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凰(狗血)——阮阮阮烟罗
时间:2021-07-25 08:33:44

  母亲怎会倦睡,在即将与父亲重逢的时候……依母亲对父亲的深爱,怎会不登龙舟……颜慕对此心中生疑,甚疑到穆骁是否发现端倪的地步,可因为穆骁对他的所谓关爱,这夜他一直不能离开穆骁左右,无法向外传出消息。
  目前动手的,似还只有宁王一方的人,父亲身在何处,穆骁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吗?穆骁知道父亲只是假死,且有参与其中吗……神色冷沉地静观局势,而心内忧灼暗想着时,颜慕见晋帝穆骁,竟伸手过来,第一次轻抚了下他的头,并温声问他道:“害怕吗?”
  颜慕神色沉静地望着晋帝,微摇了摇头道:“不怕。”
  晋帝微微笑了笑,“怕也无妨,朕会护着她的”,他道,“其实朕不喜欢她,因为她的生父。但,朕太爱她的母亲,而她母亲,又太爱她,朕只能爱屋及乌。从前,朕是在逼着自己,待她好些,可今天,在同她一起推着她母亲和呦呦荡秋千时,朕看着她母亲和呦呦面上的笑容,看她也在笑着,那一瞬间,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若她是朕亲生的孩子,就好了。”
  顿了顿,晋帝又轻揽了下他的肩,真像是一名父亲,在教导孩子那样,看着他道:“乖一些,朕可以一直待她好,为她母亲,朕会给她一生平安清贵。”
  颜慕微仰首,静静地望着晋帝问道:“……若我惹陛下生气了呢?”
  晋帝未答,而唇际淡淡笑意未散,他微抬首,望向了伴有铁器铿鸣的靴声方向,而朝臣们,亦因这声响,振奋起来。因率军来援的,竟是本应受女儿敬妃所累,被禁足府中的裴大将军,这意味着,一切尽在圣上掌握之中,无需担忧。
  宁王的原计划里,今夜,穆骁及忠心于他的朝臣,颜昀、顾琳琅、颜慕等人,都将死在这艘龙舟上。今夜的祸事,将是两朝皇帝为一女子,争杀到同归于尽的所谓真相,而他宁王穆骊,则是清清白白,将坐收渔翁之利,收拢江山。
  但,穆骁竟有防范,故意踏入险境,是为瓮中捉鳖。谋划明明是天衣无缝,不该有任何错漏,叫穆骁察觉,宁王实不知何处出了纰漏,而此时,也无暇细想。好在,他尚未一败涂地,颜昀尚未真正出手。原本,他是想在事成之后,除了这弃子,而这时,倒要靠尚未出手的颜昀,及他的旧朝部众,将将败的局势,逆转过来。
  未等到颜昀等人到来,宁王及手下,己被逼近困兽之斗。忽又逼近的铮铮甲胄声,非己方援军,而是裴大将军的儿子裴铎,率着又一波将士并顾琳琅而来。
  琳琅是被强行带至此地。颜慕见宁王将败而父亲尚未露面,不知穆骁究竟掌握有多少,对局势心惊不明时,又见本该在岸上的母亲,忽然出现在这里,以为这也是穆骁的安排,是穆骁命人将母亲押送至此,却见一直沉着镇定的穆骁,在见母亲到来时,冷静的神情,浮起惊色,如浮冰欲碎。
  母亲的出现,像是在穆骁意料之外,穆骁急忙奔走至母亲身前,望向母亲不便的右腿,并担心问道:“腿怎么受伤了?伤得重吗?”
