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仓皇起身,神色有几分狼狈。
余听想不通,不禁看向夏七七。
她垂着头,压低声音:“要是我们答应,我爸……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余听更加不解:“我让你妈妈来工作,管你爸什么事?”
夏七七怕母亲听到,说话声比先前还要低:“……我爸好赌,品行也不好,你家那么有钱,要是我妈去工作,肯定缠着我妈和你们要钱。”
说要钱还是往好听说的,就怕到时候直接逼着夏妈妈偷东西。
夏七七把余听当朋友,既然余听为她和母亲考虑;她们也要为余听考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心意,哪怕她们再需要也不能。
余听想起夏父在医院时的德行,眉头皱紧,是她考虑不周,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你就不能让你妈和你爸离婚吗?”
夏七七摇头:“我妈不愿意。”
“为什么?”余听疑惑,“你妈妈温柔好看做饭好吃,干嘛非要和你爸过?我看他还打人,一点都不好。”
夏七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父母离婚,然而不管她如何劝解,得到的都是母亲无奈的苦笑。
余听眼睛一亮,一下有了主意:“要不我帮你找江淮哥?”
夏七七:“江淮哥是谁?”
余听挺起小胸脯,语气难掩骄傲:“江淮哥是我姐的保镖,他一声令下能找十个男人套你爸麻袋,保证他消失的……”
话音未落,夏七七一脸恐慌的堵住了余听那张嘚儿啵嘚儿啵的小嘴。
她颤着双睫,桃花眼无辜清澈。
夏七七一阵头皮发麻,“听听,法治社会,别、别这么粗暴……”
一言不合就找人套麻袋,吓死个人。
余听鼓起腮帮,小仓鼠似的可爱。
夏七七无法相信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而且……以她的能力很有可能实行。
“我是很讨厌我爸没错啦,但、但也犯不着因为一个人渣犯法,不值当。”
她很天真。
深信只要自己变好,变强大,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带母亲离开,到时候父亲也奈何不了他。
余听很是失望,不死心地问:“那我要不要把江淮哥的微信推给你?”
夏七七:“?”
余听:“你要是改变主意就直接联系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收钱的。”
夏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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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走的时候还顺走几个包子,包子的香气让余听更加坚定捞夏妈妈来家里工作的决心。
要想让夏妈妈同意,就必须处理掉夏父。
问题是怎么处理呢?不能套麻袋,夏妈妈也不同意离婚……
她想问题想的出神,一不留神与醉醺醺走过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小丫头片子不看路啊……”
男人骂骂咧咧,踉跄着走进楼道。
余听隐约觉得那人眼熟,稍加思索,猛然想起那个醉汉长得和夏父很像,不会就是夏父吧?
余听向前走了两步,越想越觉得不安。
漫画里的女主角经常遭受家暴,剧情曾用寥寥几笔提及过,女主的爸爸每次喝醉酒都会打人,那……他会不会打夏七七和夏妈妈?
余听有点想回去,又怕事情不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反倒会给母女两添麻烦;她也没办法放心离开,要是夏父真的酒后暴力怎么办?
思来想去,余听决定利用“外挂”。
只要是漫画走的剧情,现实一定会发生。夏七七作为女主角,所遭遇的一切都会成为男主英雄救美的契机,假如夏父真的家暴,漫画一定也会画出来,然后再让男主角在紧急关头出现。
她的任务刚好完成,余听把全部奖励币领取,勾选章节点击购买。
如同余听所猜测的那样,新章节果然有关于女主的内容。
夏七七和季时遇已经上了大学,新生演讲上,夏七七对着讲台上的光芒万丈的季时遇动了心,不禁回想起一段往事——
高中时期,她和母亲被醉酒的父亲殴打,是季时遇出面帮了她,那一刻她彻底倾心,从此便偷偷暗恋着季时遇,然而因为恶毒女配余听的原因,夏七七并没有告白。
演讲台上的季时遇有所觉察,两人对视,画面背影全部成为空白。
余听才没功夫看这充满粉红泡泡的一幕。
她死死掐着手机,放大页面仔细查找。
回忆里的夏父穿着蓝色背心,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男人也是穿着蓝色背心,手里同样拎着酒瓶子,就连墙壁上贴的小广告都和现实的没有差别。
如果时间线没有错,那……夏父的确会在今天施暴!
