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稷旻垂眼看着缩在床角的人,哼笑一声,就依着床沿坐下。
  难得你还知道自己说的话叫人听不下去。
  稷旻舒缓片刻,背对着玉桑道:“我何时说要惩戒你了,继续说。”
  玉桑微微探头瞄他,确定他不发难,才继续道:“他说,他叫兰普……”
  兰普?
  稷旻倏地侧身,眼中肃然并非玩笑:“他亲口告诉你,他叫兰普?”
  玉桑乖乖点头,她打量着稷旻的神情,觉得他是认得这个人的。
  “殿下是不是认识此人?”
  稷旻看了她一眼。
  玉桑谨慎的缩了缩:“我就随意一问,殿下不想说便不说。”
  稷旻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如何说。
  重生于此世后,虽有很多事都与前世不同,但至今为止,一切尚在掌控。
  可如今这件事,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稷旻目光轻动,见玉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满是好奇。
  他犹豫一番,叹了口气:“你过来。”
  玉桑警惕得很:“我在这里也听得到。”
  稷旻看着她不说话。
  一阵无声的对峙后,玉桑抿抿唇,慢慢朝他挪过来,两人并坐床边。
  稷旻朝她倾首,声音压低:“你曾说过,今朝许多事,都与前世不同,还记得吗。”
  他姿态神秘,玉桑也被带的紧张起来,认真点头。
  稷旻:“发生在你我身边的事你都知晓,但这兰普,却是古剌国内的异常。”
  玉桑一惊:“他果真是古剌皇族?”
  稷旻眼一眯:“你不是不认得他?”
  玉桑语塞,被稷旻紧盯着,她也知现在不是为这种事计较的时候,便坦白了。
  听她所言,稷旻拧着的眉头忽然就松开,眉眼染了趣味:“差点忘了,你在我身上下过许多苦工。”
  玉桑别开眼,催他:“殿下还没说完呢。”
  稷旻没好气看她一眼,接着细说。
  前世,稷旻治漕征古剌,不过四五年的光景,大夏国富民丰,边境安宁。
  如今,古剌不但还未降夏,更是在表面的和平之下蠢蠢欲动。
  不止如此。
  前世的古剌,掌权者为大皇子兰赞。
  而兰赞也是野心最大,最想逐鹿中原入侵大夏之人。
  可现在,古剌境内意外生乱——
  二皇子兰诺暴毙,古剌王震怒,最终,竟是平平无奇多年的五皇子查出真相,受古剌王赞赏,继而起势,成为兰赞最大的威胁。
  ——这些,也是稷旻不曾经历的事。
  “这位五皇子,就是兰普。”
  稷旻语气淡淡的道出这个名字,玉桑当场呆住了。
  嘉德帝与皇后来到行宫,是稷旻负责布防一事。
  除了明里兵马,还有他暗中的人手。
  就在昨日,稷旻察觉了行宫周围的异动,且在第一时间不动声色加固防卫,也在皇后随行之列增派了人手保护。
  没想到,今日玉桑被皇后带来了天宝寺。
  其实,即便没有这几个古剌人,他也会回来。
  他既作了断绝承诺,自是不会让母亲为此给她施压,叫她觉得他失信。
  加上那些人匿了行踪,一时难以捉拿,稷旻怀疑他们会盯上天宝寺,这才持剑赶来。
  佛门重地,不好派重兵持重械,皇后身边必有强手护卫,但其他人就保不齐了。
  他一路追来,还真碰上了。
  “不对啊……”玉桑终于回神,望向稷旻。
  “古剌临近云州,从云州过来,得过多少关卡?更别说一路混到这里,也太厉害了……”
  稷旻静静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玉桑反应过来,以手捂唇:“我不是在夸他们。”
  稷旻这才道:“倒也不是非得越过重重关卡,这些人功夫了得,能扮成僧人,也能扮成各种人,又或许,他们还有更简便的法子。”
  更简便的法子?飞来么?
  不对。
  玉桑脑子里浮现出境内交错纵横的水域,望向稷旻:“难道是偷渡而来?”