  穆骁急问着弯下腰去,似欲看看母亲伤势如何,然手刚触碰到母亲,就被母亲用力推开了。四目相对的相望中,母亲和穆骁的眸光,都复杂无比。在推开穆骁后,母亲急望向四周人群,似在寻找父亲的身影,忧急的眸光中,情深似海。
  苦寻父亲而不见,母亲眸光越发忧灼时,又有脚步声轻响着渐近,颜慕站高望去,见是父亲,竟抱着呦呦,出现在人前。
 
 
第142章 记忆
  ……父亲竟是只身而来, 身边竟无部下跟随……是那些楚朝旧人,都已被晋帝穆骁铲除干净,还是, 那些人尚在暗处,他们这一方, 还没有一败涂地……
  虽仅是一人之身, 但因父亲手中, 抱着晋帝穆骁的独女,大晋朝唯一的公主, 那些或知内情的晋帝将士,担心父亲伤害公主, 一时不敢擅作主张攻击,只等着晋帝穆骁下令。而,不知内情的朝臣等, 见一已死之人,忽地死而复生地出现在人前, 俱惊怔地目瞪口呆,疑是幻觉。
  能站在龙舟宴殿中的,没有几个蠢人, 一时的震惊后, 朝臣们心思也活络起来。本来, 因为圣上对长乐公夫人的种种疯痴之举, 世人对长乐公的所谓“病逝”, 就暗有疑心,怀疑长乐公,许是因妻子被人看上,而死在圣上的手上。而今, 长乐公死而复生,还是出现在今夜这等谋逆局势下,不能不让人,将他,同今夜这混乱局势,紧密地联想在一起。
  长乐公先前的“病逝”,仅是诈死,他借此脱身,是为在暗中筹谋今夜之事,为报亡国夺妻之恨?!若是这般,此刻他怀里抱着的小公主,处境就极危险了。这小公主,是他被夺去的爱妻,同圣上所生,也是圣上现下,唯一的子嗣,依长乐公心中之恨,怕不是能将这公主孽种,一把掐死!!
  朝臣心中所想,正是穆骁此刻所惧。原本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有意将琳琅和呦呦留在岸上,就是想令她们母女二人,在昏睡中,远离今夜之事,却未想到,她们母女,竟会出现在龙舟上,呦呦,竟会被颜昀挟持在手中。
  他的琳琅,他的女儿,穆骁所有的镇定,都在见顾琳琅出现,见女儿呦呦,被颜昀挟抱怀中时,悬悬欲坠。虽表面神色,仍冷静如前,实则他心里,已如火灼,如临深渊。设身处地地,他能体会到颜昀心中,对他的仇恨,有多么深浓,而这份深仇大恨,在眼下,有可能会促使颜昀做出怎样的事情,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在悄然以眼神示意亲信将士,伺机趁颜昀不备,从他手里,夺回呦呦后,穆骁自己,也紧盯着颜昀着一举一动,欲趁其有破绽时,飞身夺回女儿。可颜昀,一直毫无破绽地紧抱着呦呦,呦呦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穆骁起先见女儿动也不动时,极为恐惧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后见女儿脸色并不苍白,人也有明显的呼吸动静,方略消恐惧。也只略消些许罢了,女儿的性命,此刻全扣在颜昀一人手里,颜昀被逼至今夜这地步,在又要面临一次败亡时,极有可能,会鱼死网破地,拖着呦呦一起去死,他或会忽然扼住呦呦柔嫩的脖颈,抑或,忽将呦呦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仿佛已见那鲜血淋漓的可怕场面,穆骁的心,几已提到了嗓子眼。他暗暗紧张地,盯看着伫足不动的颜昀时,他的皇后,他唯爱的女子,也正深深地望着她的丈夫。
  似是一眼万年,深深对视的夫妻双方,一时谁也没有言语,只是二人的双眸,都在沉默中,不禁泛红。
  微红的眸光,像是染浸着淡淡血色,静伫不动的年轻男子,在沉默的长久凝望中,欲向他被士兵拦住、无法近前的妻子,迈出步伐时,宁王穆骊语含欣意的高声提醒,如锋利的尖刀,划破了这相望的宁静。
