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少女为何如此——许姑娘
时间:2021-07-29 09:14:59

  晏鹭词没有说话。
  陆秧秧便出了声:“他是郑允。您认得他?”
  “这倒是巧。”
  少年河川笑着同几人说,“他是我过世姨母的儿子,两家多年没有往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我娘活着时经常念叨,我们这些小辈,只有姨母家的郑允长了双她们家的眼睛,我一直记着,故而今日一下就将人认出来了。”
  他又看了看晏鹭词,“这双眼睛的确很像。”
  晏鹭词看着他,忽然出声:“河川?”
  少年河川笑:“是我。你也记得我?”
  晏鹭词没有回答,而是毫无缘由地握住了陆秧秧的手,对着眼前几人说道:“她叫陆秧秧,是我心爱之人。”
  那一瞬间,陆秧秧忘了手臂抽痛,震惊地猝然转头,看向晏鹭词。
  少年的神色沉静又正经,仿佛做着一件无比重大的宣告。
  “她的名字是她父亲为她取的,意为稻苗茂密貌。他曾言:人这一生,追求到底,不过顿顿吃饱,能拥有一片茂密的稻田,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他说这段话时,是看着面前三人,但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却独独定在了阿珣的黑金面具上。
  河川和阿桃冷不丁地听了这么一串话,都有些茫然。
  “哦……”
  半晌后,阿桃试着接话,“这个名字很好听呀。”
  阿珣听完后倒是耸耸肩,不仅不尴尬,还能认真地点评两句。
  “好听是好听,不过也是人各有志。要是换我说,人这一生,追求到底,那就是要活得潇洒肆意,只要能仗剑天下、斩尽恶鬼,就算饿着肚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后,他自觉有些失言地“啊”了一声,蹲到陆秧秧面前,帮她把肩头的落叶摘掉,语气仍旧跟哼歌似的,“你叫秧秧对吧,我刚才那番话,并不是说你父亲的志向不好哦……”
  “你!”
  晏鹭词眼看着阿珣靠近陆秧秧,顿时不高兴地垮下了脸,明明动不了,一点气势都没有,也硬是凶恶得像是要咬人:“离她远一点!”
  阿珣却完全没有被他吓到,嗤地笑了一声,晃着一头小辫子,潇潇洒洒走开了。
  阿桃见状,马上打了圆场,嘱咐他们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她就会为他们草药治伤。
  等几人稍稍走开后,晏鹭词盯着阿珣的背影,低声问陆秧秧:“那个面具男人的声音,你在现实中听过吗?”
  “现实中?”
  陆秧秧如实回答,“没有。”
  无论是少年河川,还是阿桃、阿珣,她都只是在几次幻境中见过,现实中从未遇见。
  晏鹭词皱了皱眉头,似有疑惑,但没再问。
  没一会儿,河川和阿桃在一处忙着处理带回来的古藤尸体,阿珣却又晃悠回到了树前。
  他拿着个盛水的葫芦回来,放到陆秧秧手边:“喝点水,嘴都干得出血了。”
  陆秧秧动了动手,想拿起水葫芦,不料藏在怀里的果子掉了出来,顺着沟坡滚落而下。
  阿珣本能地跟着追了几步,见那果子都挤得瘪烂了,便懒得往回捡,用水冲洗了一遍,极快地掀开了黑金面具,把果子丢到了嘴巴里。
  回来后,他甩着手问陆秧秧:“这果子挺甜的,还有吗?”
