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君绋今日可否为小仙解惑?”元蓁狐疑地看着他。
“自然。”
这两个字出口之后,君绋脸上就慢慢地被一抹胭脂色晕染,看得元蓁目瞪口呆。
——这变脸的技术,真可谓登峰造极了。
然后,君绋就朝她抛出了一个炸雷。
“因为小仙对仙子一见倾心,舍不得和仙子分离。”
元蓁:“……哈?”
“仙子不信吗?小仙可以发誓。”
元蓁:“……啊?”
见她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君绋咬了咬牙,举起右手,就准备立心魔誓。
“等等,等等。”
元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唬得一把抓住他举起的手,双手紧紧握住,“发誓就不必了,不过是小事一桩,用不着发誓。”
——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对人家又没意思,凭什么让人家为了这种事情立心魔誓?
但她的用词好像不太恰当,君绋气愤地说:“这不是小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好,不是,不是。”
元蓁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我的意思是说,我相信你了,你不用什么事都惊动天道。”
天道也是很忙的。
君绋这才露出了笑意。
见他终于放弃了发誓的打算,元蓁松了口气。
而君绋也见好就收,继续实行下一步计划,“其实,今日小仙带仙子来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君拂请说。”
这会儿元蓁正是怕他乱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爽快。
君拂道:“这莲花在外面虽然万金难求,但在凌海着实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凌海的丹道宗师们也不爱研究它,至今也只知道这三种最基本的用法而已。
但小仙总觉得,既然这九孔九叶莲这么得天独厚,一定还会有别的用处。
听闻仙子自幼修习丹道,小仙就想请仙子帮忙看一看,到底还能怎么用。”
什么叫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这就是。
元蓁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了。
但最后一点理智制止了她 。
“我就是个刚飞升的小仙而已,哪里比得上天界的这些丹道宗师?君拂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让他们去研究呢?”
这个问题,也在君绋的意料之中,他早就准备好答案了。
“阿蓁有所不知,正是因为他们被捧得太高了,不愿意低头来看一看,更不愿意反躬自身。
如果让他们来研究这些早已被他们下了定论的东西,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在侮辱他们。”
“原来是这样。”
元蓁有些同情君绋了。
——
“阿嚏!”
正在配药的某个受凌海供奉的丹道宗师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手一抖,黄连就多加了二两。
他徒弟紧张地问:“师尊,您怎么了?”
“没什么。”
某宗师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大概是某个妒忌为师的人又在编排为师了。”
徒弟懊恼的说:“这炉丹药算是毁了。”
“不,还有救。”某宗师大手一挥,“改一下方子,正是一副清热去毒的好丹。”
——别让本座知道是哪个红眼病在念叨本座,不然这炉黄连丹全塞你嘴里去!
第30章 脸有什么用?
最终,元蓁还是答应了君绋的请求。
这绝对不是她意志不坚定,绝对不是因为九孔九叶莲实在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稀奇了,绝对不是!
是君绋太诚恳了,她也是盛情难却呀。
她这个人脸皮很薄的,心也很软的,怎么好意思严辞拒绝呢?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元蓁也想研究出些成果来,报答一下君绋这些日子以来的借阅之恩。
毕竟,君氏的那些藏书,的确是帮了她很多,让她以后出了凌海,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因而,元蓁诚恳地答应了,“既然君绋肯相信我,我定然不负所托。”
君绋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没有人比君绋更清楚元蓁在丹道上的天赋。
前世如果不是接连经历了两场情殇,元蓁必然是会以丹道登顶,而不是半路转修的,和丹道八竿子打不着的无情道。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阿蓁沾染那号称“道侣终结者”的无情道了。
想到这里,君绋赶紧连根拔了两株红莲,塞到了元蓁手里,“来,你先看看,熟悉熟悉基本药性。”
“诶,诶,你小心点,小心点。”
见他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手就拔,随便就塞,元蓁职业病一犯,忍不住数落他,“你这样拔,很容易损了根系的。”
灵药仙草和凡间的普通药草可不一样,它们自身都是具备一定灵性的。
如果采摘的时候过于粗鲁,遇见气性大一点的,立马就自己散去一半药性,让人哭都没地哭去。
“啊?”
被她数落了,君绋也不生气,反而很是高兴,装傻充愣地说:“这些我也不懂。这样,以后你用到的时候,就自己来采。”
见了他那堪称豪放的采集方式,元蓁哪里还敢推辞?
她当即就当仁不让地答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如果你真的能提高它的利用率,也算是为凌海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原来,因为这九孔九叶莲的得天独厚,丹师们都懒得研究更细致节约的用法。
这种莲花的生长又依赖扶余岛的地气,产量是注定上不去的。
要知道,这世上最赚钱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是走高端路线的奢侈品,而是能让更多的人买得起用得起的东西。
这红莲的产量上不去,纵然外面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一节寸长的莲藕一万仙晶,带来的总收益也就那样。
以至于负责对外贸易的三长老都不爱经营这一项。
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招贼了,每次带着出凌海,光是护卫就得多带三成。
久而久之,这红莲就成了他们君氏内部自己用的东西了。
在元蓁看来,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呀!
产量既然上不去,当然是得提高利用率了。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被君绋粗暴拔起的两株红莲,见根系还算完好,药性也没有逸散,松了口气。
——看来,这是一种好脾气的仙草。
然后,她就十分积极地对君绋说:“我这就回去研究。你放心,我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价值的。”
再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君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咱们再聊一会儿呗!
