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大哥怎么会跟什么乔大人扯上关系?
“我……我可能知道。”推搡的人群中有个妇人怯怯的开口了。
听周维平叫了那妇人一声“大嫂”,甄仕远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妇人这副怯生生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了先前蒋方撞墙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未尝不是蒋方借事翻盘的手段,可能是利用了他们,但同样可见这个和乔苒一起不见的周维仲是个冲动易怒的人。
像这种人就算本性不坏,但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有个这样的丈夫,会有这么一个怯弱的夫人一点都不奇怪。
“他……他说他兴许找到人证能定蒋大人的罪了,”那妇人怯生生的说道,“所以今儿要去灵曲河那里见一个什么……陈老爷的。”
“陈老爷?”甄仕远脸色更是难看,一个陈老爷,让他到哪里去找,年纪大一些的姓陈的可都是陈老爷。
“他今儿还带了不少钱,说那个陈老爷是做玉器生意的,给了他那么大的消息,自然是要做些他的生意的。”妇人一边说一边暗自抹泪,“可到现在他还没回来。”
“大哥拿的哪里的钱?”她倒是说完了,先前质问甄仕远的周维平却急了起来,“是公中的吗?他自己找的人凭什么拿公中的钱……”
甄仕远赶紧让官差把人带走,这时候没有人去管他们公中那点钱,他们想找的自始至终只有人。
“我……我知道是哪个陈老爷了!”原先被官差带下去逼不得已断了话头的妇人在人群后激动的喊道,“是陈大善人!我想起来了,乔大人被那一脸恶向的周大公子带走的时候,陈大善人和他玉器行的人好似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我原先没有多想,以为不过是路过,现在想想就是陈大善人了。”
虽说聒噪了点,但好歹还是真的给了消息的。
“把人带走。”甄仕远喝了一声,翻身上马。
“等等!”一直在旁不曾出声的冉闻开口了:“你要把他们带去哪里?”
“本官怀疑他们是同谋,谋害我大理寺查案官员!”甄仕远说着白了冉闻一眼,冷笑道,“难道你还要在这件事上同我争不成?”
这甄仕远真是疯了……丢了个人,把人家一家弄去大理寺吃牢饭。
不过,从他今晚带人闯大理寺就可以看出御史台那里的口诛笔伐他是不在乎了,所以疯的真是够彻底的。
不过这举动疯是疯了点,可看那跟过来的几个大理寺官员激动感慨的样子,至少这样一个敢为属下出头的上峰是极其罕见的。
还挺会笼络人心的!冉闻叹了口气,带着人跟上了大理寺的队伍。
第321章 被困
夜色被火把驱散,正在赶夜工修建善缘桥的劳工们被突然出现在附近的大队人马吓到了。
虽然这长安城门头几乎每隔一段路便设了路杖,晚上还有人专门点了灯不至于叫人两眼一抹黑。他们善缘桥这里更是火把林立,亮堂堂的,视物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么一堆人马突然而至,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正在赶工的劳工们还是有种心头一滞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喃喃道。
“不要乱看,同我们无关。”从一旁搭的简帐里走出来的工头看着这些人马出现在桥头,又绕行而去,不由微微黯了黯眸子,道:“继续干活吧!延误不得的。”
那是,毕竟工期重要嘛!原先是不赶夜工的,不过工头看再不敢怕是来不及了,这才自己掏了腰包付了三倍的工钱让他们过来赶工。
别的面子不给,银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劳工们看过热闹之后继续做活了。
……
乔苒也在继续……继续拿着随手捡到的树枝敲打着石壁。
她已经转过一圈了,这里没有机关,就是座简单的石室。不,说简单也不能算简单,因为石室中央的台阶上停了一口封了口的石馆。
这或许是一间修好的陵墓。
不过这陵墓修的十分简单,入口的门在哪里也看得到,只是……乔苒伸手推了推石门。
这门被人从外面堵上了。
有时候困住人的往往不是什么多么精巧的机关,而这样越是简单的,越是让人无计可施。
乔苒走了一圈,回到石室的台阶前坐了下来,树枝落在手心里微微敲了敲,而后快很准的敲醒了正在不远处地上躺着还未醒来的周维仲身上。
“谁?”周维仲大喝一声,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乔苒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而后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的包。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周维仲一见周围情形,顿时大惊失色,“我们不是要出陈家了吗?怎么突然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苒翻了个白眼,大理寺的同僚们就算不是顶尖聪明的主儿,至少基本的判断和推测能力是有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周维仲这样的人了。
“我们离开的途中,有人袭击了我们。”她垂下眼睑,解释着,手里的树枝无意识的划拉着石室的地面,“把我们关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下一刻,周维仲的怒火便转了目标,他立时勃然大怒:“好他个陈达,无缘无故将我们关起来必然有所阴谋!那个证据指不定也是假的……”
乔苒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怒言:“你才知道啊!”
