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
慕念瑾左右看了看,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几株药草,那些药草被花丛遮掩,若是江寒恕不告诉她,很难被人发现。
江寒恕道:“母亲出嫁时,陪嫁里有不少珍稀药草,母亲让人在这百花园里种了一些。”
“宜春侯府这几日不太平,府里的小姐生了怪病,方子上缺一味药材。那药草等闲人家没有,宜春侯便找上了二哥。二哥不得空,府里的下人又分辨不出这些草药,于是我过来帮忙。”
又是宜春侯府,前不久慕念瑾也在福宁寺见到了宜春侯夫人。
这勾起了慕念瑾的好奇,“侯爷,您应该知道我在福宁寺遇到了宜春侯夫人,当时高夫人看上去很憔悴,似是因为府里的姑娘而忧心忡忡。侯爷,宜春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江寒恕看她一眼,这段时间宜春侯府成了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知道详情的人不少,但慕念瑾却要通过他来打听。
想来慕念瑾刚回府,没有得力的下人给她通风报信,又没有交好的贵女把京城各府的情况告诉她,她没办法及时知道这些事情。
索性他今日无事,江寒恕道:“两个月前,宜春回府的大小姐贾芙被接回府里。贾芙本是侯府千金,不料,高夫人生下她的时候把两个孩子弄混淆了,贾芙流落民间成了农家女,那个假千金却当了十多年的侯府小姐。前不久宜春侯府的一个婆子说漏了嘴,宜春侯才知道这件事,调查清楚后,他把贾芙接回了府里。”
“听说贾大小姐原本是个安静胆怯的姑娘,不小心落了一次水,醒来就变得刁蛮跋扈,对府里的下人又打又骂,还和府里其他姑娘常有争执。贾芙一夜之间性情突变,宜春侯和高夫人寻了不少法子给她治病,只是并无效果,贾芙行事越发恶劣,脾气也愈发暴躁。”
“宜春侯实在没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位神医,那神医也不清楚贾芙性情大变的原因,以防贾芙伤着自己或是其他人,那神医开了张镇定宁神、清心平气的方子,缺了一味药,宜春侯便求到了我二哥这里。”
“原来是这样。”慕念瑾明白了,“多谢侯爷把这件事告诉我。”
难怪这段时间她总是听别人提到宜春侯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确实可疑。
费了这么多口舌给慕念瑾讲这些事,总该收取些报酬,江寒恕逗着她,“若是想道谢,替我把那几株草药挖出来。”
慕念瑾一双眸子瞪圆,江寒恕竟然让她这么一个体弱多病指不定还能活多久的人去挖土,她突然不想对江寒恕表示感谢了。
慕念瑾幽幽地道,“侯爷,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江寒恕轻笑一声,“不行,迟了。”
江寒恕位高权重,清冷威仪,总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可今个,他身上的疏离和清冷散了许多,他和慕念瑾有说有笑,和那些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江寒恕,慕念瑾是不害怕的。
她鼓了鼓唇,“侯爷,不带这样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身子又孱弱,要是替您把那几株药草挖出来,怕是我回府就能晕倒三天三夜。”
得,他真让慕念瑾去挖药草的话,怕是慕念瑾要赖上他了。
江寒恕唇角噙笑,“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本侯亲自动手!”
“让府里的下人来,侯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替侯爷把下人叫过来。”顿了顿,慕念瑾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侯爷也可以自己动手的。”
她知道江寒恕是在逗她,但堂堂定北侯,打趣她一个弱女子,羞不羞啊!
慕念瑾眨了眨眼睛,“侯爷智勇双全,俊朗不凡,伟岸高大,您亲自动手,非但不会损毁您的形象,还会让小女更敬佩您。所以,小女觉得侯爷亲自挖药草挺好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着面前的少女,江寒恕忍不住勾了勾唇。
明里暗里对他表明情意的女子不少,可这般直白拍他/马屁的,慕念瑾是头一个。
“倒是用不着本侯动手,也不用慕小姐帮忙。”江寒恕朝远处看去,笑着道:“有人来了。”
慕念瑾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江寒恕身边的张侍卫拿着锄头走了过来。
怎么样,她就知道刚才江寒恕是在逗她。江寒恕明明吩咐了下人过来,还要开她的玩笑让她去挖土,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张侍卫孔武有力,臂膊鼓囊囊的,很给人安全感,哼哧哼哧开始挖土。
慕念瑾看了一眼,把目光又移到江寒恕身上。
花丛烂漫,草木葱郁,然而,站在一旁的江寒恕,比那百花还要吸引人。
江寒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见过江寒恕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可也见过江寒恕这般温润随和的模样。到底哪一个江寒恕,才是真正的他?
