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到处都是喜庆的红,桌上的红烛上金龙盘旋而上,火光温暖而柔和,桌上摆了寓意早生贵子的四盘果子。床榻是上好的红木制成,上面铺着的红绸被褥上,金色的祥云上龙凤飞舞的图案绣得精致生动。
谷雨坐在喜床上,眼前的景象渐渐的模糊着,意识也有些剥离,头一点一点的,在睡意与清醒间挣扎着。
她实在是太困了,因着迎亲的队伍要在京中绕一大圈,容信那边天没亮便起了准备着了,而府里人来人往的,本就因着要成亲而有些紧张的谷雨,也自然就跟着早早的醒了。
起了这么个大早,又和打仗似的折腾了这一整天,现下里送入洞房,这婢女和嬷嬷都在外间守着,内里就她自己一个,周身一片安静,她这迟来的睡意便汹涌而上,不过片刻,她便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再一次差点歪倒后,谷雨短暂清醒了片刻,打了个哈欠,想着就容信这样的身份,被这些大人物挨个敬杯酒,只怕就要用上许久,回来必然已是深夜了,没准到时自己还要照顾喝得醉醺醺的他。
左右现下也没旁人在,便悄悄睡一会儿吧,这一觉醒来,想是时间刚好。
这么一想,谷雨四处望了下。
房里的陈列已然重新布置了,容信之前专程寻了司晴来问过,如今内里的用具俱是谷雨用惯了的。
走至新添的妆台边坐下,谷雨对镜自行解了面上的珠帘,又将头上珠光宝气的金冠摘了下,顿时觉得颈项一片轻松,左右活动了下,又将喜服上的扣子松了几颗。
将自己弄的舒舒服服的,她回身往大红绸被间一躺,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容信其实并没有应酬多久,这一场婚事皇帝和太后也来了,在这样身份贵重的舅舅和外祖母面前,便是一些损友也不敢在他刚刚大病初愈后灌他的酒。
虽是饮的少,到底还是有些酒气,今晚是新婚夜,容信想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为免这酒气惹了她不喜,还专程去沐浴了一番。
神清气爽的回到内室,守在门边的司晴见着容信到访,低头笑了下正要退下,容信忽的拦了她问道:“你家姑娘可有吃过东西了?”
司晴道:“奴婢有备下糕点,不过……嬷嬷们说新妇在成婚夜里不宜吃东西,便没送进去。小公爷请放心,依着夫人的性子,要是当真饿了,定是会传唤我的。”
洞房花烛夜,新郎满心期待的进了新房,娇艳美貌的新娘一开口却是一股食物的味道,难免有些扫兴的。
然而谷雨可不是寻常那般以夫为天的女子。
想到谷雨那不肯受委屈的性子,容信的面上浮了几分笑意,目光落在司晴置在边上的食盒,伸手道:“给我吧。”
司晴取了食盒交给容信,便和几个下人们一起轻声退下了。
容信推门进了内里,目光便直接往喜床上看去,一眼扫过去没瞧见人,当下心中一慌,放下了食盒便几步行了过去。
定睛一看,床上的娇人侧卧在一片艳红之中,一张小脸显得白润如玉,颈间喜服上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露出了纤细脖颈间的白嫩肌肤。
容信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一身红衣和这喜床上的颜色相仿,小小的身子躺在其上与之融在了一起。
还好,她还在。
刚刚的一瞬间,他竟害怕着她再一次从他身边逃开了。
容信缓缓坐在了床边,不禁觉得自己的紧张有些好笑。
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睡容,床上的美人许是累极,睡的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细嫩的面颊,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无奈,轻道:“新婚夜里不等待新郎便独自睡去,谷雨,我在你心底里就这般没得半分重量吗?”
