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栩一愣:“我?”
稷旻:“我早已说过,此事你全权负责,气候隐患也好,实际需求也罢,你总要在各种复杂的条件环境下作出抉择,若我只是要一个上传下达监工督导的人,又何必一定得是你?”
稷栩有些意外。
稷旻又道:“不必此刻就给出答案,你还有时间想。”
稷栩沉默片刻,问道:“皇兄,我最近虽在忙别的,但也听闻行宫内外颇不安定,此行皇兄掌布防之务,可有累及皇兄?”
稷旻笑道:“你也说我掌布防,若有疏失造成祸事,那就不是累及,而是罪有应得。”
稷栩:“那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兄可有掌握什么线索?”
稷旻:“略有一些。”
稷栩脸色微变,忽而似是下定什么决心,定定道:“皇兄既信任我,我便直言不讳。方才我说的那些延期顾虑固然是需要考虑的,但我以为,在如今这个节骨眼,未必是什么都不能做的,相反,还得早早动手才是……”
……
“姑娘,这破灯您还要吗?”碧桃正在帮江慈收拾东西,江慈出着神,许久没有答话。
一只漂亮的手接过破灯在手中把玩。
“我记得这幅画描了许久,怎么就烧了?”
江慈回身,只见玉桑不知何时来此,正接着那灯在看。
“你、你怎么来了。”江慈直接起身,忘了膝上还放着一摞衣裳,随着碧桃一声轻呼,衣裳全掉在地上。
江慈神色微乱,连忙要捡,碧桃先她一步,将她扶着往旁边站:“姑娘们说话吧,奴婢来收拾。”
江慈目光落在衣裳上,并没看玉桑。
玉桑却淡定自在得很,笑容清浅道:“听说姐姐来找过我,我见完太子回来,便来看看你。”
江慈眼帘轻颤,终于看向她:“我已听说了,你没有大碍吧?”
玉桑笑道:“子虚乌有的事,解释清楚便无碍了。”
虽说结果早已传开,但只有亲耳听她说了这话,江慈才真正松一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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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因意外插曲频生, 这场出行终归是仓促收场。
玉桑原以为,除太子妃之外,其他皇子妃人选都还没来得及定下。
谁料回京后第二日, 隔壁院便热闹开了。
受圣人钦点的使者马车停在接口, 障避行人的行帷从借口一路摆至正门口。
使者携礼登门, 竟是为三皇子聘江家二房江古道之女江慈为皇子妃而来。
消息一阵风似的在府中吹开, 上上下下无不惊动,连江钧都晓得了。
江薇好奇得很, 拉着玉桑去看热闹。
玉桑在短暂的怔愣后回神,于书房中研磨铺纸, “不去,我今日还有几幅字没有练完。”
江薇乐了:“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成了这般坐得住的人。”
其实她晓得,这都是祖父的叮嘱。
是因行宫的事引得祖父担心, 回来的路上他便告诫玉桑,回府后少招惹人与事,如无必要暂时也少出门。
虽然玉桑答应的痛快, 但在江薇看来,她哪里是安分的主?
万万没想到,她来真的。
回府后日日看书练字,弹琴作画, 将修身养性做到了极致, 现在连热闹都不看了。
“你不看,我自己去看!”江薇轻哼一声,独自过去了。
如今的她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将隔壁看成龙潭虎穴,即便踏足,也是挺胸抬头姿态端正。
可才片刻功夫,她又急忙忙跑回来:“与你说个消息, 想不想听?”
玉桑停笔看她一眼,心想,我说不想听,你就不说了吗?
“什么消息?”
江薇神神秘秘凑过来:“你可知道,几位皇子妃其实已经定了!”
玉桑笔尖一顿,这才看向江薇,语气颇为惊讶:“定了?”
江薇见自己的消息震惊到她,颇为得意,“怎么,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又好奇啦?”
玉桑放下笔,拽住她袖子摇了摇:“好姐姐,你说说吧。”
江薇语气一软,“松开松开,我说就是了。”
玉桑连忙给她到了杯水,江薇似模似样饮了一口,清嗓开讲。
“除了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二殿下定了太常寺卿的幺女邓可晴,四殿下定了韩家女儿韩橦。”
玉桑:“韩家女儿?”
江薇:“可不是,说起来还是韩唯大人最小的堂妹呢!”
