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玉桑心不在焉的听从裁缝的指挥,转圈抬手。
  忽的,江薇窝里横的性子开始发作,不耐烦道:“你讲了这么多,每样都好每样都妙,我总不能全穿在身上呀,就看这小小一片布,谁能知衣裳做出来是什么模样!”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玉桑脑子里闪过。
  就看这小小一片,谁能知全貌?
  让他看到全貌不就好了?!
  终于挨到裁缝量完尺寸,玉桑随便选了料子,匆忙告辞回屋。
  江薇还在烦恼选料,见玉桑这般果断,拽着一块样布嘀咕:“选的这么随便,做出来一定很丑!”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裁缝低声嘀咕。
  “这身段儿,啧。”最后一个字,蕴含着毫不遮掩的赞赏。
  江薇拽紧样布,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声不服的轻哼。
  ……
  玉桑几乎是一路飞奔回房。
  进房后,她径直走向书案,捏着纸卷边沿扬手一抛,纸在书案上铺开。
  冬芒不知她想做什么,但也机灵的配合倒水研磨。
  玉桑提笔,却又顿住,略显苦恼的咬住笔杆。
  冬芒看她一眼,转身又为她燃香沏茶,温声道:“娘子想写什么?不妨说出来,奴婢帮您参谋参谋?”
  “别说话。”玉桑低声制止,全神贯注的回忆着前世的事。
  稷旻之前还酸溜溜的说,她上一世在韩唯身上颇下功夫,可他却不知,她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深过韩唯百倍。
  小到吃穿喜好,大到生平事迹,她每样都仔细参详琢磨过。
  若非重生后他性情大变,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她也不至于屡次受他掣肘。
  但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前世这个时候,大夏漕运早已步上正轨。
  一直全力治漕,事事亲力亲为,而后顺理成章掌握大夏漕运的,就是稷旻。
  为了解稷旻的行事风格,她曾仔细打听过这个过程。
  玉桑在纸上勾出疆域轮廓,又标出益州和云州两处位置。
  然后继续咬笔杆儿。
  冬芒看出她这个动作就是在想事情,遂闭口不言。
  玉桑一投入进去,外边的声音就通通都听不见了,勾勾描描,转眼入夜。
  期间,冬芒为她向孙氏做了说法,饭食都是留在院中用的。
  孙氏忙着万寿节的事,也没管太多。
  待一再添油的灯忽然噼啪两声炸响时,玉桑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她心中顿生感叹,上辈子在江府三年,当真是受益匪浅。
  这手工笔画技法,因时间紧迫,去了些讲究的精细生动,但终究没给昔日的夫子丢脸!
  冬芒瞧了一眼,是疆域图,画中有山有水,州县明确,而在遍布山水的疆域中,两条从北向南的山水线格外显眼。
  冬芒还杵在书案前细看,玉桑已转身搬来一摞册子。
  看着架势,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玉桑让冬芒再添几盏灯,又道:“今日怕是要让你一起受累了,我一人忙不过来。”
  冬芒当然没有二话,只是有些疑惑:“姑娘为何忽然这么着急?”
  她的目光略过玉桑画的草图,又看向她搬来的那一堆游记,问道:“这些是什么?”
