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让她随便喊两声说两句,韩唯定会知道她如今是江家的姑娘。
  再转身去将她的出身抖出来,可能她的假身份都跟着瞒不住了。
  原本玉桑并不在意这个,她从没稀罕做什么江府千金。
  可现在她身上还担着赌约,即便真相迟早揭开,也得等她把这件事做完,也不枉做了江古林一段时日的便宜女儿。
  玉桑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拳,神情非但无惧,还露出了堪称猖狂的笑。
  她不再退避着他,反倒往前走了一步。
  韩唯没想她还敢再进,他动也未动,由着她走进自己的亲密距离。
  玉桑微微偏头,朝着他耳畔,学他放低声线,亦注入威胁:“妾身有什么好怕的?能攀上当今太子,来日即便一无所有,也是行内身价最高,何愁前路?”
  “倒是大人,益州一行已丢了大头,这时候不去找补挽回,反倒揪着我一个小女子不放,难道真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明知殿下忌讳而不顾,然后丢掉更多利益?”
  韩唯终于被她逼出一丝狠色:“就凭你?”
  玉桑扬首含笑,气势凛冽:“大人出身勋贵世家,也有过家室,后宫后宅之事耳濡目染也有不少。花无百日红是亘古不变之理,可当头正红的花有多毒多厉害……”
  玉桑眼波流转,威胁中又添媚色,当真是一朵又毒又艳的娇花:“大人不会不知吧?”
  事情渐渐变得比想象中更有趣。
  韩唯细细观察着她的每一次变化,威胁淡去,宛若打趣:“所以,你就是这朵当头正红的花?”
  气氛和气势都酝酿的差不多,玉桑冷冽一笑,抬手朝他肩膀狠狠一推。
  韩唯眼神微动,竟真顺着她的力道踉跄退开。
  前路通畅,玉桑没急着走,端足气场道:“你想试,没人拦你,不过试之前先掂量掂量,用你会失去的东西来换我失去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说完,她弯唇一笑,回他一份轻蔑,迈步离开。
  韩唯目光轻垂,只见素雅裙摆下露出的绣鞋干净精致,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
  他没拦她,只是凝视着那道背影,神色变幻莫测。
  玉桑一路走出来,直至远离那片鳞次栉比的书架,韩唯带来的战栗感悉数消失,她才大大喘了口气,紧接着,害怕惊慌之色争先恐后涌入表情里。
  “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也是巧了,她一出来,冬芒就找着她了。
  玉桑一把拽过她的手往外走,冬芒猝不及防,“姑娘您别急……”
  话音未落,玉桑忽然转头瞪住她,清晰的比了两个字的口型给她——
  快!跑!
  冬芒愣了片刻,然后飞快反应,直接叫了辆马车,拉着玉桑乘车逃离现场。
  ……
  玉桑紧赶慢赶,好歹在饭点前回到江宅。
  到饭厅时,玉桑才见江古开也在,江薇坐在他右手边,警惕的盯着玉桑。
  四张食案皆已布满美味菜肴,可见孙氏之用心。
  唯独江钧没出来,他在房中独自用饭。
  相安无事的用完晚饭,江古开与玉桑说话,问起她在府中是否习惯。
  玉桑看了一眼江薇,果见她拧眉在听,是怕玉桑把冲撞祖父的做派拿来,一并冲撞她父亲。
  玉桑含笑道:“多谢大伯关心,桑桑一切都好,伯母细致入微,薇姐姐也处处提点,现在又有祖父聘请良师教导,桑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
  提到江钧,江古开忽道:“今日的甜樱酪,是你买回来的?”
  玉桑今日出了门,不好空手回来,从书社出来就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最后带回京城小食甜樱酪。
  这个季节樱桃多,京城富裕繁华,樱桃不止是贡品,一些百年酒楼也有卖。
  玉桑点头,坦言道:“听夫子说,甜樱酪本是祖母在世时喜欢的小食,祖父原本不喜,但会在下值时为祖母捎带,有时看祖母吃的香了,也会尝一两口,后来,这也成了祖父喜欢的小食。”
  忽然提及往事,江古开脸上多了一丝惆怅,却又很快晕开,化作欣慰的笑:“是,是有这么回事。可惜母亲去世后,父亲再没吃过这个。”
  玉桑怔愣一瞬:“那我……”
  江古开抬手下压作安抚状:“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夫子能同你说这些已是难得,你是好心,我也是随口一提。”
  玉桑诚恳道:“桑桑往后会留心的。”
  其实江古开不是为了提醒玉桑。
  他来选的话,更希望父亲能对往事宽心,就像对待这樱桃酪,它可以是缅怀之物,但没必要成为禁忌。
  江古开觉得自己话头起的不好,也没再往下说。
  “无事了,早些回房歇着吧。”
  玉桑恭恭敬敬告辞,前脚刚矜持的跨出厅门,后脚就开始发足狂奔。
  天色已暗,玉桑进门就找冬芒。
  “让你告知殿下的事有回音了吗?他怎么说?”
