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循双手抱胸沉思了片刻,决定一探究竟。于是他快速来到那平房前面,猫着腰上了屋顶,几乎不出声地踩着瓦片前行,找到了堂屋的位置。然后蹲下/身来掀开一小片瓦,开始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对寻常人来说离得这么远自然听不清,但他经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隔得再远都能听得清,更何况这两人完全不设防,就这么在堂屋里聊起了余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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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冬完全没想到严循在跟踪自己,进了屋后先把那篮子搁到了桌上:“我怕你这里没什么吃的,就给你带了点过来。你身上银钱可还够用,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留些?”
春喜自小擅扮男装,这会儿扮成个年轻人的样子与忆冬面对面坐着,倒也不显局促。只是她急着想见余嫣:“究竟何时才能见到余姑娘?你把我哄在这里不许我出去抛头露面,光留银子给我有什么用?”
“我家主子暂时确实不方便出门,但你放心这几日我就会想办法带她再来见你。你且再忍耐忍耐。”
“忍忍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春喜气呼呼地一拍桌子,下手太重倒把自己的手给拍疼了。忆冬见状赶紧上前替她查看:“你这是做什么,关中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你为何不肯先跟我说呢。”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春喜气归气,倒是没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反正她自知是女子,被个这般漂亮的姑娘抓着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屋顶上的严循就没这般淡定了。他知道春喜是姑娘没错,但忆冬不知道啊。她就这么大剌剌地拉着个“男子”的手,传出去于她清誉可是不妙。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直接从屋顶跳下便冲了进去。
屋内正手拉手的两人被他吓一跳,下意识地就靠在了一起。严循见状更为生气,立马上前将她俩分开。
忆冬比起春喜来身子更娇弱些,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腰窝处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严循吓了一跳,赶紧又过来扶她,手忙脚乱也不知该不该给她揉揉,看得一旁的春喜哭笑不得。
“还是我来吧严大哥。”
说着她走过去便要给忆冬揉腰,倒是忆冬这会儿想起她的身份来,连连摆手:“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你就让她揉吧,你跟她手都拉了,难道没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她可是给神医打下的手,治你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忆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自己见了几面的公子竟是个女子,当下便怔在那里。
倒是春喜不认生,一面给忆冬揉腰77ZL一面冲严循道:“严大哥既是认得这个姑娘,看来我也是可以信得过她了。”
“那是自然,你千里迢迢从关中赶过来,可是为了寻余姑娘?”
“就是这个,先前因不知这姑娘的底细不敢和盘托出,如今见到严大哥我就安心了。是星云叫我来的,她如今正带着关关往这边赶,叫我先过来同余姑娘说一声。可惜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人。我知道余姑娘必也是挂心孩子的。”
忆冬忍着腰间的疼一把拽住春喜,咬牙道:“你们说的那个孩子,他究竟是谁?”
一直以来她只知道余嫣提过一个孩子,却不知孩子的真实来历。虽是猜到了几分到底不敢深想。眼下见严循也知道这事,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严循也就不瞒她,坦白道:“那孩子叫关关,是王爷和王妃的孩子。”
第76章 争风吃醋 你若喜欢咱们便多生几个。……
忆冬见完春喜后当天晚上就回去跟余嫣说了此事。
余嫣一听关关不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恨不得当晚就去找春喜问个清楚,但被忆冬拦住了。
“奴婢已经跟严都知说好了,明日他会亲自护送主子去见春喜姑娘的。”
余嫣只能暂时忍下, 提心吊胆一夜辗转难眠。
好在这几日萧景澄颇为忙碌,听说皇城司里出了件不小的案子, 他正为此奔波, 所以这一夜他没有回府, 便睡在了衙门里。
余嫣几乎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好容易捱到用完早膳,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
好在有严循护着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最后到了春喜暂住的平房,余嫣跌跌撞撞走了进去,一把拉住春喜的手便不住追问:“关关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他有没有平安从火场离开,他可曾见着星云?”