  玉桑顺着她所指一一看去,往日明亮的黑眸难得染上几分深色。
  沉默片刻后,她轻扯嘴角,轻声道:“这是父亲的一生。”
  ……
  “奴才参见殿下。”皇后身边的内侍王进走了进来,态度恭敬。
  “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殿下前往凤宁宫一叙。”
  因为要安排万寿节的宫宴,稷旻接下来都会格外忙碌,这期间他也没再趁夜出宫,如果有事,冬芒自会传信过来。
  刚刚复核完一批奏章,又复核了宫宴名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王进听着这声冷漠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重孝,对皇后宫中的老人也一直都较为客气,尤其是王进。
  他是皇后最信任的内侍。
  可王进的心思比头发丝还细,他敏锐的察觉,不知何时起,太子对他的态度格外冷漠。
  做奴才的都清楚,主子的和颜悦色客客气气是给面子。
  再得宠的奴才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拿客气当福气。
  且这位还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子。
  王进心里略慌,完全不知哪里开罪了这位祖宗,心道日后一定要好好留心,趁机找补。
  稷旻收拾了眼前的事,起身前往皇后宫中。
  到了后他才知道,皇后不止叫了他,还叫了五弟稷栩。
  他来时,他们像是刚谈完什么,稷栩神色赧然,乖乖挨着母亲坐。
  稷旻当下便知母后要他走这趟的原因为何。
  “旻儿来了,这边坐。”皇后冲他招手,头上金凤翅膀随着动作轻颤。
  稷旻不动声色走过去,还没坐下,稷栩就起身告辞。
  “母后,儿臣手头还有些事没完成,先行告退。”
  说完,又恭恭敬敬冲稷旻一拜,匆匆离开。
  一直等稷栩走出去,稷旻才望向母后,含笑道:“看来,母后今日是为五弟来找儿臣。”
  皇后觉得,自从长子一场病后,在沟通上大有长进。
  什么时候开门见山,什么时候隐而不言,他都拿捏的极好。
  譬如此刻,便是母子间的闲话家常,纵然带了些正事,但稷旻一开口,无论神态语气就没把气氛往严肃的方向带。
  那这话,就说的下去。
  皇后笑了笑,和声道:“没什么能瞒得过你。”
  稷旻结果宫婢递来的香茗,很给面子的浅呷一口,“还是母后宫中的茶最好喝。”
  皇后笑容更深:“喜欢就常来,若抽不开身,母后让人给你包些送去。”
  稷旻半真半假道:“好是好,就怕母后的茶是不能白喝的。”
  皇后被他逗得呵呵笑,半晌才止住:“今日叫你来,的确是有事。旻儿,之前你曾提过的那个江家娘子,母后已安排妥当,你可以放心。”
  稷旻微微蹙眉,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哦,那件事啊。有劳母后了。”
  皇后细心观察着他,暗暗放心,这才又道:“你都亲口求了,母后岂敢大意。”
  “不过有件事挺有趣——就在母后刚处置好这件事时,意外的发现,有人同时也在打听她的事。”
  面对着皇后持续不断的试探,稷旻愣了一下,旋即拧眉,脸上不见半点儿女私情的纠缠,尽是沉色。
  “儿臣斗胆猜测,打听江玉桑者,是否是韩唯?”
  皇后没能在稷旻的反应中验证自己的猜测,怔然片刻,点头:“正是。”
  稷旻忽然冷笑一声:“那就难怪了。”
  他含笑望向皇后:“恐怕,母后找儿臣真正想说的事,是与这个有关吧?”
  反应迅速,干脆利落,直中要害。
  至此,赵皇后终于确定,稷旻的确没让她失望,头脑清醒得很。
  她轻轻点头:“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8 23:30:28~2021-05-09 23:4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美不过流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皇后膝下总共二子, 虽稷旻生来就被定为太子,但她对小儿子的关心从不少于稷旻。
  可一直以来,稷旻与稷栩的关系其实并不如赵皇后期待的那般亲密。
  稷旻得天独厚, 处处领先,相较之下, 一母同胞的稷栩更显内敛平庸。
  然知子莫若母,赵皇后早已看出, 稷栩并非不如兄长。
  恰是他有能力与稷旻竞逐, 才更要收敛。
  皇室之中, 为争权夺利而残杀的兄弟不在少数。
  这是赵皇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若有朝一日, 稷旻继承大统, 她希望稷栩会是他可以信任的左膀右臂。
  可惜事与愿违, 长子姿态极高, 幼子望而生畏,纵然赵皇后有心找机会兄弟二人多亲近,最后都收效甚微。
  万万没想到, 这一切,都在稷旻大病之后逆转。
  稷旻出宫原本是为休养生息,意外碰上益州之事,他主动让稷栩调兵相助。
  兄弟二人齐心合力, 事情办的十分漂亮。
  此外,由稷旻提出的治漕草案得到圣人肯定后,他更是将稷栩放在北边关键位置上。
  整个过程中,稷旻坐镇后方出谋划策,稷栩亦得了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
  赵皇后欣慰不已,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日。
  对于稷旻的做法,她自是半点不反对。
  但现在, 问题出在稷栩身上。
  兄长忽然一改往昔态度重用他,他心中固然高兴,却也伴着几分担忧和惶恐。
  尤其还是对江山社稷百姓安定至关重要的漕运大业。
  “你们兄弟齐心,本宫自当欣慰,可知子莫若母,小五近来倍感压力,尤其……”
  赵皇后言尽于此,稷旻早已了然,直接道出母亲没说完的话:“尤其朝中质疑之声久不断绝,认为五弟没有胜任能力。”
  稷旻一语点中要害,皇后欣慰之余,亦不再掩饰心中担忧:“母后知道,你既任用小五,必定是信他。但治漕不同于论证治国,小五长这么大,除春秋狩猎,都少有出门的时候……”
  稷旻忽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皇后一愣:“什么?”
