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眉梢微动:“楼夫人,今日牵扯的事情很多,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姜老爷不就怕我说出大公子还活着的事?”秦秋婉一本正经:“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本来,你们不找我麻烦的话,我也没这么急。可姜夫人如此,实在太欺负人了,事情暴露还倒打一耙,说是我故意来找人揍自己后蓄意陷害于她……我外祖父是读书人,爹娘也识字。从小他们就教我做人要正直,不能冤枉别人,也不能被人冤枉。”
大人在听到她第一句话时就呆住了,余光瞥见底下好几个人脸上慌乱,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姜兴耀为何要诈死?
曾经倒是有人说过郊外踏青的野山坡上看到姜兴耀出现,可那也只是传言而已。迄今为止,再没有人听说过姜兴耀还活着的事,他闹这么多,图什么?
大人想不通,也就直接问了。
姜老爷心下慌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姜夫人来说,大儿子还活着是她最想要掩盖的秘密,如今被人这么大喇喇的翻出来,一时间也慌得六神无主。
李氏听到这番话,心里也着急,甚至还有点尘埃落定之感。李幽兰说到这里,肯定会只认她当初私自收下聘礼,后来又下药将她送上花轿的事。到了此刻,她简直恨不能把李幽兰的嘴给封起来。
大人在上,李氏不敢乱动。
果不其然,就听年轻的女声继续道:“我姑母在我双亲离世后,将我接到家中教导,对此我很是感激,也暗自发誓要报答她的这份恩情。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专横的安排我的婚事。在我不知情的情形下,私自接了姜夫人的聘礼,大概是猜到我不会答应这样离谱的婚事,更是在婚期的前几日就给我下药,害我整日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等我清醒,已经坐在了花轿之中,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领到了姜府。”
“当时我察觉到自己在成亲……这种不明不白的婚事,我肯定是不答应的,正想掀了盖头拒绝,就得知大公子已死。”说到这里,秦秋婉似乎能对李幽兰当时的心境感同身受,心里格外难受:“我还未过门,就已经守了寡,这就是我的好姑母帮我定下的亲事。”
案子审了许久,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听到这里都觉得荒唐,低声议论纷纷。
李氏张口就要解释:“她自己答应的,不是我强迫,也不是我私自定下,求大人明察。”
到了此刻,再多的解释也只是狡辩而已。
因为秦秋婉说的就是事实,李氏既然做了,就不可能不露出疑点。她自己不肯招认,汪老爷则直接推说自己不知道。大人沉吟半晌,将大牢中的汪家兄弟请了出来。
对于李氏来说,这倒是意外之喜,多日不见儿子,甚是想念。
可她没想到,母子见面的第一句话,是汪家兄弟异口同声:“是母亲私自定亲,表妹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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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最后一个原配 二十九
也不能怪汪家兄弟翻脸不认人。
早在两人被拎到公堂上之前, 就已经被衙差和看守告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两人若能把握住, 至少能少呆一年。
兄弟两人从小被宠着长大, 因为读书的缘故,家里的事从不让他们插手,两人自幼都没吃过苦。呆在大牢中的日子,每一息都是煎熬, 两人做梦都想出去。
能够提前出去, 二人自然是选择实话实说。
至于母亲会不会因此入罪……两人心里明白,有他们的供词,双亲大概都逃脱不了。
但是, 二人也低声商量过,这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想要钙得毫无痕迹, 几乎没有可能。既然都已经闹到了公堂上, 还请他们作证,大人是一定要查个明白的, 便也有可能请别人做证。
左思右想之下, 这功劳与其给别人, 还不如他们自己收着。
李氏本以为这件事情一辈子也不会被人翻出来,没想到李幽兰今日发疯似的开始旧事重提,更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连丝毫考虑都没有直接就指认了她。
她心里失望之余, 又格外难受:“你们……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你们就这么对我?”她不想认罪, 又补充一句:“污蔑母亲,你们俩可真是好样的。老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就养出来你们俩这个玩意,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养你们长大。”
也是说,李氏的伤心又添了几层,她几乎是涕泪横流地质问:“为了你们,我天天跟你们父亲闹,多年夫妻情分早已消磨殆尽……他如今看了我就烦,你们对得起我吗?”
面对母亲的指责,兄弟俩低下了头。
李氏见状,再接再厉:“当初的婚事明明就是幽兰自己答应的,聘礼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她哪里不知情?你们不能伙同外人欺负你娘啊,我在半生,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如此,对得起我么?”她泪水涟涟,几乎跪不住,一副被儿子背叛后难以接受的模样,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这不,门口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人指责三个孩子的忘恩负义。
李幽兰也在其中。
姜家夫妻也不想承认自家娶进门的儿媳是哄骗而来,这样的名声传出,对姜府到底不美。
姜老爷今日在公堂上很少说话,此时也忍不住了:“我姜府娶媳,哪怕只是为冲喜,也多的是人家愿意。选中你们汪家结亲,也是你们尽力争取,从来都不曾勉强过谁。当然,孩子最终还是去了,冲喜的目的未达成,我们谁都不想要这样的后果。但事情已经发生,总要想解决之法。李姑娘当初在我儿还未下葬之时就想离开,我们几番挽留,才让她留下送了我儿一程,当初为此,我妻子好像还给了她不少银子。”
“后来我儿刚刚入土,她就迫不及待拿着自己的嫁妆离开,我们也未曾为难,好生生把人送走。也算是好聚好散。”他一脸愤怒:“我也不知道为何事隔几个月之后,她会重新提及此事,还话里话外都是我姜府对不起她。”
“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我反正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回见识到脸皮这么厚的人。”秦秋婉将当初自己一进门就不承认这门亲事,到后来姜夫人给重金请她送灵原原本本说了,末了道:“我本就是在昏昏沉沉,中上的花轿,又未成礼,就算说破大天去,我也不是大公子的未亡人,本就不该送灵,夫人许诺重金,我并不是贪图银子,而是发现了大公子之死有异,想要跟着去瞧一瞧。果不其然,棺木在门口摔开,里面压根没有大公子的尸骨。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尸骨被人偷走,可后来我听说有人在郊外看到了大公子,亲自前去确认那个人就是他!”