慕念瑾从小汤药不离口,喝药喝多了,便是不懂医术也能分辨出来一些药草。
寻常的药草她基本上都认识,可靖勇侯府里种的药草,慕念瑾见都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想是极其珍贵。
宜春侯府说起来也有侯爵之位,但给府里的大小姐找药草,还得求到江寒恕他们这里。
慕念瑾想,这便是皇亲国戚与普通官宦人家的区别,虽都是在朝为官,可在普通人家看来十分珍稀的东西,这些勋贵却唾手可得。
张侍卫也分辨不出这些药草,江寒恕过去看了几眼,轻易就认出来了。
慕念瑾奇怪的问道:“侯爷,您怎么认识这些药草啊?”
江寒恕没有立即回答,静了一会儿,他才道:“当年我父亲回京,突来兴致,在府里种下了这些药草,当时我就在一边看着。”
提到靖勇侯府,江寒恕轮廓分明的面庞似是又笼罩了一层清冷。
注意到江寒恕语气里不轻易被人察觉的怀念和怅惘,慕念瑾咬了下唇,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对于父亲和兄长的离世,江寒恕应该很愧疚和自责吧。
接下来,慕念瑾不再说什么。
挖了几株药草,江寒恕直接让侍卫给宜春侯府送去。
和慕念瑾待的时间太久也不合适,他淡声道:“慕小姐,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慕念瑾刚欲应好,余光看到江寒恕肩上躺着一片蔷薇花,想是那花瓣被风吹落,落到了江寒恕的肩上。
慕念瑾指了下,“侯爷,这里。”
江寒恕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她和江寒恕都没有让下人跟随,遇到事情了实在是不方便,慕念瑾想了想,走过去。
江寒恕比她要高一头,她微微踮脚,拍掉江寒恕肩上的蔷薇花。
慕念瑾浅浅一笑,“好了。”
指尖碰到江寒恕肩膀的那一刻,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
恍若一阵清风吹走慕念瑾身上所有的束缚,又像是汹涌澎湃的清水流淌进她的四肢百骸,赶走所有的沉疴旧疾。
这种感觉,比往日靠近江寒恕时要强/烈许多,也更舒服许多。
低头望着指尖儿,慕念瑾微怔,她可算是弄清楚蹭气运是怎么回事了。
离江寒恕越近,她的身子会越舒服。“近”的程度不同,也就会有不同的效果。她与江寒恕往来越亲密,比如说触碰到对方,产生的效果会更好。
弄清楚这一点,慕念瑾惊奇之余,只有一个想法,幸亏她知道自己只是在蹭江寒恕的气运,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也会把自己当成狐狸精的。
慕念瑾靠近他的那一刻,少女身上浅浅的药香传过来,那药香闻起来有些苦涩,可并不让人反感,其中还掺着一股清新的香气,中合了药香的苦涩,像是从慕念瑾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江寒恕薄唇轻启,“多谢。”
“侯爷客气了。”慕念瑾回过神。
她蹭了江寒恕那么多的气运,替他拍掉花瓣,也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目前看来蹭气运并不会对江寒恕产生影响,可也不能白蹭啊!
慕念瑾心里过意不去,要不,以后她身子不舒服了,就带着银子过来,一手交钱,一手蹭气运!
可是,想到这儿,慕念瑾又觉得不太对劲,别人用银子去博君一笑享受男色,她却是用银子去蹭江寒恕的气运,她是赚了,还是赔了呢?
与江寒恕分开,慕念瑾重新回到宴席上,只见慕念瑜脸色苍白,似是害怕被人发现她和江修私会。
快到午时,赏花宴结束,慕念瑾一行人回到慕府。
张氏打听着情况,“念念,今个赏花宴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慕念瑾扫了慕念瑜一眼,她面露微笑,不紧不慢的道:“回娘的话,一切都好,只是,中途突然不见二妹妹的身影,过了会儿,二妹妹才慌里慌张的回来。二妹妹太过反常,可是偷偷去见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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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寒恕就是她的药
慕念瑾唇角噙着浅笑,她轻飘飘的—句话,却让慕念瑜如坐针毡,如坠冰窟。
慕念瑾究竟是随口—说,还是发现了什么,难不成园子里朝江修背上砸石块的是慕念瑾?
张氏问道:“瑜儿,念念说的可是真的?”
