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谢濯真的有些直。
……
下了马车,沈桑心不在焉,正在想着该如何与太子殿下解释清楚。
陆婉儿想要邀请他们进府小住,却被婉拒,随后找了间客栈住下。
过了今夜,明日就走。
谢濯吩咐陆一等人去找找霍穆宁,随后又让客栈老板送些吃食过来,再准备些沐浴的物什。
如今天气炎热,只是在阳光下走了走,就觉浑身黏腻。
沈桑看着谢濯修长身影,手指绞着帕子。
她不跟殿下解释这些了,等下次、下次用亲身动作证明,殿下就会知道她的心意了。
霍小公子回来时,戴着个帷帽,散发着一股子药味。
摘下帷帽,赫然见脸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
一触及到两人古怪又想笑的目光,霍小公子顿时就炸了毛,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是在嫉妒小爷的美貌吗?”
谢濯嘴角笑意一僵,他怎么觉得这话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沈桑也收敛笑意,询问大夫是怎么说的。
霍小公子便抱怨着说了一通。
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大抵意思是他擦的水粉中与某种花的花粉相冲,这才在他脸上起了作用。
就算抹药,也得好几天才能消下去。
霍小公子心情不好,也学着陆婉儿那套,把自己锁在屋内,谁都不见。
太子夫妇却是心情不错,临近落幕时,相约去邺城内逛了逛。
邺城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小贩们推着摊位在街上走来走去,调皮的孩童挣脱父母的手,跟几个相熟的小伙伴乱成一团。
谢濯最欣慰于看到此情此景。
沈桑笑了笑,道:“看来今日跟着夫君出来,倒是来对了地方。”
谢濯应了声,道:“走,去前面瞧瞧。”
邺城的街上跟皇都夜街相比没什么两样,都是些卖吃喝玩乐的物什,且今夜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连花灯、猜灯谜这种小游戏都没有。
皇都夜街明明要比这处大很多,可谢濯偏偏更喜欢这里,大抵是心境不一样了。
他紧紧握着沈桑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给走丢了。
就像上次一样。
沈桑看着街上有趣的东西,时不时挑弄几个放在手心看看。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卖糖人糖球的摊前排满了长长一队,大抵都是些小孩子。
只因那老伯手巧的很,只看你一眼,就能飞快的做出个缩小版。
沈桑拽着谢濯衣袖,挪到长队后面,跟个孩童般眼巴巴的瞅着。
前面的人挪一步,他们也跟着挪一步。
谢濯想着初见沈桑时,那端庄昳丽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这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桑回头看他,“夫君在笑什么?”
谢濯拉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道:“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到屋顶看星星。”
这话回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沈桑还是听懂了,她勾着谢濯的手指一紧,笑靥道:“好啊,等回去后,夫君带我看星星,我给夫君讲鬼故事听。”
“……”
谢濯愣了愣,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话。
沈桑却心情甚好,跟着人流往前走。
一盏茶后,谢濯嗫喏出声,“我还是觉得,在下面聊聊天比较好。”
沈桑没想到谢濯会这般说,美眸流盼,波光潋滟,樱唇含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衬着她明妍面容,不少路过的公子哥看直了眼,纷纷驻足观望。
谢濯面色不愉,冷冷扫过众人,挪动脚步,挡住望过来的视线。
沈桑等的无趣,懒懒依偎在谢濯怀中,把玩着太子殿下涂了蔻丹的指甲,时不时指尖儿戳戳抠抠,倒像是想要给他弄下来些。
尽管沈桑说着还可以,但谢濯还是觉得怪异,“这东西要多久才能褪去?”
沈桑轻唔了声,道:“不好说。夫君可以每日温水泡一泡,颜色尚浅,兴许很快就能褪去。”
“原本是想着给你涂的。”
“……”沈桑后背一僵。
谢濯皱眉,“可后来想了想,若是涂的不够好,你可能会生气。”
沈桑失笑,“所以就用了自己的手试试色?”