说到这里,秦秋婉满脸悲愤,大吼着质问:“既然不是真的病重,为何要找人冲喜?如果他是真病,竟然活过来了,为何不告知世人?你们所有人都是看我一个孤女好欺负么?”
大人看着她悲愤的神情,半晌才道:“此事我会彻查。”他看向衙差:“去把姜府的所有人都带到这里,记得把他们各自分开关押,本官会找人一一审问。”
竟然是要查姜兴耀之死!
姜家夫妻当即变了脸色:“我儿已入土为安,不是李幽兰说的那样,不需要细查。”
大人面色严肃:“既然有冤,本官就会尽力查清。如此,才不枉皇上对本官的信任。”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到公堂上之前,姜家夫妻还挺有底气。可自从到了这里,事情都不由他们控制,简直越扯越远。
姜兴耀还活着的事确实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可身边的下人也知,就如妙玲一般,他们不一定能守口如瓶。再说,周虎还在呢,这也是个知道内情的。
再查下去,姜家人无论里子还是面子都要丢光了,姜夫人兴许还要被入罪。
正如夫妻俩猜测的那样,一开始,两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死扛着没说,周虎也死扛着,不过,大人几板子下去,姜夫人身边的丫鬟最先受不住招认,其余人慌着戴罪立功,几乎是抢着招认。
于是,姜兴耀是如何在众人面前装死被放入棺木,又是何时从棺木中出来悄悄从后门离开,又在郊外住了几个月,又是何时离开的府城,全都被几个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了个清楚明白。
姜家夫妻一脸麻木。
到了此刻,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不过,两人心里都一个想法,李幽兰就是姜府的克星,当初就不该招惹她。
姜老爷心里难免迁怒,当初冲喜的事是姜夫人定的,人选也是她挑的,结果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些事情无论搁谁身上,大概都会生她的气。
这办的都是什么事?
姜夫人也冤枉,她知道冲喜的人选不能乱来,一个弄不好就会暴露儿子还活着的事。都是往低了选,好不容易才在府城里寻着一个乡下长大刚来城里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谁知道这丫头这么厉害?
简直比城里的这些姑娘还要灵敏,姜夫人很怀疑,她要是在城内随便挑一个,搞不好人家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在姜府守寡呢!
天意弄人,非人力可挽回。
姜夫人认为,碰上李幽兰,是姜府命里该有此一劫。
姜老爷怨其夫人,也怨自己对家里的事太松懈。姜夫人则在抱怨老天。
另一边,周虎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大人也没想到,一件案子竟然牵扯出这许多事来。
事情堆到了一起,看起来又杂又乱,得一件一件来。最开始牵扯的是姜陈氏指使打手劫掠秀才夫妻。此事姜夫人辩无可辩,受不了板子,也已经画了押。
周虎也主动承认了自己牵线搭桥的事,所以,当即判了他两年。妙玲的罪名重些,但大人也依言从轻发落了的。
至于姜夫人,还有案子没查清楚,到时候一起定罪。
于周虎来说,只是两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他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那旁听的苦主闲闲道:“周虎,你不解释为何知道姜大公子还活着的事么?”
周虎:“……”这怎么能说?
要说起此事,就得说他算计楼宇意图搭上武安侯府的事。
这事情一闹出来,姜府绝不会放过他。算计有功名的秀才,罪名也重。再加上……他要暴露武安侯世子的癖好了啊!
还有姜府,肯定又会暗中记上一笔!
他只有一条命,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上首大人皱眉问:“周虎,此事与你应该毫无关联才对,你怎会知情?”
周虎:“……”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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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最后一个原配(完)四合一
“我不知道。”周虎神情卑微, 悄悄看向秦秋婉的目光中却满是责备。
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明明早就说好了的,他来招认帮姜夫人牵线搭桥找打手的事,主动认得这罪名。其余的事情就不提, 怎么这会儿又说起他算计楼秀才的事了呢?
本以为是李幽兰今日告状告得顺口, 将二人的约定给忘了,他努力眨眼,就想让她想起来两人的约定。
眼都快眨抽筋了,忽然见楼宇上前一步:“请大人帮我讨个公道。”
周虎顿时心跳如擂鼓, 他有预感, 楼宇这会要告的人就是自己。想要开口阻止,又不知该如何说。
或者说,他没找到机会开口。
那边楼宇已经开始说及当初周虎和杨成宝合谋诓骗他, 让他喝药之后伺候武安侯世子从中谋取好处的事。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本来我不欲再提, 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损我名声。可我没想到周虎他害我们夫妻一次不够, 还再次出手害人,我能容忍他算计我, 却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我妻子。”楼宇诚恳道:“我是有功名的秀才, 容不得人欺辱, 请大人按律法处置他们。”
周虎傻了眼。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当初都没告状,为何现在要告?
反应过来后,他急得不行, 看向秦秋婉:“楼夫人,当初我们约定好了的,你别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