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痒痒鼠
时间:2021-08-11 09:14:36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官兵心情好,放过汉子,继续排队的排队,卸货的卸货,虽然碍于官兵在不敢讨论。但都觉得,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好看,瞧那个威风劲儿。
  即使是那眼见锦衣卫出动,必有大事发生的经验人,也都从心里头崇拜。
  锦衣卫在太~祖一朝闻名天下,在成祖皇帝后变成仪仗队,如今又重振名声。徐景珩的命令一下,南镇抚司十个锦衣卫,三刻钟的时间准备好出发,其余的九个人都是紧身黑色劲装,在领头之人御赐飞鱼服的衬托下,更显得肃杀。
  他们十个人,奉命赶去大同,比换马换人的八百里加急还辛苦,还快速,北京到大同七百里路,他们要在十八个时辰里赶到。
  北京到大同边境的卫所驿站如流星一般,从他们的眼皮下一一闪过,从古至今人都说,快马之下,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幕及陇山头,可谓形象。
  他们过去后半刻钟,另有一匹身穿兵部传令兵的快马赶到,一边马鞭抽马屁股一边大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黄尘滚滚中,骏马飞驰而至,但见人影一晃,骑者下马换马,大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随即便见烟尘滚滚,骑者离去。
  又不到半刻钟,又有一卷黄尘滚滚而至,这次,居然是西厂厂卫,也是换马不换人。
  古道凝云,晴空赫然。北京朝大同连续送人送信,经验老到的驿馆人都知道,这是大同出事了,嘴里嘀咕着“又是一年秋收了”的话,摇摇头一声叹气,默默地伺候换下来的马匹。
  大同府为京师西北屏障,和宣府一样处在对敌防御的一线,身后即是长城防线的居庸关、紫荆关,再往后就是大明京师。
  “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明正统十四年,英宗亲征,出居庸关,被瓦剌设伏于土木堡,明军精锐损失殆尽,但宣府、大同未失,拼死抵挡住瓦剌后续大部队的进入,在京师保卫战中起到关键作用。
  这也是大明心学家,当今皇上的老师王守仁先生所说:大明虽大,最为紧要之地四处而已,若此四地失守,大明必亡。
  “宣大蓟辽。”王守仁缓慢地念出来,脸色沉沉,声音沉沉,眼神落在虚空中,也是沉沉。
  “大同巡抚张文锦,正经进士出身,文人中少有的血性者,奈何和其他大多数文人一样,犯书本上的毛病,他若是按照最理想的策略,要赶在秋收之前,打造大同城门外的防御堡垒,迁移军户,必然引发大同兵变。”
  “变”字里带出来血腥杀气。话音一落,徐景珩不急不缓接口,徐景珩找王守仁讨论大同防御,自是直言不讳。
  “先生常说,宣大方向防范蒙古部落,蓟辽方向防范辽东。宣府、大同的作用等同于国之咽喉,两镇失则国亡的地步。”
  “这次大同出事,需要先生出京一趟了。”
  王守仁一惊,视线一转看向这八风不动的指挥使,心里头惊涛骇浪,一出口,却是问道:“指挥使缘何称呼下官‘先生’?”
  指挥使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尊重,透出一丝丝真心:“先生是皇上的老师,自当称呼‘先生’。”
  如此这般自然又理所当然的话,宛若一个叔伯亲人面对家里小侄子的老师。
  王守仁心里一震,却是迎着指挥使的眼睛,不躲不避。
  他要看清楚,指挥使这美丽皮囊下,到底有没有一颗“叔伯亲人”的真心。
  指挥使徐景珩目光平静,坦坦然然,似乎还挺欣赏他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只有两个人呼吸声的寂静中,王守仁眼皮微微低垂,声音低哑的好似从地底发出。
  “下官谢指挥使信赖。”
  “今年,大明不能和北元动兵。”
  短短两句话,一句认可,一句担忧。徐景珩自然听得懂。
  “今年,大明没有粮草自然不能动兵。如今北元统一,达延汗大权在握,精兵强将……可是大明要准备起来。先生也知道,张文锦经过此事,纵使是‘好心办坏事’,也不能继续呆在大同。”
  王守仁不相让:“可以破格提拔大同按察使蔡天佑,做大同巡抚。蔡天佑有怀柔手段,也有孤勇办事。”
  徐景珩抬眼皮看一眼王守仁:“破格提拔按察使蔡天佑,可以。大同总兵和镇守太监,都会换人,先生都可以推荐。先生不舍得离开皇上,大家~~都明白。
  只是,提议先生出京,也是必然……”
  他一个停顿又一个停顿,王守仁听得要砍人,眼睛一睁开,眼冒杀气。徐景珩一挑眉,人朝躺椅上一靠,一副安静等他说话的开明模样。
  皮肤白皙红润,眼波风流慵懒,艳光晃得人瞎眼……王守仁看得眼里杀气更甚,浑身紧绷。
  徐景珩:“???”
  王守仁:“!!!”
