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栀从铜镜里对上他的眸光,俩人相视一笑。
但下一刻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头皮被扯得生疼不说,发型还梳的得巨难看。
牧危扶着她脑袋,指着铜镜里的人,一脸认真地道:“你瞧瞧,满意吗?”
“哪里不满意,我再梳过。”
一簇青丝滑了下来,颜玉栀忍了又忍,结果身后的人讪讪笑两声,撩起她那簇青丝道:“你这脑袋太圆了,老是打滑。”
神TM的脑袋太圆了!
你全家脑袋都圆,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错觉。
她突然站起来,牧危吓了一跳。
接着就被直接摁坐在了铜镜前面,瞧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牧危有些发憷,小心的问了句:“小栀,你要干嘛?”
颜玉栀笑得牙不见眼:“让你体验一下高超的冠发手艺!”
他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慌忙道:“小栀,还是先用膳吧!”
“闭嘴!”
颜玉栀将他摁在椅子上,梳了一个时辰的发,动作粗鲁不说,只要他一动,梳子就直接招呼在头上,最后给他梳了两个总角辫。
她叉腰站在他身后,总算是开心了,牧危摸摸头皮,宠溺又无奈的看着镜子里头的笑脸。
自从给他冠过发后,无聊至极的颜玉栀总算找到了个新的乐趣,没事就爱给他扎小辫子。
寝殿里扎,午睡时扎,批奏折时也扎,甚至半夜完事后随手绞发丝玩。
早朝的大臣发现他们皇帝头上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小辫子,还以为是什么新的发饰,于是男子在发丝间编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辫子,悄然在旬阳城内流行开。
向来冷漠的淮阴皇帝某日一抬头,惊悚的发现满朝文武都扎起了小辫子。
惯会拍马屁的鸿胪寺少卿顶着满头的发辫上前行礼:“皇上,近日旬阳城盛行发辫发饰,臣建议将这写入淮阴起居录,以供后人研读。”
看着他满头的发辫,牧危眉头蹙得死紧,冷冷的吐出一句:“难看。”
满朝文武这才注意到皇帝今日发丝梳的一丝不苟,一个发辫也无,顿时都恨不得将自己头发撸秃了。
“来人,将鸿胪寺少卿头发全剃了!”
鸿胪寺少卿僵立在原地,直到被拖出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明明仔细观察了皇上发辫每次的数量,用的头绳颜色,他就是照着方位,数量,颜色编的,怎么就惹皇上不高兴了。
拖出去启光殿还听到他高声呼叫:“皇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啊!”
大殿中其余的大臣,各个噤若寒蝉,缩着脑袋,生怕被看到了小辫子。
牧危只是冷哼一声,甩手直接走了。
“恭送皇上。”
皇帝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看对方的小辫子,也觉得甚是碍眼,谁也没有多说,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去将小辫子全拆了。
颜玉栀听闻这事,觉得甚是有趣,笑道:“郑司马父子也扎了小辫子吗?”实在很难想象这么正经的父子俩会干出这么搞笑的事!
牧危蹙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注意,我也就随意一扫,要不明日,你同我一起去早朝,亲自问问?”
她枕在他腿上,惊诧的抬头:“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
牧危捻着她耳垂,轻笑:“小栀问的又不是政,就算干政也没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规矩不适合小栀,那就改了吧。
颜玉栀拉着他手往自己脸颊引,红唇乌发,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皇上,您看臣妾像不像祸国妖妃?”
牧危顿了片刻,在思考要回答像还是不像。
委实是最近皇后心思多变,说什么都能挑出错来,牧危有些怕了。
“像。”
他忐忑的等着,果然下一秒,腿上的人把脸一横,气恼道:“您觉得臣妾是个祸害,是想废了臣妾吗?”
牧危:“.....”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这次不会是角色扮演吧?
他硬着头皮改口:“不像?”
她立刻泪光盈盈,眼眸里全是幽怨:“皇上是觉得臣妾不够美,当不得妖妃的名头?呜呜....臣妾人老珠黄了....配不上皇上!”
这是越扯越远了!
看来小栀还是太无聊了,都开始玩他了!
次日早朝,牧危直接将无聊到整日闹他的皇后带到了启光殿,面对众臣震惊的目光,他泰然自若。
大太监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颜玉栀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拿着话本挡住脸,当自己隐形的,实际上耳朵灵敏着。
朝堂上之前有不少老臣见过齐云的嫡公主,此刻看到颜玉栀震惊之于又有些回过味来。
难怪皇帝如此宠爱她,除了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外,这新皇后简直与齐云死去的那位嫡公主一模一样,连小动作神态都一般无二!