“嗯,”谢濯道,“只是没想到,会这般难弄。”
沈桑抬眸看着谢濯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可又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怕他恼羞成怒。
一时忍的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人走光,老伯见到他们,眼前一亮,道:“倒是鲜少见到富家的郎君夫人过来买糖人。”
他们二人衣着不凡,气质尊贵,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谢濯付了银子,温声道:“劳烦老伯,照着我二人样子画个糖人。”
“好嘞。”
老伯眼快,手也快,扫了二人片刻,就开始动作。
沈桑心觉好奇,前倾身子看着。
小摊狭仄矮小,搁在上面遮雨的板子要掉不掉,谢濯抬手,挡在沈桑的脑袋上,生怕她只一个不小心给磕着。
很快两人捏着糖人,溜溜达达转了一圈后,兴甚而归。
回到客栈后,陆婉儿派人送了封书信过来,谢濯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正见陆一急色匆匆走了过来,便出去与他商议事情。
沈桑捧着书信看了会儿,洋洋洒洒无非是陆员外已经同意了二人婚事。
当然起初是坚决反对的,后来陆婉儿干脆硬着头皮,跑去跟陆员外哭诉,说她已经怀了林旭的孩子,此生非他不嫁。
陆员外大怒,当即要捉着林旭前去见官,或是打死他。
争争吵吵间,林旭还是硬挨了陆员外二十板子,可整个过程闷声不哼,愣是坚持下来,反而让抵制的陆员外对他刮目相看。
这陆婉儿,可比当时的她勇敢多了。
等了许久,也没见谢濯回来,沈桑受不住,先躺下沉沉睡去。
夜间,感觉到有人窸窸窣窣上来,抱着她。
沈桑翻了个身,缩进他怀里,呓语道:“殿下怎的才回来?”
“嗯,”谢濯揉揉她的脑袋,道,“你先睡,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他的语气透着些沉重,沈桑睡意也去了大半,“怎么了,朝中出了事情?”
“柳燕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某夜
桑桑坐在屋顶,望着高处,泣不成声
阿圆坐在屋顶,听着鬼故事,瑟瑟发抖
两人同病相怜,分外相熟,谁也不肯放过谁,然后在屋顶上谁也没睡,迎风流泪=_=
霍小公子:活该啊你们??
第49章 [VIP]
平州坐落皇都西侧, 早些年为巫族部落,至今也保留着部落风俗。放眼望去,可见的街道两侧挂着古铜铃铛, 深色旗帜随风飘扬,甚有象牙赤剌剌的摆在街上。
街道宽敞整齐,高楼鳞次栉比,孩童嬉笑玩闹,摊主笑着招纳客人, 瞧着甚是繁荣。
两种风格一起, 冲撞出异样的神秘美。
空中淅淅沥沥飘着小雨,灰蒙蒙一片, 有些闷躁。
“公子,这几家客栈都满了, 只剩前面那家。”陆一撑着伞,甩了甩身上的雨珠。
说来也奇怪, 附近几家客栈都住的满客, 连最差的客房都被人提前预定, 眼看就要天黑,再找不到客栈, 几人怕是要露宿街头。
谢濯沉声道:“去前面那家看看。”
许是最后一家客栈较远的缘故,没有前面几家热闹, 堂下却也是坐了不少人,抱怨着平州的鬼天气。
一听,就是外乡人。
平州内除却原地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 对于口音也没甚好遮掩的。
此番他们扮作两对夫妻, 只要两间房, 客栈老板娘扫了眼入住记录,笑道:“几位可真是赶了巧,正好剩下两间房,稍等,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下。”
老板娘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件绿色衣衫,发髻间别着玉簪,笑起来时甚是和善可亲。
说这话时,目光却止不住的往谢濯身上瞟。
谢濯着了件月白色锦袍,衣襟处绣有薄金云雾,清贵优雅,风姿俊朗,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凡。
能进平州的,不是已有家室就是有过婚约,老板娘见的人多了,可着实没见过生的这般玉盖天颜。
她笑着请几位坐下,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依偎在男人怀中的女子身上划过。
不过,恩爱见的多了,拆散和离的倒也见的不少。
霍小公子依旧着女装,脸上的红点尚未褪去,只好以云纱遮面,勾人的桃花眸扫过众人,歪着脑袋瞧着新奇的很。
在座的大多协着女眷,却仍是有几个大胆的,望这处扫了几眼。
陆一拿着茶杯重重放在霍小公子面前,没好气道:“霍宁宁,注意你的身份。”
“……”霍小公子冷笑,桌下毫不留情的抬脚踹他,“喊谁呢,没大没小。”
他压低嗓音,故意放柔,音调却未放低,这一声又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
霍小公子掏出小镜子照来照去,阴阳怪气道:“别忘了临走前我爹怎么跟你说的,在家听我的,出了门也要听我的。要不然,回去就把你赶出府。”
陆一:“……”
这怎么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几番话语间,陆一已经隐约听到“惧内”等字眼,他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往旁边坐了坐,谁知霍小公子偏偏在劲头上,抓着他肩膀往身边一扯。
“……”陆一幽幽开口,“你要是再勒紧一点,刚才那一口水,就能给你洗脸了。”
说着,还故意舔了舔牙齿,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霍小公子:“……”
谢濯可没心思去管对面二人,他端起茶杯试了试温度,递到沈桑唇边喂她喝了些,又将温热的掌心放在她小腹,轻轻揉着,道:“还疼吗?”