又哼哼道:“我当此行只来得及匆忙定下个太子妃,没想其他几位谁也没落下。”
谁也没落下?
玉桑可不怎么觉得:“五殿下呢?”
江薇一愣:“对哦,好像的确没有五殿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过去就听江婕她们几个在议论,都是从叔伯们口中听来的吧。”
“你若好奇,稍后祖父回府问问不就得了。”
……
“五殿下?”江钧褪去官服,换上一身蓝缎软袍出来:“他娶不娶妻,与你何干?”
他太了解玉桑的性子,是以她一问他便生疑,唯恐她又要干点什么。
玉桑和江薇挨在一起坐着,两人面前各有一碟卖相讨巧的小食,是江钧下值回来顺手给带的。
两人吃着吃着,玉桑便问了此事。
玉桑张口就道:“今日隔壁院儿热闹,姐姐好奇去瞧了瞧,听说此事后存了疑,说是祖父或许晓得原委,可她不敢问,桑桑便帮忙问了。”
吧嗒。
送到嘴边的冰糕一滑掉回琉璃盘,江薇捏着的小银叉子僵硬悬空。
她嘴还张着,眼神已平移朝向玉桑。
你自己想知道,为什么让我背锅?
江钧可不傻,轻哼一声:“她想知道,你不想知道?”
江薇心中的小人欣慰点头,还是祖父英明。
玉桑笑起来:“我知不知道都不打紧,本也与我无关。不过这冰糕真好吃,我明日也去买。”
江钧哼笑起来:“想吃老夫给你们捎带,谁许你们出门乱跑了。”
江薇听得一脸迷惑:谁和她是我们了?
玉桑也不反驳,乖乖吃东西。
江钧没好气盯她一眼,叹气认输。
与其叫她记挂此事,不如趁早打消她的好奇。
虽说选皇子妃是皇后娘娘操持,但多少得要皇子自己及其母妃属意的。
否则皇后单方面决定了,保不齐事后落个什么口舌,只道她对亲子用心,庶子敷衍。
只看皇后娘娘借礼佛一事将娘子们召集起来,加上圣人办的夜宴,你以为这结果来的突然,实则皇子们早已借着机会相看好了,或是亲自开口,或是由各宫娘娘表态,挑出这属意之人。
所以,并非是单单落了五皇子置之不理,而是他压根忙的脚不沾地,无暇想这些。
五皇子从前行事低调性格腼腆,在太子面前更是收敛。
太子大病一场后,这同胞兄弟之间的情谊忽然蹭蹭上涨,然后才有太子重用五皇子的事。
五皇子激动不已,也是拿出全部精力来做事,哪里顾得上什么皇子妃。
饶是贵女们摩拳擦掌一通明争暗斗,他愣是连个眼神都没分出去。
皇后娘娘催也催了,说也说了,可稷栩耿直脖子要以大人为先,还能如何?
庶子们尚且是亲自下场选中妻子,她又岂可匆忙的将五殿下的婚事定了?
于是,落下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五殿下如今忙于公务,便是成了亲也会冷落娇妻,不妨再缓缓,左右他年岁最小,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常理。
看着两个孙儿一脸了然的神情,江钧抿了抿唇,未免玉桑多想,他到底是没提,太子妃可比三皇子妃更早定下,但今日三皇子都请奏陛下派了使者登门行三书六礼,永定伯府上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也无东宫之人上门下聘。
委实怪哉。
然而,江钧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江慈喜事临门,孙氏作为长辈,加之玉桑又是江古道一方带回来的,她理当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祝贺。
没曾想,这头宅内的热闹劲儿还没过去。
登门拜访送礼的一摞接着一摞,江老夫人笑得脸都要僵了。见孙氏领着两个孩子来,终究瞥了几分对着外人的礼貌约束,多了些亲和随意:“阿慈院儿里还有好些娘子呢,咱们自家人,我也不特意招待你,你去瞧瞧她,记得留在这头用饭,可别掉头就回去了。”
说话时,江老夫人多看了玉桑一眼,若有所思,玉桑看在眼里,只当不察,随孙氏离去。
江慈这头更是热闹,玉桑进来时,只见登门作客的娘子们围坐一团,说笑道贺好不热闹。
大抵是人逢喜事,江慈亦红光满面,脸颊的微红,又似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见到孙氏来,江慈连忙起身相迎,又在见到孙氏身边的玉桑时微微一怔。
玉桑神情自然,冲她露笑:“恭喜姐姐好事将近。”
孙氏和江薇紧跟着开口道贺,江慈笑着应声,转头命碧桃奉茶。
