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竟然被她说服,想了想,点点头:“说得也是。见到他我肯定会在他面前失态的,那我嫁给他的梦想就破灭了。还是这样好,我还能做做梦。”
演唱会的气氛嗨爆了。
原本以为演唱会,跟公司年会应该差不多,坐在台下看看节目听听歌而已,宁思音并不理解大家为什么都喜欢嗷嗷叫。
起初,她仪态端庄地叠着腿,保持着董事长的优雅。
但这份矜持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与平时判若两人的王秘书同化。
台上易安一个卡点的poping,全场尖叫,王秘书在旁边激动跺脚:“啊啊啊!!!”
宁思音没端住董事长的威仪,像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子,兴奋、大喊,半场下来,嗨得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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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之后。
音乐换成一首慢歌,易安最出名的作品,一对明明相爱却因为意气分手的情侣,男孩去参加女孩的婚礼。换过服装的易安从舞台背景开启的门中走出来,白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枝红色玫瑰,像是一个英俊的新郎。
台下又是一阵直冲苍穹的尖叫,宁思音的心脏在那瞬间猛地一停。
她仿佛看到,婚礼那天穿白色礼服的蒋措了。
旁边王秘书早就激动疯了,和台下的人此起彼伏尖叫着喊“老公”。
这首歌宁思音早就听过,今天却独有感触,跟着哼唱,十分沉醉。
结束,易安站在台上,右手放在腰间,风度翩翩弯腰鞠躬。
台下粉丝声嘶力竭:“哇啊啊啊老公!!我爱你!!!”
宁思音手里拿着荧光棒,身体前倾,双手做喇叭大喊:“宝贝我爱你!”
喊完才意识到,王秘书这会好安静,怎么一声不吭了。
正欲转头,后领忽然被人一把拎住。
她被那力道拎着站起来,回头看到一张与台上巨星有些神似的脸。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冷若冰霜的脸。
江湖上流传着蒋措“弑兄篡位”的故事,王秘书难免对这位三爷有些惧怕,王秘书缩着脖子站在一边,从疯狂的迷妹回归到安分守己的秘书,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苦巴巴的表情。
宁思音的眼神先是错愕,又迅速转化成冷静,只是其中藏着三分显而易见的惊慌:“你……”
周围已经有人被吸引目光,朝这里看来。
蒋措松开她的领子,那一瞬间的冷意好像是谁的错觉,开口仍是一贯平稳的语调:“回家吧。”
他牵起她的手腕。
平和,但不容反抗。
宁思音心虚得连紧接而来的下一首情歌都无心听,给王秘书使了个眼神,和蒋措一起离开现场。
路上不断碰到安保等工作人员,一个个拿眼神打量他们。
蒋措平常从未在意过这些眼光,却停下,将她头上棒球帽檐往下压了压,挡住半张脸。
几分钟的路程,宁思音已经在心里做了几番建设。
看演唱会是一个非常正常、正轨的娱乐活动,和她一起的是王秘书,又不是别的什么男人。
至于刚才喊那句话……大家都知道,追星女孩的“爱”,是一种广博的爱,一种大义的爱,一种内心情感的释放和表达,没有特定对象,也不能用伦理来衡量的,对吧。
所以不用心虚。
司机打开车门,宁思音镇定从容地上车,镇定从容地摘下帽子,接着镇定从容地表示关心:“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你爱谁?”蒋措忽然问。
宁思音:“啊?”
灯不够亮,让她很难从蒋措神色里看出什么。他在昏黄的车厢盯着她,沉静的目光深处藏着别的东西。
可能是他太善于隐藏,宁思音竟没第一时间发现那是“秋后算账”。
她还在怔愣,蒋措重复问题。
“再说一遍,你爱谁?”
宁思音吞咽一下,心虚刚被压制下去,此时卷土重来势头汹汹,几道心理建设摧枯拉朽接连倾倒,她连对视都控制不住地飘。
“我……那个……随便喊喊。看演唱会情绪比较嗨,大家都这么喊。”她清清嗓子,努力给自己找立足点,“我最近追星。”
不知蒋措是否理解年轻人世界的这个词汇,也许无从理解,也许理解但也有男人的斤斤计较。
他只是看着宁思音,继续提问:“你叫他,‘宝贝’?”