  陆秧秧:“……”
  那是她阿娘给她的果子……
  她一直没舍得吃……
  阿珣看懂了陆秧秧的眼神。
  他心生不妙:“我、我就吃了你一个果子……”
  晏鹭词抓住机会,立马煽风点火:“这是她已经去世的娘亲留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却被你随便吃掉了。”
  阿珣顿时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更不顺眼了:“既然都半死不活了就少说话,别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做鬼赖到我身上。”
  这时,一声鸡鸣,连个过渡都没有,骤然间天光大亮。
 
 
第143章 
  143
  天亮了。
  三天两夜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完了。
  意识到这点,晏鹭词和陆秧秧对视了一眼。
  等阿珣转身去把明珠交还给阿桃时,怕陆秧秧着急的晏鹭词马上捏紧了她的手指:“他们三个当年也找到了秘境出口。如果不再生变数,我们跟着他们,一样能找到药草和出口。”
  陆秧秧对着他笑了一下:“好。”
  其实,就算他不说,陆秧秧也清楚,此时的她虚弱得连点头都费劲,晏鹭词的半边身子更是伤至白骨、无力地垂着,两个人都是一身血、一身泥,根本也做不了什么。
  能得阿桃、河川所救,待在他们身边,已经极为幸运了。
  有了光以后,视线清晰,阿桃重新过来检查了两人的伤势。
  对晏鹭词这个伤重的,她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对着陆秧秧摇了头。
  “你这身子骨太弱了,精力也没养好,直接上药怕是吃不消。”
  她拿出一包药粉。
  “这个能让你的身体变好一些,但吃完后会极为困倦,你不用抵抗,睡下去就好。等我采药回来,你差不多就会醒了。”
  陆秧秧很听话地把药粉吃了。
  很快,她困意上涌,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阿桃已经打了水、采了药回来。
  看她的精力养得不错,她便扶着陆秧秧到了林子里,设下道能隔绝视线的术法,随后便将陆秧秧后背的衣料撕开,开始用水为她冲洗伤口。
  这术法只隔视线、却隔不断声音,因此那边几人的动静,陆秧秧仍是都能听清。
  这会儿,河川正在同阿珣说着藏药岛奴隶的事情。
  听起来,他们在进入秘境前便已经与宋赋相识,谈得甚欢,有了要合力推翻宋赐、放奴隶自由的计划。他们三人进入秘境,也是为了从中取得几样有力的筹码,如今东西已经拿到,就等他们找到出口顺利出去,便可以开始行动……
  “真能如你们所愿吗?”
  晏鹭词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笑的话,轻蔑地冷声打断了他们:“宋赐和宋赋有什么区别?宋赐如今是藏药岛岛主,手握大权,宋赐想把他拉下来,自然要把大义说得好听。然后呢?‘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奢期而奢自来’(注3)。就算宋赋如今是这个想法,但等他当上了岛主,时日久了,就会发现,没有了奴隶,藏药岛会面临诸多不便,对他掌控藏药岛百害无一利,这个时候,改换心意,也就在一念之间。”
  他看着少年河川。
  “原本的那些岛主奴役起奴隶来尚且可以大大方方,可宋赋不能如此,他扳倒兄长,打着的便是救出奴隶的旗号,到时,他既想要利,却又不想失去名,只怕会做出更可怕之事。”
  “多谢。”
  少年河川沉默许久,对着晏鹭词笑了笑,诚挚正色道:“人心难辨亦难恒,我约束不了他人,只能做好眼前事,不愧本心,便也无悔。”
  晏鹭词听完,冷冷嘲了句“蠢透了”,随后便没了动静。
  陆秧秧的伤口被水激得抽痛,全靠听他们的对话转移注意力。
  这会儿没了声音,她便开始回想他们的所说。
  她心中其实有些不解。
  晏鹭词明明都说过,这里是记录了过去的咒画,现实中的一切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为什么,他还要跟少年河川争辩这个呢?
  思忖之时,陆秧秧后背里伤口里的沙土总算是冲干净了。
  她松了口气,往回看,却看到阿桃正端着个金钵在捣,里面是一大团椒红色的药泥,看着十分火辣辣!
  一想到这药泥要往自己的伤口上抹,陆秧秧顿时汗毛竖立,脑袋里什么都想不了了!
  但当药泥即将上身,她浑身紧绷,咬牙闭眼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惨叫出声时,她却疑惑地发出了一声:“诶?”
  “是不是一点都不痛?”
  阿桃早就瞧见她那副英勇就义般的好玩样子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边给她上着药,便同她说:“这可是我师门的绝学,专门用来麻痹镇痛。只要抹上足量,随后便是切肉削骨,人也不会感受到痛。”
  听了这话,陆秧秧登时便放松了下来。
  阿桃继续道:“但我这次带的量很少,你和郑允伤的面积都大,这点药,绝对不够给你们两个人用。原本,这药用也不该用到你身上,但是方才,你睡着的时候,他主动叫了我过去,问我是否带着这种麻药。知道我带着、但量不够两人使用以后,他便央求我,一定要先给你用足。”
  说着,阿桃忽然小声疑了句:“他从哪知道我有这种药的?”