春喜见她焦急赶紧安抚道:“你先别急,孩子没事儿。星云和莫大夫都替他检查过,孩子身上除了一小块烫伤外,别的都没什么。只不过这孩子被大火给吓着了,又不见了你, 便整日里不哭也不笑,甚至都不说话了。咱们同他说话他也不理咱们, 只偶尔拉着星云的衣袖说要找娘。这不星云一收到你的信便先叫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她自带着孩子一路从关中赶过来。想来孩子只要见了你, 便也就大好了。”
余嫣的一颗心就随着春喜的话上上下下, 到最后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忆冬赶紧在旁边安抚:“主子别急,孩子既是没事,只消见了你便会大好的。他就是太想你了, 听春喜姑娘说孩子才三岁多,离了娘自然紧张。好在京城里大夫有的是,大不了还可以叫王爷去宫中请太医,一定能叫孩子好起来的。”
余嫣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安慰了几分,倒是春喜听得一脸糊涂:“什么王爷什么太医,阿嫣你如今难道是嫁给了哪家的王爷?”
又想起前一日严循说那孩子是王爷和余嫣生的,当下脑子便飞77ZL快地转了起来。
“这么说来,当初那个萧公子……”春喜吓得脸色煞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他不是什么公子,是个王爷?难怪星云说这位萧公子来头颇大,原来他竟是个王爷。”
春喜开始拼命回忆在小镇上时自己有没有怠慢这位大人物,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到时候小命不保。
“哎呀我有一回给他倒的茶水似乎太烫了,还有一回给他拔针时太急,我看到他皱眉头了。我、我不会真的把王爷得罪了吧。”
忆冬看她这般喋喋不休只觉好笑,扶着她坐下安慰她:“你莫怕,我们王爷虽说确实严肃,不过那都是对坏人才那样。对底下的人他一般不计较,最多便是板着一张脸不笑罢了。说起来王爷对谁都不大爱笑,唯独对我们家王妃才会笑得如沐春风呢。”
春喜于是又颤巍巍举起和来指着余嫣:“你口中说的王妃,不会就是我们阿嫣的。”
“自然是的,不过你这习惯可得改了,从前怎么样我不管,如今主子既是王妃你可不能再这么直呼她的名字了。让人听到了会有麻烦的。”
这最后一句忆冬是压低了声音在春喜耳边说的,吓得对方直点头,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严循一直守在外头,此刻见春喜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不由走进来冲忆冬道:“你都跟她说了什么,瞧把她给吓的。”
忆冬本来正好好安抚春喜,见严循这般紧张对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想到春喜管他叫严大哥,那熟络和亲热的样子显然两人从前没少说过话。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便有点来气,没理会严循的问题反倒上前扶住了余嫣的手胳膊,小声道:“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严循听到这话立马把春喜的事情扔到了脑后,附和着点头:“我先送主子回府,既然韩大夫要带小少爷来京,我这就安排人接应他们去。算算日子这也快到京城了,我会叫人沿官道一路寻过去,将他们安全地护送进京。”
余嫣这才放下心来,说了一句:“多谢严都知了。”
忆冬立马不悦道:“主子您谢他做什么呀,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说罢便扶着余嫣上了外头的马车。严循当时并未意识到忆冬的不快,一直到两人上了车走出一段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说错什么话,惹着忆冬姑娘了吗?
余嫣满脑子都是关关的事情,一时间也未留意到忆冬的情绪,且她上车后很快便恢复如常,开始绞尽脑汁想各种话安慰余嫣,过了一会儿倒也把余嫣哄出几丝笑意来。
忆冬这才松一口气:“主子笑了便好,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其实仔细想想事情也没这般糟糕,待小少爷来了京城后主子就去跟王爷把这事儿挑明了,再把孩子往他跟前一领便是了。都说小少爷跟王爷长得一模一样,既77ZL如此王爷定能认出来的。到时候一家团聚,往后都会好好的。“
余嫣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刚要点头答应,突然车子晃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个急刹车,晃得车里的两人皆是坐不稳。
“主子小心,”忆冬赶紧上前扶住余嫣,又撩起帘子冲车夫道,“怎么回事儿?”
车夫就说前面突然出来个人,吓得他只能勒紧缰绳让车停了下来。忆冬一听有人在车前便觉得不妙,总觉得这事儿颇为眼熟,令她想起了当年听念夏提过的温婶子的那一出好戏。
当下她便收起帘子要令车夫继续前行,没想到居然有人起来来敲她们的窗户,在外头自报家门:“王妃莫怪,奴家是张家的人,是老夫人叫我来寻王妃的。”
余嫣一听是张家的人,便重新掀起了帘子,一看果然是张老太太身边的妈妈,于是便道:“老太太寻我为何不上家里来,怎么叫你当街来拦我?”