  稷旻的神情冷了几分:“他今日来找母后,又让母后来找儿臣,就是想借母后之口告诉我他做不到,不能胜任?”
  赵皇后最不能见两个儿子不和,连忙道:“当然不是,你、你怎么这么说。”
  稷旻看向一旁:“那就是他有心,可又怕旁人说道质疑,所以想让儿臣这个做兄长的替他扫清障碍?”
  他冷笑一声:“旁人已将山石劈开给他指明方向,是不是还要帮他把沿途的荆棘都斩尽,铺泥嵌阶,清扫到一尘不染,他才肯迈步走出来?”
  稷旻每多说一个字,赵皇后的心就一跳。
  他不是第一日做这副严纪律人的老成姿态,放在从前,赵皇后看他都是孩子。
  可今日,赵皇后竟有种气势尽失,哑口无言的无力感。
  又像他于一夕之间长大,自己同时老去,到了会做糊涂事说糊涂话,被儿子提醒的年纪。
  她连连摆手,温柔解释:“小五不是这个意思!”
  稷旻这才看母亲一眼,语气放缓:“那他是什么意思?”
  赵皇后握住稷旻的手,认认真真道:“要成一件事,总要有人出谋划策,有人身体力行。治漕一事上,你父皇已认定你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之人,那么放在你手下各个位置的人,就该有实力。”
  “小五就是知道你的信任和期待,所以不敢怠慢。但越是这样,越怕自己会做不好,而他最怕的,是你一意孤行提拔他,朝中那些质疑声会转投到你身上,给你添麻烦。”
  稷旻神色稍霁,像是被皇后这话安抚了一般。
  “儿臣既用了五弟,就是信他可以,且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做得很好。劳烦母后告知他,与其有这个功夫担心忧虑,不如多花功夫弥补不足。”
  皇后听着这话,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但该担心的还是得提:“其实,小五还有一个提议。”
  稷旻挑眉:“是何提议?”
  皇后道:“小五的意思是,若朝中质疑久压不下,益州之位上,或可设正副之位,他可与另外的推拒之人同掌此事,如此,或可先压一压朝中的声音。”
  “至于小五,居正或居副他都不在意,身在其位,他必会全力以赴,凭实力挣得一个说法。”
  稷旻听到这话,直接笑了:“他不在意,可儿臣在意。居正还是居副,这当中差别可大着呢。本可以没有阻碍决断行事,非得分一半权利给旁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这话,稷旻从前是绝对不会说的。
  也正因他说了,才显得私密亲近。
  人有私心,才会更好的保护自己,从前的稷旻太过磊落,赵皇后曾为此忧心不已。
  今时今日,她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处处让她担心不安的孩子。
  下一刻,稷旻忽道:“小五说的另举之人,难不成是韩氏族中的?”
  话题兜了一圈,终于回到赵皇后打头提到的事上。
  不错,如今朝中质疑稷栩能力,觉得是稷旻偏私亲弟任人唯亲的,就数王氏与韩氏声音最大。
  而韩唯,的确是比稷栩更合适的人选。
  他年少游历诸道,见闻超群,又曾在工部历练,有真才实学。
  据说此次益州的事,也有他一份功劳。
  可他早早回京禀报此事,不揽功劳。
  此事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嘉德帝看在眼里,对他倒是颇为肯定。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在处理玉桑的事时,对韩唯的出手格外在意。
  若韩唯不满太子安排,企图给他盖一个任人唯亲的偏私之名,是必要找他短处。
  而他们曾在益州交手,稷旻自己都承认与那江娘子亲近,韩唯自然知道。
  所以,皇后第一反应是韩唯已在暗中针对太子。
  今日小五来找她说了些心事,她前后联合一想,越发觉得有必要与稷旻提个醒。
  没想到,他比赵皇后想象的更冷静清醒,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局面困住。
  赵皇后正色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前朝之事母后不便插手,但若有人想暗中用龌龊手段对付你们,母后也是绝对不答应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