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汤好,简单。正好这有现成的大棒骨和白萝卜,来我帮你弄。”厨师说着举起刀。
宁思音把刀接过来,“我自己来。”
“那我在这儿给你指导……”
“不要,你出去。”
厨师:“……”
厨师担心她把自己的地盘炸了,再三交代汤的做法,才一百个不放心地离开。
他教的做法非常简单,先把骨头焯水去了血沫,热油些微翻炒一下,加水和葱姜,中间放上白萝卜,小火炖上三个小时,最后撒上一点盐就行了。
大棒骨是已经断好的,宁思音一边回忆步骤,一边动手做,虽然有那么一些生疏和紧张,但总体上还算井然有序。
熬到一半她就闻到了香味,三个小时一到,她迫不及待关了火,看到锅里变浓变白、卖相还不错的汤色,心里十分满意。
她闻着香味饿了,盛了一碗尝了尝。
肉有点老,萝卜还没熟,汤喝起来……怎么说呢?好像是她喝过的骨头汤,又好像不是。
说不上来。
宁思音凝眉苦索,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是照着师傅教的做的,材料总共就那些,没多放没少放,为什么味道却奇奇怪怪的?
正对着汤深思,她定的闹钟响了——到时间去医院了。
重做已经来不及,可能是因为自己亲手做的,所以就品不出来味道吧。
她为汤的古怪找好理由,盛进保温盒,送去医院。
她来得晚了一些,二奶奶已经送了汤过来,放在蒋措房间的桌上,看起来像是出自于五星级酒店的鸽子汤。
宁思音看看那一听就很牛的鸽子汤,不由得生出几分自卑来,拎着汤都不好意思过去了。
偏蒋措在不该眼尖的时候眼尖,看到她,视线滑过她手里,将正在看股市走势的平板搁下。
国字脸特别有眼力见地把餐桌支上了。
宁思音只好把汤拿过去,盛好了往鸽子汤旁边一放,差别顿时就出来了。
熟人也不能输阵啊,为了给自己的汤加码,她打出感情牌,拿小眼神瞥瞥蒋措:“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懂了吗?
你老婆亲手做的,不比别人做的香?
不知是不是真的读懂了她的暗示,蒋措确实很给面子,在两碗不是一个水平区间的汤中间,选择了新手村选手。
他端起宁思音的骨头汤,慢条斯理地用勺子喝着。
宁思音观他表情,很平常,喝完一口什么也没说,继续喝第二口。
那说明汤应该没问题。
她放了心,不免又有点小骄傲。
看来她的水平还可以,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
她沾沾自满,以致于得意过了头,竟然问了蒋措一句:“怎么样?好喝吗?”
既然她自己问了,蒋措也就不吝啬评价。
他慢慢喝着汤,慢慢地说:“很难相信你没有在里面下毒。”
宁思音:“……”
第47章 我爱你 [VIP]
宁思音清晰地听见国字脸在后面噗了一声。
这下好了, 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她回头斜向拳头抵在唇前憋笑的国字脸,后者赶紧把手放下,挺胸抬头, 一脸正直地站好。
她这才收回视线, 凉凉道:“怕我下毒你还喝。”
蒋措眼里蕴着些笑,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你下的毒,我岂敢不喝。”
“……”
宁思音差点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搓了搓胳膊:“你变了,油腔滑调。”
鉴于蒋措的表现, 宁思音决定让他失去自己的宠爱。
但隔天她又变卦,中午提前回到蒋家, 厨师正在准备待会儿要给蒋措送的午餐,她钻进厨房,努力在各个环节掺一脚。
厨师头比锅还大,好言哄她出去哄不动。
“没事,我在这里帮你。”宁思音说。
厨师:“……”
为了避免她到处祸害,他只好给她安排一些没有危险性的小工作。
宁思音自己很有参与感, 觉得这些菜中含有她的功劳, 并且口味完全有保证。
她亲自把午餐送去医院,菜摆上桌, 信心满满道:“我和师傅一起做的。”
“是吗。”蒋措打量几眼,媲美五星酒店的色香看起来和她没有几毛钱关系。抬眼,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你占股多少?”
宁思音:“不到百分之五十。”
蒋措眉眼间蓄起意味深长的笑:“嗯?”