孙氏应了老夫人留下用饭,一时也走不了,便道:“她们在这陪你说说话,我去前头瞧瞧。”
江慈爽快应下,请两位妹妹入座,与玉桑错肩时,江慈忽然飞快低语:“稍后去我书房。”
玉桑看她一眼,浅浅一笑当做回应。
江慈在院中与前来道贺的女眷们说了会儿话,江老夫人便派人来了。
说是府上备了御赐的点心,都是难得的美味,请娘子们移步品尝。
江慈说笑着请友人们过去,借口更衣暂留院中。
等她来时,玉桑已乖乖坐在里头等着了。
她一进来,玉桑便露出笑,又同她道了一次贺。
看着玉桑纯净无杂的笑眼,江慈心中忽生感慨。
“刚得知此事时,我就知道会有很多人同我道贺。然而这些祝贺里,多多少少夹杂着旁的心思和意图。”
“起先我还当吉祥话听,听得多了,便有些乏了。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应对时竟也敷衍起来。”
她看向玉桑,眸子清亮几分,微微笑道:“果然,喜悦的事,还得真心的祝福来配。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件事上,除了我母亲,也只有你能懂我了。”
玉桑笑了:“姐姐是待嫁新娘胡思乱想,什么事都拆剥成好几层去揣度,高兴就是高兴,祝贺就是祝贺,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玉桑言语轻快,笑容爽冽,江慈多看了她一眼,笑容淡了些。
她说:“留你下来,是有几件事要同你说。”
玉桑眨眨眼:“什么?”
江慈:“刚回府那日,叔祖父曾找过父亲。我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但后来,父亲这里留着的叔父信件全都不见了。我想,应当是叔祖父取走了。”
“你可能不知道,早在你刚回来时,叔祖父已在父亲这里拿过一回书信,但父亲碍于你刚回江家,局势未稳,怕你会招惹劫难,便私自留了一部分。”
“叔祖父来的突然,我猜与行宫之事有关,他怕你出事,所以想将一切对你有威胁的事都整理干净。”
她冲玉桑笑:“对你说这些,是要你放心,也让叔祖父放心。父亲既给了,便不会再有私留。不过,往后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顶撞触怒他。”
玉桑一直安静听着江慈的话,既没有显出多惊讶,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等江慈说完,她只是笑着点点头,爽快应下:“我知道了。”
江慈奇道:“你……都不惊讶的吗?
她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坦然这些,是为让她生个警惕,在以后对自己的事更小心谨慎。
可这丫头竟一点反应都无。
玉桑反问:“这有什么惊讶的,古道伯父为保家族万全才留有一手,合情合理。”
她弯唇露笑,俏皮道:“若他想捏着这个对我不利,那此前可浪费太多机会了。”
言及此,玉桑眼中笑容淡了些,换上认真严肃之色:“况且,家人之间本该相互在意照顾,而非猜忌怀疑,这是姐姐教我的道理呀。如今有姐姐的坦白和祖父的袒护,我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江慈愣住:“我?我何时教过你什么?”
玉桑一摇头,蛮不在乎:“这不打紧,总之我记着道理,就不会错。”
看着面前娇憨纯粹不带丝毫防备的少女,江慈心中有些发堵,对她更添一种似曾相识的怜爱。
有些事她还不敢确定,只是怀疑。
但有些事,她从无犹豫,永远知道应该怎样做。
“对了,留你下来,还有另一件事要说。你回府后一直闭门不出,对外头的事也毫不关切,所以我猜可能还不知。”
玉桑:“什么?”
江慈正色道:“宫中聘皇子妃的文书聘礼都已先后送往各府,但册封太子妃的旨意,一直被按着不曾下发,听说,是因为朱娘子病了。”
“病了。”玉桑惊愕:“好好地,怎么病了?”
她一个京城土生土长的姑娘,回了家还水土不服怎得?
江慈更严肃,连声音都压低了:“病得蹊跷,且相当严重,否则怎会连文书都按着不发?”
她环顾四周,靠近玉桑:“听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不像生病,倒像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