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她叹气,笑着服软,“是是是,我胡思乱想,你就别说我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没瞧见,我觉得公爹对玉桑格外不一样。”
  江古开挑眉:“怎么个不一样。”
  孙氏琢磨一番,说道:“我觉得,公爹格外纵容她。”
  纵容?
  江古开怅然失笑,摇头道:“父亲这脾气,我就没见过他纵容谁,否则,当年又何至于和林弟闹得那么僵?”
  孙氏已抒怀心事,闻言反笑起来:“你不信?”
  江古开微微挑眉,看向妻子:“如何?”
  孙氏睨他一眼,胸有成竹道:“你等着看!”
  江古开失笑:“有这个功夫,还是想想要送进宫的贺礼吧。”
  孙氏得了提醒,恍然醒神。
  也是,圣人的生辰贺礼都还没定,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
  事实证明,江钧放出的话,一丝一毫都不掺假。
  次日一早,玉桑还没来得及用完最后一口米粥,已有府奴来催。
  老爷为娘子请的先生已经到了,姑娘若迟了,就得受罚。
  孙氏和江薇都在旁听着,只见玉桑从容且迅速的收尾,然后起身向她们告辞。
  待人离去,江薇忍不住吃吃笑起来,满脸幸灾乐祸。
  孙氏瞥她一眼,越发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值一提。
  她倒是站在自己女儿的角度想了,可这丫头压根没觉得被祖父盯上是好事。
  孙氏打趣她:“长辈对晚辈关注用心,都是晚辈的福气,桑桑才回来几日便叫祖父这般关注,你不吃味儿?”
  江薇闻言,五官都拧到一起,“这福气给您,您要吗?”
  孙氏作势要打,江薇嘻嘻哈哈跑掉了。
  在她看来,玉桑现在归祖父管,有什么事也是他二人关起门来闹腾,不连累他们这一房,不叫她母亲为难就好。
  她才不喜欢被这种怪脾气的祖父管着呢。
  ……
  玉桑回到文琅院时,教四书五经的先生已到了。
  排在四书五经后头的,是教规矩礼仪的女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书法,琴乐,骑马,射箭等等,一日都排不完。
  文琅院用来上课的书房中央,供奉了一根有玉桑手臂那么粗的棍子。
  所谓何用,不言而喻。
  冬芒看的目瞪口呆,这种教法,简直能去选太子妃了。
  江钧把玉桑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却没出现。
  等候的夫子脸色浮冰,看起来并不好相与。
  冬芒唯恐这是江钧新的迁怒手段,低声对玉桑道:“姑娘,量力而行,千万别逞能。不然的话,他便可名正言顺教训你了。”
  冬芒是稷旻安排来的,自然知道有麻烦要找谁。
  “不然,奴婢去隔壁院请二房帮忙吧。”
  她说的二房,自是江古道那房。
  夫子正在净手焚香,玉桑一把抓住准备去请救兵的冬芒,低声道:“不许去。”
  她白净明艳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眸光璀璨,分明胸有成竹。
  “别去叨扰隔壁院的人。即便他想借教导之名约束责罚我,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冬芒怔然间,已净手就位的夫子沉声开口:“无关人等都出去。”
  玉桑松开她,低声道:“出去吧。”
  冬芒无奈,只能退着出去。
  先生面色沉冷的看向玉桑:“本夫子受人之托来教导娘子,还请娘子认真对待,好生习课。否则,本夫子不看任何人情面,照罚不误。”
  玉桑恭恭敬敬向夫子行了一个大礼,动作干净利落,神情肃穆认真。
  “学生谨遵教诲,不敢有违,多谢先生教导。”
  冷面夫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礼仪周到的少女,在态度考核上先定了一个“通”。
  ……
  玉桑受江钧亲自教导的事情早已经像阵风在府中吹开,连隔壁院都有听闻。
  所以,冬芒刚出书房,就遇上刚用完朝食匆匆赶来的江慈。
  “桑桑人呢?”
  冬芒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江慈意外不已:“叔祖父到底是怎么说的?”
  冬芒如实将这边的情况又说了一遍,江慈听着听着,心里只剩一句:简直离谱。
  玉桑的身份是假的,理应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直至进宫为止。
  殿下将她放在叔祖父这边,不也是看中这头内宅人员简单,叔祖父清闲不问事?
