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痒痒鼠
时间:2021-08-11 09:14:36

  皇上好像真忍不住困意了,两条小胖腿一动就要下来龙椅。
  其他人也顾不得礼仪秩序了,都抢着发言。
  “皇上,两位国舅的封地乃是孝宗皇帝所赐,也是祖宗礼法,礼法不可废。”
  “皇上,太~祖立国,外戚循理谨度,无敢恃宠以病民,此乃祖宗礼法,祖宗礼法当遵循。”
  “皇上……”
  “皇上……”
  一边喊“皇上”一边自个儿斗眼斗嘴不停。“张璁你敢!!”武定侯对张璁怒目而视。“武定侯我张璁敢!!”张璁目光冷厉丝毫不退让。
  互不相容的两方人眼看这又要打起来,几位阁老笑眯眯的不吱声,小娃娃就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也要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想念小枕头,更嫌弃他们太吵。
  “朕要睡觉!朕要嘘嘘!”
  困极的小娃娃生气也没有力气,自觉“威严”地喊完话,当下就爬下来龙椅对指挥同知余庆张着胳膊。
  余庆那自然是抱着皇上离开。
  离开~~
  离开~~~
  “朕要睡觉!朕要嘘嘘!”
  “朕要睡觉!朕要嘘嘘!”
  群臣感觉自己要哭了,真有人哭了。几个和张家关系密的官员哭丧着脸,跟死了爹娘一般。
  礼仪大太监憋住笑儿张嘴就要喊“退朝”,可他这次又没喊出来。大殿里蓦然一声高喝响起,听得他震耳欲聋:“皇上!臣有本奏!皇上!臣有本奏!皇上!臣有本奏……”
  一声一声的,居然是那桂萼。
  桂萼锲而不舍地一声声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就知道自己想喊出来,满腹的话想说出来,说给皇上听,说给把他当“魏征”的皇上听。
  睡着的小娃娃窝在余庆的怀里动动小脑袋。
  几位阁老一起摸着胡子乐哈哈地笑——皇上长大了啊,今年脱掉尿布,也开始知道嘘嘘要喊人了,不是直接尿尿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刹那间,满殿的人都摸着胡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儿,严肃厮杀的气氛中多出来一丝丝温情脉脉。
  奉天殿里头,群臣重新收拾回来斯文人贵人的派头。后宫中,两个女主人的宫里,两家人聚在一起,宫人们一个个的都装没看到。
  几位老师在乾清宫偏殿看书下棋画画,安静如常。
  玩伴“八条鱼”,也都在焦头烂额地忙乎老师们布置的功课,无暇他顾。
  锦衣卫指挥使徐景珩匆匆赶来,从余庆手里接过来奶娃娃皇上,照顾他“嘘嘘”,洗屁股,咳咳,小娃娃爱干净。最后给穿好亵衣亵裤,温声说道:“已经给送去热水衣物,皇上莫担心。”
  小娃娃果然一下子睡得沉沉,徐景珩瞧着他渴睡的模样,知道今儿早朝实在是累了,一时更是心疼,干脆抱着他睡。
  余庆发现头儿面色略苍白,眼露担忧,徐景珩只一个冷眼。
  然而余庆不是一般的下属。余庆,开国功臣,太~祖皇帝建立锦衣卫的第一代指挥使,余思铭的后人,世袭的正四品华山卫指挥佥事,被徐景珩发现他,亲自调到北镇抚司,做指挥同知。
  余家和徐家是几辈子的世交,余庆又把徐景珩当成天人膜拜,此刻担心他受了伤不去治疗,当下就站着没动弹,犯倔的模样。
  徐景珩一个皱眉,余庆心里害怕,可又不愿意这么退下,轻声嘟囔着:“皇上今儿说了,‘不怕不怕’。”
  徐景珩略一愣神,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一软,目光落在怀里奶娃娃的小胖脸上,眼神也柔和下来。
  徐景珩到底是从腰里荷包摸出来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子吞下。空了的小瓷瓶扔给余庆,他人朝小榻上一躺,眼睛一闭,就这么抱着皇上休息。
  乾清宫里头,余庆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关上房门,自个儿守在寝殿门口。
  奉天殿里头,人不光一个没走,反而那些治好伤势的人都回来了,更多了。徐景珩吩咐人送去药膏衣物热水汤饭,几位阁老也劝着,而且宫里本来就备着早朝后的饭菜,可没一个有胃口。
  各人洗漱洗脸抹完药膏换完衣服,人模人样的,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除了桂萼。
  桂萼大口吃饭大口喝汤大口吞咽,吃得特别香,香的其他人更讨厌他,都觉得这桂萼是真遭人厌弃,一眼看到桂萼身边的花盆,一口气咽不下直接在心里骂开。
  各位大臣都在心里骂娘,骂桂萼,骂那几位老师,就是那吏部尚书王琼是王守仁的好友,他也骂——这都教导了皇上什么?
  书本上的礼乐理智信,那就是书本上的,那能拿来给皇上治国吗?!
