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索性递了递,让他舀得更方便:“已经这么久了,兰普全无消息,稷栩大约是想借扰乱古剌的步调,让古剌知道这风波是兰普挑起,可后果必须古剌本国承担,如此一来,但凡兰普不能给出合理的交代,即便回到古剌,等着他的也是水深火热。他两头都无路,或许就会露出马脚。”
稷旻盯着她看了半晌,轻笑着摇头:“瞎操心。”
玉桑正欲反驳,飞鹰忽然走了过来:“殿下……”
稷旻:“何事?”
飞鹰拧了拧眉,告知稷旻,韩甫求见。
韩甫?
玉桑和稷旻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生了惑。
自从稷旻东宫养伤以来,除了帝后与稷栩等人,不曾见过外臣。
韩甫理当晓得,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来,看样子,还是私下求见。
然而,人已来了,稷旻沉思片刻,站起身:“请进来吧。”
飞鹰领命离去,稷旻见玉桑要起,弯腰按了按她的头:“在这吃吧。”
玉桑:“我去给你备茶呀。”
稷旻笑笑:“茶有人备,你在这再烤两个。”
玉桑点头:“哦。”
稷旻离开后,玉桑依他所言继续在这烤地瓜,可是,她都好了好几个,稷旻依旧没回。
等她起身往前殿去找时,才被宫奴告知,太子殿下出宫了。
玉桑讶然:“他出宫了。”
宫奴道,是便装出宫,与韩大人一道,没有惊动其他人。
玉桑心里隐隐不安,但稷旻既没有惊动其他人,她也只能按下此事在宫中静候。
……
马车抵达韩府,韩甫沉默着将稷旻带去了韩唯的房中。
还没进门,稷旻已嗅到浓烈的药味,走进后,所见场面连稷旻都暗暗惊讶。
昔日体魄康健相貌堂堂的韩家大郎君,竟瘦的皮包骨。
韩唯倚在床头,边上放着喝了一半的药,看样子怕是几乎没怎么进食。
稷旻蹙眉走近:“这是怎么回事?”
韩唯缓缓睁眼,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无声的笑了一下。
稷旻没这个耐性和他周旋:“孤在问你,你是怎么回事。”
在旁沉默的韩甫主动开口:“是中毒。”
中毒?
稷旻:“何人下毒?”
韩甫虽对韩唯近年来的举措不满,但这到底是是他奉为骄傲的长子,岂能看他送死?
韩甫苍老许多的脸上满是无奈,他似乎也不知道,只对韩唯道:“如今殿下已来了,你还不愿说吗?”
韩唯:“请父亲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殿下说。”
“你……”韩甫拂袖而去,走之前,仍是紧抿着唇为他合上门。
稷旻看向韩唯:“你到底要说什么?”
韩唯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
“三月前城外一役,兰普曾对殿下痛下杀手,然则,他要对付的,可不止殿下一人。”
稷旻明白过来:“是兰普?”
韩唯:“那日,若非殿下身手强胜,可能早已死在兰普刀下,之后,稷阳,我,一个都跑不掉。”
稷旻上前一步:“为何?”
韩唯直接跳过他的疑问,道:“最后,就是玉桑。”
听到玉桑的名字,稷旻脸色骤变,直接上前拽住韩唯衣领:“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唯闭上眼,丝毫不乱:“我知道他在哪里。即便殿下此刻不去找,他也终究会找回来,只是那时,让他有足够时间养精蓄锐,对殿下来说,或许会成为更大的麻烦。”
稷旻脸色冰冷,一字一顿:“他在哪?你又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着这章要破两万,我先截取一部分发出来。
真的很抱歉,真的就剩最后这一个大情节,但是写大结局就是望山跑死马。
我继续写了!!!!!真的只剩最后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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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大结局(下)
玉桑一直等到深夜, 热乎乎的烤地瓜都变得冰凉。
她坐在寝殿的门槛上,长发披散,只着素袍。
这情形, 比之当年被赐死那一夜,只少了些低吟哭泣。
忽的, 远处有人影走来, 恍惚间,玉桑好像看到了带着白绫毒药的王进, 她闭眼甩甩头, 再睁开眼, 倏地笑起,站起来奔向来人。
稷旻步子极快,在玉桑迎上来一瞬, 他几乎是小跑奔赴,一把将她抱住。
玉桑猛地撞进他怀里,人都懵了一下, 感觉到他情绪异常,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轻拍他的背。
稷旻抱了她好一会儿, 仿佛只有她近在眼前,那份心情才能平息。
良久, 他终于松开她,玉桑指了指放在门边地上的一堆红薯,遗憾道:“都凉了。”
稷旻挤出一丝笑来:“以后再烤新的。”
玉桑笑眯眯的,“那你饿不饿?要再吃点什么?”