  稷旻淡了笑意,神色逐渐严肃:“无论他们顺利通过关卡来到这里,还是偷渡而来,都不是什么好情况。”
  几个外族竟能越过关卡顺利抵达天子脚下,不排除有人暗中为他们保驾护航,朝中很有可能存在私通外敌的奸细。
  至于偷渡……
  玉桑第一个联想到的是稷旻正在治理的漕运。
  漕运若成,一可确保财税运输,二可利作战行兵运粮。
  至于治水防灾更是不在话下。
  正因重要,这些水运路线也会设官兵驻扎保护,届时把关之严格不输陆上关卡。
  那时候,这些人想要偷渡来此就更难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因他们想趁着漕运未成,局势还没那么艰难之前,先利用这条路潜进来?
  可这就更奇怪了。
  这么着急潜入,更该隐藏身份低调行事。
  结果,这位五皇子不仅露了面,还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就是兰普?
  不止这些,还有前面那么多古怪之处……
  又或者,会不会他根本不是兰普,而是大皇子兰赞等人假借身份前来搞事?
  嘣!
  脑门上忽然被弹了一记,玉桑思绪瞬间散开,“嗷”的一声捂住额头,弱小又可怜的看向施暴的男人。
  稷旻的手还停在她脑门,语含告诫:“又在胡思乱想?”
  玉桑摸摸额头,嘀咕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是正经分析。”
  稷旻眼神轻垂,又道:“无论是胡思乱想还是正经分析,都无需你来。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侧身凝视她,无比严肃认真:“先安心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男人眼神黯了黯,又加一句:“至少过了这一阵,确保无事发生,你再离开。”
  额头的痛感渐渐消散,玉桑放下手,在稷旻的目光中点头。
  “殿下放心,桑桑保证,类似今日的事,绝不再有了。”
  稷旻心头一动。
  他对她也只是口头之言,可她毫不怀疑,立马就信了。
  她信任他。
  换在从前,他还会调侃她几句,而今,他却是无比珍惜这份无声的暧昧,不想真么快挑破,然后被她否认,甚至打消。
  稷旻想抱抱她,末了,还是忍下来。
  “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稍后我还要去见母后。”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今日的事,不可与江家任何一个人说,江薇那头,你得想办法应付。”
  玉桑轻轻点头:“明白。”
  她也不想让祖父和其他人担心,又或是搅入此事中。
  飞鹰送玉桑回了厢房,一进门,江薇果然扑上来询问情况。
  她没看到打斗场景,却听到了声音,还被太子殿下吓得不轻。
  “你没事吧?殿下那边……”
  玉桑往床边一坐,凉凉道:“无事了。”
  江薇愣住:“无、无事?”
  鬼都不信。
  玉桑淡定自若的瞎扯——
  哪里是什么歹人,根本是太子殿下做的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故意找人吓她,企图于危难时救她,换她回心转意。
  可惜戏码拙劣,被她拆穿,她就回来了。
  江薇听得嘴巴张大,能塞进一个鸡蛋。
  玉桑胡扯完,神色严肃的看向江薇:“今日之事,姐姐还是不要告诉祖父和其他人的好。”
  江薇色变:“为什么?”
  太子殿下为了玉桑竟能做到这一步,她当然要告诉祖父啦!
  玉桑倒也不着急,缓缓道:“殿下这场戏被我揭穿,自觉颜面尽失,已向我作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同样的,我也该维护他对外的颜面。”
  “我与姐姐交代这些,多少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试想一下,倘若姐姐不慎将今日的事告知祖父,以祖父的脾气,说不定会还击,祖父年事已高,姐姐也不想他频频为小辈操心吧?”