  徐景珩:“???”
  王守仁嘴角抽抽再抽抽,实在不明白徐达老将军的后人,怎么出来这么一个泼皮无赖。
  徐景珩学到皇上的自恋大招,自觉对付王守仁非常有用。薄唇轻启,吐出来一句王守仁再也无法拒接的话。
  “先生可知道,达延汗有多少儿子?将来如何分封这些儿子?”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慢慢地给他续上一杯茶。王守仁的眼里,浮现出这一百五十年来,大明和蒙古对于河套的争斗不休,浮现出河套正式落入蒙古手里后的大明。
  王守仁终是端起来茶杯,轻轻地用一口。
  “正德元年,杨一清总制延绥、甘肃、宁夏三边,身为都御史上疏提出防边四策,在沿河套南端的延绥至横城一带,设置墩台卫所,增加兵备,修复边墙,随即朝廷开始修筑定边营,边军们积极备战。
  然,杨一清得罪朝中专权的刘瑾而被革职,杨一清的“复套”主张随之遭到冷遇,朝中无人再提及收复河套。”
  王守仁的目光如刀锋。
  “指挥使可知道,实际上,今天的大明,面对河套蒙古大军的大举侵蚀,已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恢复对河套的控制权。”
  指挥使知道王守仁在问自己的态度。指挥使的眼睛放空,好似看谁,又好似没有看谁,又好似看到那战火不断的河套地区。
  “我们知道。大家都知道。”
  “可有些事情,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必须去做,去准备。”
  “大明和日本海战,杨一清老将军立下大功,已经是下一届内阁的备选之一。河套一战——先生是最好的人选。”
  “先生是最好的人选。”王守仁浑身一震,人凝固一般。
  王守仁恍然明白,徐景珩在制衡内阁权势,防止下一届内阁做大。而他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因为他的才能,是因为,他是“皇上的老师”。
  好一声“先生”!
  王守仁洒然一笑:“下官以茶代酒,敬指挥使。”
  民间传闻,魏国公嫡长子徐景珩三岁那年来北京,孝宗皇帝一见大喜,要留在宫里养育,要大封世子。当时的高僧进言:“七窍玲珑心,不当为世子。”
  王守仁没想到,这句“七窍玲珑心,不当为世子。”是应在这里。世子之位给嫡次子。正德十六年皇后有孕,徐景珩再次来北京,接任指挥使——
  若做了南京城的魏国公世子,如何能做北京城的锦衣卫指挥使?王守仁踱步在奉天殿回乾清宫的路上,抬头看天,北京城的天空蔚蓝,河套的天空,是不是更蓝?
  河套的天空啊,瓦蓝瓦蓝。
  大同巡抚张文锦,顾虑大同作为边境,秋收在即,紧急命令在镇城北九十里,新筑五座城堡,作为大同藩篱。工程即将完工,又计划从大同军户里面,迁移二千五百户分别驻守。
  被选中的军户举家迁移,家属中的男女老少哭喊不停,议论纷纷。大同是边镇,大同北部地势平坦无险可凭,蒙古人天天上门。五个城堡距主城那么遥远,他们还有安生日子吗?还能活命吗?
  敌人来了,主城会来人救援吗?
  主城都没有发一两银子的迁移费!
  他们到了城堡,吃什么?喝什么?
  迁移的人群越想越怕,哭声震天。他们不知道迁移费都被参将中饱私囊,他们只知道,城堡是他们建造的,建造城堡的时候就是苛待,天天吃不饱还被催工期,现在又送他们去送死!
  “我们不迁!”“我们不迁!”一个喊出来,就有无数人跟着喊出来。有军户小队长着急大喊“不要着急,我去和参将请愿。”却是没想到,他怀抱希望去请愿,结果被参将打了一百军棍。却是没想到,军户们怀抱希望等候,等来这个结果。
  参将杀气腾腾:“谁敢不迁?谁敢不迁?站出来,这就是榜样!告诉你们,本将军会上报巡抚你们不服从管理,自有巡抚处罚你们。”
  沉默的迁移队伍,慢慢地朝城堡移动,距离主城越远,军户们心里的愤怒之火越是燃烧。
  奉天殿里头,徐景珩闭目养神,好似看到大同军户们压抑的怒火,看到他们在有心人的唆使下,愤而杀死参将,举兵造反的经过。
  他的心里是河套的茫茫大草原,苍穹浩瀚,耳朵里是前殿里群臣试图劝阻小娃娃的哭喊。
  北元达延汗,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孙,忽必烈后人中的嫡系正统出身,五岁继位,和皇后夫妻两个南征北战,一统塞外,中兴北元,如今年过五十已然老迈,但他有十一个儿子。
  十一个儿子将来怎么分封?徐景珩得到消息,达延汗有意,派三子巴尔斯博罗特,为统领鄂尔多斯部的万户,驻守河套地区。
  河套存则边患息,河套失则边患起。大明男女老少都知道:河套地区对于大明来说,就是一大家子的外墙,如今的“宣大蓟辽”之所以是国之咽喉,就是因为外墙已失去。
  河套不容有失,收复河套的人选,只能是王守仁。
  当然,王守仁出京,不着急在今年。徐景珩慢慢摇着摇椅,脸上刚刚运功升起来的血色褪去,苍白到透明。
  不一会儿,他听到小娃娃在大殿里气呼呼的小奶音,礼仪大太监喊“退朝”的声音,慢慢起身。
  群臣高喊“恭送皇上”的声音,宫人送上来小娃娃的午膳,余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里就是小娃娃犹自生气的小模样。
  徐景珩一看,就知道皇上这是真气到了。
  小娃娃生气啊,气得一见到他就“哇哇”大叫,在余庆怀里伸胳膊要抱抱,人还没到他怀里就大喊出来:“不乖乖。不乖乖啊。”
  徐景珩接过来小娃娃,温柔地笑:“不乖乖,就打。皇上莫生气。饿了不?”
