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公子,”歌姬答道:“这曲儿分上下阕,上阙是女子心如死灰欲恩断义绝。下阙是丈夫幡然悔悟请求女子原谅。”
  “那后来呢?”
  “后来女子原谅了丈夫,两人重修旧好,恩爱如故。”
  尉迟瑾一听,身子微微坐直了些,问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我是问那个女子的丈夫做了什么,为何那女子原谅了他?”
  “这......”歌姬回道:“奴就不得而知了,下阙的曲儿只唱了两人和好后恩爱甜蜜。”
  尉迟瑾黯然失落,身子又靠了回去。
  许是适才的对话令歌姬壮了些胆子,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依奴看,女子原谅丈夫大体是因为丈夫改过自新。”
  “此话怎讲?”
  “公子,”歌姬说道:“女人最是懂女人的心思,那女子想必是先前爱极了丈夫,所以得知丈夫要另娶他人才灰心失望。”
  闻言,尉迟瑾心中一震。灰心失望是因为爱极了丈夫吗?苏锦烟冒着天下大不韪和离而去,想必也是对他灰心失望了吧?
  如此说来,苏锦烟曾经定是爱极了他!
  “然后呢?”他心中热切,追问道:“只要丈夫改过自新就可以了?”
  这会儿,歌姬也大致听出来尉迟瑾是何意了,想必也是为情所困之人。
  于是她说道:“若是丈夫想让妻子回心转意,倒也不是没法子。”
  尉迟瑾认真听。
  “女子最是爱体贴温柔的男人,若是他还专一爱戴妻子则是最好不过了。另外,想挽回妻子心意,只体贴温柔还是不够的。”
  “那当如何?”
  “投其所好。”歌姬道:“比如送些妻子喜欢的玩意,首饰或是衣裳也可。再有就是得面皮厚些,所谓烈女怕缠郎,日子久了,妻子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脸皮厚些......
  听了这话,他眼皮子突突地跳,这种事实在难为情,可心里也清楚舍不下面皮就得不到媳妇儿。
  尉迟瑾出了酒楼依旧眉头深锁,内心纠结。
  过了一会儿,十七急匆匆过来禀报。
  “世子爷,”他说:“属下见夫人在铺子里头买了个砚台,还颇是贵重,花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呐。”
  末了,十七还完完整整地将那砚台的颜色和款式描述了遍。
  尉迟瑾听完,心情又不好了。
  这样的砚台一看就是给男子用的,苏锦烟买男子用的砚台做什么?无非是拿去送人。至于送何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檀玉。
  “她人呢?此刻在何处?”
  “好像往县衙那边去了。”
  “......”
  .
  明日就是檀玉的生辰,苏锦烟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送砚台合适,因此特地今早出门亲自去铺子里挑选。
  后来又听说檀玉打听了些荷州善堂的事,欲晚些过来与她说。她想起隔壁住着个尉迟瑾,尉迟瑾跟檀玉两人不对付,索性主动去县衙找檀玉相商。
  她到县衙时,檀玉也刚好出来,身边跟着两个人,那两人看衣着应该是他县衙的同僚。苏锦烟站在不远处等了下,檀玉也见着了她,跟那两人低头嘱咐了些事,然后才朝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檀玉说话不急不缓,如沐春风:“我原本想下职了再去见你的。”
  “没事就干脆过来了,”苏锦烟说道:“你还在忙?若是如此,我先回去。”
  檀玉拦下她:“不忙,有事与你说。”
  “善堂的事?”
  “正是。”檀玉道:“我昨日派人去打听了情况。段晋鸿此人是荷州本地人士,在荷州商政皆有些关系,可谓半个地头蛇。”
  “半个地头蛇?”苏锦烟不解地问。
  “对,”檀玉道:“与他勾结的还有掌管商市的王市令,王市令此人不是本地人,但听说有亲戚在上京当大官,因此他仗着关系与段晋鸿勾结,两人把持荷州商事半壁江山,算是另外一个地头蛇。”
  官商勾结乃常见之事,但是只要给钱通融通融就行,但为何张叔去官府询问时,却被拒了去?