  在宁王穆骊看来,颜昀对穆骁的仇恨,既滔天入骨,自然也会深恨穆骁的子嗣,尤其这子嗣,还是他妻子受辱所生。他高兴颜昀将这小公主挟制在手,也担心颜昀,被仇恨激涌地失去理智,径将这小公主杀了。目前的局势下,这小公主应当活着,做他们手里的人质。若己方势力,仍未被完全清除,有余力发起反攻,这小公主,可帮他拖延时间到那时候。而如若真已一败涂地,这小公主,也能助他脱身,免叫他今夜,死在穆骁刀下。
  晋帝穆骁,宠他女儿宠上了天,定会顾惜这女孩儿的性命,不忍她受到半点伤害,有这女孩儿在,就似如有神助。宁王言语提醒颜昀人清醒些,暗示他,为了他的妻儿能全身而退,得先留着这小公主的性命,不能径将她杀了,而后转看向穆骁,以小公主为挟,令穆骁撤下重重包围的将士,为他们放出一条生路。
  因穆骁在他的威胁下,沉凝不语,暂不下令,宁王为能刺激穆骁,而尽快挣得时间脱身,令颜昀将他怀中女孩儿的手腕,用力折断,欲以此逼迫穆骁这爱女如命的皇帝,速速松口放人。
  殿宇深处,早有多支暗箭,对准了颜昀的眉心,只消穆骁一声令下即可。可因顾琳琅就在这殿中,他无法在她面前杀死颜昀,因怕颜昀在死之前,仍有余力伤害呦呦,深爱着妻女的穆骁,无法下令射箭。
  正心火如焚时,又听宁王这混账,竟为逼他,向颜昀道出如此歹毒的提议,穆骁生怕女儿受到伤害,终于向颜昀开口道:“放了呦呦,朕保你活着。”他看着前方不远,他其实最想杀了的人,沉声再加一句道:“朕以晋朝江山起誓。”
  男子容色间的淡淡笑意,似浮有几分轻嘲,而嗓音,平静若水,“不必拿江山起誓,陛下应会守诺,毕竟,早已容我活过一次了。”
  性命正系于他人之手的女儿,身边正心系他人的妻子,穆骁望着顾琳琅看颜昀的眼神,见她此时,似是只能看见颜昀一人,泪意隐隐的双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是与他在一起时,从未见过的光亮。那样明亮热烈,像是若她正所望着的颜昀身影不见,这眸中光芒,也会跟着熄灭,这一生,再也不会燃起。
  “……朕不但容你活着,且对你,既往不咎”,穆骁再对挟持他女儿的颜昀道,“朕不会将你困在牢房中,往后,你依然是长乐公,身份清贵,出入自由。”
  宁王见颜昀迟迟不动手,又听穆骁竟以大晋江山,立誓许下这样的承诺,担心颜昀倒戈,与穆骁达成协议,情急之下,欲从颜昀那里,强将小公主,抢夺至他手中。穆骁见状,再不能按兵不动,立急身奔前。他一掌震退宁王,夺得呦呦半个身子后,又蓄全力,欲从颜昀手中,将呦呦抢回时,却惊觉颜昀似无挟持呦呦之意,他未甚用力,就将呦呦抱回在怀中。
  当穆骁焦急奔前救女时,除急护的侍卫外,亦有一男孩身影,趁乱近身跟前。他沉默无声地,就像一道隐秘的影子,专候等着,穆骁双手俱抱着女儿的那一刻。当那一瞬间来临时,他及时抓住,微一振袖,令袖中匕首,悄然滑至手中,而后疾如飞电地,将那闪着寒光的利刃,狠狠捅向了穆骁的腰背。
  一瞬前的一番争夺,已令昏睡的女孩儿,哭醒过来。利刃暗中破风逼前时,女孩儿响亮的哭声,在殿中骤然响起。令人分心的哭声中,又有利箭,忽从暗处射出,挟着致命的劲风,直射向颜昀所在方向。
  所有的一切,似都只是在一瞬间发生,快得来不及飞身相护。被拦在重重刀戟后的琳琅,见所有一切,在她眼前忽然发生时,心中巨大的惊骇,牵引了记忆深处的所有。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汹涌袭来,如铺天盖地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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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身世
  ……所有……