  冬芒遗憾道:“姑娘,奴婢只是个末等婢子,能与殿下传信还是托了姑娘的福,殿下有没有回音,何时有回音,实在不是奴婢能决定的。”
  玉桑气息渐渐急促,狠狠一跺脚:“他总不至于撂挑子不管吧!”
  眼见玉桑火气渐长,冬芒连忙采取降火措施:“姑娘别急,你出去一整日,又脏又累的,先沐浴更衣吧。”
  说着,她麻利去给玉桑准备热水和浴袍。
  玉桑其实有点急,但又不能发泄,只是叉着腰走来走去,最后在冬芒的哄劝下,叉着腰坐进澡桶。
  她越想越憋闷,兀自说道起来。
  “我为什么会和他结梁子?嗯?还不是因为他!”
  “现在我与他捆在一起了,被他视作敌对,他就不管了吗?”
  冬芒坐在澡桶边,满脸迷惑:“他是谁啊?”
  “他是谁不重要!”玉桑一掌拍在水面,激起水花与冬芒的轻呼声,成功盖住澡房门扇开合的声音。
  然后继续喋喋不休:“把我带来京城的是他,不问我意愿给我这些的是他。”
  “夜闯闺房做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时倒是积极热络,现在真有情况,便摆起威仪架子了?”
  “我不管,他若闹出什么要我讨不了好,必须要他出面解决,否则,这……这和管杀不管埋有什么区别!”
  修长的手拿起搭在桶边的澡巾,蓄了力道为她擦背。
  手的主人擦得认真,信口问道:“那,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埋法?”
  清脆的喋喋声戛然而止。
  玉桑僵硬的转过头,顺着给自己擦背的那只手,一路望向面含笑容的稷旻。
  稷旻尚未开口,玉桑已竖手作阻。
  她冲稷旻微微一笑,“殿下不慌,我自己来。”
  说着,她捏起鼻子,身子慢慢下沉,把自己埋进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6 23:43:26~2021-05-07 23:5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肉饼 20瓶;Fe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稷旻将湿淋淋的人从桶里捞出来, 又用干净的布巾裹住她,打横抱起。
  玉桑枕着一头湿发,乖巧安静的靠在稷旻心口。
  若稷旻此刻低头细看, 便可瞧见她眼中一道道思虑涌上来又沉下去。
  可他不看也知道。
  乖巧是不可能乖巧的, 她这辈子都难。
  从她讨巧的把自己埋进水里时,大概已经在想如何找补。
  不过,这并不妨碍稷旻享受她眼下暂时的乖巧。
  冬芒已熟门熟路的支开其他人。
  玉桑忽然感谢这边内宅的凋零, 人少地净,换得这刻的省事。
  房中燃了凝神安眠的香,纱帐垂下,将为人影裹上朦胧之色,稷旻弯腰将玉桑稳稳放在床上。
  她头发都湿了, 这样睡觉会头疼, 稷旻正欲转身寻个干净的帕子,袖子被拽住。
  他回头,只见顶着一头湿发的女人拖着他的袖子, 水灵黑眸紧紧盯着他, 藏千言万语, 蓄无尽柔情。
  稷旻面无表情,动了动手腕:“放手。”
  玉桑暗暗分析他语气里的情绪, 乖乖放手。
  果然,稷旻在她衣柜前转了转,拿过她的睡袍,又随手扯出一张干净的布巾。
  他将衣裳丢给她,一撩衣摆坐在床头,“过来。”
  玉桑飞快除掉布巾穿好衣裳,手脚并用爬过去, 都不用他吩咐,主动伸脑袋。
  稷旻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一边力道均匀的为她擦头发,一边算着时辰数数。
  三、二……
  “殿下。”配合他的动作换姿势时,她顺势转向他,软绵绵的开口。
  稷旻眼都没动一下,专注的盯着她的黑发,仿佛在用肉眼鉴别擦干程度。
  玉桑不死心,主动凑进他的视线里:“殿下?”
