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怀有身孕的缘故, 这阵子梁玉琪很少回来,梁景阳也没有见过她几次。
苏宁悠点了点头,心里边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也好久没有回娘家去看看了呢,以后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才行。
还有就是苏明楼娶妻的事情。
苏明楼的年纪跟梁景阳的不相上下, 这个年纪的孩子, 是时候给他订婚了。
成婚之后, 就不能像在家里时无忧无虑了, 这里该操心,那里该操心,还有就是送礼的事情。
苏宁悠心里边想的事情倒是没有告诉梁景阳。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看一会儿书,待会儿晚饭做好了,我去叫你。”
梁景阳听到苏宁悠这么说,倒是没有迟疑,直接便是去书房了。
之后的日子,苏宁悠便不去给永安侯夫人请安了。
早上她能够多赖在床上一段时间,睡够了之后才起来。
*
与梁景阳猜测的一样,大约是六月的上旬这样,那江娘子果真是怀有身孕了。
孩子是梁景山的。
江娘子与梁景山商议一番,然后挺着一个大肚子跑到梁府里边来威胁永安侯跟永安侯夫人。
这日,苏宁悠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江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宁悠心里边大抵也是知晓一些,奈何她是晚辈,永安侯与永安侯夫人心里边如何想的她不清楚,所以这个事情她也不好开口给个什么建议。
与上次一样,苏宁悠与梁景阳赶到正厅的时候,苏姨娘正在里边哭。
梁景山与江娘子则是跪在正厅的中央,两人瞧着满脸硬气,好似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永安侯则是满脸阴沉,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度看重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永安侯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坐在永安侯身边的她,似乎是在等着永安侯做决定。
苏宁悠与梁景阳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之后,便是对上梁景山以及江娘子的眼神。
两人眼中带着嘲讽以及得意的神色,好似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苏姨娘哭了许久,永安侯夫人也没听到永安侯开口,叹息一声之后,便是对永安侯说:“侯爷,发生这样的事情,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如今江娘子怀了景山的儿子,便是让她进门了吧。”
永安侯夫人这般说,苏姨娘瞬间便是着急了:“不能让她进门。她是个□□,让她进门了,我们梁家的面子里子就全没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答应让这个女人嫁给景山的。”
苏姨娘一度认为梁景山日后是要当官的。
当官的人若是娶了花娘做妻子,日后便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梁景阳听罢,便是冷笑起来,“苏姨娘这话说的倒是又高尚又伟大,您生出来的儿子,您不好好管家着,如今跑到万春楼里边将人家花娘的肚子搞大了,你居然还不让人家进门?”
“这个女人肚子里边的孩子,可是梁景山的种啊。他今日带着这个女人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逼迫我们让这个女人进门吗?”
一番话,说得苏姨娘脸色苍白。
永安侯此时的脸已经气到接近扭曲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等让人放心的孩子,如今瞧着是比你的兄长有过之无不及。他往日虽然时常流连那万春楼,却没有将任何女子的肚子弄大,你如今倒是好,不学着你兄长好好读书,反而去碰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简直是败坏我梁府的门风。”
话落,永安侯气得接近吐血。
之后,永安侯又指着苏姨娘大骂:“这便是你口中的好儿子。瞧瞧你都将人教成什么样子了。”
江娘子肚子里边怀了梁景山的儿子,若是不同意江娘子进门,事情一旦传出去,整个梁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日后别说是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了,便是在朝中站稳脚跟都难。
此时的永安侯,对苏姨娘已经失望透顶。对梁景山更是厌恶至极。
苏宁悠安静的坐在梁景阳的身边,她不作声,眼神却是轻轻的扫一眼江娘子。
恰巧,江娘子也看着苏宁悠,两人对视,周边的空气好似都比平时的稀薄了许多。
这一眼,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苏宁悠收回视线时,眼中依旧是往日那般的平淡。
苏姨娘在那里苦苦哀求着,让永安侯别同意江娘子进门。
然而,再多的哀求都没有用。
“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别后悔。”
话说完,永安侯重重的叹息一声,脸上是无尽的沧桑感。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永安侯在朝中呼风唤雨,却依旧是处理不好这女人与孩子的事情。
永安侯夫人不说话,苏姨娘则是大声的痛哭着。
江娘子一声不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中的神色,则满是得逞的颜色。
永安侯答应了让江娘子进门,这个事情便是定下来了。
苏宁悠与梁景阳出现在这里,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等众人都离去了,苏宁悠便去永安侯夫人那里。
永安侯夫人跟苏宁悠说:“这个事情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有影响的是梁府。这个事情处理好了,外边的人没几个知道梁景山娶了一个花娘回来。”
“后边日子如何过,得看梁景山了。至于你们两人,我想着景阳若是能中个状元,日后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到时候你们搬出去,那江娘子也影响不到你们。”
“便是景阳没能中状元,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与你爹也会给你们准备一座府邸,到时候你们搬进去住就成了。”
都是过来人,永安侯夫人哪里不知道梁景阳希望自己住呢?