余听着急就是往回跑,跑两步又停下。
她手无寸铁,力气不大,贸然跑过去就是送人头。
找江淮?
不行,太远了,过来人都凉了。
那就……报警!!
对!关键时刻找人民子弟兵准没错!!
余听毫不犹豫按下110,嘟得一声过后,线路接通:“你好,110,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接线员姐姐的声音温柔耐心,瞬间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余听整理好措辞,“我要报警,有人故意伤人。”
接线员问:“你能说一下具体地址吗?我派我们的巡警过去。”
具体地址……
余听对着周遭懵了。
她只知道夏七七和晏辞的小区住得近,并不知道这小区是什么名字,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抬头看。
余听决定拉个路人问问,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一圈,总算在电线杆子后面发现一个人影,看起来还是一个年轻人,余听颠颠跑过去,很有礼貌地问:“你好,你知道这是什么小区吗?我同学被人迫害,我要报警。”
少年背没有正视她,语调不急不缓,“迎平小区。”
余听握住手机急忙应答:“姐姐,是迎平小区,5单元302。情况紧急,请你们一定要快一些。”
接线员依旧温柔:“好的,我马上派人过去。”
电话挂断,余听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和路人道谢:“谢谢你啊,同学。”
然而等他一回头,余听就想把谢谢那两个字吞回去,并且唾上一句——
妈的,晦气!
第51章 051 “你们抱够了吗?”
余听誓死不会给他表现的机会, 但也不敢一个人贸然返回,喝醉酒的男人那么可怕,要是往她脸上打一拳怎么办?
这个小区离晏辞家很近, 余听决定找小可怜过来给自己撑场子。
那定主意, 余听立马给晏辞发了条短信, 收起手机单枪匹马杀了回去。
没走两步,手腕被拽住。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余听踉跄两步,恼怒地吼过去:“你干嘛呀?!”
季时遇质问:“你给谁报的警?”
余听没好气地怼回去:“关你屁事。”
季时遇不动神色地打量起身后的建筑,他记忆力好,很快想起几个同学都住在这里, 其中余听和夏七七最为熟悉。
“夏七七。”季时遇果断说出这个名字。
余听才没工夫和他在这边拉拉扯扯, 挣开季时遇就顺着原路返回。
少年沉了沉眼神,大步跟上。
很快来到小区楼下,余听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台阶,握拳将门捶得框框响。
“七七,我忘记东西了!”
说完, 她把耳朵贴了过去。
估计是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余听硬是没听见一点动静。
余听正要继续敲, 耳畔便传来重重一声响动。
——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吓得后退两步, 民警不来,门也没开, 身边也没一个能靠上的人,顿时吓得小脸苍白。
“听听。”
有人唤她。
余听扭头看过去。
隔着几个楼梯, 少年微微喘着粗气, 他跑得急,短发被汗水打湿,清隽的面庞平静, 唯独一双眼露出丝缕情绪,那是对余听掩藏不住的担忧。
余听的一颗心顿然找到安置所,一把推开季时遇,急匆匆拉住晏辞手腕,“七七的爸爸在打她,我、我报警了,可是民警还不来……”说着说着,余听就哭了起来。
她哭得凄凄切切,晏辞没有说话,掌心温柔地在她头顶压了压。
“别担心。”他收回手,从书包取出一个锥子,对着猫眼砸了过去。
这一砸直接砸懵了余听,也忘记继续哭下去,“晏辞,你、你干嘛?”
“开锁。”
简单说了两字,晏辞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根软铁丝,将铁丝顺着砸开的洞伸了进来。
余听一脸复杂:“……你还准备工具了啊?”
