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对他面露鄙夷, 不好发作,在面无表情提醒:“先生, 那是我们家余总最喜欢的瓷器, 请您不要碰。”
“余总?”
“余榕。”
夏父登时瞪大眼睛:“首、首富的那个余榕?”
苏姨轻一颔首。
他急忙把乱摸的手收回,在心底暗暗咂舌,羡慕的同时又生出浓郁的仇富心理。
这家里随便拿一件东西都够普通工薪族活半辈子了, 可看看人家,价格昂贵的瓷器挂画满屋子乱摆,根本不在乎。
夏父瞬间对着余听点头哈腰:“你看我女儿和媳妇都一起住过来了,我一个人在外过也不合适,你要不……也给我安排个职位?别的我不会,扫地拖地肯定没问题!”
话一出口,母女两对视一眼,齐齐低头。
余听不作声,最后还是夏妈妈过来拉他袖子,“强子,你别让主人家为难……”
“什么为难不为难。”夏父变了脸色,不耐烦地甩开夏妈妈,说,“你们俩住好房子享好日子,让我一个人在外头漂泊?想你的美梦。”
夏妈妈更加尴尬,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余听。
夏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合适,立马谄媚一笑,“叔叔以前要有什么对不住的还请你见谅,你看我是七七的爸,我和她妈也没离婚,分居住肯定要被人说闲话。工资你不用给我太高,给我个住的地方就成,我主要是想和家人在一起,你看成吗?”
夏父料定余听这么大的孩子没主见好说话,加上夏七七这层关系,就不怕她不同意的。
果不其然,余听先是皱眉为难,又假意和苏姨耳语商量一番,最后才点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打夏七七和夏阿姨。”
夏父面露喜色,接连点头:“好好好,我那天是喝醉酒不省事,以后肯定不打他们,工作我也会好好干的。”
“嗯,工资方面苏姨会和你谈。”
余听说完便转身上楼。
夏七七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地跟了过来。
“听听……”夏七七小声叫她。
“嗯?”
“你怎么……让我爸也来了啊?”
夏七七一秒钟也不想和父亲多待,更担心父亲的到来会打乱计划,更怕他给余听家带来麻烦。
余听拉着夏七七进入卧室,说:“如果我不同意你爸来工作,你爸很可能会让你妈妈往出带东西。你想想,我家和你家住的地方那么远,比起他亲自来涉险,更可能会利用你们母女。”
夏七七一愣,完全没想到这点。
以她父亲的自私程度来说,百分之百会利用她们来满足自己的贪婪,而且还不用担责。
余听原本的计划是不住诱惑夏父进入圈套,可是比起让他主动,不如只见把圈子设在眼前,也更能保护她们母女两人。
“七七你不用怕给我带来麻烦,以前我对你不好,就当我向你赔罪。”
余听眸中有光,拉住她的手又软又暖。
夏七七思绪复杂,从未想到曾经对她最为尖酸刻薄的女孩会成为拯救她的人。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夏七七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以前她只会偷偷羡慕余听。
羡慕她活的肆意张扬;更羡慕她敢爱敢恨,毫不畏惧,即使是欺负别人,也是光明磊落的欺负,不像那个安娜,只敢偷偷在背地里动手脚。
夏七七一哭,余听也跟着不好受。
她以为夏七七是个懦弱没用的白莲花,没少在背地里和姐妹们吐槽,可是夏七七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来说要坚强的多,起码……她在努力的摆脱生活带来的困境。
“要、要抱抱吗……”
余听冲她张开双臂,眼里水光闪烁。
夏七七先是一愣,噗嗤声笑了,“可是我抱你的话,晏辞会吃醋的。”
“他又不知道。”话一出口,余听急忙红着脸摇头,“不对不对,我……我抱你,管、管他什么事。”
呜,好奇怪。
她怎么就突然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等夏七七抱过来,余听竟真的心虚一瞬:要是晏辞知道……会不会吃醋呀?
完了。
她不对劲,她不正常,她竟然在意起晏辞的感受了!!!