  做皇上要学的,自然是治国之道,帝王之术,权谋平衡等等。可是,皇上要学什么样的帝王之术,却是皇上自己的事情!几位阁老安静用着豆腐汤,一抬头,发现这些人脸上的愤愤不平,只不理会。
  有些事情,急不得,急也急不来。比如他们都知道张家两位国舅已经进宫,他们也只能等,只能庆幸先皇早有安排,徐景珩早有准备。
  皇上……皇上天赋过人,可到底还是太小了。就和老师们教导皇上,最多给皇上读一读《汉书·外戚传》,没有和皇上讲本朝外戚乱政的故事,也没有告诉皇上太皇太后当年的事儿一样,他们今天也不能告诉皇上这些事儿。
  无他,他们这把老骨头,总是要护着皇上开开心心长大,到哪一天是哪一天。
  几位阁老沉默着用完一碗汤,一个锦衣卫过来,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几位阁老放下一半担着的心,心情就轻松几分。
  皇太后挺好,娘家夏家虽然这两年也嚣张些,但夏家乃是普通人家,到如今还是底子薄,想折腾也不知道怎么折腾。而皇太后本人之前为人默默无闻,后来一颗心都在皇上身上,本身对娘家就很是约束。
  倒是太皇太后……几位阁老忍不住都在心里叹气。
  皇上一颗赤子之心爱护祖母和亲娘,他们不忍心,只希望,太皇太后这次,也学会,不忍心。
  否则……太皇太后会怎么做?皇太后会怎么做?如果太皇太后、皇太后一起和皇上哭,他们该怎么做?
  还是……几位阁老默契地对视一眼,端坐着,闭目养神。
  阁老们的一颗心该硬的时候,都是硬的。先皇,她的儿子,对于外戚问题,也一定对阁老们有交代。太皇太后清楚地记得,当年有多少人弹劾张家。
  她更记得,当年她儿子就想查抄张家,只到底是顾虑颇多没有动手。
  而张家,安生了十来年,这两年仗着先皇驾崩皇上年幼,越发嚣张……
  而现在,到了他的乖孙子了。
  乖孙子……太皇太后突然心生后悔,她为什么要纵容娘家人?
  太皇太后得知朝会还没散,一颗心冰凉。得知乖孙子回乾清宫休息,放下担着的心,可太皇太后一对上两个弟弟祈求的目光,一颗心更乱。
  她的乖孙子,看着性子好,其实比他爹的性子还凶,还霸道。大臣死谏,乖孙子会怎么做?太皇太后不敢去想。太皇太后任由眼泪流过面颊,耳朵里听着两个弟弟的哭喊,眼睛一闭。
  乖孙子是她晚年唯一的希望,是她唯一的血脉。
  张家是她的娘家,眼前的两个人,是她的亲弟弟,是父亲临去世的时候,还在挂念着,一声声叮嘱她照顾好的亲弟弟。
  清宁宫里,太皇太后的一颗心撕成两半儿。
  仁寿宫里,皇太后送走两个弟弟,得知儿子回来乾清宫休息,放下心。得知张家两位国舅还没走,来到内室的小佛堂里跪下来,手捻佛珠,默默念佛。
  太阳光灿灿,进入八月份的天气里,北京城的人换上秋衣,一边用着秋天第一波艾窝窝、爆肚、炒肝、驴打滚……一边期待着今年的大丰收。
  北京城以北,北直隶的保定府,三百万亩的良田正待收获,金灿灿的稻穗麦穗饱满的低了头,黑红黑红的高粱迎风招展,茂盛鲜嫩的蔬菜把畦田遮掩的严严实实……
  有田地的人家,脸上都是将要收获的喜悦和希望;没有田地的人家,计算着今年交完租子也能剩下来多一些,心里也是期待。三三两两的老农逛在田间地头,心里眼里都是无法形容的满足,都在等着今年的收成。
  其中有一处地方,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庄田,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女娃娃们在野地里找野菜,男娃娃们放牛放羊,老人们蹲着晒太阳,本该是和乐的场景,却是庄子里的农户们聚在一起,俱是面色惨淡。
  常年风吹日晒的面孔布满了沟壑皱纹,更布满眼泪。
  “干!反正饿死也是一个死!”死寂的沉默中,一个三十岁的汉子大喝一声,面色狰狞。其他人纷纷意动,本就没有主心骨儿不知道怎么办,他这一喊,反正再差的主意也是主意。
  其中一个年轻人血气方刚,跟着站起来大喊:“三哥说得对。反正都是一个死,怎么死都比饿死强!”
  “狗蛋哥说得好。那南人饿着了都知道做事,我们北人不怂!”
  “不怂。谁怂谁是龟孙子养的!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和他们拼了!”
  “和他们拼了!”
  “和他们拼了!”