  稷旻手上动作顿住,腾出一只手按住她脑袋,又给推开。
  玉桑顺势捉住他的手,单刀直入:“殿下必是收到冬芒的消息才来,又何故假装不知,我一时情急才说出气话,殿下怎么当真了?”
  稷旻这才看她一眼,慢悠悠道:“我只知一时情急会说真话,倒不知这原是气话。”
  玉桑连连摆手:“是气话,不是真话!”
  稷旻作恍然装:“喔,原来不是真的。”
  说完,他随手将湿润的布巾丢到一旁,抱手靠坐床头,又没了下文。
  继续这个话题实在不明智,玉桑膝行两步靠到他身边,捏着小拳头为他捶臂,“殿下,桑桑在益州得罪了韩唯,他竟说要将我挫骨扬灰,大卸八块!”
  稷旻挑眉:“挫骨扬灰?大卸八块?”
  玉桑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嗯!
  稷旻凝视她片刻,忽的笑了,伸手捞起她一缕长发:“要我帮你出个主意?”
  有戏!
  玉桑的小拳头捶得越发卖力:“洗耳恭听!”
  稷旻享受着她的服侍,慢条斯理道:“你连韩唯的私印长什么样都知道,想来前世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眼下他虽想将你挫骨扬灰,但若你努把力,保不齐他哪日就变了心意。”
  稷旻含笑说到这里,竟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人活于世,千万别把路子走窄了。”
  玉桑的笑容凝固,捶肩的速度变缓,下一刻,她表情又复明媚,捶肩更带劲儿:“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总提这个做什么?”
  稷旻无奈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玉桑瞬间变脸,猛地撤手,侧身扭向一旁,重重抱臂,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那我也没办法了!就让他去查去揭穿!届时我必是京城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谈资!”
  她回头瞥他一眼:“不知殿下到时候还能用什么身份困住我!”
  看着她劲劲儿的小样子,稷旻不怒反笑。
  “你既觉得是我擅作主张将你推上这个位置,待他揭穿此事,我的阴谋再难得逞,那不是该谢谢他?怎么反倒急了?”
  稷旻轻描淡写一番话,正正戳中玉桑心中不愿明说,但也在意的那个点。
  她张了张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桑心中有些气馁。
  并非不愿与他说心里话,他即便听了,大概也会当她是别有用心的演戏。
  就像那次一样。
  玉桑背过身去,闷闷道:“好!回头我就谢谢他!”
  稷旻看着她,轻轻弯唇。
  他心中清楚,即便在不背负江慈恩情的前提下来到江家,所遇难处都能迎刃而解,她也未必多眷恋这个身份带来的安逸与富贵。
  可现在这个情形,她还不想走,或者说,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
  她对这件借口事成便向他邀功,实则早已上心的事,怀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其实,她也并非那么难以看透。
  但凡摸索到正确的第一步,她是什么样的人,便会一点点摊在眼前,明明白白。
  稷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叹了口气,幽幽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想来也无需我再另出主意。”
  嗯!?
  玉桑眸子一亮,陡然振奋,慢悠悠转过头看他。
  凭她对稷旻的了解,他敢这样说,那一定是有法子。
  稷旻靠坐在床头,伸出右臂搭在身侧,指尖动了动。
  玉桑瞬间会意,手脚并用爬回来,乖巧的坐进他手臂环抱的范围内。
  “什么主意?”
  稷旻睨她一眼,提示道:“手酸。”
  噢。原来不是想抱她。
  玉桑连忙挪开,盘腿而坐,将他的手臂放到腿上,仔细揉捏:“殿下舒服吗?”
  稷旻享受着她的殷勤,勉强点头:“还行。”
  玉桑看着稷旻悠然闲适的表情,心里那股着急忙慌的劲儿忽然就没了。
  再一想,她才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过度担忧了。
  凭稷旻的行事风格,能和江古道周旋多时,把她的事恰到好处的安置在最后的人情里,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带她回来?
  玉桑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力道开始不走心,按揉的位置也从手臂滑到了手腕。
  稷旻睁眼,手掌一翻,轻易握住了她的手。
  掌中忽然被蓄着力道的灼热裹住,玉桑心头轻颤,抬眼时撞上稷旻投来的目光。
  两双目光不期然对视,玉桑原以为稷旻又要有什么动作。
  然下一刻,那只紧紧握着她手又松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像在安慰。
  稷旻笑着,本该认真的话说的像是玩笑:“放心,任谁想揭你的身世,都讨不得好,我已请了位顶厉害的人来帮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