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把推开宿安。
宿安跌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嚎啕大哭。
……
次日,宿淼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一听大嫂说妈被气病了,立马往家里赶。韩勒出门办事了,她不会开车,也不会骑单车,只能一路走回去。
刚走出文化巷,不知是她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回事,宿淼总觉得有人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但四下张望又找不出目标。
她留了心眼,专门挑路人多的地方走。
等到了梧桐街部队大院,宿淼进去时还特地跟门口警卫说了一声,警卫员经验丰富,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大门附近任何一处。
黑虎站在街道一角,看着宿淼进去,又见院子门口竟设有警卫员,心知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
便机警地没有露脸。
想了想,决定先回去跟三太汇报情况。
宿淼不知自己被人盯上,她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乐乐在哭,她急得赶忙冲进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乐乐一看到她,小短腿蹬蹬蹬向宿淼跑来,抱着她的腰,哇哇大哭:“小姑姑,呜呜呜……安安姑姑打乐乐,呜呜呜……”
宿淼这才发现一旁双手环胸的宿安。
她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就看到右脸有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索性没有破皮,宿淼忍着怒火,柔声问道:“痛不痛?妈妈和奶奶不在家吗?”
电话里吴红玉说宿母病了,想让她回去开导开导,但人呢?
小姑娘揉着眼睛,抽抽嗒嗒道:“奶奶生病了,在屋里休息。妈妈出门买菜去了,小姑姑,安安姑姑打翻了我的碗,还凶乐乐,乐乐脸好痛,呜呜呜。”
乐乐委屈巴巴地看着宿淼。
看得宿淼心疼不已,她没理宿安,先是给小丫头涂了药,又重新到厨房给她盛了粥,等小姑娘不哭了,乖乖坐着吃早饭,宿淼才有心思打量宿安。
“欺负小孩儿,你挺能耐啊。”
有本事找蒋陆闹去,孬种!
宿安诡异地没有回嘴,只是直直盯着宿淼。
她想看,宿淼就让她看。直到乐乐喝完粥,宿淼哄着她在一旁画画,宿安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很得意?”
宿淼眼皮都没抬一下,两手捂着小丫头的耳朵,颇有些漫不经心:“得意什么?”
“我费尽心机抢了你的未婚夫,落得现在这个结局,你是不是心里很畅快?”
宿淼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是不是觉得吃饭放屁别人都得关注你啊,自恋。”
韩勒还老说她自恋,依她看,宿安才叫真自恋。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错觉,总是用这种“尔等凡夫俗子”的眼神看别人,一旦别人的表现不如她意,她就脑补一些有的没的,真逗。
预知未来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若换成她,赶紧找块豆腐撞死得了,哪有脸闹呢,公主都没她能作。
宿安恼怒地瞪着宿淼:“总之,你别以为能看我笑话!她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尚方宝剑,呵,我是不会退让的。”
本是脱口而出的冲动之语,只是为了不在宿淼面前示弱。
但当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宿安心中的迷障仿佛在刹那间被一柄利刃破开了。
没错,她为什么要让!
她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让步,她要的是攻略蒋陆这个未来的市长,别的重要吗?
不重要!
年代文里给人当后妈的一个接一个,难道真是因为喜欢孩子啊?不都是知道小孩未来成就非凡,才提前投资吗?
她们可以成为人生赢家,她为什么不能。
她的确失策了,不知道那两人有了实质的关系,但那又怎么样?
现代男女恋爱同居的比比皆是,有前男友或是前女友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吗?
她的第一次不也是在高考后就交给了当时爱慕的学长吗?
果真是待得时间久了,也渐渐被这个时代同化,居然在乎起那层膜来。
代曼想用一颗小小的受|精|卵逼宫,行啊,她就让她逼。
以杨阿姨的脾气,既然跟代曼的母亲说了那样难听的话,就绝不会同意跟她做亲家。
这无异于直接打她的脸。
只要她不哭不闹,拿出“正室”风范,告诉蒋陆她愿意抚养代曼的孩子,她倒要看看,蒋陆拿什么理由悔婚。
自然,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博得蒋陆的怜惜而说的场面话。
她敢给代曼养孩子,代曼敢拼着前途尽毁的可能未婚生子吗,即便生了又敢把孩子交给她吗?