**
夏七七母女当天就留在了余家,夏父没带生活用品,要回家一趟再过来。
苏姨很快安顿好两人住处。
她知道夏七七和余听关系匪浅,但规矩不能乱,免得其他人有意见,所以他们的吃住都和其他员工无异。
等入夜,余听偷偷地把夏七七叫到了自己房间。
她的床很大,就算睡三个人也不会拥挤。余听将被子铺好,又塞给她一个抱枕和一大箱零食,还有各式各样的游戏。
“你想玩哪个?”
夏七七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游戏,呆滞几秒,摇头:“快期末考试了,听听你都不着急啊?”
余听自暴自弃:“反正我也考不好,再说吧。”
夏七七劝解道:“你不能这样呀,明年就高三了,晏辞肯定会去清大,你要是不考去京市,就很难再见到他了。”
怎、怎么突然又扯晏辞。
余听脸红了一瞬,却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夏七七说的没错,以晏辞的成绩肯定会成为各大名校的抢手货。
目前来说清大物理系最符合晏辞条件,加上给的待遇也好,傻子才会拒绝。江城距离京市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等高三毕业,要是考不在一个城市,这辈子可能都难再见上一面……
想到这儿,余听竟莫名惆怅。
她垂头丧气,就连那蓬松的头发都没了活力,蔫巴巴地贴在后脖,余听委屈巴巴:“……可是我考不过去。”
京市是学习大国,随便挑一所大学对对余听来说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哪怕她现在发愤图强,估计都……难以考过去。
夏七七托腮看她:“那你就没想过未来吗?”
“想过呀。”
“怎么想的?”
余听漫不经心地说:“花钱进大学混个文凭,毕业后再去自己家公司混个职位,每天吃吃喝喝,去全球各地看帅哥。”
夏七七:“……”
真是朴素的愿望,让人该死的羡慕。
“那你就没有自己的梦想?”
“有啊。”余听点头,“活过二十岁。”
夏七七再次哑然。
可见她一脸认真,也不像是说笑。
夏七七不死心地追问:“那除了活过二十岁呢?就没有其他梦想了?”
“不知道。”余听拆开一包薯片,“没想好。”
梦想是激励穷人的,她都这么有钱了,要什么梦想做什么。愿意的话,余听都可以让天上的卫星挂她的名字。
夏七七突然被噎得无话可说,最后干巴巴地劝解:“女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的抱负和想法比较好,像我啊,就很想当老师,或者开一所自己的学校,学生的话全部都收女孩子,家庭困难的不收学费,保证让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学上。”
她吃过苦,就连上学这种普通的事都是她用尽全力争来的,如果可以,夏七七愿用尽一切帮助和她一样的女孩子,最起码让她们过得不像她这样。
夏七七陷入幻想,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恬静地微笑。
余听忽然想起漫画剧情的内容,据说夏七七是被自己安排到贫穷山区当老师,季时遇因此格外记恨她,这么说来……夏七七很有可能是主动去支教的?
“我有梦想了。”
“啊?”
“当你的投资方,华夏地图上,你想在哪里开学校就在哪里开学校。”
余听语气豪横,成功唬住了夏七七。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没有把计划变故告知给晏辞,晏辞作为幕后策划,有知情权。
“等我先给晏辞打个电话。”
余听从枕头下面摸过手机,熟练地找到号码拨通。
很快,对方接听。
余听趴在床上晃动着两只白嫩的脚丫,语气不自觉就变得软绵绵的,“晏辞,你在干嘛呀?”
对方沉默一瞬,说:“和你打电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呢。
“今天改电话说晚安了?”
少年的语调中难得多了几分打趣。
自从那天过后,余听每天晚上都会定点手动发晚安消息,可害苦了她。
“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让夏七七的爸爸也来家里工作了。”
“嗯,那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循序渐进让他上套。”
“知道知道,那我……”
余听正要挂断电话,夏七七忽然对着话筒喊了一嗓子:“听听你好软,晚上我还要抱着你睡觉!”
啪嗒。
她按了挂断键,对着呆滞的余听嘿嘿一笑。
不单是余听,就连电话那头的晏辞也有些懵。
好软和抱着睡觉有必然关系吗?
