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鹭词:“我要碰你。”
时间快赶不及了,陆秧秧豁出去地伸出了手!
“给你碰。”
“小师姐,做梦呢?”
晏鹭词收起笑,淡淡地看着他,脖颈慢慢仰起,将下颌锋利起来的轮廓显得淋漓尽致。
“我要像殷缇那样碰你。”
陆秧秧的后背忽地热了起来。
殷缇那样挑逗,她都能心如止水,晏鹭词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而已,她的心为什么就乱成这样?
陆秧秧镇定住声音:“我都说了他没碰到我。”
“是吗。”
晏鹭词对着她歪了歪头,静静看了她一刻,随后不置可否地迈开脚步,目不斜视从她的身边走过。
陆秧秧眼睁睁看着那只金色的麒麟从她面前跃过。
“等一等。”
晏鹭词停下来,转过头,看她。
“不如……先欠着?”
陆秧秧抿了抿嘴唇,努力让自己挤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里荒山野岭的,我不太喜欢……”
晏鹭词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奇道:“小师姐,你是在向我撒娇吗?”
陆秧秧顿了顿,拼命按住了差点就挥出去把他轰成杂碎的手!然后,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把肺里那股快要炸了的气呼出去。
只是一时而已。
陆秧秧,只是一时而已。
等长乐宫的事情一了结、等回到了西南山谷,就再也不会有晏鹭词向你提条件的可能了。
没错,只要忍过这几天,等回了家,有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陆秧秧成功说服了自己。
她努力睁圆了她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露出了她最人畜无害的小兔子的神情。
“所以,先欠着,到底行不行?”
想碰我?
等进了山谷,以后都只有我碰你的份儿!
晏鹭词忽然就开心了起来。
他的小尖牙晃着,心情似乎相当得好。
“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染上难闻的味道,你想要的,我都能替你办到。”
说完,他用指尖蹭了蹭陆秧秧耳朵上的那截白骨,整个人都更加愉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风的名字叫天空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的名字叫天空丶10瓶;鸭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54
晏鹭词开心时说出来的话向来都更可怕,什么“乖乖待在我身边”,陆秧秧早就习惯了。
反正自从知道惑心术的厉害后,她就没想过要放晏鹭词走,以后还不知道是谁乖乖待在谁身边呢。
现在她担心的还是晚上的事会不会出变故,毕竟晏鹭词做事随心所欲,到时候他会不会又不高兴,陆秧秧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但她还是按照约定,在夜幕下做出了一身风寒露宿许久般的灰扑扑打扮,挤进了河边围观储香院少女们的人群中。
这次晏鹭词倒是信守了承诺,都不用她费心演什么,就有人来找到了她。
走到她面前的是程凤身边的佝偻老者。
“姑娘。”
他的声音跟他苍老的面容很像,都是低沉也沙哑的。
“请问你是否出身豫南秦家?”
“是!”
陆秧秧面露激动地点头。
“我来找我家小姐!我听说她……”
陆秧秧嘴上不断说着她早已想好的台词,视线却不自觉又落到了老者眼角的那颗小痣上。
他的眼睛因为年迈而浑浊,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明明就是她从未见过的人,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先生。”
没等陆秧秧激动地把她语无伦次的话说完,程凤已经带着晏鹭词走过来打断了对话。
“美人等不及,便亲自过来了。”
陆秧秧看过去,晏鹭词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赤金麒麟的斗篷,将他的手脚都遮了起来,脸上戴着一张由数颗细圆珍珠串成的珠帘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微微晕着粉色的桃花眼睛,还有他额前那片用鲜红染料勾画的大朵奇异红花。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他额头的那朵花并不是为了好看才画上的,那是用来模糊性别的咒画。
百年前有个玄门世族在大门悬挂了一幅山巅虎啸图,画中自有灵力蕴藏,怀有杀意之人便会在门前被猛虎所喝,轻则灵力震荡目眩,重则神识直接受损,给这世族带来了数年的平安,“咒画师”一派就此声名大振,被人追捧。据传最厉害那些咒画师甚至能绘出画中幻境令人沉陷其中。
但咒画的要求极高,需要极为精细的画工和极为精妙的灵力掌控才能让其发挥作用,如今能在玄门中留下名号的咒画师都在逐渐年迈,人老手抖,便画不好了,而年轻一代的咒画师却还没有成长起来,青黄不接,让咒画师变得更为珍贵。
在这样的时段中,晏鹭词额前的咒花虽不能说画得有绝妙,但他会画咒画这件事本身的价值就很高了。
陆秧秧盯着他的额头,心说这也太离谱了。
符术。音律术。咒画术。玄门中最为偏门几种术法他竟然都有所涉猎,陆秧秧觉得,以后就算他说他还会正道至尊玄天盟的镇海剑法,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嘀咕的这段时间,晏鹭词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赤红绣金斗篷解开,兜到了她的头上。
为了让故事更逼真一些,陆秧秧有意把外袍弄得旧了一些,肩肘的地方都被磨出了毛边,在一众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少女中,的确看着有些寒酸。
因此晏鹭词这么一做,爱惜的意味十足,让程凤立刻明白了。
“找到了便好!”