“嗯。”他专心干活,“你说夏七七被打,那门应该,打不开。”
所以晏辞就随便拿了两件□□匆匆赶来。
余听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到,看他的眼神都和刚才不太一样,闪闪发亮,专注明媚,就像看着从天而降的英雄。
一直站在身后默然不语的季时遇感觉胸口疼了一下。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上辈子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余听都会这样看他,哪怕他忙得不搭理她,她也会安安静静坐在那边偷偷看他。
那时季时遇只觉得压迫,可是不知何时,余听目光转移,对他只剩冷漠和厌恶。
那个只会盯着他看的女孩……好像不会再喜欢他了。
季时遇看向晏辞,不自觉攥紧手指,莫名其妙感到不甘。
“不如等民警来,事情还没有定性,你把人家门打开,属于擅闯民居,破坏私人财产。”
“非要等定性吗?”晏辞反问,眼神冰冰凉凉。
季时遇哑然,默默地退后两步。
咯嘣。
门锁打开。
晏辞收敛视线,拧住门把将门推开,余听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还敢顶嘴,你个小丫头片子想骑到你老子头上拉屎了?!”
“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们!”
“臭表子小、贱人!”
粗劣的叫骂不绝于耳,隐约伴随着几道微弱如蝉鸣的哭泣。
声音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的,房门闭紧,也难怪母女俩听不见敲门。
客厅已经变得一团糟了,奖状四散,茶几掀翻倒地,花瓶水杯全部砸在地上,先前还温馨的小屋只剩破败与狼藉。
余听想冲过去,却被晏辞拦住。
“你别动。”
她听话,晏辞让她不动她就不动。
晏辞走过去,梆梆两脚就把门踹开。
夏妈妈满身血迹,尽管意识不清,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夏七七。
夏父摇头晃脑,手上握着一根被折断的扫把。
画面太有冲击力,吓得余听四肢发麻。
“你他妈谁啊,敢闯我家?”
夏父用扫把指着晏辞鼻子,“滚出去!”
“余、余听……”夏七七抬起头,满脸泪水,“你、你快报警……”
“报你妈!民警才不管家务事!”夏父说着,扬手就要打下来。
晏辞反手握住凶器,仗着身高和力度的压制,把他狠狠按倒在马桶前,五指扣住夏父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按压下去。
咕噜噜。
马桶池腾升出水泡。
晏辞捞出来,没等夏父喘气,又一次按回去,力度比先前还要重。
这马桶是他刚才用过的,还没来得及冲,夏父感觉骚味扑鼻,加上因醉酒反胃的肚子,想吐又吐不得,难受的肌肉颤抖,十个手指全部扣住马桶边缘以做抵抗。
然而他哪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两下便彻底失力,任凭晏辞一下又一下按压着他。
狭窄的卫生间里,少年表情默然,眼眸蒙上一层厚厚的寒霜,冰冷,刺骨,像凶猛的头狼。
[你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护着你有什么用……]
[不作用的疯子,早知道就把你丢去后山喂狼狗。]
[不听话?不听话就打死你。]
[晦气的棺材子,你就该和你那个妈一起死在土里头。]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晏辞那只扣住夏父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因用力而和血肉分裂开道道口子,往外渗着血迹。
比起夏父,他反而更像残酷嗜血的施暴者。
余听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陌生,恐怖,令人惊惧。
季时遇倚靠着墙壁,竟从喉咙里溢出轻笑。
他早说过,晏辞本性残暴,在本一尘不染的童年里犯下恶行,长大后又用那双手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企业,让成千上百的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岗位,他能是什么好人?
“派出所的!”
“快松手!”
派出所巡警姗姗来迟,两个大男人上前将晏辞拉扯开。
他就像杀红了眼的恶狼,竟想挣开民警继续攻击。
“同学你冷静点!”
“你再这样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民警的语气严肃起来,余听这才回神,冲过去抱住了晏辞。
他在颤抖,全身肌肉蓄势待发,皮肤是冷的,呼出的气息却滚烫异常。
余听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急促的心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晏辞怎么了,不明缘由,但是让她无法自己地泛起心疼。
余听很香,也很暖。
发丝是暖的,拥抱是暖的,浸湿胸前衣襟的眼泪同样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