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爸妈交代吧。”
宿安:“……你在得意什么,就算爸妈生我气,那也是我的亲爸妈。一个工作而已,你真以为他们会对我怎么样吗?”
宿淼挑眉,奚落道:“你气什么,那我就得意什么。”
宿安心态爆炸!!
这特么就是个绿茶婊,享受了自己的地位不应该感到愧疚吗?她窃取了她的亲情、资源、她的一切。
如果她未被抱错,今天就不会费尽心机巴结蒋琴,也不需要战战兢兢看蒋母的脸色。如果她一直长在宿家,蒋家还会像现在这样挑剔吗?
宿淼,一个既得利益者,凭什么这样对她说话?
凭什么?
宿安按捺住翻涌难平的心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就算当不成姐妹,也没必要成仇人,你说对吗?”
宿淼纳罕地看着她。
这么快就幡然悔悟了?
宿安不去看对方脸上刺目的诧异,接着说道:“你的工作是我抢的,不过我也是受了蒋琴的怂恿。”
说到这儿,她仿佛有了底气,直视着宿淼的眼睛:“你也知道,我想嫁给蒋陆。蒋琴是他妹妹,她想整你,我才帮的忙。”
“宿淼,想对付你的是蒋琴,不是我,是她讨厌你。”
宿淼:“所以?”
“一会儿爸妈问起时,如果你愿意说跟他们说,工作是你主动让给我的,我会补偿你。”
什么玩意儿?
宿淼漠然:“何必这样麻烦,就算爸妈知道,不就是训你两句吗?你是亲生的怕什么。”
宿安一噎。
宿淼不曾漏看她眼底的不甘,那藏得不够严实的“以下犯上”之感,以及浓重的忌惮,让人觉得莫名违和。
不带偏见的说,她其实想得通宿安讨厌她,甚至恨上她。
只是她很不理解宿安要求她时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理直气壮。她嫉恨自己,不耻与她说话,脸上总是一副“我对你提要求是看得起你”的样子。
她在高高地俯视自己。
可是,一个被俯视的人,需要忌惮吗?
还有。
刚才她认真观察了蒋家母女和宿安的相处方式,宿淼还发现一个好玩的现象。
蒋琴不太看得上宿安,言语动作都很被动。宿安主动与她交好,肢体上非常亲密,说话也是哄着捧着,但眼底又时不时划过不屑,还有显得格外突兀的“怜悯”。
这就很奇怪。
宿淼实在感到纳闷不已。
照理来说,常年被“父母”压榨欺负的人不可能养出这样奇怪的心态。
若不是宿安长相跟宿妈非常像,她都要以为车家撒了弥天大谎,故意找个假的来冒充呢。
宿淼说完也不理她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屋里走。
突然,胳膊被猛地往后拽了一把,她连连倒退几步尚不能止住跌势,正当宿淼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蹲,形象大毁时,一双有力的大掌落在她后背肩膀处。
“没事吧?”
是韩勒。
宿淼惊呼好险,她拍拍胸口稳了稳心神,扭头笑了笑:“谢谢啊。”
道完谢,她就跟头小狮子似的,猛地朝宿安方向扑过去。
宿安还在震惊韩勒的神出鬼没,根本没回过神,就被宿淼报复了。
直到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她才反应过来手掌磨破皮了。
“宿淼!!”
宿安眼睛冒火,吼道。
宿淼当即凶回去:“喊什么?你推我一下,我现在推回去,咱们扯平了。”
其实动手后,她心里并不平静,手还在微微颤抖呢。
这是她第一次打人。
有点新奇,还有点刺激。
宿淼好像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不假思索选择当场报仇,这比憋在心里再暗暗设局报复爽多了。
宿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冲过去拽宿淼头发。
眼角余光瞥到宿卫国夫妻的身影。
她立马停下脚步,摊开手掌,将擦伤给宿淼看。
泫然欲泣道:“你受伤了吗?你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宿淼,你不仅小心眼,你还恶毒得很,居然带人来欺负我,你太过分了。”
宿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脸变这么快,莫非——
附近有人在看?