宁思音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一句话才五个字,每个他都要翻出来算账呢。
男人无理取闹起来跟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短短一会儿,她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不知怎的又突然反应过来。
反正都已经要离婚了,蒋措也同意了,现在只差她抄完协议办手续而已。别说追个男明星,就算她真爱上别的男人,也不用事无巨细和他交代吧。
想明白这层,宁思音的底气又回来了,挺胸抬头,和他一样把腿翘起来。
“怎么了,我们都这么叫。”
非常理直气壮。
她打算好好给蒋措这个不爱上网的老古董科普一下行业惯例,但她说完,发现车厢里有一瞬间格外寂静。
蒋措含义不明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无声收回。
宁思音以为这茬已经过了,也就不再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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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蒋家,蒋措去看老爷子,宁思音回房间泡澡。
正闭着眼睛休息,浴室门响了。她睁开眼,蒋措径直开门进来,脱掉外套开始解领带。
蒋措很少在她洗澡的时候擅自进来,如果进来,通常意味着要义务。
宁思音几乎遇见到要发生什么,张口正想说点什么,蒋措今天格外得利落,或者说,具有侵略性。
他扔掉领带,直接跨进浴缸来,黑色西裤被水打湿裹在腿上。宁思音下意识抓住浴缸边缘想坐起来,却被他伸臂一捞,扣到怀里。
到这,宁思音就知道,演唱会那茬并没过去。
多少带一些惩罚性质,平时的温柔小意几乎都没了,宁思音觉得自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被他翻过来覆过去地宰割。
她求饶的时候惯性叫“老公”,蒋措捞起她亲吻,略微温柔了一些。
宁思音以为自己体会了精神,老脸不要也罢,多叫几声又不会少块肉。
可她刚暗松一口气,便听蒋措贴在她耳畔,幽幽的声音道:“我觉得宝贝更好听一些。”
“……”
第63章 我装的 [VIP]
周末, 没有残忍的闹钟,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扰了清眠。
铃声响了一遍就被摁掉了,宁思音醒了一半, 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还早。睡吧。”
低沉嗓音, 就在她头顶很近的地方。
几秒钟之后, 宁思音唰地一下睁开眼,抬头。
对上一副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
再一低头。
她不仅在蒋措怀里, 手还抱着他的腰,一条腿挂在他腿上, 连体婴儿都没她贴得紧。
慢慢、慢慢地把手脚从蒋措身上拿下来,再慢慢、慢慢地往另一边移动。
好不容易挪出半个身位, 蒋措翻了个身,那点空隙刚好被他占去。手放到她腰上,轻轻地搭着,存在感却十分强。
翻完身,没了动作。
宁思音等了片刻,手抬起来, 轻轻拿起腰上那只手, 想放下去。
耳边响起蒋措因为没睡够,显得有几分懒怠的调子:“知道男人在什么时候最敏感吗?”
“……”
同床共枕一年多, 哪能不了解男人那点生理知识。
宁思音可不想一大早就兢兢业业起来履行义务,她还困着呢。
想了想,审时度势,拿着蒋措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腰上。
爱放放吧, 又不是没放过。
两人一道睡回笼觉, 补充睡眠, 临近中午还没动静。
旺仔年岁渐长, 逐渐掌握一些非常厉害的能力,比如:开门。
在门外哼哼唧唧扒了半天门,后来急了,自己鼓捣鼓捣把门拱开,趴在床边扒拉扒拉宁思音,把她弄醒。
宁思音把脑袋蒙住:“别叫我,你去叫他。”
旺仔又绕到另一边,去扒拉蒋措。
蒋措睡得浅,被它一闹没了睡意,旺仔乖乖趴在床上,让他给自己摸头。
援军铁蛋随后赶到,蹦到窗台上,把窗帘弄开一道缝。云有些沉,像是要下雨。
望着楼下萧瑟花园,铁蛋诗兴大发,开始背诗。
等夫妻俩终于起床,懒洋洋下楼吃饭,却发现客厅坐着不少人。
见到他们,客厅说话的声音停了停。
蒋坤宇回来了。
半年有余不见,他比入狱之前更消瘦一些,因此显得颧骨愈发突出,两家凹陷,面相发生了几分变化。
二奶奶、蒋季凡夫妇、蒋听月都在,数月未见的蒋听燕带着小神童坐在二奶奶身旁。
二房人都在,看来是为了迎接二爷出狱。
宁思音的呵欠打到一半消失,转头看向蒋措。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淡得像水。
蒋坤宇卷入的案子很麻烦,当初二奶奶用尽一切手段都救不了他,不可能只关了一年半载便出来。
唯一的可能,老爷子亲自出面为他打点。
宁思音并不觉得惊讶,到底是亲儿子,老爷子不可能看着他陷入牢狱之灾不管。