其余人还没反应缓过味来,孙御史啪嗒一声跪下了,高喊道:“皇上,妖妃祸国啊,皇后定是他国派来迷惑您的细作。”
牧危眼眸微眯,手干要动,就被笑眯眯的颜玉栀一把摁住。
想起昨夜他们聊的话,牧危知道她又要作了,无奈的笑笑,轻声道:“别气到自己。”
她笑容越发深,将手上的话本放下,看向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孙御史,问道:“这位是御史台的?你脑袋比孟太尉的硬?”
当年齐云国嫡公主当着先帝的面砸破孟太尉脑袋的事,在场的老臣可都记忆犹新。
听她这么一说都是一震,惊异不定的看向她。却又被她旁边冷着脸的皇帝给吓得缩回目光。
孙御史手都在抖:“你...你....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那皇后也应该知道,皇上爱重的是当年齐云的嫡公主,如今葬在皇陵的那位。”
颜玉栀似乎被孙御史的话给惊到了,漆黑的双眸很快蒙上一层水光,楚楚可怜的看向旁边的皇帝。
声音要多哀婉就有多哀婉:“....是这样吗?皇上只当妾身是那人的替身?”
原本就被闹得没办法的牧危,想着将人带到启光殿随她折腾,如今孙御史一番话,又将话头引到他这来了,他看向孙御史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孙御史梗着脖子,不怕死似的。
颜玉栀忍者笑,继续哭道:“皇上,您说话啊!”
牧危:“.....”
满朝文武都看着皇上。
要怎么配合才能让朕的皇后开心?
在万众期待中,他尝试着开口:“不是......”
后腰被狠狠的掐了一下,牧危知道自己回答错了,立马改口:“是,真就是把你当她的替身。”
满朝文武倒抽一口冷气,落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颜玉栀突然站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原来是这样,算妾身瞎了眼,合离,今日就合离。”
明知道她是装的,牧危还是不忍看她掉眼泪,伸手就想拉过她安慰。
颜玉栀来劲了,直接跑下御座,揪起地上的孙御史,指着牧危道:“你来评评理,皇上这么对本宫难道不应该合离吗?”
孙御史翻了个白眼,郑重道:“皇室只有废后,哪有合离一说。”
颜玉栀眯眼,那表情倒是与牧危惯常的表情有些像。
“孙御史好像很不喜欢本宫,之前也是你要皇上选妃?”
孙御史飞快的抬头看了龙坐上的皇帝一眼,呐呐不敢言。
颜玉栀冷笑:“皇上,再给孙御史家送二十个美人去。”
一想到上次送去美人,他家夫人凶悍的追了十条街的模样,孙御史腿都开始打哆嗦。
扑咚一下又跪了下去。
“皇上,饶了老臣吧。”
启光殿有些人开始摇头,觉得皇帝对皇后委实太过纵容,这完全是想亡国啊!
牧危无奈摇头,出声道:“好了,小栀别玩了。”
颜玉栀还想作,胃中突然一阵翻腾,捂住嘴干呕了两声。牧危以为她又要吐血,吓得接着从御座上跃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齐云的那位嫡公主,当初好像也是打了废太子后直接吐血晕倒的。
她干呕了两声,头有些晕,直接靠倒在牧危身上。
牧危一把抱起她往内殿走,大太监慌忙喊了声退朝,跟着走了。
郑司马越看越奇怪,先前只是老远见过一会不觉得,今日一见他肯定了一件事。
“齐云的嫡公主似乎真的死而复生了。”
郑宴明挨得近,自然听到了父亲这句话,他诧异的抬头,思考了一瞬,眼眸亮了亮:“父亲,若真是她,何不让郑太妃问问能不能复活阿帧。”
郑司马眼中闪现淡淡地哀伤,即便这事是真的,哪有那么容易,宴帧何时死的,在哪死的,尸首在哪,他们一无所知。
或许本来齐云的嫡公主就是假死,毕竟齐云与淮阴是死敌,他们的皇帝娶敌人的公主委实有些不像话。
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来面对世人罢了!