虽然猜到了,但宿淼一点也不想收敛,如果她对宿安玩嘤嘤嘤的把戏,那才叫不正常。
她冷笑一声:“做了缺德事不敢认啊,你先动手打人我才推你的,我俩扯头花你干嘛攀扯到别人身上?你真奇怪哎。”
宿淼说完,转身要跟韩勒说话,就见宿卫国和柳玉绣站在不远处。
一下就呆了。
这是想在爸妈面前上眼药啊。
恍然大悟后,宿淼心跟着提了起来,方才她确实咄咄逼人。她犹豫了两秒,呐呐开口:“……爸,妈。”
柳玉绣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宿安,叹气。
宿卫国面色冷凝,先看向韩勒。
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韩勒,你怎么在这里?”随后他瞥了眼宿淼,语气肯定:“送淼淼回来?”
韩勒微微鞠躬,礼貌问候:“宿叔,柳阿姨,不介意我进屋坐坐吧?”
宿卫国“哼”了一声,看着宿安、宿淼说:“你们两个跟我到书房,说说怎么回事。”
说完,胳膊一甩直接往里走。
宿淼、宿安紧随其后。
柳玉绣想着两个女儿的矛盾,强打起精神,笑着招待韩勒:“小韩,快进屋坐。”
****
二楼书房。
宿卫国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两人身上。
宿安只觉得小腿肚子开始抖来抖去。
“淼淼,你来说怎么回事?”
宿淼定了定神,从自己到街道办报道讲起,一直到宿安让她帮着圆谎。中途宿安几次要开口都被宿卫国眼神制止了。
听完宿淼的说词,宿卫国才看向宿安:“安安,轮到你了。”
宿安张了张嘴,她想拿自己跟吴红玉说的那套糊弄人,但她心里清楚,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宿卫国眼光如炬,她根本骗不过。
一时说不出口。
宿卫国:“你不说话,就是对淼淼说的并无异议,对吗?”
“老实交代,是不是花钱贿赂了登记资料的干事?”
宿安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爸,其实你已经认定了是我错,不是吗?”
宿卫国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宿安双手握拳,神情激动:“我没错。我已经荒废了几年,根本学不进去,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念书?
你说会去跟蒋叔叔商量我和蒋陆的婚事,可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你只问过一次,听蒋叔叔说不同意,就再也不肯替我说说话,爸,你为什么不盼着我好呢?”
“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半路回来的呢。你们不帮我,我一样能讨杨阿姨的喜欢。”
“杨阿姨今晚来咱们家,就是为了跟你们商量订婚的事。”
你们再偏心宿淼又如何?
杨阿姨也不会考虑选她当儿媳妇。
就算那新冒出来的韩勒喜欢宿淼又怎么样?
她都听蒋琴说了,韩勒眼高手低,喜新厌旧。家里安排好的工作不去,非要折腾下海,相亲更是一个接一个。
说是做生意,其实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具体干嘛,聪明人一瞧就知道他的生意肯定拿不出手。何况,以韩首长疼儿子的劲儿,必定给韩勒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宿淼?
呵——
顶多就是玩玩而已。
看宿卫国沉默,宿安以为自己说中了宿卫国的想法,再见宿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笑了笑,满怀恶意说道:“你让我这个年龄再去跟十四五岁的小孩做同学,宁愿让我白白蹉跎几年也不愿给我找一门好亲事,那为什么不让宿淼去呢?”
“你和妈费心拿的名额,总不能白白浪费。不是说宿淼成绩很差吗,既然爸觉得上高中更能改变命运,为什么不让她再念一遍高中?
虽说19岁是大了点,容易被同班同学耻笑。但学习嘛,不丢人,万一考上大学呢。”
说到“19”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宿卫国凝视着她,眼中是深深的失望。
“你如果真的不想念书,大可以直接跟家里说,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顶替淼淼的工作?”