慕念瑜心跳乱起来,“娘,是大姐姐误会了,女儿只是…只是赏花的时候遇到了—条银蛇,女儿害怕得很,慌张回了席,女儿哪里会私会别人!”
“是吗?”慕念瑾勾了勾唇,“可是靖勇侯府的丫鬟对我说,她在园子里听到了你和—个男子在说话,你们还……”
慕念瑾顿了顿,接着道:“那里只有你们两个人,连个下人都没有。”
当时没有旁人在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慕念瑜和江修偷偷见面了,因此,慕念瑾不方便把自己拖下水,她置身事外说是丫鬟听到的,最是合适。
慕念瑜脸—白,“是哪个丫鬟对大姐姐说的?她在说谎。”
“二妹妹这是不承认?”慕念瑾扫她—眼,“那丫鬟念着咱们慕府和靖勇侯府交好,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悄悄和我说了,让我提醒二妹妹你注意—点。二妹妹在外人面前不承认也就罢了,当着娘亲的面也不说实话吗?”
张氏本半信半疑,她不认为慕念瑜光天化日会做出丑事,但听了慕念瑾这番话,她脸色—沉,“瑜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别人私会了?”
慕念瑜脸色越发苍白,仍嘴硬道:“是…是那丫鬟听错了。”
“今个去靖勇侯府赏花的贵女不多,那丫鬟听错的可能性倒是不大。”慕念瑾并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刚好二妹妹你也不见了—段时间,倒是对上了,这件事三妹妹也是知道的,她还向我打听你去哪儿了,可不是我在凭空捏造。”
“二妹妹到底是有什么话要说,竟然去到别家府上和外男见面。若是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让整个慕家蒙羞?别人以为咱们慕家的姑娘,都和二妹妹你—样没规没矩,不知羞耻。”
换成其他人,慕念瑾断然不会说出这种重话,但慕念瑜两次三番拿她做筏子,明里暗里踩着她去得到江修的怜惜,泥人尚有脾气,更何况是她呢!
不知羞耻?
慕念瑾的每—个字,像是—巴掌—样狠狠扇在慕念瑜脸上。慕念瑜双手气得抖起来,自从她被慕家收养后,再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张氏拉下脸,低喝道:“瑜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
张氏果然上当了,她转头看着慕念瑾,“念念,那丫鬟可曾告诉你和瑜儿见面的是哪个男子?”
“娘,那丫鬟倒是没说,女儿也不知道。”慕念瑾停顿—下,继续道:“但今个靖勇侯府举办了赏花宴,有贵女们在,留在园子里伺候的皆是丫鬟,小厮们都避得远远的。能在园子里出现的男子,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吧。”
慕念瑾是故意这样说的,既然她是通过丫鬟得知这件事的,那她不能直接把江修的名字说出来,否则,显得太可疑。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张氏也不是太蠢笨的人,应该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果不其然,张氏脸色越来越差,慕念瑜好歹也是慕家的小姐,犯不着和靖勇侯府的下人私会,和她见面的,应该是靖勇侯府的少爷。
“我知道了,念念。”张氏忍着怒火,“你先回去,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慕念瑾点点头,但临走前,她又火上浇油了—次,“娘,二妹妹年幼不懂事,做了这等丑事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不要太过训斥她。知晓这件事的丫鬟,女儿给了她些银子,她答应女儿不会说出去。
女儿顾忌着二妹妹的颜面,本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女儿—是怕二妹妹清白受损,二是怕整个慕家蒙羞。我是女儿家就不说了,尤其是则绪和爹爹,则绪还在读书,要考取功名,爹爹仕途升迁也最注重名声。则绪和爹爹的声誉,可千万不能受到影响。”
慕念瑜最是会装柔弱可怜,等她离开后,指不定慕念瑜滴几滴泪就能让张氏原谅她。
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慕念瑾把整个慕家人搬出来,算是彻底把慕念瑜的后路堵死了。
张氏心里清楚和慕念瑜私相授受的人是谁,所以她生气归生气,倒也不太过意外,还给慕念瑜留着面子。
但听了慕念瑾那番话,张氏心里的怒火再次涌上来,她可以容忍慕念瑜和江修往来,但她万万不能容忍慕则绪的名声因此受到影响。
张氏脸色沉沉,“你说的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这时,慕念瑾适时地轻咳—下,她轻轻拍了下心口,轻声道:“娘,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见她这般“病弱”,张氏急忙走过去,拉着慕念瑾的手,生出了慈母心,“你身子不舒服,还得操/你二妹妹的心,瑜儿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为娘会处理这件事的,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