她答应嫁给他本就是事出无奈,并不是她心中爱恋于他,他心底里其实都是明白的。
可是他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想要更多的得到,她的身,她的心,他都想要完全的占据。
床上的女子睡的正香,感觉到面上痒痒的,下意识抬手挥了下,在床榻上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睡着。
容信怔怔的望了她一会儿,无奈的叹了一声,收回了抚在她面上的手指。
看着她睡的这般香甜,他终是不忍心扰了她的好梦。
帮着谷雨将本就松松垮垮的喜服顺利的脱了下来,容信解了身上的外衣,拥着她一同躺了进去。
怀里的身子温暖而柔软,仅仅是这样抱着她,都令他觉得十分幸福。
低头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容信嘴角含着笑,轻声呢喃道:“什么时候,你才肯喜欢我呢,不要让我等太久……”
……
第二日一早,谷雨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却是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她渐渐的觉出有些不对劲,睡意也尽数散了,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张十分漂亮的面庞,眉眼张扬,鼻梁高挺,正是她的新婚夫君小公爷容信。
谷雨怔了下,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搂在了怀里,再细细感知了下周身,她是穿着内衫的,身上也清清爽爽的,除了昨日大婚仪式造成的乏累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再忆起新婚夜里发生的事,哦,对了,她前一晚没睡好又早起,独坐新房时实是困的不行了,便想着先睡一会儿来着。
这一睡竟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谷雨不禁有些懊恼,容信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自那一场大病后,更是爱撒娇爱吃味,每每不高兴了就要她哄。
如今她扔了他自己一人度过新婚夜,待会儿醒了定是要恼她的,而她并不想刚成婚就与他置气,加之这事也确是她理亏,估计又是要好一番哄劝。
这般想着,谷雨微叹了声。
“你是在遗憾昨夜没能对我做点什么吗?”
谷雨抬眼看去,容信一双明亮如星的黑眸中含了几分笑意,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她不由有些面薄的红了脸,翻了个身准备起来,却不想被揽在她腰间的力道一带,人又跌回到了他的怀中。
容信将人搂在怀里,复又眯上了眼,道:“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谷雨看着满屋的明亮,无奈道:“天都亮了,我还得给公婆敬茶呢。”
容信满不在乎的道:“这洞房夜后,新妇活力四□□神满满的,知道的是我怜惜你乏累没动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行呢。放心,我母亲一心想抱孙子,巴不得我们晚些起呢,她昨日便和我说过了,今日不用早起敬茶的。”
谷雨被他说的面红耳赤的,忽的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孩子。
他们两个如今正值青春,本就是宜生育的年纪,容信的身子骨又向来健壮,自认识她以来便一直不曾与女子亲近,这些日子看着她的目光都仿佛是头饿坏了狼,想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想来婚后要素着他根本也是不可能的。
如若当真有了肌肤之亲,她便是有可能会怀孕的。
第109章 晋江文学城 现在发觉了你夫君秀色可餐……
有了孩子, 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从前她想着,若他不好,她便弃了他, 可是有了孩子呢?
她必须得承认,在古代社会中, 容信的身份地位对孩子而言意味着可以得到更多的优秀资源,她是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带走孩子的,更何况,容家也不可能允许她将容家的血脉带走。
可若留下孩子,让他唤别人母亲?他占着嫡长子的身份, 继母不会恨他挡了自己亲生孩子的路?想到继母可能会给孩子带来的种种磨难, 谷雨如何能放得下心。
也许,她该再等一等, 至少不是现在马上就生一个孩子出来。
这般想着, 谷雨抬头认真的看向容信,犹豫着问道:“你……很想要一个孩子吗?”
容信闭着双目小憩着,将头往她的身侧挨近了些, 道:“坦白说, 很想。”
她望过来的目光永远是冷静而平和的, 从不见半点爱恋, 好似永远也不会为了谁停留。
即便是已然将她娶进了门,他的内心依旧是患得患失, 他需要一份安全感。
而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身上流淌着他们两个人的血, 光是想想,容信都觉得幸福而满足。
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二人间无法切断的纽带,从此以后, 他们永远都存在着这一份不可分割的联系,她再也无法云淡风轻的说他们没有干系了。
谷雨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容信生性张扬,在许多小事上甚至可以说是任性,她本以为他这般喜爱自由无拘束的性子,孩子于他而言更像是束缚和负担,即便是不讨厌,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想,容信竟然是期待着有一个孩子的。
缓缓睁了眼看了下谷雨略显诧异的神情,他忍不住低头在那一抹微张的红唇上轻啄了下,笑道:“怎的这般惊讶?”