“我与你母亲自认尚算开明,你如果态度坚决,我们不会不允,但你没有拒绝的勇气,吞吞吐吐,半推半就。”
“至于婚约,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不能强求。你蒋叔叔既然拒了,那我就不会再提。安安,你爹我一辈子行的直坐的正,从来没有为难过别人,宿蒋两家的关系更不是为你逼婚的筹码。”
“须知做人做事皆要光明磊落有担当。”
“我再问你一句,你确定不会后悔现在做的决定吗?”
宿安冷嗤一声:“不悔。”
大学有什么稀罕的?她上辈子就考上了。那些985、211毕业的,大部分都在苦哈哈当社畜呢。
她只要嫁给蒋陆,就什么都有了。
“既然你一心嫁人,我会让你妈尽快安排。”
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宿卫国放弃得并不难,他不得不承认,这父女亲情终究还得看缘法,并不是所有的“为你好”都能被对方接受。
宿安诧异,言不由衷道:“谢谢爸的理解。”
宿卫国摆摆手,已经不想再跟她说什么了,转而问宿淼:“那你呢?跟爸爸说,你现在怎么想的?”
宿淼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她没什么上进心,也不像宿安那样着了魔般想嫁人,她其实……挺没出息的,得过且过。也有过赚钱的冲动,可才绣了几幅,就打退堂鼓了。
她在大盛的官宦家庭长大,嘴上嚷嚷着规矩可恨,嫡母恶毒,谨小慎微,生存不易。可骨子里习惯了人伺候,并不能吃苦。
照现在的话说,她在唾弃阶级压迫的同时也在享受阶级带来的好处。
这样一想,宿淼更茫然了。
“……我想不出来。”宿淼皱着眉头:“爸,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先想想你喜欢什么,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再考虑做什么工作。”
宿淼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喜欢吃美味的食物,穿好看的衣服,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如果不用上班,想怎么支配时间就怎么支配,那就更好了。
宿卫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老父亲大受打击!!!
两个女儿都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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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宿卫国:“……”
他果然不该对宿淼抱任何期待。
除了不比宿安叛逆偏激自以为是,还算听得进他们的话外,宿淼本质上就是一枚米虫。
宿卫国正想呵斥她资本主义作派,就见她睁着大眼睛,眼睫毛扑闪扑闪,连连摆手解释:“爸,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那么不思进取呢。”
她眉头蹙起,脸纠成一团。
拼命给自己找补:“……我那是,那是缓和气氛呢,您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最公正不阿的,作为你的女儿,我肯定……肯定积极向上,努力干出一番事业。”
说完她舒了一口气,冲宿卫国甜甜一笑。
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我只要一点点生活上的舒适,不可以吗?”
宿卫国没好气地哼道:“我看你那是亿点点。乡下那么多人还在吃糠咽菜呢,你这每天有鸡蛋吃还不叫好日子,好生活?嘿,我和你妈难道只教了你享乐,没教你艰苦朴素吗?你看你大哥,二哥咋不像你这样去炸咧?”
宿卫国都痛心疾首道冒出老家方言了。
宿安闻言,“噗嗤”一声。
活该!
宿卫国瞪她,她赶紧捂嘴。
她得意的斜睨着宿淼,瞧,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爸会骂你,但不会对我怎么样。
宿淼没看见,她忙着撒娇卖乖呢。
“爸,那我回去再想想……我努力想,用心想,保证不给您和我妈丢人现眼。”
宿卫国虎目圆瞪,盯着宿淼好半天,突然叹息一声。
妻子说得对啊,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成大才,他们来到这个世上拥有自己的思想,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存放父母思想的容器。
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心眼不歪,爱享乐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罢罢罢,说多了你又嫌我们管太宽。淼淼啊,人生是你的,应该由你自己决定未来的路。爸要跟你说,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暂,咱们在有限的时间里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事一直坚持下去,待到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不会满心懊悔。”
宿淼一怔:“爸……”
宿卫国目光不再压迫感十足,而是溢满了慈爱:“人对喜欢的事都不认真的话,还能对别的事认真吗?好好想,想好了就别轻易退缩。”
一句话,说得宿淼竟有些心酸。
她在亲爹面前尽孝十几年得到的竟不如这里一个月。
即便,这份父爱原本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历经大变,父亲还愿替她谋算未来,终归有自己会做人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