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大病一场,足足有一月下不来床。
张嫔恨得直咬牙,请求同德帝严查,只是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一身黑衣面又蒙着,查不出一丝一毫的踪迹。
张嫔心知这不是谭家做下的就是太子做下的,奈何寻不到证据,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谭嘉月在府内吃着苦药时,谭明之便将这事当成了笑话讲给她听,害得小姑娘药不能好好喝,平白呛了一口,本来就苦的药现在更是苦的她几欲落泪。
谭明之见状捧腹哈哈笑个不停。
“二哥坏死了!”小姑娘吸了吸鼻,抹去方才呛着时被激出的泪水,急急忙寻了一颗蜜饯含着。
谭明之笑道:“怎么样,呦呦听了这个消息可爽快?”
谭嘉月忙不迭点头:“当然爽快!”
她自小被人宠着惯着,虽没养成个娇纵脾气,但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如此听到害她的人同样被人弄下了水,还比她更惨,谭嘉月自然是爽快极了。
“是太子哥哥做的吧!”谭嘉月捧脸,眼中满含崇拜道:“果然太子哥哥最好了!”
她又忽得想到之前梦里发生的一切,那是如此的真实,当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到现在还没忘记,所以她那时醒来,一见到晏晗,便伤心的扑了过去,抱紧他不肯撒手,生怕他突然间就没了。
只不过事后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害羞。
谭明之闻言撇了撇嘴,将她的蜜饯一口吃了大半。
钟氏走了进来,见二人打闹的情景,她斥道:“呦呦身子还没好,好好歇着!”
而后将谭明之赶了出去:“去去,念书去,别吵着你妹妹休息。”
谭嘉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蜜饯没了大半,气恼的对着谭明之离去的背影做着鬼脸。
“你们啊!”钟氏无奈得摇摇头。
“行了,好好躺下歇着。”钟氏将她按在床上,不许她动。
谭嘉月哼唧了两声,钟氏坐在床边伸手揉着她发,小姑娘用脸蹭蹭,而后道:“阿娘,赵姐姐怎么样了啊?”
她已得知当天救自己的便是赵文茵,而赵文茵当日回去便受凉发了热,现在同谭嘉月一样,躺在床上无法下床。
钟氏笑道:“她无碍,只是同你一样,需要静养。”
“呦呦好了一定要去好好感谢赵姐姐,我给她带许多好吃的点心去!”
“不用等着你去送,过几日啊!说不定她便该来咱们谭府了!”钟氏捂唇笑道。
“嗯?”谭嘉月疑惑不解。
那晚有人看见谭兼之与一身湿透的赵文茵抱在一处,当下便有一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谭济元同谭兼之上门道谢时,被气恼的赵御史差点挥棒打了出来。
但不知三人在赵府说了些什么,回来后谭兼之便与她道他想娶赵家姑娘,请她去与媒人相谈,让媒人上门说亲。
谭兼之肯娶赵家女,钟氏自然十分愿意,当即行动迅速去请了媒人,媒人回来道赵家易有结亲的意愿。
莫论二人传出这风言风语,便是本来,赵家也有让谭兼之做婿的打算,毕竟如此一位家境优越,前途无限又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可多得了,京城中可以说所有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他,赵家同样不例外,不过赵御史与谭济元两个人在朝上时常斗嘴,倔气的很,绝口不主动提有与谭家结亲的打算,非要让谭家上门提亲,这才松口。
钟氏了然,当即便派人开始准备去提亲的聘礼,万事皆已准备妥当,只等过两日的吉日前去提亲了。
听钟氏说完,谭嘉月惊喜道:“这么说赵姐姐以后就是呦呦的大嫂了?”
“大嫂还是等你赵姐姐过了门再喊,现在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随意喊。”
小姑娘点头,表示明白。她嘻嘻笑着偎进母亲怀中,糯糯道:“呦呦今日高兴!”
“怎么高兴?”
“都高兴!”
太子哥哥替她出气高兴!大哥娶赵姐姐她也高兴!
总之就是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两章就要长大啦!开启时光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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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谭之死
这几日来晏晗都在不停地思考, 前世他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 故意令染疫之人接近他的吃食,让他得疫而亡, 造出一个非人为死亡的假象,那么谭嘉月呢?
前世他的死再难以追究,唯一一个直接令他死亡的人今生查不到丝毫踪影, 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多有提防,那么前世谭嘉月的死呢?