她要敢把孽种生下来,流言蜚语就能杀死她。
短短几瞬,宿安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弯儿。
到了这一刻,她第一次脱离剧情,认真打量宿淼,眼神依然带着某种优越感,但那分敌视似乎不知不觉消失了。
“宿淼,我一定会过得比你更好。”
她如是说着。
说罢,如同奔赴战场的孔雀,仰着高傲的头颅出门了。
宿淼:……
神经病啊!
吴红玉回来,见到乐乐脸上的红印子,又生了好大一番气。
宿淼将乐乐交给亲妈,上楼看柳玉绣。
柳玉绣睡得很沉,眼底有些乌青,宿淼手伸进被窝里碰了碰她的手臂,体温如常,她松了口气。
再瞥见旁边桌上喝完的中药残汁儿,她心里有了数。
也是,如果真病得太厉害,爸肯定请假在家照顾妈了。
宿淼下楼又跟吴红玉聊了几句,吴红玉忽然感慨了一句:“还好你当时想得开,不然摊上这事的就成你了。”
说到一半似乎察觉到不对,吴红玉又笑了笑:“瞧我这脑子,换了你也不至于这样。”
宿淼也就是跟着笑笑罢了。
出大院时,宿淼能感受到那道跟随自己的视线消失了,她略皱了下眉,细细想了一会儿,实在猜不透谁会跟踪自己,但心里已经拿定主意近期都不出门了。
等韩勒一回来,宿淼就把这事同他说了。
韩勒一听,神情凛然。
又问了些许细节,以他的敏锐,很快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
深邃的双眸里霎时阴云密布。
怕宿淼害怕,他还掀了掀嘴角。
笑道:“放心,文化巷卧虎藏龙安全得很,那些小地痞折腾不出水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前20、
明早再补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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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听到他拿小地痞来形容那人,宿淼心中阴霾确实散了不少。
这可能就是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
江洋大盗一听就比宵小之辈骇人听闻;同是偷东西,大盗和小偷给人的观感也不一样。
韩勒说对方是小地痞,宿淼下意识便将他跟谋财害命的凶徒剥离开,跃至她脑中的形象是一个胆小却猥琐的混混。
宿淼:“那咱们是不是得到派出所说一声?”
韩勒:“安心,我有数。”他停顿了下,又道:“最近不要单独出门,我不在的时候,你去哪里记得带上杜姨。”
宿淼乖乖应了。
她其实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小事还能咋咋乎乎跟韩勒对着干,但涉及自身安危,宿淼比谁都拎得清。
换句话说,她对认怂毫无压力。
过了两天,家里通知宿安和蒋陆的婚礼取消了。
很快到了四号晚上,除了宿安,宿家所有人跟车家三个嫁人的姐姐都提前到了文化巷。
不提车家三姐妹心里对这个妹妹的复杂感情,就连吴红玉见了墙另一边的风景都忍不住羡慕,这一改,得花多少钱啊。
大院里那些三姑六婆还在背后念叨,说两人都不是好性子,婚后肯定得打得鸡飞狗跳,仿佛韩勒从前跟他们家儿子不对付,结婚后就一定会打老婆似的。
她们要知道韩勒对囡囡这么体贴,估计脸都要打肿了。
宿卫国夫妻到隔壁绕了一圈,主屋才盖完一层,花园已经拾掇干净,两人互看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总算有个省心的。
晚上,车家三姐妹跟吴红玉在卧房陪着宿淼。
这是宿淼第一次见到她们,老大淳朴大方、老二漂亮怯懦、老三精明。从三姐妹的打扮,宿淼就能一眼看出三人婚后日子过得如何。
打扮得最时髦的要属三姐车秋月。
她穿着褐色风衣、踩脚裤,脚上是尖头皮鞋,还烫了时下很时髦的卷发。
大姐车春雪和二姐车夏荷倒是更传统。
而车夏荷是三姐妹里长得最出挑的那个,弯弯的柳叶眉,小巧的鼻子,嘴巴也小小的,加上她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柔弱味儿,整个人都怯怯的,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眉宇间跟宿淼有三分相像。
几人是第一次见面,实在不熟。
三人虽是姐姐,心里却是有数的,没在宿淼面前拿乔,只是陪着说了点闲话趣事。
宿淼见状,心中略有几分满意,暂时将她们当成寻常亲戚看待。
大多时候是宿淼和吴红玉说话,车家三姐妹偶尔插上几句,等过了十二点,算是完成了当地姑娘出嫁前夕坐歌堂的习俗,大家才纷纷回房睡觉。
宿淼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刚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人就梦周公去了。