不过观蒋措表情,想必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
最先开口的是蒋坤宇。
他看着蒋措,意味深长地笑说:“老三,半年不见,真是今非昔比啊。”
话里有话,估计铁蛋都听得出来。
老爷子坐在沙发主位,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也是一样看不出什么来。
“醒了就去吃饭吧,厨房给你们留了桂枣山药汤。”
蒋措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若无其事走向餐厅。
下午蒋措被老爷子叫去一趟,谈了什么,谈得如何,宁思音无从得知。蒋措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一贯不会在脸上显露分毫。
这一天,家里的气氛又变得格外微妙。
比之以往,还有一丝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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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大房的孩子们也陆续回家。
蒋伯尧、蒋叔信、极少在家里露面的蒋听岚、远赴非洲的蒋曜征夫妇,以及另外三个孙子,都在今日聚齐。蒋乾州先前出院之后一直在调养,身体素质大不如前,大奶奶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所有人聚集在客厅,双胞胎已经能从大人们的神态知道今天有大事发生,分外乖巧地待在父母身边。六太太连小儿子都抱来了。蒋季凡小声劝她把孩子放到房间,让佣人照顾,别一会儿哭闹起来。她不肯,白了自家老公一眼:“你懂什么。”
上次见到如此场面,还是她“选妃”的时候。
和蒋措呆久了,不知什么时候宁思音也被传染越遇到大事越不动声色的淡定。
她和蒋措坐在一边,看着人一个一个地回来。
全员到齐之后,老爷子从书房中出来,身后跟着三位西装革履的律师。
今天这次“团圆”的目的,此时已昭然若揭。
“既然人都齐了,就开始吧。”律师给每个人分发好材料,老爷子走到主沙发,在中央坐下,慢吞吞地开口。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你们三兄弟,各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一个比一个能干,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庇佑。孩子们也都大了,昊宣过完年就十八了吧?成年了。老三也成婚了,看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我也就放心了。”
宁思音总觉得,老爷子这次回来之后,瞧着不如以前硬朗了。也许是让这些乱糟糟的家事扰了心神,笑容都不见了。
这番话简直像遗言。律师发到他们手中的,不是别的,正是家产分割明细。
在活着时就分家产、宣读遗嘱的,虽说不算稀有,但也绝不多见。
越是有钱人往往越避讳这个,市井中普通百姓拿走家产就对老人弃之不顾的案例少了吗。遑论如此大的基业、动辄以亿为单位的资产。
律师把文件递过来的时候,蒋措像没看见,毫无反应。宁思音替他接过,跟对方道了声谢。
她粗粗一扫,老爷子非常公正,各项资产都分割地很平均,三个儿子、孙子孙女、曾孙一辈,人人有份。
已经成家的自然以夫妻二人为共同体,只是宁思音却在最后一栏,瞧见单独分列出来的自己的名字。
每往后一辈,分得的比例逐级递减,总体上人头多,自然也就得得多。
半岁的奶娃娃没有被算进去,六太太算盘落空,拧着脸想说什么,被蒋季凡扯了一下。她忿忿地把文件扔给蒋季凡,脸上的不满都没掩饰干净。
“咱们家的资产,比较复杂,统计起来不容易,段律师和胡律师花了半年时间跟进核算。不管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在我眼里,一视同仁。老三和思音刚成婚,膝下没孩子,我给他们未来的孩子预留了一份,先记在思音名下。”
宁思音愣住,拿着文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受之有愧,从爷爷去世之后,只剩老爷子这一个她敬重的长辈。
不想、也不愿对他说谎。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告诉大家,她和蒋措打算离婚?
不合适。
还没挣扎出个结果,手被蒋措轻轻握住。
他什么都没说,宁思音却马上冷静下来。
六太太顿时按捺不住不忿了,“我们昇昇您什么都不给,她还没生呢,您就给留好了。”
大奶奶轻轻哼了声:“老六媳妇,你就省省吧,你家可是一点都没少得。”
“我又不是想要比别人多分,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公平!”
“公不公平的,我心里自有一杆称,你们不必计较。怎么分,我老头子说了算,谁要是心里不服气,自个儿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