那个证据……想到那所谓的证据,乔苒便不住摇头。
今日的事情说起来也真是够荒诞的。
据说是这个开玉器行的陈达陈大善人主动遣人找到的周维仲说他有关于周大人的证据,周维仲就兴冲冲的过来赴约了。
连对方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报官而选择告诉他这种疑虑都没有过。
本是陈达带周维仲看证据的事,可偏偏周维仲“眼尖”看到了她,就半强迫着将她一同带来了。
“可是那狗……”周维仲似乎仍有些迟疑,他道,“狗做不了假吧!”
“狗也不会说话啊!”乔苒翻了个白眼,道,“陈达说在狗窝边发现的证据,是被狗找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的了?”
狗窝旁是一块带血的腰牌,系在腰牌上的流苏缠了另一条流苏。
腰牌是吏部的身份腰牌,不是别人的,正是失踪多日的周大人的,而缠在周大人腰牌上的流苏与腰牌原本的流苏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那流苏很可能也是一块相似的腰牌上的,譬如蒋大人的。
虽说流苏这等东西并不是太难模仿之物,可官府的东西织造手段多是一致的。如果这两条流苏最后被证明材质以及织造手段是相似的,而蒋方腰牌上的流苏又不见了,那么在周维仲看来这就是切实的证据了。
“没有找到周大人的尸体,只这件证物的话并不能证明蒋大人有罪。”乔苒划拉着树枝,说道,“且不说这件证物出现的莫名其妙,就说这一条流苏的话,当晚蒋周二位大人一直是在一块儿的,查案时流苏不小心缠到对方的腰牌上也是有可能的,这个证物并不能指证蒋方有罪。”
周维仲听的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蒋方无罪?”
对他这副随时准备暴起的举动乔苒视若未见,只指了指石壁,道:“若是蒋方做的,我们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周维仲立时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是陈达栽赃嫁祸,一切都是他搞的鬼,他害了我父亲……”
乔苒动了动唇,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罢了,还是不说了。说实话红豆也不太聪明,可像周维仲这样叫人“无话可说”却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她摸了摸藏在袖袋中的证物,心道这证物或许同凶手有关,但凶手未必是陈达。
记起陈达热情的向他们展示证物的样子,乔苒自诩自己全然是根据周维仲的表现来表演的,陈达的反应也不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
且不说抓她和周维仲两个人没什么用处,就说陈达真想抓他二人的话,从一开始将他二人带走便大可不必选在善缘桥头那等人来人往的地方,更遑论她当时还在同桥头那些大娘说话。一旦发现她不见了,裴卿卿又曾在善缘桥附近见过她,到时候很快便能找到那些大娘,进而从她们口中得知她是被陈达带走的。
其次,就算陈达心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二人请回家了。可要抓人的话,一杯下了药的茶水或者当场让人把人打晕带走就可以了,何必还搞展示证物那一出?委实多此一举。毕竟在他家里出了事,傻子都会猜到是陈达下的手。
所以,陈达没有理由将他二人抓起来。
而且对他们下手的人只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却并没有杀了他们。还将他们关在这样的石室里,乔苒蹙了蹙眉,叫住在石室中挥拳击打石壁骂骂咧咧的周维仲。
“那个门……”
她才说了三个字,周维仲便撩起衣袖向石门走去,道:“我去把门打开。”
乔苒听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别想这个了。我是说石门下有条细缝,我方才将我的帕子从细缝里推了出去,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随身的物件能从门下推出去的。”
“推出去做什么?”