爱屋及乌,程凤对着陆秧秧也是和颜悦色。
“你家小姐很是惦记你,时常同我提起与你的往事,既然你如此忠心找了过来,今后便继续跟在她身边好好伺候,长乐宫不会亏待你。”
陆秧秧马上行礼道了谢,然后就提着斗篷的尾摆走到了晏鹭词的身后。
这斗篷穿在晏鹭词身上是刚刚好,可落到陆秧秧身上就大得离谱了,在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后,还有好长的一截垂在地上,就像小孩子在披着条床布。
但陆秧秧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
其实,她在看到它的第一面就觉得它漂亮了!但这毕竟是晏鹭词的斗篷,她还是有些顾忌,不太敢穿,不过,既然晏鹭词非要让她穿上,那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戴着红色的兜帽,提着斗篷长长的摆尾,陆秧秧跟在晏鹭词身后,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把河灯放完,然后又提着摆尾蹦蹦跶跶地回了院子。
进了院子后,她还是不想脱下来,即使程凤专门叫人给她送了好多件侍女的裙装,她还是觉得身上这件赤金斗篷最神气最好看。她甚至都打算穿着这件斗篷跑去找薛盈他们。
但晏鹭词却不准她离开。
“你一会儿要跟我出门。”
“去哪?”
“乐府。”
陆秧秧记起来了,今日白天程凤来请他去河边放花灯时,他的确用音律幻术让程凤答应晚上带他去什么地方。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程凤答应的会是乐府!
这可真是色令智昏到极点了。
乐府是什么地方?
整个长乐宫最珍贵、最强大的乐谱都藏在那里,普通弟子连靠近它都不被允许,说是长乐宫最核心的地方也不为过。程凤居然要领着一个还没定下身份的外人往乐府里进,她要是程娇娘,肯定气得把程凤的腿打折。
不过她又不是程娇娘,能有机会混进乐府,这么千载难逢的好事,她当然要去。
陆秧秧转身就轻快地进了屋子,换了一条春绿色的雕花襦裙,裙摆上织出了许多凸起的小花草豆豆,特别可爱。为了配得上裙子,她又花心思把头发也梳成了侍女乖乖的双平髻,上面戴了小巧的发钿。
在铜镜面前旋个圈,陆秧秧的心情完全高涨了起来。
每次出谷都是一身尘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打扮得这么像样。
走出屋子,她左右找了找,很快就看到晏鹭词正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手中捏着一个浅桃色的玉镯子,似乎在琢磨什么。
陆秧秧实在搞不懂,屋里那么多的凳子他不坐,为什么非要跟只野猫野狗似的坐在外面的地上。
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管这件事,就先被他手中的镯子吸引了视线。
那浅桃色的玉镯子颜色很嫩,就像是刚从枝头摘下后切开的新鲜桃子,成色也极好,晶莹剔透的,十分讨喜。
晏鹭词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她。
“来。”
陆秧秧走到他身边,手正好晃在他的眼前,晏鹭词看了看她的手,抬手便将那只浅桃色的玉镯子套到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陆秧秧头顶的小碎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下意识就想把手甩开。
但陆秧秧怕晏鹭词又要为这点事不高兴,所以努力忍住了。
晏鹭词拨了拨已经在她手上戴好的镯子:“大小正好,给你了。”
陆秧秧的皮肤白,尤其白在手腕。她抬起手腕,浅桃色的剔透玉镯戴在她腕上滑动,就像是滑在羊脂上一般,连陆秧秧都吃惊得觉得她自己可真好看!
