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宋抿了抿嘴唇,笑道:“会有机会的,年内就有机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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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在午饭前带着满满回到北城。满满睡了一路,这会儿精力特别旺盛。霍清池陪着她玩她的那些玩具,满满玩一个丢一个,最钟情的,永远都是那个小猪造型的存钱罐。
秦桑在这时过来找霍清池。
近一年来,她算是这里的常客,经常不请自来,霍清池再冷脸她也不怵,照样陪满满玩,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今天,秦桑没有笑。
她十分认真的看着霍清池:“霍清池,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是最后一遍,你考虑好了再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快一年了,她还在纠缠这个话题。
也就是知道她幼稚,心眼却不坏,霍清池对她还有那么一丁点耐心。
“别犯傻。”他说。
秦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嘴角带着笑,眼圈却红了。
“我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可是我总得问最后一遍才死心。霍清池,你也别以为我是真喜欢你,我不过是觉得你最合适,我最放心你罢了。”
霍清池低头陪满满玩玩具,不再吭声。
秦桑深吸一口气,笑道:“你总觉得我幼稚,其实你才最不现实。我们这种人,竟然还想追求真爱?你敢吗?这么多前车之鉴,你不怕自己有一天没有了利用价值,被人一脚踢开?你知道吧,今年有个男人追我,对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好,简直千依百顺。我有意拿一些事伤他的自尊,他竟然都不在意,还害怕我伤心。真是太可怕了这个人!他今天能不顾自己的尊严,明天就能把我的尊严踩到脚下……我才不要成为别人求富贵路上的踏脚石。”
霍清池依然沉默。
秦桑慢慢站起来,高傲地仰着头颅。
“霍清池,你心里有人,死心眼,我不怕你在外面乱来;你有钱,不会惦记我的财产,这就是我一直追着你求婚的原因。我可以接受岑今的存在,也愿意爱满满,这是我的优点。算了,这么久了,你不愿意,我不会再勉强你。我要另外找联姻的人了。”
霍清池还是没有抬头。
秦桑吸了下鼻子:“霍清池,再见。”
霍清池到这时,终于抬起头。
“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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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堪破爱情,选择维护利益,是她自己的选择,无可指摘,虽然霍清池并不认同。
下午去机场前,先顺路去接黄炎真。
刚一上车,黄炎真就说:“司盛年通过他的秘书约您吃饭。”
霍清池淡淡一笑:“他反应倒快。”
黄炎真问:“您要见他吗?后天晚上您的时间暂时是空出来的。”
霍清池立即摇头:“后天不行,后天我要陪满满,还要带她去看太爷爷。等……”他意味深长的一笑,“等司盛年自己亲自打电话给我时再说吧。”
黄炎真:“好的,霍先生。”
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黄炎真感觉得出,这一年来,霍先生一直在针对司家。除了这些几乎摆在明面上的,以他对霍清池的了解,霍清池肯定在暗中还埋了钩子,要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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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如果是要示爱的话,红玫……
霍清池从外地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喂满满吃过晚饭后,他带着她去见霍远承。
霍远承早两年身体欠佳,一度住了很久的院,这两年将公司完全脱手,小心将养着,身体反倒一点点硬朗起来。
他靠在太师椅内,听何姨描述满满。
何姨以前看着霍清池长大,一说起满满,满眼都是欢喜。
“长得特别好看,像清池。”
霍远承淡淡的笑:“那就没有多好看。”
话虽如此,脸上的得意是掩不住的。
何姨心知肚明,又说:“不过眼睛长得像妈妈,双眼皮,眼睫毛可长了,小扇子一样。”
霍远承不轻不重皱了下眉。
何姨一时高兴过了头,犯了忌讳,不敢再多言,心里终究忍不住想,这是实话啊,满满眼睛那么好看,就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正说着,霍清池抱着满满走进来。
满满乌黑的头发略长带着点儿卷,眼睛很大,嘴唇粉嘟嘟的,因为天冷,霍清池给她在外面罩了一件粉色的斗篷,领口一圈毛茸茸的白,把一张小脸衬得格外小巧精致,冰雕玉琢的雪娃娃似的。
霍远承看满满的第一眼,是满意的。
霍清池抱着满满走过来,在霍远承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满满被拿掉斗篷,里面是一件粉色的小旗袍,白色的小皮鞋和长筒袜,乖巧地坐在霍清池的膝头,手中还捧着一个红色的小猪造型的存钱罐,眼睛骨溜溜的,透着股机灵劲儿。
霍远承看满满的第二眼,也是满意的。
就是这眼睛,像那个女人,漂亮归漂亮……
不过像清池就是单眼皮,也不够好。
“天冷也不给她多穿点?”霍远承问。其实房间里暖气足,冻不着。
“没在外面呆过,冻不着。何况满满她特别好动。”霍清池说。
好像为了证明爸爸的话是真的,满满立即在他身上扭了几下,挣扎着要下来玩。
霍清池将她放到地上站好,用膝盖夹着圈在自己怀里。
满满低下头,用肉乎乎的小手指抠手中小猪的嘴巴。
霍远承看了满满一会儿,问:“吃过晚饭没有?”
