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砚愣了一下:“你早料到我会做出这个选择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起身走到了谢临砚旁边,掐诀开始解锁。
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但谢临砚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冷汗从他额角滑落,终于,“哐啷”一声,浸着血的铁链重重地砸在地上。
谢临砚剧烈地喘息着,时间紧迫,他不敢犹豫,迅速抬手,指间精准地点在穴位之上。
木琉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十二颗碎灵钉全部掉落而出,半透明的小钉子被血染成了殷红之色,看着极为骇人。
她蹲了下来,紧紧盯着谢临砚,一字一顿道:“你要记住,你的敌人是有名字的,他叫——柳如弈,他是现今的圣道宫宫主,也是天道,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谢临砚的声音很轻,他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受了重伤,又自废修为,他很虚弱。
“你……还有力气逃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临砚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这是我的选择,我会一路走到底的。”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木琉云抬手,将漆黑的长剑递给了他:“那便用它保护好自己吧。”
谢临砚接过剑,慢慢收紧五指,握紧剑身,他问道:“你以后怎么办?”
放他走,必将成为圣道宫的敌人,向他泄露天机,必将为天道所不容。
“我自有我的去处,你不必担心我,你选择与天对抗,我是希望你能赢的,但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谢谢。”他全身都是伤,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他启唇道:“木琉云,我们断绝关系吧。”
木琉云愣了一下。
谢临砚猛地拔剑,剑尖回转,隔断自己一截黑发,语气坚定道:“割发为誓,今日之后,我谢临砚与你木琉云,恩断义绝,不再是姐弟!”
“你这是……怕连累我吗?”
“我是天道的敌人,与我有关系,对你没有好处。”
“也好,”她含泪看着他:“那便恩断义绝吧。”
“我一定会赢的。”谢临砚慢慢松开手,指间青丝缓缓飘散,他道:“时间紧迫,我们就此别过吧。”
木琉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停留,她向着峡谷之外走去。
女子的身影在空旷的峡谷之下,显得单薄而孤独,点点白雪落在她的发间,像镀了一层霜。
她一步步地走,一点点地远去。
谢临砚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凝望着她的背影,终是没忍住突然叫住她。
“姐姐!”
女子脚步微顿,回头望来。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是……爹娘能好好活着,我们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着,显得空灵而寂寥。
青年站在幽暗的角落里,满身白衣被血浸得劣迹斑斑,因为离得远,眉眼有些模糊,木琉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母亲,谢临砚地眉眼与母亲很相似,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她哽咽道:“谢临砚,我恨你,一直都恨你,但你依旧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爹娘都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也是,后面的路要如何走,就看你的决定了,保重。”
说罢,她坚定地转过了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如这天地般,慢慢消散。
楚尧尧有些恍惚,某种难以言喻地情绪在她心底荡开,酸涩而疼痛,她努力挣扎着,可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那种悲伤到痛苦的情绪。
她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像溺水的人。
意识慢慢聚焦,楚尧尧这才发现,她回到了现实,她的视线很模糊,眼角一片湿润,她哭了。
一只手托起了她的脸颊,那只手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贪恋的温度。
“同我双修,就把你委屈成这样?”谢临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从头顶传来。
楚尧尧抬眸望去,正对上谢临砚的视线。
他用拇指的指腹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能别哭了了吗?一开始不是你自己答应双修的吗?你又不吃亏。”
楚尧尧恍惚得厉害,眼前的谢临砚和梦中的他差距实在太大了,让她怀疑那个梦到底是真实的过往,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谢临砚真的经历过那些吗?
她不禁抬手去触碰他的脸颊,谢临砚偏头躲开,挑眉看她。
“楚姑娘这是做什么?不是嫌弃在下吗?”
楚尧尧不受控制地抽噎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她觉得谢临砚就是故意的,这次比之上次在幻境中的时候更加身临其境,那种悲伤痛苦的情感仿佛直接灌输进了她的大脑,直抵她的心脏,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谢临砚抬手去擦她的眼泪,谁知越擦越多,他也有点儿被她哭得不淡定了,神色间也显出几分不自然,他松开了搂在她腰上的手,酝酿了好久才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抵触与我双修……你别哭了,我向你道歉。”
“谢临砚,你就是故意的!”楚尧尧哽咽着控诉他。
她觉得谢临砚就是故意将那些情感传达给她,好博取她的同情。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样……你把我胳膊都哭湿了。”
楚尧尧看了一眼被她枕在脑袋下的胳膊,确实被她哭湿了。
她觉得委屈至极,干脆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把眼泪全擦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闷声道:“你就是故意的,不然我为什么会看到你的过去。”
谢临砚闻言皱起了眉,终于意识到自己跟楚尧尧完全没聊到一个点上。
“你说你看到了我的过去?”
楚尧尧“嗯”了一声。
“双修没有这个作用,我也没这个能力,总不能你看到了我的过去,我却看不到你的过去……更何况,记忆是很私密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到?”
“说不定你有什么阴谋。”
谢临砚被气笑了:“我有什么阴谋?”
“你想博取我的同情。”
谢临砚又笑了,他重新搂住了楚尧尧的腰,一用力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
楚尧尧吓了一跳,想撑起来躲开,后脑勺却被他按住了,她被紧紧捆在了谢临砚怀中,他微微低头,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
谢临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以你刚刚哭,又是因为心疼我?”
他轻轻地、一下下地摸着楚尧尧的头发:“为什么要心疼我……你又看到什么了?”
