是,四殿下和沈家一条船,不想掺和,也会被拉上船去。
  沈家是个助力,但船沉的时候,漩涡也大,船上的都别想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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