宁思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切了蒜,放了盐, 这颗西红柿是我亲自选的。”
“贡献很大。”蒋措说。
宁思音很谦虚地点头:“是的。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这些菜。”
“噗……”国字脸刚笑了一声赶忙把剩下的憋回去, “对不起我没忍住。”
宁思音微微笑:“辛苦你了, 忍得那么努力。”
国字脸声如洪钟:“不辛苦!”
午后, 宁思音坐在床边回手机上的信息,余光瞥见蒋措下床。
他左腿伤得深,还不能着力,去洗漱间需要人扶。平时都是国字脸做,这会儿他正要上前,宁思音近水楼台,先一步起身搀住蒋措的手臂。
“要去洗手间吗?我扶你。”
国字脸犹豫了一下,让开了。
宁思音小心翼翼扶着蒋措走向卫生间,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蒋措挑了下眉:“你确定要进去?”
起初宁思音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只要稍微思考一下进去之后的事,她就迅速反应过来,刷地一下松手往后撤了一步。
清清嗓子:“你自己去吧。”
这时,国字脸往前迈了一步,接过下面的工作:“我来吧。”
宁思音莫名地尴尬,摸摸鼻子走开。
-
光启一夜之间失去两位领导者,宁思音不得不担起重任。严秉坚辞职之后,董事会一时尚未找到新的总裁人选,暂由副总方惠代任。
方副总是公司的老人,跟着宁光启许多年了,对公司的事务都很熟悉,有了他的协助,宁思音的压力小了许多。
蒋措的状况稳定之后,便转入蒋家的私人医院。他的伤还要养一些时日,宁思音每天都会过来,除了工作,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在医院。
她并不擅长照顾人,但在照顾蒋措这件事上,她投入了极高的热情与耐心。
这天宁思音还没下班,就被找上门来的蒋听月挟持,硬是给拖到酒吧。
一起被拖来的还有李希。
蒋听月这几天已经从各大娱乐版块把来龙去脉看了个七七八八,要了几瓶酒往桌子上一扥,先给大家各倒了一杯。
她举起酒杯,“来,先庆祝一下你傻人有傻福,大难不死,逢凶化吉。”
宁思音跟她碰杯:“你的成语学得还不如铁蛋。”
“我的成语怎么了?”蒋听月不服气,“李鸡你来说。”
李希举着杯子想了想:“我祝你平安。”
“……”
宁思音叹气:“对不起,是我自己的文学素养太高了,不应该对你们俩抱有过高的期待。”
喝完一杯,蒋听月继续倒酒,边充满钦佩地说:“牛还是你牛,真是个干大事的人,连宁叔叔跟我们蒋家人都敢骗,胆子真够大的。”
“过奖过奖。不过我也被人耍了,要说骗人,还是姓严的最牛。”
“他人都进去了,牛个鸡毛,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蒋听月啧啧道,“瞧瞧你,凭一己之力把苏城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啧啧,我都不配和你做朋友。”
李希深有同感:“我也是。”
宁思音:“你们俩有自知之明就好。”
已经真相大白,宁思音也不再需要在她们两个面前隐瞒,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叽叽呱呱讨论这件事的始末。蒋听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点古怪地凑到她旁边。
“我这一琢磨吧,你才刚刚知道自己身世,那你当初嫁给我三叔……”她挤眉弄眼,“是不是……嗯哼?”
李希接话:“很明显,只是权宜之计。”
“嘘。小声点,被别人听到,我三叔还要不要面子了。”
宁思音没作声,心说你三叔早就知道了。
蒋听月喝得有些多,把手往她肩上一搭,又问:“那你爷爷现在走了,你也不用再演戏了,是不是该踹我三叔了?”