“哦,我想着燕州回程一路上,你似乎并不喜欢路边见到的孩童,没想到你竟然会想要孩子。”
“孩童总是活泼好动,若是管教的不好,还会任性妄为,容易给人添麻烦,所以我确是不大喜欢的。不过……我想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他有着与你相似的眉眼,会笑着叫我父亲,而我会认真的约束和教导他,这般想着,竟也不觉得麻烦了。”
谷雨垂下目光,敛下眼中的若有所思,抬手轻推了他,坐起身来道:“我们起了吧,即便是不用去敬茶,也不好让一众人见我这般懒散的。”
容信无奈的摊在床上,叹道:“我昨日就不该一时不忍放过你,如今连抱着你躺一会儿都不成,且等着今晚,我非要好好整治整治你这小女子不可。”
谷雨红着面庞从他身边爬过,取过了衣裳穿上,目光便落在了桌上的食盒上。
这个食盒昨夜是不在这里的,显然是容信进来时带过来的。
昨日那般繁忙,他却依然记得,她独自在新房中还饿着。
这般想着,望向床上支着手臂,玉指托腮,温柔的瞧着她的美男子,谷雨心中不禁浮起几分感动。
容信被她望着,笑着道:“现在发觉了你夫君秀色可餐了也不晚,要不要上来一起?”
谷雨剜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下,心下略略思忖了,轻声解释道:“昨夜……我实是太困了,本以为你要很晚才会回来,便想先眯一会儿,等你醉酒回来时也好照顾你。”
容信心中一暖,原本那点不痛快也因着她这几句温声细语的解释尽数散了,面上却依旧摆了几分委屈,哼哼着道:“你还说,我为了来见你,怕你不喜欢酒气,还特意去洗了才过来,谁知一进门,就看你在这里呼呼大睡。”
谷雨有些负疚的道:“我也没想这一睡,就第二天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赔我。”
谷雨毕竟理亏,瞧着面前的玉面公子别扭的小模样,行过去坐在了床沿,伸手讨好的拉了拉他,柔声道:“那我给你做早餐好不好?”
容信的眼神一亮,口中却还倔强着道:“就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谷雨笑了笑,也没扭捏,凑上前轻轻的在他俊秀的面颊上印了下,道:“这样够了吗?”
容信目光暗了暗,盯着那两抹嫣红,毫不迟疑的追了过去,吮住了那两片柔软。
容信耐心而温柔的吻着她,谷雨带了几许羞涩,心跳愈加凌乱,渐渐的沉沦在其中。
待得两人分开,已然皆是气喘吁吁。
谷雨满面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用手背贴了贴发热的面颊,偷偷瞧他,见他正目光炙热的盯着自己,心下明白自己若是再不从床榻边离开,只怕就走不了了。
连忙起了身,谷雨平复了下,坐至妆台前开始对镜梳妆,又回身去拉赖在床上凝视她的容信起来,期间免不了又被他耍了几回流氓,两人才算是穿戴妥当。
两人用过了早膳,上午去见过了国公爷和长公主,容信又缠着谷雨陪他作画赏景,直到白露来访,谷雨才总算得了闲。
见着容信依依不舍的出了门去,白露回过头来,笑着看向谷雨,打趣的道:“姐夫如今都要粘在你身上了,这名扬天下的小公爷将你宠得仿佛浸在了蜜罐子里,可真是令人羡慕。”
谷雨心上还有顾虑,眼下白露来了,哪有心思和她说笑,拉了她进了内里,赶了旁人出去,便将心里话和她说了。
白露一双媚眼里写满了震惊,道:“什么!?姐夫、你们,你们还没……”
谷雨面带窘迫,嘟囔着道:“你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