楚尧尧趴在谢临砚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抿着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早说过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我早便不在意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哭什么?”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楚尧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真是愚蠢至极,你心疼我做什么?同情心这么泛滥?我都想杀你了,你还心疼我?”
“我没心疼你!”楚尧尧不甘示弱地怼他:“谁说我哭就是心疼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好好好,”谢临砚顺着她的话点头:“是我自作多情了行吧。”
楚尧尧撑了起来,这次谢临砚倒是没拦她,她的手撑在谢临砚耳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红彤彤的:“所以你后来是怎么逃出圣道宫的?”
谢临砚微微一愣:“原来你看到的是那段啊……我自然是杀出去的。”
“你不是自废修为了吗?没有修为怎么杀出去?”
“你对天生剑骨有多少了解?”
楚尧尧茫然地摇了摇头。
“天生剑骨既然带了个天生,就说明即使我没有修为,也可以驭剑。”
他这般一说,楚尧尧瞬间便联想到了谢临砚杀他父亲的那一幕。
那时的谢临砚还未踏上修炼一途,但他的父亲却已经是修为不低的修士了,不也死在了他的剑下。
天生剑骨,这便是天生剑骨。
楚尧尧突然反应过来,谢临砚所一直讨厌的剑道天才、正道之光,不正是曾经的他自己吗?
他所讨厌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楚尧尧问道。
“什么样子?”谢临砚眸中带了几分嘲意:“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你就不能别乱杀人吗?”
“为什么?”
楚尧尧一时语塞:“因为、因为乱杀人就是不对的,人家又没伤害你……而且、而且我不喜欢……”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喜欢,就去找你喜欢的正道之光,楚尧尧,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你不喜欢,就做出改变吧?”
楚尧尧不吭声了,谢临砚每次杀人的时候,都会让她想起自己死在他剑下的那次,人家正道之光不比他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强多了,要不是因为有系统任务和同生共死咒,她才不会搭理谢临砚这种杀人魔头呢!
“楚尧尧,别思考人生了,看看你的修为。”
楚尧尧愣了一下,还真的按照谢临砚说的,运气灵气察看起了自己的修为。
然后她惊了。
她原本的修为是筑基初期,但她现在竟然硬生生连提了两级,直接到了筑基后期……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筑基期大圆满,但凡给她个闭关的机会,她觉得自己能轻易冲击到金丹期。
双修竟然这么厉害?
谢临砚见她如此,不禁又笑了起来:“我修为比你高,你与我双修,自然对你更有好处,所以你不必觉得委屈。”
作者有话说:
老魔:跟我双修她竟然哭得这么厉害,我真的那么差劲吗?什么?不是因为这个哭?哦,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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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绘符
楚尧尧本来是对谢临砚相当不满的, 但是现在看到自己修为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原本准备用来呛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半天都说不出来。
她别扭了好半晌,才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那我们……”
“杀出去。”谢临砚冲她弯眉一笑:“甄云行不足为惧。”
对上他的目光,楚尧尧突然觉得有些窘迫,自己现在还压在他身上呢。
她想起身,谢临砚搭在她腰上的胳膊却收紧了。
“你放开我。”楚尧尧瞪视着他。
谢临砚耍起了无赖:“不放。”
楚尧尧:“……”
两人僵持了片刻, 楚尧尧胳膊有点撑酸了, 她小心地挪动了一下。
“要是觉得累,可以把手放下来。”
“不累。”楚尧尧嘴硬。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双修不都结束了吗?还抱着她不撒手干什么?
她气势汹汹地瞪着谢临砚,突然问道:“所以我为什么会看到你的过去?”
“这该问你自己。”
“我怎么知道?”
谢临砚的神色带了几分异样:“我的过去并非秘密, 知道的人很多,你既然出现在这里, 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楚尧尧皱着眉, 一时之间没能理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竟然顺势放开了箍在她腰上的胳膊,对她道:“起来吧。”
楚尧尧如蒙大赦, 麻溜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又迅速挪到了床边, 离他远远的,末了还紧张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距离他够远后,才松了口气。
谢临砚撑着下巴,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躲什么, 你都同我双修过了, 虽然你我之间并没有结契,但也算有夫妻之实了。”
楚尧尧气笑了:“你在做梦吗?”
谢临砚也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楚尧尧,却并没有接话,而是慢慢向她靠近。
楚尧尧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她赶忙转身,想从床上起来,一条胳膊却从身后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搂了回去。
楚尧尧一时不备,直接跌进了谢临砚怀里,因为借不上力,甚至扑腾都扑腾不起来。
谢临砚的另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往后一带,轻易便从身后将她重新压回了床上。
“你放开我!”楚尧尧挣扎起来,但力量上的悬殊太大,她被谢临砚压着,根本起不来,有一种任人宰割的危机感。
谢临砚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隔着衣服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像是在丈量着什么,下一刻,楚尧尧只觉得肩头一凉,身上的衣服竟然被他给扒了下来。
这一下太让人震惊了,楚尧尧都忘记挣扎了。
“你、你要做什么?”
素色细长的肩带挂在肩上,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裂,谢临砚看着她莹白圆润的肩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温热的手掌毫无阻拦地重新压了上来,轻轻覆在蝴蝶骨之上,顺着脊椎慢慢滑动。
楚尧尧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
他慢慢俯身下来,头发顺势垂下,轻扫在她的皮肤之上,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尧尧,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情。”
楚尧尧不干了,她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谢临砚,我告诉你,你要是、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谢临砚又笑了起来,他的手按在楚尧尧的肩上,轻易就将她摁住了:“楚姑娘是不是误会在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