她人暖声儿甜,在萧瑟秋日里独成一片明媚,稷旻深深的看她一眼, 拉着她径直入了房内。
试过多回,他独臂也能将她抱稳。
今日他要的狠了些,那载满情绪的碰撞中,拉扯着丝丝缕缕的眷恋与不安。
仿佛在用一场酣畅的情爱来证明他们此刻的亲密无间,前嫌尽释。
折腾许久,玉桑趴在稷旻胸口睡着了。
稷旻靠在床头,脑中全是韩唯的话。
在今世之前的前尘往事里,伏在他怀中,令他牵肠挂肚的少女,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外室。
他在她十五岁第一次挂牌时将她买走,又因那时族中事多后宅难宁,便将她藏在一处世外桃源,只等续弦后,再给她名分。
他将那里当做放松休憩之地,只留她作伴,一晃便是两年。
然好景不长,两年之后,她十七岁,意外救下了一个重伤青年。
她虽独守空山,却从来都很安分,谁料青年缠上她,逼她救自己。
无奈之下,她将人救回,一救便是三个月。
而那时,宫中走失了太子,朝中微乱,族中想趁机拥立新的储君,父亲也着急让他再娶。
他诸事忙碌,便也没顾得上她。
谁知,等他再去那里找她时,那个乖巧跟了他两年的少女,被一个贪婪之人抢走了。
与此同时,太子也回到了皇宫。
他四处寻她,无果,直至三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后宫多了一位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容妃。
偏是这容妃,得尽帝王宠爱,无人能及。
即便是在暗云涌动的后宫,她都被庇护的好好的,也真心爱上了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的宠爱,短暂又荒唐。
在日渐壮大的古剌国来访时,古剌王的次子看上了这位容妃。
当时的古剌实力强盛,大夏处于被动,古剌王要夏君宠妃做儿子宠妾之举蓄足了羞辱之意。
这个懦弱的国君,只能将宠妃拱手相让,让她远离故土,在陌生之地受尽□□。
自那之后,皇帝立志强国,以漕运稳定财政辅助战争,蓄力五年后,终对古剌宣战。
古剌不敌大夏,兵临城下时,欲以昔日宠妃为要挟,勒令夏军退兵。
可是,昔日圣宠不衰的夏国宠妃早已断气。
古剌王震怒,为羞辱夏军,竟将宠妃的尸体吊在城门,命士兵于城门上放话侮辱。
可这些并未阻挠夏军的铁骑踏破城门,只逼古剌心腹之地。
这场蓄力五年的战争,不到半月就打完了。
此后,夏国蒸蒸日上,国运昌盛,君主受赞,四海升平。
只是,再无人记得那一年被迫离乡的宠妃落了多少泪,也无人知道,那悬于城门上的尸体有多凉。
这位国君,连一个风光大葬都不曾给她。
这个故事里,抢走她的是稷旻,设计她出现在古剌人面前的,是韩唯和稷阳。在异国的五年,她受尽□□,连死都屈辱,而今,兰普是回来为她报仇的。
……
玉桑隐隐记得自己睡着时趴在稷旻身上的,没想醒来时还是这个姿势。
她连忙要起,却被稷旻重新抱住。
玉桑眨眨眼,脑袋一歪:“你手不酸吗?”