乔苒听的额头青筋暴起,周大人破案无数按理说也是个聪明人,怎的这个周维仲身上半点没有周大人的影子?
“当然是等着外头的人发现这里不对劲,待听到外头有人声时再呼救便是了。”
这就是她觉得的第三个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她以恶度人,而是若换了她,真想抓人并且藏人的话,绝对不会把他们藏在这样留一线生机的地方。
把门下那条缝堵上,不但可以杜绝他二人向外求救,说不准还能将这座石室变成一座真正密不透风的石馆,嗯,就像中央放着的那只石馆一样。
乔苒的视线落到了那只石馆上。
第322章 冤枉
“你过来。”女孩子朝周维仲招了招手,指向那座石馆,道,“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打开一座密封的石馆这种事她没有想过,毕竟周维仲也不过是个体质不错的普通人罢了,她在想袭击他们的人为什么要把她和周维仲扔到这里来。
……
夜色渐浓,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懒懒的打了两声哈欠,听屋里头传来的低哄声,这低低的安抚声中还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讨好。
虽然老爷还没有老到年迈走不动路的地步,可比起不过二八年华如今又有孕在身的夫人来说可算是老夫少妻了。
更遑论这少妻还生的无比娇艳,当真一朵水灵灵的娇花,惜栽在了老爷这堆牛粪上。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这朵娇花出身贫寒,先前不过是个住在破落巷子里的绣娘罢了,没有老爷,她也不可能过上如今的舒服日子。
“碰碰碰。”从前院那里传来的敲门声让两个小厮吓了一跳,当然更惊慌的是屋里的娇花。
“怎么回事?”老爷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屋里响起,“让他们滚!这大半夜的,就是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的怒吼,两个守门的小厮只觉的脚下一阵颤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地……地动了?”其中一个本能的惊呼了一声蹲下身抱住了头,口中嚷嚷尖叫,“救命!我还不想死!”
随即便被人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了。
突然出现的火把照的整个院子亮如白昼,两个被官差压制住的小厮早已吓呆了,只觉得骤然看去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门不是关着么?这群人怎么进来的?看这穿着好似还是官差?
一旁灰头土脸的门房颤着身子满脸惊惧的样子。
夜半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好梦无端被扰,他自然没什么好脾气,怒吼了一声:“明天再来”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巨响。
来客不是敲门了,这次改为砸门了。而陈家的大门也没有那么结实,不过砸了两下,第三下都没挨过就“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这样巨响声吓的他连忙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提了裤子就出来看,而后看到这么多官差上门,人已经吓呆了。
有人问了他陈老爷的住处,他随手一指,那群人就堂而皇之的进了陈家的大门,他一个门房夹在一堆官老爷中间,真是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
如今倒是靠着老爷惹事的本事,成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次。
“陈达!”为首的官老爷吼了一声。
“没眼力见的,就是皇帝老子的事也不用大半夜的进来吧!”见门上投下的陈老爷的身影,他似是起床穿衣了,骂骂咧咧的,“动静闹的这么大还以为地动了呢!”陈老爷说着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而后脸上的愤怒戛然而止,随即转为惊惧。
“我……我是良民。”他呆呆的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阵势,嘀咕着,“这是怎么了?”
“你谋害朝廷命官。”为首的官老爷掸了掸身上一路跑来沾上的尘土,道,“本官坐下大理寺官员乔苒现在何处?”
……
“我没有啊!”一通解释之后,陈老爷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惊呼道,“天地可鉴啊!那乔大人和周家的大公子在我这里坐了一坐就走了。”
“何人为证?”甄仕远道。
人证吗?陈老爷一呆:“我……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当然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陈家附近有行人看到失踪的两个人进了陈家,可见人是进来了,只是却没人看到过这两人出去。
“你这里能吃人不成?”甄仕远发出了一声冷笑,手一挥,“拿下!”
当即便有官差过来将陈老爷按在廊檐上,有人忙去将枷锁拿来准备为他带上,陈老爷惊呼了一声挣扎起来:“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