  怎得短短几日,她不仅与叔祖父闹了好几回,甚至让一向不问事的叔祖父亲自管教起她来?
  这不是上赶着往锋刃上撞呢?
  可想着想着,江慈又变了想法。
  经历益州的事后,她知玉桑其实聪明又机灵。
  她都想得到的事情,没道理玉桑不明白。
  换了旁人,江慈必会觉得对方蠢笨不知遮掩,亦或是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后台,便无所顾忌横行起来。
  但这人是玉桑,江慈不自然便会生出过剩的信任理解。
  桑桑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但她得问清楚!
  江慈:“她这课,得上到什么时候?”
  冬芒满脸愁苦,掰着手指头同她细数,“快的话,大概酉时末便结束了吧。”
  江慈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从现在学到酉时?那天得黑了,吃饭呢?叔祖父总不至于不给她饭吃吧?”
  冬芒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当然不会,只是人不离学堂,也不可能耽误太久。”
  江慈捂住心口,退了两步:“不成不成,这简直是要学不要命,这样,我去同母亲说一说此事,看看能不能让祖父出面调停调停。”
  冬芒眸光一亮,对江慈连连作拜:“奴婢替我家姑娘多谢娘子。”
  江慈风风火火回到这头院子,一问母亲何在,才知她受别家夫人相邀,出门商议贺礼之事了。
  江慈急了,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
  她脑子里甚至勾勒出可怜的桑桑在严师教导下一边抹眼泪一边念书,还被打的膀子发肿的场景。
  ……殿下不得剥了江家人的皮啊。
  “不行!”江慈唤来碧桃:“问问母亲去了哪家,传信让她早些回来,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她!”
  就这样,江慈还是不放心,好不容易挨到晌午,她让人将饭食装好,还专门为玉桑准备了一份丰盛的,又往那头跑。
  结果,一冲进文琅院,什么严师苛责,食不果腹,不堪重负的情形,一样都没出现。
  玉桑一人坐在布满美食的食案前大快朵颐,一旁,冬芒正忙着为她斟酒布菜。
  抬眼见江慈,玉桑倏地笑开:“姐姐来了。”
  江慈看着她一桌子好吃的,忽然觉得自己的食盒不香了……
  ……
  “学、学完了?”江慈目瞪口呆。
  “冬芒说你的课从早上到晚,你现在提早学完,提早下课,下午便闲着了?”
  玉桑点头:“对呀。”
  江慈惊叹的拔高调子:“夫子也纵着你?”
  玉桑显然不赞同这个说法,“夫子教学每日都有定量,我学的快,夫子教的也快,学完便下课了,合情合理的事,怎么叫纵容呢?”
  江慈终于抓住了重点:“提早学完了?全部都提早了?”
  玉桑点头:“对呀,全都提早了,所以下午便空出来了。”
  江慈茫然转眼,望向一旁的冬芒。
  冬芒显然已经接受了事实,冲江慈点点头,然后扑身进入为玉桑布菜斟酒的大业中。
  姑娘脑子这么好使,一定要多吃点补补!
  “桑桑。”江慈忽然伸手捧住玉桑的脑袋,左看右看:“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竟这般聪慧!”
  玉桑眼神微动,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也是这样,学什么都很快很快,然后会得到姐姐的赞赏。
  那时,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做一个交换,可依然能从中攫取自己喜欢的感觉。
  有人教导,有人栽培,有人在意你每一日都比昨日更好。
  江慈不知玉桑心事,转而道:“这几日我都在那边忙,没怎么问你,既然你下午闲着,我们一道出门走走吧!”
  这话将玉桑的思绪勾回来,吃喝中滋生出的愉快情绪淡去,她肃然拒绝:“抱歉姐姐,下午我有事,分不开身。”
  江慈鲜少见她这般模样,好奇道:“何事?需要我帮忙吗?”
  玉桑定声道:“不劳烦姐姐,此事只能我一人来做。”
  江慈:“到底何事?”
  玉桑鼓鼓腮帮,像在同谁赌气:“绑秋千!搭葡萄架!”
  江慈:……?
  ……
  与文琅院一墙之隔的院中,江钧为主,正招待着玉桑的新夫子们。
  焚香煮茗,浅谈闲聊,江钧还没主动问,几人已将话头牵到今日这位新学生身上。
  邹夫子食指虚点:“思绪敏捷,惯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聪慧!”