稷旻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桑桑,我要去一趟云州。”
稷旻动身前往云州一事,需要做的私密,不可叫人知道。
可再私密,也瞒不住嘉德帝与皇后,两人自是坚决反对,连稷栩也闹不懂他是为何。
然而,稷旻就是稷旻,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变,云州之行,他势在必行。
自他受伤以来,帝后便十分顾及他的心情,从不敢来硬的,否则他不好好养伤,后果不堪设想。
赵皇后无奈,只能请玉桑出面,但这一次,玉桑都不管用了。
“你要去云州,我拦不住,那我也要去。”玉桑劝导无果,只能横了心跟随。
稷旻果然反对:“你在京城等我。”
玉桑固执起来也是无人能及:“我拦不住你,你也别想拦住我。”
最后两方争执不下,还是稷栩站出来表示,一定好生护送皇兄,派一众好手守着他。
倘若皇兄半道不适,哪怕是绑着他也会把人送回来。
再者,之前种种,稷旻的预判的确很厉害,如今他要去云州捉拿兰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稷栩自然只会让他坐镇指挥,其余的自有人去办。
帝后担心稷旻因情绪影响伤势,协商之下只能允许。
当天,玉桑回了江家,向家中道明自己要出门远的事。
如今玉桑在众人眼中才是准太子妃,其他人没资格做主,唯一能做主的江钧也只能听之任之。
最后,反倒是江慈慌忙找来,一把拉住她质问:“你去云州干什么?”
玉桑来不及解释,江慈已摇头反对:“别去,别去云州。”
玉桑觉得古怪:“为何?”
江慈不答反问:“你去云州,太子也允许了?”
玉桑:“我就是跟着他去的,他忽然要去云州,才是叫人不放心。”
江慈还想再说,玉桑抢先表态,如果稷旻要去,她也一定会去。
江慈劝导无果,心中本就烦闷,府奴来报,文大人递拜帖求见。
江慈心生恼火,一把抓过撕掉:“都说了不见!叫他回去!”
“可……可文大人说,有要紧的事要同娘子商议……”
……
玉桑这趟回来,是为收拾东西,顺带看望冬芒。
冬芒已大好,玉桑将照顾祖父的重任委托给她,又向祖父郑重道别,便回了宫中。
只是她没有想到,真正出发这日,韩唯竟也出现在随行行列里,玉桑险些没有认出来。
他真的瘦了许多,人也显得憔悴。
“想看就大大方方走过去看,在这探头探脑做什么?”稷旻已上了马车,见玉桑从撩起的车帘往外瞄,忽然开口。
玉桑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自从稷旻去过韩府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起初他伤情再重,每日也是有说有笑,现在他脸上很少有笑,也只有对着她时,神色稍微温柔些。
玉桑放下帘子:“我不是想看他,无意瞄到,觉得惊讶罢了。”
她凑近了些:“你此行当真是要捉住兰普,为韩唯求解药?”
稷旻反问:“你想看他死?”
据大夫诊断,韩唯中的是一种慢毒,但毒性不可小觑,一旦服下,随着时间过去,五脏六腑会开始衰竭,吃不好睡不好,人自然消瘦。
但若是一次服用大量,这种衰竭程度也会加剧,甚至当场死亡。
这件事,稷旻没有隐瞒玉桑,也由着韩唯自己做主。
玉桑想了想,摇头。
稷旻眼神轻垂,有些闪烁,又自嘲一笑。
却听她道:“当日你肯不再针对他,转而真心任用他,你二人关系便有破冰之相。你不是惜才么?韩唯只是人骄傲些,有些事情,凭他的出身反而更好处理。”
稷旻嘴角笑意凝固,心中一阵钝痛,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喉头轻滚,低声道:“若是你想,就去看看他吧,若他死在路上,这趟岂非白跑。”
玉桑立马伸手虚点他:“这可是你说的,我纯粹只是探望,你不许吃干醋。”
稷旻酝酿片刻,浅笑里尽显豁达:“去吧。”
于是,趁着路上休息的空档,玉桑下了马车,往韩唯那边去。
他真的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带,只有英栾面色愁苦的坐在马车外,见玉桑提着食盒过来,连忙下马:“玉娘子……”
玉桑:“殿下知韩大人此行没有带人,便差我来瞧瞧。”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了男人隐忍的咳嗽声。
英栾眼泪都快出来了,压着声音向玉桑道谢,待玉桑登车后,他主动往边上走了几步。
马车里散着一股混合的药草味,竟和当日的东宫有异曲同工之处。
玉桑看着韩唯,心情复杂不已。
两世以来,他一直都是骄傲气势不输稷旻的存在。
可现在,他似乎若得一巴掌就能拍死。
看着玉桑,韩唯没问诸如“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只道:“你倒是胆子大,竟直接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