  “再者,一旦追究,便有传开的可能,殿下若在所有人面前都丢了脸,未必会追究每一个人,但对泄密之人,就不好说了……”
  江薇打了个冷战,慢慢捂住自己的嘴,冲玉桑做了个发誓的手势,然后摇头。
  她发誓,绝对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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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送走玉桑, 稷旻并未急着去见赵皇后。
  他坐在简陋的禅房中,就坐在玉桑刚才坐过的位置,脸色难看至极。
  今朝的古剌局势, 的确与前世不同。
  却与他近来梦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若说重遇玉桑时,他心中还满载不敢与愤恨。
  那么之后种种, 纯粹是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早已妥协。
  无论前世种种还是那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都不想再追究。
  那时他觉得, 没有什么比眼前存在的一切更重要。
  既得良机重活于世,便该不留遗憾。
  可是,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应对,唯独与她有关的, 总是脱离掌控。
  现在, 她竟与古剌扯上了关系。
  那个男人……他竟唤她夫人。
  而他的梦境中, 铁骑踏破之处,正是古剌要塞关口。
  城门之上悬着的绳子,还有梦中令人窒息的恐惧与痛苦, 都让他不愿面对。
  不想再强迫她, 如她所愿说出那些话。
  若这一世他还有机会圆心中夙愿, 只能是她愿意给。
  所以, 他将这看做与她的一个赌局。
  可现在,稷旻自心底生出一种恐慌感。
  这种恐慌感, 让他觉得自己同样在入一场必输的赌局。
  若近来重新缠绕他的梦境是曾经发生的事实,玉桑也参与其中。
  那她会像他一样,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些什么吗?
  他该怎么做?
  如果她终将也会看见过往一切, 他要做些什么,来抵挡可能对她造成过的伤害?
  稷旻叫来了飞鹰和黑狼。
  他神情里透着久违的阴鸷:“孤会将那人画相作出,你们传下去, 秘密行事,务必抓住此人,孤要亲自审问!”
  飞鹰和黑狼面色凝重,齐声领命。
  吩咐完这些,稷旻依旧难安,就在这时,寺中响起一阵阵撞钟声,沉响不绝。
  ……
  “桑桑,你真的不会进宫做太子妃嫔吗?”
  禅房无镜,玉桑正与江薇相互整理仪容。
  闻言,她手上动作一顿,回答却毫不犹豫:“不会。”
  江薇“哦”了一声,忽又道:“那你会厌憎殿下吗?”
  你明明不想,他还设计纠缠。
  玉桑知道江薇问的是什么,心中思考的却是别的,末了,回道:“当然会。”
  江薇面色微变,大概是惊讶她连太子殿下都敢厌憎。
  但很快又平复,她嘛,什么干不出来。
  接着,江薇又听她道:“不过,我经历过的过分事太多了,若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去用力厌憎,可就太累了。”
  她冲江薇笑笑:“我一直觉得,憎恶怨恨,是比端茶递水干苦力更累的事情。”
  “再重的粗活,只要在做完后倒头睡下,便是极致的舒坦愉悦。”
  “可心中的怨憎就不同了,它会时时刻刻纠缠你,你再也不会有简单的欢喜,完全沉浸在里头,像行尸走肉。”
  江薇听得一愣一愣的:“旁人讲宽恕,都是比成美德,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没听出什么美德,倒像是在养生。”
  话刚到这,两人也听到了外头的钟声。
  玉桑替江薇正好妆容,将房门打开,站在门口静听钟声。
  山寺清幽,钟声不绝,涤荡人心,无端生出安逸宁和。
  玉桑闭眼听了听,呢喃道:“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江薇听见了,好奇的凑过来:“什么可能?”
  午后灿阳下,少女微微扬首,看着山寺最高处,眼神清澈含笑,又夹几分俏皮。
  “不告诉你。”
  ……
  赵皇后小憩之后,推门便见稷旻候在外头。
  她先是一喜,继而又疑,想明白他为何忽然来此,没好气瞪他一眼:“你来这做什么?”
  稷旻心知,哪怕自己找了合适的理由,依照母亲的性子,一样往自己认为的方向去向。
  这个理由不着也罢。
  他走过来,扶住赵皇后:“论理,该是儿臣请教母后要做什么才是。”
  赵皇后一股急火,照着他的手拍了一下,不要他碰:“你当本宫是毒蛇还是猛兽?”
  稷旻耐心道:“母后不是毒蛇,也非猛兽,只有一副菩萨心肠,可就算菩萨再世,也未必能事事如人意,儿臣先时已与母后道明,母后若是想多拘个小辈陪着,无人能置喙,可您忽然将人招来,儿臣怕定局又生横波。”
  稷旻虽用语和气谨慎,但言下之意,就是怕赵皇后刁难玉桑。
  这情形,叫赵皇后觉得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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