家里不是没有成色好的玉镯,薛盈那里更是有成箱有市无价的极好镯子,但陆秧秧不愿戴。
一是不感兴趣,再者,她每天不是骑着大王阿花满山跑,就是蹲在土前面种地,很容易就把这种东西磕碎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几年前她曾经在薛盈屋里戴过一次,结果刚走了没几步,手就甩到了门上,镯子磕碰的声音响得特别清脆,而且当即就裂了纹。
这么脆弱又珍贵的,她才不喜欢。
但看着手腕上这个浅桃色的透亮镯子,陆秧秧却觉得越看越喜欢。
难道是她年纪大了,终于也开始喜欢这种粉嫩嫩的东西了?
看她低头转着手腕在玩,晏鹭词起了身,拿起一件有着宽大袖摆的金线瑞兽鹤氅穿上。
边穿,他边跟她说:“我一会儿需要用到音律幻术,但豫南秦家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家,秦美人本身也不通音律,我不能将乐具带在身上。”
陆秧秧:“所以?”
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晏鹭词走到她的面前,眼睛望着她,手臂垂下,手指在她的镯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股灵力便悠悠地荡了出去,将屋檐悬着的灯笼打得翻转。
对上陆秧秧震惊的神色,晏鹭词轻描淡写。
“高山流水,雨打芭蕉,音律本就存于天地,根本就不需要借助什么固化的乐具。只要是音,便有力量。”
看着他不羁又嚣张的少年样子,陆秧秧心头那种奇怪的悸动又开始泛起波澜。
她扭开脸,不看他。
可他的手就贴在她的手边,仿佛随时都会擦到她的手背,少年肌肤的热量也源源不绝地烫着她的手背,让她的耳朵又一阵一阵该死地热了起来。
被这种情绪扰乱了神智,以至于陆秧秧半天才反应道:“你要用这个镯子制造音律幻术?”
“是啊。”
他的手指又敲击了她的玉镯,发出了清脆的有着余韵的叮咚声。
“这镯子我戴不下,你带着正好,当然就由你来戴了。我的袖子很大,可以把我们的手都藏在里面,不会被发现。”
他露出小尖牙对着她笑。
“只是碰一碰你的手,我应该可以对我的侍女这么做吧?”
看她面露犹豫,他的手指又在陆秧秧的镯子上轻轻碰了碰,声音放低了不少。
“我听说其他的侍女都是要睡椿凳的,要不然……”
“我戴!”
陆秧秧顿时拔高声音。
“我戴镯子行了吧!”
“小师姐。”
晏鹭词收回手抱在了胸前,歪着头看着她。
“你知道椿凳呢。”
我秧秧小谷主博览群书不行吗!!!
陆秧秧的头发都要烧着了,转身就冲回了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的燥热总算开始消退。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明明被她戴了这么久,它却还是柔腻冰凉。
陆秧秧想了想,把还有点热的脸贴上去蹭了蹭。
好舒服。
说起来,晏鹭词居然敲敲镯子都可以使出音律幻术,要是被那些为了掌握音律之术而苦练数十年乐具的人见到,怕是要气得吐血折寿。
晏鹭词,果真气人大王!
……
不久后,来接晏鹭词的程凤登门了。
深夜前来,他没有带白日里那群琴师随侍,只有那名佝偻的老者提着灯笼跟在他的身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高涨的兴致,一见到晏鹭词,他的魂儿就丢了一大半,口若悬河地带着晏鹭词出了门,恨不得将这条路上每一片琉璃翠瓦的来历都向他讲上一遍。
可走在路上的陆秧秧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站着不动时还好,现在走起路来,在晏鹭词的广袖下,他的手背不时就会擦过她的,那种若有若无、只是轻轻擦到碰触的感觉,让陆秧秧整个人都麻了起来。
她很想拿出手,可又怕打断他布置的幻术,只能使劲地低着头,眼睛眨得很快,慌慌乱乱的,根本不敢仔细去听自己的心跳。
直到听程凤说出“到了,就是这里”后,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可抬眼的瞬间,她却对上老者的眼睛。
陆秧秧惊了一下,立马想要把手收回,却被晏鹭词一把握住了。
她看着老者,总觉得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于是更加急忙地抽了抽手,可晏鹭词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她扭过头,看向晏鹭词。
晏鹭词正盯着那名老者,下颌绷紧,眼尾晕红,这是他相当不高兴、甚至是即将发怒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