当下脸便沉了下来。
余嫣不是傻子,一早就知道张家派来侍候她的几个丫鬟是安在她身边的眼线。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传递消息这般快,自己早上刚出门,这会儿就有婆子找上来了。
那婆子脸皮还挺厚,见她生气也不害怕,只陪着笑道:“实在是事关紧急,所以才想请王妃回家一趟,好商议商议。”
“出了什么事?”
那婆子不肯当街就说,吱吱唔唔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不如不如先回张府……”
“既是不方便,那就要说了。”
余嫣说着就在放下帘子,吓得那婆子赶紧伸手拦住:“不不,奴婢这就说,王妃别生气。其实是为了小少爷的事情。”
“小少爷?”余嫣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想才道,“你是说张兴修?”
婆子这会儿也顾不得她这般不客气的语气,点头道:“正是小少爷的事情。小少爷前一阵子出了点事情,如今人被带进了皇城司,已是关了好几日。老太太在家里茶饭不思日夜抹泪,已是快病倒了。所以才想求王妃帮忙在王爷跟前说说情的。”
余嫣知道张兴修向来是个纨绔,也知道他靠着家里在光禄寺有一个极小的差事。从前这差事是为了装点门面的,如今出了事情只怕都要后悔死了。
他要不当这个小官,皇城司还未必管得着他。既是当了那就怪不得萧景澄辣手无情了。
余嫣根本不关心张兴修的死活,只关心他犯了什么事。但那婆子一说起来这个便又吱唔起来,余嫣便也懒得问他,淡淡说了句:“此事我会问王爷了,今日事忙便先不回府了,你同老太太说一声吧。”
说罢放下帘子便让车夫启程回府去了,把个婆子撂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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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回府后便一直留在房中,随手拿了块帕子,一边绣一边等萧景澄回来。她知道即便再忙,他今日也会回来。
毕竟再不回来便真要两日不见了。
果真如77ZL她所料,到了掌灯时分便有人过来回禀说王爷回来了,话才说完没多久便见萧景澄大踏步挑帘走了进来,看都不看屋子里的人便沉声吩咐:“你们都下去。”
丫鬟们立马退了出去,待门一关萧景澄便上前来一把将余姨拦腰搂起,直接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余嫣晃了晃手中的银针,笑道:“王爷还是当心为好,别叫妾身的针给扎着了。”
“那便扎吧,扎两下说不定还能冷静一些,好叫你少受些苦。”
昨夜实在事忙抽不出空回来,今日他一忙完手头的事便立马赶了回来,一进屋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坐在那里绣花,当真是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原本还克制的念想一下子喷涌而出,萧景澄当下便扔掉了余嫣手中的帕子,将她打横抱进了内室。
余嫣知他要做什么也不反抗,只乖乖地配合了一番,待事毕之后才喘着气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问道:“王爷可喜欢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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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澄一听便误会了,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绺头发,道:“你若喜欢咱们便多生几个。”
说罢低头看她,眼中含笑,“今日出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王爷……都知道了?”
萧景澄点头:“听说张家派人找你了?”
余嫣表情一滞,随即想到今日是严循护送她出去的。想来他只跟萧景澄说了其一未说其二。既如此她便先提了张兴修的事情:“听说他进了皇城司,可是犯了什么事?”
萧景澄也不瞒她:“这事儿你迟早会知道。他因杀了人如今进了皇城司,案子还在审理当中。怎么,张家找你当说客?”
“是,老太太最是宠爱这个幼子,所以把他纵得无法无天。如今他出了事老太太必然心焦,所以才找上了我。王爷说这事儿妾身是管还是不管好呢?”
萧景澄看她满脸娇笑的样子,心念一动,忍不住又想欺身上去:“那你倒说说,你是想管还是不想管?”
“妾身虽说是以张家女的身份嫁进王府的,但如今既进了府那便是萧家的人了。妾身自认命小福薄管不了事,那种杀人的大事也不懂,光是想想便又害怕又头疼。妾身只想好好待在王府里,管管府里的大小事宜,每日吃些什么穿些什么,把王爷侍候好就是了。至于其他的还是交给官府大人去管算了。且说起来那是妾身的小叔,哪有过门的侄女管叔叔闲事的道理,妾身不敢逾矩。”
萧景澄越听她说脸上的笑意便愈甚,最后轻轻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本王倒是没看出来,竟是娶了个这般能说会道的。”
余嫣笑着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妾身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她跟张家本就没有情分,整个张家上上下下除了张相外,其余人要么冷眼相待要么极尽羞辱之能事,换作谁有她这样的遭遇也不会在张家有难时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