他并不知前世的谭嘉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从那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答案。
他听到的, 好像是她冬日里失足落水, 救上来时便已经寒气入体,钟氏应该是寻遍了大夫,都未能将她救回来。包括那位当时在场的周大夫。
不对!他凝神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当时钟氏哀求那名周大夫,说的好像说谭嘉月当时有所好转,但是后来再次病情恶化, 以至于药石罔效, 难以回天。
若是这般感觉也很正常, 毕竟病情反复变化无常, 有时好转也是假象,他那时缠绵病榻,看着太医为自己诊治,也是时一日好,时一日坏。
但是那日见到的那名医士杜悭,却是让他惊觉起来。
明明是一样的脸, 连脖颈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可姓名却不同,一个是周大夫,一个是杜悭……
太医院的官职审查十分严格,杜悭这个姓名不可能做假,那么周大夫这个身份便是假的了。
一个是太医院医士,朝中在职正七品官,一个是无品无阶的民间大夫,二人的身份反差如此之大。太医院的御医或是医士,除非臣子请旨得到皇帝准许,亦或是皇帝亲自下令,否则轻易不会为臣子,更何况是臣子的子嗣来诊病,那么杜悭当时出现在那便十分可疑了。
晏晗心头一摄,突然握紧了拳。
有何变化呢?前世今日最大的不同是在哪呢?
前世同德帝选择与谭家联姻,是要将他们作为自己对抗首辅一党,把握朝政的手段。今生同德帝已经暗暗有了不少力量,明面上太傅是他之人,谭侍郎则不偏不倚无任何变化,但谭兼之却是从北地回了朝中任职,明里暗里,同德帝这辈子自然无需再考虑联姻一事。
而前世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他与谭家女定了亲之后。
想来是他与谭家女联姻,同德帝与谭家合作,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正常的权利斗争晏晗心知肚明,亦打算迎头而上,但那小丫头的死,他却一定要查清楚了!
何其无辜,她可半分不曾害过人,却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常顺!”
“殿下,可要奴婢查何事?”常顺当即明了,上前问道。
“不,不必你去查,去令暗卫……”
“殿下要调动暗卫?”常顺一惊,暗卫是不能为人所知的存在,轻易不会出动。
那个晚上已经用了……现在又用?
晏晗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去查查杜悭,看他何年何月进的太医院,如何进入,有无人引荐,他平常与谁相熟,又与哪位大臣接触甚多,事无巨细,全都查清,此次暗查,不要被人发现。”
常顺摸摸鼻,讪讪应了声是,连忙下去吩咐。
半月之后,一沓厚厚的资料摆上了晏晗的案头。
“这么多?”晏晗挑眉,莫非此人接触之人甚多?
“殿下!奴婢可是将他祖上三代,妻家的人脉,以及他的子女的交往都查了个遍。”常顺拍着胸脯打包票道:“绝对事无巨细!”
晏晗捻了张纸,抬眼看他:“今年除夕之夜杜悭的两个儿子因为放爆竹一事打了一架也算?”
“呃……”常顺连忙将纸接了过来,讨好笑道:“不算,不算。”
晏晗瞪了一眼,不再理他,拿起那沓纸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一开始他看着那些琐事还在嗤笑,只越看越多,他的面容便渐渐沉静起来,一张一件,他看到最后,面容愈发的平静,眸中满是冷冽。
“是他。”
*
钟氏挑选的吉日到了,谭家父子俩带着诚意十足聘礼,其中所用的两只雁亦是谭兼之亲自射来的活雁。二人进了赵家,赵御史看着这父子二人如此诚意十足,自然十分满意,连平常与谭济元的恩怨都暂时抛之了脑后,一向严肃板正的脸此时都有些融化,接待起二人。
谭兼之肯娶亲,谭济元自然十分高兴,更何况还是赵家,虽然他跟赵立清不对付,但赵家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他自然欢喜。两个不对付了十多年的人此时正面和心勉强和的谈着一对儿女的亲事。
谭兼之静静坐在一旁,神情沉稳淡定,只搁在膝头上的手却略有些紧张的握着。
谭济元赵立清二人说到要叫唤庚帖时,突然斜插|进来一道清丽女声。
“等等!”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是赵文茵站在花厅外,她身姿纤细,还带着病容,一双眸子却亮得很。
赵夫人见了她连忙走了过去,带着训斥道:“不好好在房里带着,出来做什么!”