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贱兮兮地嘿嘿两声,“你踹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要看现场。我一定要看看,我三叔是什么表情嘿嘿嘿。”
这话倒是忽然把宁思音问住了。
她说得没错。
当初顺从爷爷的意思才结的婚,一早就打算好等时机合适就抽身,才选择了好欺负的蒋措。
现在这场戏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往下演了,她一直在等的时机,到了。
那,要踹掉蒋措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宁思音感觉到了潜意识的抗拒。
她想想也是,蒋措舍身救她那么仗义,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算要踹掉人家,也不该是现在。
良心这玩意儿,她还是有一点的。
-
宁思音的酒量长进不少,李希是个对自己有数的人,没多喝,就蒋听月自个儿醉得稀里糊涂,被俩人协力架到车上。
宁思音叫司机送她和李希回家,自己去了医院。
时间还不算太晚,没去医院看过蒋措,总好像这一天不完整似的。
晚上的医院非常安静,宁思音害怕吵到蒋措,出了电梯就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
她脚步很轻,所以走到病房门外时,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
宁思音正要推门,视线略过上方的可视窗,停了动作。
蒋措还没睡,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宁思音仔细看了两眼。挺眼熟,还是上回那位同事。
最近一直轮班守病房的保镖却不在。
这么晚来看病人?
还特地把保镖支开?
蒋措并不喜欢热闹,但毕竟是蒋家的小三爷,如今宁家遭逢剧变,偌大家业落到宁思音手上,这对小夫妻更加成为许多人争相笼络的对象。
听说他受伤,这段时间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但许多借机攀交的都失败了,连人都没见着,被保镖拦在了病房外。
蒋家的人时不时会来,二奶奶经常亲自给蒋措送饭。
至于蒋措的同事,宁思音要是没记错,那天之后,只有这位女同事又来过几次。
也许是女人的天赋吧,从第一次见面,宁思音就觉得这个人看蒋措的眼神不一般。
对方的行为并未有出格之处,但宁思音就是不喜欢她站在蒋措旁边的画面。
宁思音的手从把手上移开,悄没声息地站在门外盯着。
床边那把椅子是她特地让人换的,坐着舒服。现在女同事坐在那儿。
女同事与蒋措在交谈,不知道在聊什么,蒋措的神态一如既往的平静。
女同事给蒋措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的动作很小心温柔。
宁思音扭头走了。
没有理由,她就是看不顺眼。
这口气,直到第二天早晨,宁思音都没喘顺过来。
睡醒之后打开窗,看到整个花园盛放的蔷薇,红色、粉色、紫色、白色……放眼望去尽是柔美鲜艳的颜色。她喜欢的那株黑色蔷薇淹没在其中,完全瞧不见了。
没有由来的恼火,她看着那些花觉得十分碍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头回去。
可在餐厅吃早餐时,她又看到了花。
佣人采摘了一捧鲜花,在花瓶里插好,送进了她和蒋措的卧室。
宁思音放下筷子背着手走到花园。
正是一年之中蔷薇花最好的时节,花朵浓郁而热烈地绽放,扑鼻的香气裹在温热的风里扑面而来。
宁思音拿起佣人之前用来采花的剪刀,另一只手拨了拨枝头上娇艳浓烈的粉蔷薇。
下一秒,咔嚓——花被她剪了下来。
剪掉的花随手扔到一旁,她又捏住下一枝,咔嚓——
咔嚓——
咔嚓——
……
等佣人放完花下来,花园已被剪秃一片。
“哎呦!”佣人大惊失色,一拍大腿跑过来,“三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呢?好好的话您怎么都给剪了?”
“花都开了,再不剪掉过几天就败了,多浪费。”宁思音振振有词,一边手起刀落不停歇。
“这些花可是三爷亲手种的,他的心头好啊,您都给剪了,等三爷回来,怎么给他交代啊。”
“就说是我剪的。他要是不高兴,让他来找我就好了。”
佣人的脸都皱巴成一团,眼看拦不住,又急又没辙,欲哭无泪。
剪完花,宁思音那口气可算是泄出去了,神清气爽地出门上班。
佣人心疼花,又怕三爷回头怪罪,借着送饭的机会想赶紧把消息告诉蒋措。到他面前却怯了,话到嘴边几次,不敢提。
见她欲言又止,蒋措问道:“家里有事?”
佣人只好把事情说了:“早上三奶奶把您花园里的花剪光了,给家里每个人都送了一束。”
蒋措原本在喝粥,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睛。
以为他生气,佣人胆战心惊,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那可是一整个花园的花啊,剪下来的花足足能装一车,她都心疼了,别说这么多年亲自栽种养护的蒋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