沈桑低低“嗯”了声,有气无力。
这几日在路上赶路,水土不服,竟是让她的小日子提前来了,尤其是前两天疼的最甚。
方才若不是殿下在旁搀扶着,只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她戴着帷幔,是谢濯让人买来的。
沈桑因着小日子脸色苍白,连丝精气神都没有,见到谢濯拿来时她还有些惊讶。
谁知谢濯拿在手中看了看,轻飘飘道:“太子妃的素容孤一个人看就够了。”
谢濯知晓她最看重这张脸,想来也抵触于以这般姿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事实上,娇弱的太子妃分明比平日更惹人怜爱。
太子殿下才不会允许让闲杂人等窥见太子妃容颜。
很快,客房已经收拾好,几人上了二楼。
两间客房隔着有段距离,谢濯搂着沈桑去了最里间。
一进门,没走几步,沈桑就被挂在屏风上的面具吓了一跳。
谢濯掩上门,拿着面具放在桌上,复又扶着沈桑躺在床上。
沈桑蜷缩着身子,咬了咬下唇,苍白道:“臣妾是不是连累殿下了。”
谢濯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准乱想,先好好休息。”
他起身,褪去沈桑鞋袜,替她盖上被子。
顿了顿,索性也钻进去躺下,双手贴着她的腹部。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沈桑握着她的手,往上又放了放。
过了好半晌,真的是有些疼的厉害,沈桑睡不着,她转过身,抬起指尖在谢濯胸口描绘着花纹画圈圈。
“殿下,陪臣妾说说话可好?”
谢濯不是个多话的,可又不好拒绝太子妃的请求,只好挑了几件儿时糗事抖搂出来。
“……徐太医开的药又多又苦,孤实在不喜欢喝,只好躲进水缸里,险些把自己憋着……”
“……犯了错后母后就会罚抄写四书五经,可那次孤认为不是自己的错,就溜进父皇书房,将之前抄的凑成了一对……”
沈桑低低笑出声,“想不到殿下竟也这般调皮,若是晚清知道了,只怕要与你顶嘴。”
话落,谢濯竟是抬手拍了下她的臀,沈桑忍不住娇哼了声。
力度不大,也不疼,可这动作却让沈桑眸露错愕,朱唇微微分开。
连小腹的疼都被分散些许。
殿下之前可从来不会这般……
“还听不听了?”
谢濯开口,打断了她正在绞尽脑汁想的词语。
“听。”沈桑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低沉温润的声音响在侧耳,不知不觉间,沈桑昏睡了过去。
不多时,陆一敲了敲门。
谢濯欲起身,见沈桑的指尖儿还勾在他衣襟,只好又躺了回去。
明明只要轻轻一拨,就可以让她松开。
在外的陆一问了几句见没人应,讪讪摸摸鼻子,回了自己房间。
这几日内,谢濯找了位会些药理的女大夫过来,帮沈桑调了调身子。
或许是那女大夫的医术好,又或是沈桑小日子疼痛的几天过去,今日脸面红润许多。
他看着沈桑,忽然道:“徐太医开的药可还在吃?”
沈桑起初只当那药是为了去除身子的寒性,临走前徐太医却告诉她,身子调理好了,才能怀上小皇子。
她脸色微红,“吃了。”
谢濯没多想,让她换好衣裳,下去走走。
这几日沈桑在调养身子,谢濯多是会在屋内陪着,其他时间却也没闲着。
私铸铜币乃是件大工程,人力物力和时间都得有,仅凭他们几人想要在平州内翻遍,纯属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