苏宁悠听着,便是不忍了:“娘别这般说,您与爹身子骨都硬朗着呢,我若是与景阳搬出去住了,那便是不孝顺。我们不搬,一辈子都跟在您身边。”
永安侯夫人听了就笑了:“谁说搬出去住了就不孝顺了?你与景阳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好了好了,府内的那些操心事情啊,咱们都些想了。这事儿该操心的人是苏姨娘与梁景山,与咱们无关。”
说着,永安侯夫人又呵呵的笑起来,显然是真的不将那江娘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苏宁悠听着,也跟着笑。
要离去之时,永安侯夫人又悄悄的叮嘱苏宁悠,晚上与梁景阳睡觉的时候,别累着自己。
苏宁悠听着,脸颊又是一片滚烫。
永安侯夫人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便是说明梁景阳与永安侯夫人说了些什么了的。
好在,永安侯夫人就叮嘱了几句,倒是没有多说其他的。
再说梁景山那边。
永安侯答应让他迎娶江娘子进门了,那么这个事情就得提到行程上来。
江娘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是该准备的婚事还是得准备起来。
这个事情由永安侯夫人亲自来办,苏宁悠则是在一旁协助。
而梁景阳,则是负责读书背书。
江娘子到底是怀有梁景山的孩子,若是再拖上几个月,这肚子大起来了,外边就有话说了。
如此匆忙,婚礼准备得到底是仓促了许多,与当初梁景阳的婚事比起来,诸多的程序都被省了去。
永安侯夫人为梁景山筹办婚事期间,苏姨娘不死心的跑到永安侯夫人面前哭了好几回,说是不能让那江娘子进门。
求了好几次,永安侯夫人也没有心软,反而说了苏姨娘的不是。
大抵说的是,苏姨娘自己不会教导女儿,如今连儿子也不会教导了。
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花娘进门来逼迫父母同意这门婚事,如此荒唐之事也只有梁景山能够做得出来。
苏姨娘哪里敢跟永安侯夫人说半个不字?尽数承认自己的不是之后,依旧是无法改变江娘子嫁到梁府来的事情。
于是,在几日后的一个吉日里边,梁景山便匆匆的将江娘子迎娶进门了。
费尽心机才得以如愿,那江娘子见着婚礼如此简单随意,心中不甘心,却又不能在自己的婚礼上边大吵大闹。
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也是临时知晓梁景山要娶妻,每个人匆忙赶来,心中也是有诸多的疑问。
“这梁景山都没有订婚,怎的却突然娶妻了?新娘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怎的一个亲人都看不到?”
“这客人也着实是太少了,还有这婚礼的排面,也太简单了。”
永安侯夫人接待客人的时候,也不好说江娘子是万春楼里边的姑娘,只能笑呵呵的说新娘子是来自乡下,家中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女方才没有亲人。
又说起这婚礼的排面,永安侯夫人则是解释说,新娘子与梁景山情投意合,这般匆忙成婚是为了留出足够的时间给梁景山看书备考科举。
这话说的倒是没有半点差错,便是众人心生疑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梁景山与江娘子拜完堂,便是进洞房去了。
外边的客人,大都是年长的,也没有谁想着去闹洞房。
江娘子心中不快,进了洞房之后便是与梁景山闹起来了。
坐在喜庆的屋子里边,江娘子将头上的红盖头一掀,对着梁景山便是质问:“梁景山,你家人就这么瞧不起我?瞧瞧这婚礼,办成了啥样子?我好歹是你们梁府明媒正娶的媳妇,怎么半点排面都没有?”
“再听听你爹娘跟客人说的话,什么叫做我是乡下来的丫头?我堂堂万春楼的花魁,怎的到你们这里就这么的上不得台面?”