  年轻的汉子们脸红脖子粗的跟着喊,常年劳作的胳膊挥舞着,褐色的麻布衣衫上的大小补丁在太阳底下,格外明显。他们的妻子儿女吓得“哇哇”大哭,经世的老人们更是愁苦。
  一个衣着略好,村长模样的老人猛地站起来,捞起来自己旱烟袋,狠狠地抽打那个叫“狗蛋”的汉子:“我叫你喊,我叫你喊。你们都要做什么?啊!你们要做什么?皇上要打日本人你们不去,就会窝里横!我打死你个祸害!”
  “爹!爹!别打!别打!”一下下的那是真疼,那汉子疼的“嗷嗷”叫却又不敢躲开,只抱头高喊:“爹!儿子不是不去参军。爹,我们家不是军户不能参军。爹,别打,别打!”
  他只讨饶,不说自己错了,他爹就更气,拿着旱烟袋的右手颤抖,捡起脚边一个木棍就要抽他。
  其他人一看,那胳膊粗的木棍,都担心他这把年纪伤着自己,力气大的抱住他的胳膊,儿媳妇孙子孙女们的哭声震天响。
  “村长别打别打,打伤了狗蛋可怎么好?”
  “村长,狗蛋哥也是为了我们。”
  “爷爷,不要打爹。爷爷,不要打爹。”
  老村长叫他们气得胸闷气喘,就要站不稳。村里略懂医术的一个老人赶紧上来给他顺气,知道他最想知道什么,嘴里说个不停:“村长你可不能气坏身体。我听说,其他庄子,不少都收归官府,还有退回农户的。村长,大家伙儿指望着你那。”
  老村长老泪纵横,嘴唇抖动,几个字憋在肚子里一辈子,到现在也说不出来:“先生新来我们村子,不知道啊。我们,苦啊~”
  老村长这一哭,其他汉子一个个的眼睛通红,更有那年轻人受不住,抱头痛哭。
  “先生,你是读书人,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村子,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啊。”
  “先生,我们也想去打仗,我们也想去沿海做生意,我们也是大老爷们,七尺的汉子,可我们逃跑了,家里的老小怎么办?”
  那位懂医术的老人操着北京口音,一副老秀才模样,听哭声实在悲惨,犹豫片刻,到底是出主意:“户籍的事情那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士农工商,农籍好,农籍好。还是手里有田地好。”
  “各位若是信得过老朽,老朽给各位写一个状子递给县衙。租户承租田地,一般都是三七分,庄头要五五分,这是要逼死一个村子的人,县衙一定会管。更何况,这里是皇庄,我们皇上圣明着。”
  老秀才说着话,还有模有样地朝北京方向鞠躬行礼。哪知道周围的人听他说完,一张张脸更是灰败。
  老村长想说话,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他儿子狗蛋一抹眼泪,开了口。
  “先生,我爹说不出来。先生,二十年前,我们也告状过,可县衙不光不管,还把我们都抓进大牢,我叔,我大哥,就是那个时候没的。”
  一阵风吹来,吹动麦穗高粱穗“哗哗”作响,吹动一位位农户们身上的补丁,吹落他们脸上的一颗颗泪水。
  哭不出来了。
  心疼的不知道感觉了,都灰了。
  老秀才望着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孔,瞳孔一缩,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二十年前,先皇刚刚登基的时候,乱,确实乱,他知道那个时候非常乱。可再乱,贵人们依旧锦衣玉食,唯有老百姓,叫天无声叫地无门。
  死了人,也只能肚子里咽。
  老秀才眼里精光一闪,话语掷地有声:“各位乡亲,老朽来到此地,大病一场,承蒙照顾。老朽感激于心。各位乡亲都是忠厚人,怎么会没有福报?”
  “老朽说皇上清查土地,并非虚言。皇上圣明,皇上两岁就知道打日本人给同胞报仇,皇上天上神仙下凡,不一样。其他庄子的土地退给农户,老朽亲眼所见,各位乡亲一定不要放弃,现在的县衙,不是二十年前的县衙。”
  一位位农户听着,却是眼泪默默地流,一个话语也没有。
  还能说什么那?说他们这里其实不是皇庄,是张国舅家的庄子?张国舅啊,多大的势力,皇上才三岁,哪里管的来自己的舅爷爷?
  村里人家,或者没有朝堂上的人见识多,或者没有世家子弟饱读经书,可他们一出生就在卑微里求生存,他们见过的人性丑恶太多太多——哪家那户的孩子没有了亲爹,过的是什么日子?
  姑姑叔叔外祖家,家家户户都争着抢着孩子的那点财产,恨不得杀了那孩子。他们都知道。
  他们知道,老村长天天说,等皇上长大就好了,那当年的先皇,不也是长大后就能管着张国舅了吗?日子再难,只要给他们留一点粮食,能活着,他们就满足。
  就在村子里的人,要为了妻子儿女继续忍下去的时候,就在老秀才琢磨着怎么上报此事,给村民们讨回公道的时候,更大的灾难降临这个村子。
  大腹便便的庄头领着一个举人老爷来,要卖了这个庄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