若真是这样,这位新帝的演技是相当高超了,一夜白头,性子突变,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殉葬。
不,当初那股浓烈到窒息的哀伤不是假的,所以齐云的嫡公主当真有奇遇。
说不定他们的宴帧也会有奇遇。
——
牧危一路将人抱到了如今的二人同住的合欢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榻上,紧张的问:“小栀,哪里不舒服?”
颜玉栀抿唇傻乐,看着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牧危一时有些闹不明白,连忙喊道:“快宣陈御医。”
她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笑道:“你好像要当爹了。”
牧危:“.......”有些愣,有些激动,又一些担忧,所以他现在表情很复杂。
这表情落在颜玉栀眼中就来事了,她一把揪住他耳朵,气道:“怎么,皇宫就你一个男的,不相信是你的怎么地?”
一旁的灵茹被她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皇后娘娘总能给她们别样的惊吓!
“没,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颜玉栀这才满意的松开他:“算你识相!”
陈御医急匆匆的赶来,一把脉,连忙跪下恭喜。
“孩子才刚足月,这个时候反应最大,皇后娘娘方才应当害喜了,吃食方面注意些就行。”
自从皇后怀孕后,皇帝格外的紧张,寝殿内外都铺满了柔软的绒毯,时刻堤防人摔着。
早朝回来必定时刻带着皇后,走哪都恨不得抱着,连吃食都亲自准备了。
皇宫内外这才知道皇帝厨艺了得,连御膳房的几个御厨都看得目瞪口呆,自叹不如,担忧那天就突然被失业了。
颜玉栀也心知古代女人生孩子,相当于一脚踏进了棺材,三个月稳定后,就开始有计划的做些产前运动。
吓得灵茹和牧危时刻围在身边,还是她一再解释牧危才放心让她做。
宫里人一颗心都悬着,紧张兮兮的看着皇后肚子一点点变大,数着日子期盼快些生产。
御医算着日子,应该就是腊八前后,可这孩子硬生生在肚子里拖到大年三十才有动静。
一直待命一个月的御医终于送了口气,这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要来了。
然而他们带着稳婆出现在皇帝寝殿门口时都傻眼了,皇帝居然坐在皇后床前寸步不离。
稳婆和医女有些为难,陈御医只得亲自请他出去:“皇上,您在这多有不便,还是出去等吧。”
牧危喝道:“你们不用管朕,只当朕不存在,一定要保证皇后的安全。”
颜玉栀痛得额头直冒冷汗,盆骨像是要开裂,整个肚子都往下坠,她一口咬在牧危的手背上,哭道:“不生了....你说的对,不生了....”心口绞痛都没有这刻这么疼,这是人受得罪吗?
牧危任由她咬,眼角也有些湿润:“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在场的人见到皇帝落泪都有些震撼,手下的动作却不敢停,皇后和皇子安全出生才是第一要务。
半个时辰后,合欢殿内传出婴儿惊天动地的啼哭声,守在外头的宫婢小太监都是一脸欣喜。
宫里总是能热闹些了。
稳婆将孩子清洗干净抱了过来,喜滋滋的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个皇子。”
颜玉栀忍着疼看了一眼,嫌弃的蹙眉:“怎么这么丑,皱巴巴的像个猴子。”
寝殿的人都被逗笑了,稳婆道:“皇后娘娘,孩子刚生出来都是长这样,出了月子就好看了。”
颜玉栀想接过来再看看,然而下一秒,她肚子又疯狂的痛起来。
“啊!!!”
牧危惊慌得喊道:“怎么回事,皇后怎么还疼?”
稳婆将孩子递给一旁的灵茹,连忙和医女过去查看,惊道:“皇后肚子里还有一个!”
颜玉栀:“.......”
牧危:“!!!!”
第88章 88
颜玉栀整个月子坐得都有些郁闷, 原本一胎两个是好事,可奈何两个都是皇子。
她心心念念的小棉袄没了,整日看着两个咿咿呀呀, 咯咯笑的小子不免有些遗憾。
“怎么就不是龙凤胎。”
牧危端着碗坐在床边亲自喂她, 安慰道:“男孩子也不错,长大了能保护你。”
颜玉栀瞪了他一眼,气道:“都怪你!”
牧危:“.......”这怎么能怪他。
“不行, 下次来过!”
不是不生了吗?果然女人一时冲动喊的话不能信。
很快颜玉栀就没空想这些了, 两个孩子实在太闹腾,虽然有乳娘和一群宫女帮忙带, 可她总放心不下。
孩子又实在黏她,闹得她白天夜里都没精神,眼见着黑眼圈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