江娘子万分的不甘心,见着梁景山在家中说不上话,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梁景山好不容易才将江娘子迎娶进门,哪里知晓她会突然间就翻脸,一时间也是懵了。
之后,连忙安抚江娘子:“我爹娘本来就不答应咱们在一起,如今会让我迎娶你进门,不就是看在你肚子里边的孩子的份上?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就别闹了。”
“婚礼的排面并不能代表什么,主要还是得看咱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梁景山是真的喜欢江娘子,见着江娘子动怒了,便耐心的安慰她。
奈何,江娘子依旧不依不饶的,非要质问梁景山什么意思,为何不能给她一个大排面的婚礼。
梁景山给江娘子解释了半天,也解释不通,最后两个人争吵了起来。
外边的客人热热闹闹的吃酒时,两人在屋里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吵得越来越凶,梁景山气急了,便是一巴掌抽打在江娘子的脸上。
江娘子摔在了床榻上边,好在身下的被褥足够柔软,不然她肚子里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你打我?梁景山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打我。我做错了什么,要在你这里受气?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江娘子哭着吼着,起来之后又拿东西扔梁景山。
梁景山气急败坏的,最后还是甩袖离去了。
刚刚出门,就碰到站在拐角处的梁景阳。
梁景山一看到梁景阳,整个人又是尴尬又是愤怒。
两人屋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站在外边梁景阳都听了个真切。
梁景阳两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梁景山:“原本是想过来闹一闹洞房的,如今见着不用我去闹,你这洞房也不成样子了。梁景山啊梁景山,你说你娶谁不好,非要娶这个江娘子呢?”
“瞧瞧,这么劲爆粗鲁的女人,你能驾驭得了?这进门的第一天,就闹成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这般长,估计是有好戏看咯。”
梁景山气得满脸狰狞:“与你何干?”
说罢便是要走。
梁景阳拦着梁景山,微微低着脑袋轻笑:“你我之间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前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可都记在心里边呢。”
说着,梁景阳哈哈笑着,然后骄傲得意的离去了。
梁景山站立在原地,看着梁景阳潇洒离去,满脸狰狞。
今日大餐,苏宁悠与永安侯夫人坐一张桌子吃宴席。
众宾客见着苏宁悠时不时的往永安侯夫人碗里边添菜,便笑呵呵的夸赞苏宁悠乖巧懂事。
永安侯夫人听着,心中高兴,便一个劲的跟众人夸苏宁悠贤惠善良。
“我这个儿媳妇啊,是最聪明能干的,我们梁府里边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她来管着。将梁府管得井井有条不说,还深得众人的心。”
说完,永安侯夫人又哈哈的笑着。
苏宁悠听着,则是温婉地笑着,并不说话。
一众女人跟着符合,说苏宁悠是真贤惠。
夸完了苏宁悠,众人便是问苏宁悠为何还未有孕之事。
这个问题,便是有些尴尬了。
永安侯夫人知晓苏宁悠不好回答,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梁景阳的身上去。
“还不是我那个不孝的儿子,说想多与宁悠单独相处,不想这么快要孩子。说是有孩子了,宁悠便日日要照顾孩子,心思就不在他身上了。哎哟,小两口之间的事儿,让他们小两口决定去,我这个做长辈的是不管的。”
说着,一众女人又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便是有人劝苏宁悠,说这都成婚一年了,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孩子了。
苏宁悠笑着说是。
永安侯夫人也笑呵呵的说是该要了。
劝完了生孩子的事情,众女人又开始劝酒。
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应该喝上几杯才是。
苏宁悠不太会喝酒,见着一众女人情绪高涨,也不好推脱,便是端起酒杯准备喝上一些。
怎知酒杯刚刚放到嘴边,还没有碰到里边的水酒,手上的酒杯就被人抢了去。
苏宁悠一转头,便对上梁景阳那一张不太愉悦的脸。
“谁允许你喝酒的?”
说罢,便是将自己手上的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苏宁悠看着梁景阳,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一桌子的女人都看着梁景阳,之后便是有人低声询问永安侯夫人:“你这儿子,怎的这般紧张自己的媳妇儿?喝杯水酒都不行?”
永安侯夫人低声笑着道:“这只是冰山一角。你是没见我这个儿子平日里有多疼宁悠,恨不得放在手掌心上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