他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倏自恍了会儿神,直到快睡着也想不通夏七七为什么刻意说那句话。
晏辞久违地做起梦。
梦里的屋檐坠着雨,在那沉沉的黑夜里,他搂着哭泣的听听一整夜,是很软,哪怕时隔多年,也能记起怀间的温度。
晏辞一下子清醒。
窗外烘云托月,他闭上眼,抱着回忆入眠。
第55章 055 这牢,夏父是坐定了。
余听按照晏辞所说的那样放长线钓大鱼, 为了削弱夏父的警惕心,她会在这里放点小额人民币;那里再随便丢一件首饰,每次落下的东西都会被夏父偷摸摸捞走, 以作典当。
见时机差不多, 余听又将一块表放在了会客厅的茶几上。
这块表是百达翡丽刚出的新款, 售价二十万,不算前面夏父拿的毛毛雨,一块表也够他喝一壶。
圈套设好,余听转身离开。
很快,干活结束的夏父偷偷潜进主厅。
余家的工人分为两种, 一种负责别墅的生活起居;还有一种负责院外的杂事, 按道理来说院外的工人是不得进入别墅的,但夏父每次都会利用夏母当借口,堂而皇之摸进来吃吃喝喝,再顺手牵羊。
余家值钱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随便一把刀叉拿出去都能卖好几百。
他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精致的小方盒, 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
有了前面那些经验, 夏父愈发得寸进尺, 胆大妄为。
他甚至都懒得像以前那样做个掩护, 确定没人后,直接把那盒子揣到了怀里, 顺便还拿了快桌子上的点心塞到嘴里。
好吃。
有钱人真他妈奢侈!
夏父暗唾一句。
他正要离开,突然撞上下楼的苏姨。
苏姨作为余家的管家, 威慑力还是有的。
夏父表情一变, 着急忙慌地擦干净嘴角的食物碎屑,立正站好,笑得谄媚:“苏姐好。”
苏姨瞥他一眼, 语气冷硬:“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我、我知道……”夏父结结巴巴,“我是来找你请个假。”
“请假?”苏姨皱眉,“你来上班没几天,假倒是请了不少。”
“我妈大老远从乡下过来看我,这不没几天就病了,我……我总得去尽尽孝心,您看……”
苏姨摆摆手:“去吧,就这一次。”
夏父点头哈腰,连连道谢。
目送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苏姨冷笑一声,重新上楼。
楼上除了余听外还有母女俩,苏姨温柔地对余听说:“他拿着东西走了,我让人盯着去,等他把表典了再报警。”
余听瞥了眼夏妈妈。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纠结,不知道在犹豫还是后悔,余听怕她到时候反悔,丢去手上的酸梅,轻咳一声:“阿姨,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特意为她们设了个圈,目的是为了解救这对母女于水火。
要是夏妈妈在警察面前卖她,那她里外说不清,若再被夏父反敲诈一笔,余听得呕死。所以在没报警之前,必须要确定好夏妈妈的想法。
夏妈妈回过神,摇摇头:“听听,我不会反悔的。”
“真的?”余听不信,“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夏妈妈苍白一笑。
她哪是不开心,只是不安,不确定事情能否按照计划中那样顺利进行,更怕……民警再像以前那样,轻飘飘两句就抹除他对她们造成的所有伤害。
“真能……判吗?”夏妈妈不放心地问。
余听说:“一千元以上就可以立案了,我那块表价值二十万,起码够他五年以上。”
夏妈妈瞪大眼睛,倒吸口凉气:“二、二十万?”
余听怕她心疼钱,忙说:“没事,等他把钱当了,去赌场前我就会让人抓住,丢不了的。”以前被夏父花掉的那些只是充当诱饵的毛毛雨,不值一提。
“他能判刑是一定的,我想问的是您确定不会反悔。”
夏妈妈听出她的顾虑,眼神坚定起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反悔,我做梦都想摆脱他。”
夏妈妈浑浑噩噩地就被送入婚姻,凄苦半辈子,不愿意再把后半辈子搭进去,更不愿意把女儿的一生搭进去。以前她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忍让;如今有人肯出手帮助,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懦弱那就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