  陈夫子捏盖拨茶,于茶香气中叹道:“笔走游龙,落笔有度,成书有形,漂亮!”
  刘夫子轻捻胡须:“过目不忘,悟性极高,基本功虽勉强,但生涩中亦有其韵,难得!”
  剩下两位还未说完,江钧将茶盏放置一旁,平声道:“诸位都是老友了,也知我性子,玉娘顽劣,自小也没怎么教导,担不得诸位如此夸赞。”
  几人相互对视,又齐齐望向江钧。
  邹夫子:“贤兄这话,是不信我?”
  江钧浅笑,“岂敢。”
  邹夫子手一摊:“那就是了。”
  江钧:“是了?”
  邹夫子:“是了啊,聪慧!”
  陈夫子紧随其后:“漂亮!”
  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听这话齐刷刷望向他。
  陈夫子脸一红:“我说的是字!是字!”
  他之后,刘夫子亦道:“江兄时隔多年才寻得孙儿,怕她在外没有被好好教养也是正常,我等相识多年,没必要因这个来欺你哄你。江兄这位孙儿,天赋悟性当真难得!”
  江钧敛眸,正欲开口,老仆人急忙忙跑了进来。
  江钧蹙眉:“何事慌张?”
  老仆人抹了一把汗:“老爷,二姑娘已用完饭,不过她并未歇息,也未贪玩出门,而是在院中忙起来了。”
  江钧问:“她忙什么?”
  老仆人:“二姑娘她……要绑秋千,搭葡萄架。”
  江钧挑挑眉,慢慢靠回座中。
  好得很。
 
 
第66章 
  自己动手绑秋千, 旁人听来都觉得江钧那些是气话。
  哪有府里的姑娘自己做粗活儿的?
  可玉桑衣裳一换,竟真的自己去拖木材,冬芒拦都拦不住。
  “这些木材还没打磨过, 姑娘当心木刺扎手。”冬芒撒不开她的手, 只能帮她一起。
  可玉桑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娇娇,纵然使尽吃奶的劲也只能走几步歇一歇。
  她原先的院子距离文琅院有一段距离,走过一半时, 她又停下来歇息。
  冬芒劝不过,只能向江慈投去求助的眼神——您劝劝她吧。
  玉桑拖了一路,江慈就抱着手臂跟着看了一路。
  她回给冬芒一个无奈的眼神——你看她像是劝得动的吗?
  理是这个理,可事儿不能这么做。
  江慈走到玉桑身边蹲下,试探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玉桑捋匀了气息, 叉腰盯着地上的木料:“我就要绑秋千, 就要葡萄架!”
  冬芒正要开口,目光陡然一厉,望向一旁。
  “姑娘。”她冲玉桑使了个眼神, 示意院墙的月亮门后。
  玉桑扭头看去, 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她眯起眼, 对着那头喊:“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偷偷摸摸做什么?”
  江慈也扭头看过去。
  几双眼睛都盯着那头, 躲在墙后的人藏不住了。
  “谁偷偷摸摸了,这是我的家,我喜欢到哪里就到哪里!”
  江薇大大方方走出来,非但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用玉桑之前说过的话来回她。
  江慈眉毛一挑,缓缓站起来:“薇娘也来了,难不成是来帮桑桑的?”
  江薇一见她, 嚣张的气焰便折半了。
  谁都知道,二堂叔立功回来,眼下隔壁院谁不对他们一房客客气气。
  且江慈是伯祖父疼爱的孙女,祖父尚且还要听伯祖父的,她得罪江慈根本讨不得好。
  “阿慈姐姐。”江薇略略收敛,借口道:“听府奴说这边有动静,祖父最不喜欢被吵到,我便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她麻溜离开,江慈还想叫她,玉桑拦住了。
  “她又没做什么,姐姐何必同她计较。”玉桑捶捶胳膊,作势要继续。
  江慈才张口,她已吭哧吭哧拖着一段儿有自己小腿粗的木头往院子里走。
  其实江薇本性不算歹毒,顶多是任性小气,使的手段这些年都没变过,还是通风报信说坏话那一套。
  江慈有心维护玉桑,但也只是口头教训,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可玉桑则是实实在在没放在心上,看江薇的眼神甚至带着打趣的味道。
  明明她还比江薇小几个月,心胸气度与行事作风就能这般宽阔稳健,让她都佩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