议亲时姑娘家自然要避着一些,以示矜持,谁曾想赵文茵倒是大摇大摆寻了过来。
“文茵!胡闹什么?”赵立清呵斥道。
赵夫人拉着她的手想领她回房,赵文茵偏身避过,转身向谭济元道:“伯父,小女想与谭公子谈两句话。”
“呃……”谭济元看了谭兼之,见他面上同样带着惊讶,他忙罢手道:“你们谈,你们谈。”
“赵姑娘……”谭兼之忙起身,略有些紧张看她。
赵文茵向堂上三位长辈行了一礼,而后与谭济元道:“还请谭公子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一路走到院中游廊下,直到谭兼之唤了一声,赵文茵才停了下来。
“赵姑娘不知寻我,可有何事?”
如此疏离的询问,完全不像是一个要来与她提亲的人。
赵文茵咬着唇定定看他,直看得谭兼之无措起来,手脚不知如何安放,方才沉稳的面孔此时亦染上了慌乱。
“谭公子若是为了谢恩,亦或是为了咱们间的那些风言风语,大可不必来提亲,谢恩你们带了谢礼便是,那些风言风语,等过了些时日,自然会被人忘却。”
闻言,谭兼之原本慌乱的表情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
赵文茵忍着心中痛意接着道:“谭公子不喜欢我,又何必为此耽误自己呢!”
“错不在你,待会儿我回去与父亲说明,我不同意,你与伯父回去便是。”
言罢,她偏过身强将要溢出的泪水压了回去,又回转身笑道:“谭公子,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再不想与他一同待在一起,那只会让自己愈发难受,当即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手腕忽得被人攥住,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她吃痛了一声,手腕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却仍攥着不放。
“你为何会认为我不喜欢你?”谭兼之压着声音缓缓道。
赵文茵吃惊看向他:“你!”
被如此一双目光灼灼的眸子看着,谭兼之咳了一声,偏过头去:“我今日上门来提亲,是真心实意的。”
赵文茵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泣道:“我怎么看不出你的真心实意?”
“我……”谭兼之不知如何开口。
他从小便拙于口舌,陈氏病逝后他更是沉默寡言起来,直到后面谭明之出生,小家伙一天到晚缠着他,叫他原本打算的讨厌全都不见了踪影,面上的笑才又多了些。
但他自小性格内敛,不善表露心迹,面对感情,都是被动的接受,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因而一向给人他十分冷情的感觉。
家里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但赵文茵却不知道了,更何况,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向来嘴笨,不知该如何说。”谭兼之犹豫道。
赵文茵哭笑不得,“嘴笨便慢慢说!”
谭兼之默默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面上带着无奈,完了,家里有个哭包,如今又娶回去一个,该如何是好。
“你知道的,我自幼丧母。”
谭兼之缓缓道来。他自小,便见陈氏与谭济元二人之间夫妻相处,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他可以感受到父爱,亦可以感受到母爱,却感受不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的情景。直到后来谭济元娶了钟氏他才知晓,原来不是没有,而且他的父母之间没有男女之情罢了。
他不知男女之情是如何产生,但他见他们三人,谭济元是文人,平常行事皆带着书生气,而他母亲却是武官之女,行事雷厉风行,凡事速喜直来直往,对于文人那种磨磨唧唧的行事风格,最是看不上的,而钟氏便不同了,她是钟太傅之女,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易,他时常见她与谭济元二人互对诗词,情意融融。
或许正是因为谭济元与陈氏一文一武,夫妻间这才相处不来吧!
于是他便想着,自己为武官,自然也该当寻个武官之女。
“所以你之前才让谭夫人为你择亲时选择武官之女吗?”赵文茵忍不住发笑。
谭兼之难得面上有了羞赧之意:“之前是我想岔了,确实好笑。”
“那日你去谭府寻我,晚上我一宿未睡,想了很多,这才想明白我确实喜欢你,只我未来得及与你说明。”不知何时谭兼之直视着她,眼中情意暗涌。
一向胆大的赵姑娘被他直直的目光看着,羞怯不敢看他,低下头来:“那我现在,知,知道了!”
“那你可还……”
赵姑娘面上飞起了红霞,甩脱他攥着的手,捂着脸似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谭兼之见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唇角忽得勾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