——
当天晚上,和嬴光不吵不相识的君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去掉了一个情敌,收货了一个助攻,他当然是心满意足的。
如果阿绫不是那么口不对心,他会更快乐的。
踏着微弱的月色走进院门,走到回廊之下,他正奇怪院子里的人怎么一个来迎接他的都没有,就被杵在窗户下的身影吓了一跳。
“谁?”
那个身影转动了一下,他大哥那充满怨夫气息的声音传了过来。
“六弟,才一天不见,你好像更蠢了。”
与此同时,君绍也看清了他。
“原来是大哥。这个时候,你不和我那未来嫂子花前月下,杵在这里干什么?”
大哥可真是不会把握机会,这时候正该趁热打铁呀。
“花前月下?”
君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酸溜溜地问,“你是不是刚和阿绫花前月下完?”
“嗯?这个嘛……”君绍嘿嘿一笑,露出一个“你懂”的神色。
君绋幽幽的看着他,不平地说:“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听着话音,不太对劲呀。
“大哥,你那边到底进展得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至少花前月下是遥遥无期了。”
想到自己今天干的蠢事,君绋就恨不得时光再一次倒流。
这一回也不用一倒几万年,几个时辰就够了。
只要让他打死那个想出用红莲和元蓁套近乎的自己就够了。
“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君绍觉得,自己的大体方针肯定是对的,如果出了差错,肯定错在大哥的执行战术上。
大概君绋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被君绍一问,他轻轻咳了一声,没好意思说。
他不说,君绍当然不知道了。
“到底怎么了?你总得让我知道怎么回事,我才能继续帮你出主意?”
君绋又磨蹭了一会儿,在君绍的再三催促下,才把今天和元蓁相处的过程说了一下。
前面那一截还算正常,君绍连连点头,还夸了他一句,“没想到大哥看起来像个闷葫芦,和女仙相处起来,还是挺会讨人家欢心的嘛。”
对此,君绋十分骄傲:论讨阿蓁欢心,谁能比得上我?
但当他说到请元蓁帮忙研究红莲的时候,君绍就觉得不对味了。
“大哥,你这是刚给人几分好脸色,就使唤人帮你干活呀?你就不觉得自己这行为太功利了吗?”
对此,君绋也是悔不当初,“我……我当时只想哄她高兴,没有想到这一层啊。”
“哄她高兴?”君绍觉得不可思议,“她会觉得高兴?”
君绋认真地说:“事实证明,她很高兴。”
“嗯?”君绍仔细看了看他神色,发现他的确是认真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时在元蓁身边的是君绋,元蓁到底高不高兴,君绋肯定比他清楚。
在感知人心绪这方面,君绍对自家大哥还是有信心的。
也正是因为有信心,他才觉得棘手。
因为他发现,这位元蓁仙子,和其他仙子很不一样,他那些主意对其他仙子有用,对元蓁却不一定也有用。
“大哥,要不……您另请高明?”
这位仙子,他觉得自己对付不了。
君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六弟,有一件事,大哥觉得,必须提醒你一番。”
“……什么事?”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绋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柔声道:“咱们兄弟俩还没有分家,将来你成婚的时候,聘礼还需要为兄来张罗。”
君绍:“……”
——这可真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君绍抹了把脸,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大哥,我突然觉得,这件事咱们还可以再研究一下。”
“真的吗?”君绋狐疑地看着他,特别真诚地说,“自从母亲去后,便只有你我兄弟相依为命,为兄并不想让六弟为难的。”
“不为难,怎么会为难呢?”君绍说得义正言辞,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我信你个鬼呀!
威胁我也就算了,威胁完了还要再来做好人。
大哥,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厚颜无耻?
君绍深吸了一口气,脑瓜子转得比陀螺都快。
——为了有足够体面的聘礼迎娶阿绫,他拼了!
只是,他家大哥都一步回到位,把人家仙子送进药房做研究了,他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他家大哥也送进去?
咦,可行呀!
君绍眼睛一亮,“大哥,有了!”
“别卖关子,快说。”
“别急嘛,听我慢慢跟你说。”
君绍笑道,“既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元仙子都会在药房里度过,您干脆就在藏玉阁找间屋子,改装成药房……”
“不用改装,当初建的时候就有。”
“……好,我忘了你神游的时候见过元仙子的事了。”
至于藏玉阁是五千年前就开始建了,而元仙子才三千多岁这件事,君绍完全不觉得奇怪。
因为神游这回事,跨越空间和时间都是正常的。
“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就亲自带着元仙子去参观一番,并且向她表示你对药理也很感兴趣,请她指点你一番。”
这样一来,不就有借口天天和元仙子相见了吗?
而且,学习药理的是时候,两人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
这一来二去的,关系不就越处越近了?
君绍觉得,他这个主意真是再好没有了。
为了自己和君绫的将来,他真的是尽力了呀。
但君绋却有些不大乐意,“你让我……请教她?”
“怎么了?”
君绍不解地看着他,见一脸便秘的样子,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你不会是觉得向自己喜欢的仙子请教没脸面?”
“这倒也不是。”
主要是因着上辈子的缘故,君绋在元蓁面前,本来就一种隐秘的自卑感。
向元蓁请教,就等于是把这股自卑放大了摆到明面上,羞耻度瞬间爆表。
“最好不是,是也得不是。”
君绍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追求喜欢的仙子,就不能要脸。这种时候,脸有什么用呢?你看我在阿绫面前,什么时候要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