霍清池:“满满吃过了。我过来陪爷爷吃顿饭。”
霍远承很满意这句话,扶着躺椅扶手,慢慢站起来:“那去吃晚饭吧。”
祖孙两人面对面坐到餐桌边,何姨抱着满满去一边玩。
满满会走路了,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阶段,抱着存钱罐在爸爸身边绕了几圈,被爸爸一脸温柔的摸了几次小脸后,她开开心心地跟着何姨到另外一个地方“探险”。
霍远承晚上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筷子。
“公司的事,交给你,就由你来拿主意。不过清池,和司家的纠纷,很没有必要。”
霍清池慢慢咽下口中的米饭,抬头看霍远承。
倒没觉得奇怪,虽然不再管公司事务,可是霍远承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排人的。
他在心里飞快排查了一遍,首先将黄炎真剔了出去。
不急,不算重要的事,后面慢慢再查。
霍远承又说:“和气生财,我们一向和司盛年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就给自己找个敌人。司盛年在商场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手腕的。”
霍清池不轻不重地将筷子拍到桌上。
很清脆的一下。
啪!
“爷爷,您觉得,差点儿被人强.暴是小事?”
霍远承脸色有一点点不好看,霍清池摔筷子那一下,大约等于在打他的脸。
“你也知道是差点儿,那个女人不是没真被怎么样吗?”
霍清池冷冷一笑:“心理创伤不是伤?她是你孙媳妇。”
霍远承态度冷淡:“早已经不是了。以前我也没承认过。”
“那她也是满满的妈妈。”
“当初你就不应该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你知道这对你的影响有多恶劣?”
霍清池往椅背上一靠,闲闲一笑。那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无。
“怎么恶劣了?影响您给我安排联姻对象了?未未曾经是我太太,满满是我们婚内有的,哪一点值得别人非议?这么久了,我可没求着你们承认满满。”
霍远承气结,却又无法反驳。
对于满满这个孩子,霍清池从没在他们面前抱怨过,没诉过苦,没求着或逼着他们承认她,完全不在乎他们这些亲人怎么看。
他就自己宠着那个小女孩,还特别高调,身边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霍清池和前妻有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这样,还有哪个人家敢随便把女儿嫁给他。
真愿意嫁的,也是明显低于霍家,有心依附的。
霍清池站了起来。
“外面下雨了,天黑路滑不好走,我先带满满回去了。爷爷你早点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在一棵大的室内盆栽旁找到正奋力挖泥土的满满。
她小小的手指上沾了不少的泥,却挖得格外起劲。
何姨见霍清池脸色不好,以为他生气了,忙解释:“满满就爱玩这个,不让玩就哭。”
“没事,在家她也是什么都想碰。”霍清池握住满满的小手,瞧了瞧,笑道:“是够脏的。小花猫。来,我带你去洗洗。”
满满挺不乐意,可还是被爸爸一把抱起,被迫着洗了手。
霍清池又给她罩上那件小斗篷,严严实实裹好了,亲了亲她软软的小脸。
“我们回家了,满满。”
满满很喜欢爸爸的怀抱,小脑袋倚在爸爸怀里,瞬间变得格外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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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生日前一天,岑今才动身去北城。上午她还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又和闻宋打了个招呼。
闻宋看着岑今,拍了拍额头。
“你是我遇到的,最冷静,或者夸张一点说,是最冷血的女人。别人这个时候,早就飞过去看女儿了,你还在公司里磨蹭什么磨蹭?”