  ……楚朝嘉平元年初, 她曾在长安城郊,遇见一名如玉公子,也曾在自家园里, 见一少年杀手,摔落在梅树之下……
  ……他说, 他叫言昭……他说, 他名阿穆……
  ……那一年, 她与少年阿穆,从相识走向相知相爱。在与他互许终生, 与他将私奔离京时,因成国公世子霍翊, 从中作梗,她为保护她深爱着的少年,不得不做负心之人, 不得不以自己的余生为代价,同意嫁给霍翊为妻。
  ……将嫁人时, 她来到琅山山寺,跪于佛前,为远走他乡的少年爱人祈福, 祈求他平平安安、一世再无灾劫。为与少年无果的爱恋, 为自己余生的悲辛, 合十祈盼的她, 心中哀极, 泪盈于睫时,在时隔大半年的光阴后,再一次见到了,那名叫做言昭的公子。
  ……曾经的笑言无拘, 已成泪眼相望。她以为只是又一次萍水相逢,不想,竟在与霍翊的的婚礼洞房中,再一次见到了他。原来,公子言昭,竟是天子颜昀,他以皇权,助她离开不堪的境地。命运在予她一束光后,又很快再次拨云,她竟已怀有身孕,怀着阿穆的孩子。
  ……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成了她的慰藉。一壁等待着孩子长大出世,一壁遥想着她的阿穆,正身在山高水远的某处,平安地活着,是那时孤伤的她,心中不灭的光念。虽情缘断,爱人远,但因孩子的存在,因阿穆仍平安在世,她心里依然怀有期冀,想着纵与阿穆情缘已断,但此世,也许与他还有相见之机。
  ……可,这一点希冀,也很快被人无情打碎。有孕至晚期时,因为顾家的一些事,她见到了已是她妹夫的霍翊。她与阿穆定情的玉佩、应被阿穆带走的玉佩,竟有半枚,在霍翊手中。霍翊告诉她,他当初并没有守诺,在她答应嫁他后,依然派人追杀了她的情郎,她的情郎,死在她与他成婚之前,握着碎裂的另半枚玉佩,落下了万丈深渊,死无全尸。
  ……这一噩耗,使她如被万箭穿心。她的身心,都在极度的震痛下,饱受煎熬。她因这噩耗带来的痛苦,不幸难产,也因不愿面对阿穆已死的事实,患上了失忆症。在生下孩子后,她神智混乱了近半载,半载后,她人清醒过来,而将心中的痛苦,将令她痛苦的往事,忘得干净。她不记得少年阿穆,她的身边,另有温雅体贴的男子,他是楚朝的皇帝,也是她的丈夫,她与他之间,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孩子,名叫阿慕……
  ……如果楚朝未亡,也许一世,她就将那般,与她的丈夫、孩子,平平静静地相守终老。可,江山飘摇,改朝换代,她没能守住她的小家,她另遇见新朝的皇帝,那大晋朝的天子,君心如铁,名为穆骁……
  所有曾遗忘的记忆空白,都在这一瞬间,被纷涌的回忆,填补完全。记忆不再缺失,不再混乱,它明了清楚,清楚地令人感觉恐怖,惊恐至极。似是周身血液,都正生着倒刺倒流,在将她身体里的骨肉,一寸寸地剜剐下来,琳琅像跌进了无尽的噩梦深渊里,深渊无底,是永无止境的酷刑。
  “不要!!”
  惊骇到极致的呼喊,已不知是为那支射向丈夫的利箭,还是为男孩捅向他父亲的利刃。为时已晚,男孩手中的匕首,已决绝地捅进了男子的身体,只庆幸,那支射向丈夫所在的利箭,并非直冲丈夫而去,而是径擦过丈夫身前,射向了他身体侧后处,意欲趁乱弑君的宁王穆骊。
  暗中射箭的人,是已悄抵此地有一阵,而一直没有现身、藏在暗处的裴明霜,她在她所在的角度,窥见了宁王穆骊的歹心,并及时挫败他的暗谋,却未能窥觉颜慕的行刺。好在圣上反应及时,那匕首只是浅刺圣上身体,未及深入,圣上一手紧抱着公主,一手扭扣着颜慕握匕的手腕,颜慕似欲强作最后一搏,拼着整条手臂被扭废的可能,也要将那锋利的匕首,再次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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