  “饿饿,饿饿。”小娃娃胖手拍着肚子,还在生气:“不乖乖。不吃饭。”
  “好,罚他们不吃饭。”
  “不乖乖。罚他们不吃饭。”小娃娃觉得这主意好,但他还记得分人,发现余庆要去传达命令,又说“阁老吃饭。”一下子,余庆笑,徐景珩也笑,小娃娃自恋的模样:“朕是唐太宗啊。”
  “对。我们皇上是唐太宗。”徐景珩眼神儿宠溺:“臣抱着‘唐太宗’喂饭,好不好?”
  “唐太宗”实在饿了,抱着他的人又是徐景珩,当即就拍好欢呼:“好好,好好。”乖巧亲近的小模样,引得徐景珩笑,引得一屋子的人都笑出声。
  奶汤、青菜豆腐汤、鸡蛋面、肉末炒胡萝卜丁、苹果丁。小娃娃闻到食物的香气,欢喜,任由徐景珩给他擦手擦脸喂饭,一口一口吃的香,不一会儿就彻底忘记朝堂上的“生气”,专心他的人生大事,吃饭饭。
  余庆一看,放下心来,带人出去忙其他事情。徐景珩喂完皇上吃饭,给他去掉头顶的翼善冠,脱去织金盘龙的正红四团常服,小靴子,换一身民间小娃娃的服饰,头顶两个小包包的小儿发式,简单的青色上衣下衫。
  徐景珩要领着他出去散散步消食,哪知道他瞪大眼睛:“徐景珩,吃饭饭。”
  徐景珩还没吃饭,他记得。徐景珩本就吃得少,今儿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可皇上说了,他就答应。
  “好,皇上等臣用午饭。”
  小娃娃有模有样地脑袋:“徐景珩胖胖。”小娃娃感知敏锐,他倒不是看徐景珩脸色苍白与否,他是感受到徐景珩身上的气息变化,以为徐景珩没有力气是没有吃饭。
  徐景珩将皇上用剩下的肉末炒胡萝卜丁,几口吃完,又吃完热腾腾的一大碗鸡蛋面,小娃娃满意,觉得美美的指挥使吃饱了,立马爬下来小椅子:“散步。”
  “好,散步。”
  徐景珩声音里带笑,牵着他的小胖手,两个人出来奉天殿,慢悠悠地逛着,正好回去乾清宫午休。
  他们两个散步散的轻松自在,一边走小娃娃一边看花儿入迷,看落叶入迷,徐景珩就陪着他。
  有那从奉天殿里追出来的几个大臣,都被锦衣卫拦着,一把捂住嘴巴,或者点住哑穴,喊都喊不出来。
  话说,小娃娃皇上当时宣布他的决定,自觉非常大度,非常英明,非常“唐太宗”,可是礼仪大太监喊“退朝”,又、又、又,没喊出来。
  满腹悲痛欲绝,正等着皇上阁老们,勋贵们问责喷唾沫打架蹲大牢的桂萼,懵。
  满腹不甘一心嫌自家土地少,或者认为皇家外戚勋贵就应该有很多土地的人,更懵。
  正担忧大明形势,也惊讶于皇上决定的阁老们反应最快,老胳膊老腿的特麻利地以头触地,带头高呼:“吾皇天纵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臣等有本奏。”
  小娃娃眼睛睁开,肚子饿饿,可是阁老们有本奏,他要听啊。
  其他大臣一听,误以为阁老们终于开口反对皇上,跟着高喊:“吾皇天纵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臣等有本奏。皇上,臣等有本奏。”
  小娃娃一听他们吵闹,生气,加上肚子饿,不舒服,浑身上下透着强烈的信号:朕要吃饭!朕要午休!
  阁老们也心疼皇上饿肚子,可不说不行。
  杨阁老语速极快地说道:“皇上,桂萼有功劳,当赏。然桂萼对宪宗皇帝不敬,当罚。臣提议,有桂萼去宪宗皇帝的皇陵,给宪宗皇帝守灵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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