岑今挑了下眉:“不冷血也不会抛下她了。”
本是自嘲,说完倒有点心酸。
对于一个抛弃女儿的人来说,大概是没有资格说“母爱”的吧。
提前吃完午饭去机场,本来应该下午四点就到北城的,结果遇到航空管制,六点多飞机才缓缓降落在北城的机场。
天已经全黑了,外面正下着雨。岑今来前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北城这边可能会下雪。
霍清池亲自开车来接她。
上了车,岑今把脱下的大衣放到腿上。
“这里好冷。比那边冷多了。”
霍清池笑:“那是自然。今晚可能还要下雪。”
岑今偏头看外面闪过的街景,阔别近一年,北城在她的眼中有一点点的陌生。
“去年满满出生前一晚,也下了好大的雪。”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满满都快一岁了。
恰好遇到红灯,霍清池停下车,伸手握住岑今的手。
岑今手微僵,想抽开,最后还是任由他握着。
到了霍清池那边是七点多,不巧的是,满满睡着了。
岑今特地来看她的,结果就碰到这孩子早睡,不由有点失落。
“怎么这么早睡啊?”
“大概是今天下午晚太疯了,没睡上觉。等着吧,今天夜里肯定要闹一场的。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晚上满满醒了,我再叫你。”
岑今偏过头,平静地看着霍清池。
“我订了酒店。”
满满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
霍清池低下头,小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怎么不住家里?”
“不太合适。”岑今说。她不自觉地捋了下头发,舔了舔嘴唇,“其实上次就不合适,我就是太久没看到满满……”一时兴奋过头了。
“这是满满家,你是她妈妈。”
“我不是霍太太了。霍清池,以前我就说过,你是自由的。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就当是我脸大,或者是我会错了意,霍清池,你……你别等我。”
霍清池轻叹一口气,松开被角,牵起岑今的手,温声道:“我们出去说,别吵到满满。”
房间外的走廊里,灯光并不是十分明亮。
霍清池慢慢松开岑今的手,无声地笑了笑:“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使我是在等,也只是我个人的意愿,不是一定要你有所回应。”
“霍清池,”岑今无奈地看着他,“可是你明知道,这样会让我不好受。”
霍清池沉默下来,许久后,他轻声问:“那么,未未,你要我怎么做?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
他的目光十分清润温柔,岑今依稀记得,最最开始时,霍清池面对她是,并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明明那么冷漠,强势,精于算计,而且善辩。
岑今单手撑着墙上的浮雕墙低,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道。霍清池,我们和解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当中发生过什么,就都不重要了,我没有再记恨以前的事。我就是……我以前说过,我并不期待爱情婚姻或者孩子,以前的每一步,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被命运一步步推着往前走的。那些是我人生中脱轨的一部分,我好不容易让自己走上正轨,并不希望再一次被拉下来,你明白吗?”
霍清池仍然温柔地看着她,还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未未,我们难得见一次,不要吵架。”
“我没吵架。我很冷静。”
霍清池慢慢收回手,轻声说:“哪怕是命运安排的,哪怕你没有期待过孩子,可是,你爱满满,对吧?”
岑今忽然觉得烦躁。
这几天,从霍清池带着满满过去到现在,她一直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瞬间出现在大脑中。
“霍清池,不要利用满满!”
本就安静的走廊里,忽然间静得点呼吸声都没了。
霍清池单手抄兜,别过脸去。
“我承认,我是希望你能看在满满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是未未,满满是我女儿,我对她的爱里,没有利用。”
岑今其实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霍清池照顾满满那么娴熟,满满那么依赖喜欢他,如果不是倾注了很多很多的爱,是不可能达到的。
相比较而言,她才是那个从没有为女儿做过任何事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