次日一大早,天麻麻亮,宿淼就被吴金玉叫醒了。
洗漱洁面化妆穿喜服,这么一□□下来花了快两个小时,而后锣鼓队敲敲打打,一长排搭着红布的三十六条腿由宿池的朋友抬着,慢慢从梧桐街到文化巷。
边走边放鞭炮。
所经之路,街坊邻居们纷纷到马路上围观。
巷子里更是聚满了小孩子,韩勒的几个发小特意穿了西装,端着花生胡豆、各式糖果,派给前来围观的人群。
这年头街坊们都很淳朴,各个洋溢着欢声笑语,一片喜庆。
孩子们拿了糖,他们也顺嘴道几声恭喜,说几句吉利话,新郎官开心,大伙儿也沾沾喜气。
等宿家这边抬着嫁妆进入十一号,几辆扎着红绸带的轿车缓缓出现在大家伙眼前,小轿车开得很慢,为首的便是韩勒那辆骚包的白色小车。
白色轿车乌龟似的开到十二号门前。
韩勒穿着一身银灰色中山服,胸口别着大红花,头发用了摩丝齐齐往后梳起,露出锋利摄人的眉眼。
宿安刚从巷子口进来,便瞧见这一幕,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狐朋狗友多也有好处,瞧瞧这一排排轿车,普通人哪弄得出这样的排场。之前跟蒋陆商量婚事,两家也只是说借部队的车迎亲。
但借的哪里比得上自己有,从这点来说,蒋陆比不过韩勒。
这几天宿安想了又想,才接受了小说跟现实有出入的事实。
书里没提韩勒,可能不是指韩勒未来成就不够高,而是因为韩勒跟原身、跟对照组宿淼蒋陆都没有交集。
有交集的唯有围绕在宿家和蒋家的一些人。
宿安想明白这些,便觉得先前拼命针对宿淼是一件很蠢的事。
如今宿淼的人生脱离了书的框架,她再死盯着她不放已经毫无意义了。
至于原身的剧情线……
找不出一个值得投资的人,因为围着她展开的人物顶天了也就是小厂子的某某主任,某某副厂长,原身接触到最多的就是妇联那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干部。
除了蒋陆,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除非,找他?
算算时间,他跟宿池已经认识了,想必今天会来参加宿淼的婚礼……
宿安想着心事,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笑着打趣:“哎哟,原来新娘新郎就住隔壁啊,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咧,不过他俩家里是干啥的啊,派头好足。”
“新郎是伍校长的外孙,晓得伐?”
“伍校长家的小子啊,那怪不得。”
他们好些人的孩子都在伍木兰手下读过书,加上覃家又是英雄家庭,住在这儿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伍木兰的。
听到“伍校长”三个字,宿安惊讶得睁大了眼。
伍校长,书里提过她,响当当的女英豪。宿池被陷害入狱后,宿家和蒋家办法都找尽了,也没把人弄出来。没办法,宿池太相信褚泽宇了,竟无意间留下了把柄。最后是伍校长帮了忙,让调查组再仔细查查,才洗刷了宿池身上的罪名,但关了一年多,宿池出来后整个人就废了。
没想到,伍校长是韩勒的外婆……
宿安皱了皱眉,心底五味杂陈。
她用力呼了几口气,拼命按捺住想要死灰复燃的嫉妒心。
而此时的宿淼,由车家三姐妹和大嫂陪着,走出家门上了白色小轿车,手紧紧捏着红裙边角。
她面上镇定,还笑着透过车窗跟人挥手打招呼,其实心里紧张到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嫁人。
不是被人一顶小轿抬到哪家后院,而是堂堂正正从自家走出去,接受所有人的善意和祝福,嫁给她很熟悉、也很喜欢的男人。
毫不夸张地说,从穿越到此时此刻,宿淼心里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
她说不上来自己在怕什么,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那么真实,冥冥中有一种神秘的,不可捉摸的存在,她看不清,就像木偶身上的线,有东西在黑暗中扯动,她便只能随着动作挣扎。
即使到了这一秒,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仍然存在。
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人生短暂,须得及时行乐。
至少在拥有时她足够快乐。哪怕这段经历不是真实的,只是落水昏迷后的梦境,梦醒后,她心中的世界不会是荒芜,她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地方,有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男人。
宿淼抬眸,韩勒也从后视镜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