  但见陆秧秧转过头看她,她马上又对着陆秧秧笑:“他说你怕疼,稍微弄出一点小伤口都要掉眼泪,这次伤得这么重,肯定受不了。其实,他那伤比你重得多,你伤的不过皮肉,他的伤却深可见骨。若要我这个医者说,这药自然该先紧着他用。但是……”
  她笑得像是刚喝了一肚子甜兮兮的蜜糖水,“反正所有的利害我都同他说明白了,他坚持要给你用,我也没法子。等到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就只能咬牙硬挺着了。”
  很快地涂完药泥,等药泥生效后,阿桃又轻柔地将药泥洗净,拿出一根细小的勾刀,开始正式地为陆秧秧清创治伤。
  这期间,她仍旧一直同陆秧秧说着话,陆秧秧因为晏鹭词把药泥让给她的事,心里其实揪得厉害,但因为阿桃的话没停,她便也没办法专注想自己的事,只能同阿桃有来有回地聊着。
  “……你的镯子也很漂亮。”
  陆秧秧看着此时仍挂在阿桃手腕上的桃色玉镯,“是那个叫河川的人送给你的吗?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阿桃略有羞赧,但随即也大方地点头了:“是啊。你能看得出来呀?”
  “嗯。虽然坐得很直,但他的身体一直在朝向你倾斜,眼睛一直看着你,就连脚尖都在往你那边偏。”
  “真的假的?”
  阿桃眼睛紧盯着陆秧秧的伤口,嘴角却忍不住还是弯了弯,“我都没察觉……”
  虽然有了麻药镇痛,但伤口被处理时的触感仍旧很容易让人毛骨悚然,所以阿桃才一直在不停地说话、分散她的注意。
  陆秧秧明白,她很领她这份善良的情谊。
  因此,一想到她跟河川未有善终、河川两年之后便娶了他人,她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她主动询问:“你们要对付宋赐吗?”
  阿桃也不对她避讳:“是啊,你听到他们在外面说的话啦?”
  她告诉她:“郑允说的也是真道理,我对宋赋也没尽信,所以我在河川同他约定时,趁机做了点小小的手脚。他是否能坚持大仁大义,我管不着,但他若是有一日对我们几人动了歹念、到了需要撕破脸的那一步,宋赋必定首当其冲,绝对翻腾不出风浪。”
  说这段话时,她的笑又机灵又自信,但说完后,她立马就抿了一下嘴唇,向着树林外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我这是擅自行动,做得隐秘,河川和师兄都没发现,你要帮我保密哦。”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他们,只是吧,河川这个人,太正直,我做的小手段,多少有些破坏他们和宋赋之间的信任,我不想让他知道。至于我师兄,要是让他知道我出了手,他说不准马上也要往宋赋身上送几个恶咒,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陆秧秧马上很配合地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会保密,谁都不说。”
  接着,她忍不住又说:“但是,你们也要小心。”
  虽然知道这件事的结局是好的,河川先生赢了,宋赋成了岛主,但陆秧秧却不知道那时阿桃的状况如何。
  万一,阿桃就是因为这一场大战……
  她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不准自己说晦气的话,随后却还是继续叮嘱阿桃:“我听说,你们要对付的宋赐不是凡人,他出生后不久,便被发现能与海鱼沟通心意,老岛主大喜,认为此子乃天赐之子,特取名为‘赐’。后来,他也不负此字,能力过人,即便作风狠辣、手段酷烈,拥护之人仍是众多。就算准备再周全,想要将他拉下来,也不是易事。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平平安安。”
  阿桃笑着应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次需要我做的事很少,甚至都不用我露面……好了。”
  她松开了手,宣布治疗结束。
  此时,陆秧秧的身上、手臂都缠满了白布,看着有些吓人,但阿桃包扎得轻柔适度,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勒,也不会累赘。
  满意地去净了手,阿桃拿出一套她的衣服帮陆秧秧穿上,还贴心地帮她顺了顺头发:“虽然不疼,但还是要再静养一会儿哦。”
  说完,她收起了阻隔视线的术法,她扶着陆秧秧往回走。
  “我现在得去给郑允治伤了。”
  她边走边说,“他伤得太重,整条胳膊就没剩下几块好肉,我虽有些医术,但也不到能立马肉白骨的地步,只能把他烂肉剜掉,清好伤口等他自己长,过程会有些吓人,你若是害怕,就在旁边休息,不要过去了。”
  陆秧秧自然不肯:“我不怕,我想陪着他。”
  但晏鹭词却不同意。
  他盯着陆秧秧:“你转过去。我不想治伤的时候被你看。”
  因为他一再坚持,陆秧秧只能坐到了树干的背面。
  这样一坐,她就对上了正在拉伸筋骨的阿珣。
  因为天色够亮,阿珣脸上的黑金面具在光下更加清晰,陆秧秧盯住上面的图腾,越看越觉得这个面具似曾相识。
  阿珣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他走过去,又一次蹲到了她面前:“秧秧,看什么呢?”
  晏鹭词一听他喊的名字,立刻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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