  苏锦烟疑惑,便也如此问了出来。
  檀玉道:“你有所不知,王市令与段晋鸿除了暗地里勾结,两人还是儿女亲家。你想在荷州买茶山,触了段晋鸿的利益,王市令自然也会不同意。”
  原是如此,这倒是令苏锦烟难办了。
  “不过,”檀玉又说道:“先入善堂才有资格买荷州的茶山确实是惯例。你若是入了善堂,没道理官府不会将茶山卖给你。”
  “可难就难在善堂由段晋鸿把持,他若是不同意我入善堂,那确实麻烦。”
  “也不一定,”檀玉说道:“我打听得知上任堂主何承老爷子在荷州颇有名望,兴许由他举荐能有机会。”
  闻言,苏锦烟心下大喜,抬眼触不及防对上檀玉晶亮且温柔的眼眸,而后愣了下。
  这样的事,她原本是吩咐了张叔去做的,倒不想他的动作比她还快,比她想得更仔细妥帖。说不感动是假,可除了感动也不知如何回报了。
  “阿丸,”檀玉说:“听说何老爷子已经隐退不问世事,你一人去恐怕艰难,等后日我得空,陪你去如何?”
  比起苏锦烟自己,檀玉作为一县之主的身份去见何老爷子当然更容易些。思忖片刻,苏锦烟便点头应了下来。
  檀玉心里高兴,趁机又问:“明日我让人准备酒菜,届时你何时到?”
  面对这样的檀玉,苏锦烟有些招架不住,不着痕迹地别过视线:“我明日处理完事情便去贺你生辰。”
  “好。”檀玉缓缓地笑了。
  两人站在县衙门口,檀玉着了身白,果真是如玉一般的公子。他面上含笑看着苏锦烟,而苏锦烟却像害羞似的低着头。
  郎才女貌,般配得宜。
  这一慕,被站在巷子口的尉迟瑾看到,他眼角浸了一丝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第65章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 忽地一拳重重砸在旁边的石柱上。
  “走吧,回去。”他说道。
  耿青大气不敢出,看了眼石柱上的血痕, 心下惊骇。
  .
  苏锦烟与檀玉商谈好事情后,便离开了县衙。
  “小姐,”路上, 霜凌说道:“檀玉公子真是个好人。”
  “嗯。”
  “小姐,”霜凌眼睛狡黠地笑:“檀玉公子好像很喜欢小姐呢。”
  “你如何得知?”
  “奴婢看得出来,檀玉公子看着您的时候,眼里有温柔的光。”霜凌说:“奴婢觉得檀玉公子也挺不错的。”
  “嗯?”闻言, 苏锦烟笑了:“往后可莫要说这种胡话,你家小姐我无意再嫁人。”
  “哦。”
  很快,两人到了门口,下马车时, 听见霜凌“咦”了一声。
  苏锦烟抬眼看去, 就见尉迟瑾不知是否故意在此等她。他此时已经换了身衣裳, 通体雪白,一尘不染的模样, 衬着他病恹恹的脸,更显苍白了。
  可尉迟瑾却不知, 他适才见檀玉着了一身白,温润如玉的样子, 以为苏锦烟就喜欢这款的, 便也做此打扮。
  他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
  虽然很生气,但也不能就此撂开手。那歌姬说的没错,是他有错在先,也许苏锦烟曾经爱极了他, 但他却伤了她的心。如今他还要什么脸面?当然得好生放下身段认真悔改。
  只是不知这悔改该如何做。
  心里悔是悔的,甚至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如何“自新”确实十分头疼。他想了许久,既然人住在她隔壁,那他就主动些,兴许锦烟与他处久了,就知道他的好了。
  “你有何事?”苏锦烟冷冰冰地问。
  她这态度这眼神这语气,与之前跟檀玉说话的模样截然不同,又刺了尉迟瑾一刀,心里抽疼。
  尉迟瑾还得忍着不当回事,继续走近说道:“没什么,听说你请了个会做饭的婆子。”
  “所以呢?”
  “能不能......”
  “不能。”
  “......”
  “我病了多日,这些天都是吃清粥,胃里寡淡。”尉迟瑾说道:“看在咱俩曾经...算了,看在咱俩比邻而居的份上,就不能有点恻隐之心?”
  “尉迟瑾,”苏锦烟不吃他这套:“离开定城时我就与你说得清清楚楚,咱们已经不再是夫妻,以后你做你的京城贵公子,我做我......”
  “知道了知道了,”尉迟瑾憋屈得很:“你是说过这话,但你之前也说过咱们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
  “怎么,如今连朋友都做不得了?”尉迟瑾激她:“还是说,其实是你心里放不下,还耿耿于怀?”
  “苏锦烟,”他又道:“我之前说过,我此来荷州是为查案,与你为邻也是碰巧。别以为我还喜欢你,我只是觉得居然如此有缘,那干脆以朋友相处也不错。”
  “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尉迟瑾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说:“苏锦烟,你莫要自作多情。”
  他说得义正言辞,苏锦烟狐疑地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他问:“现在我可以进去吃饭了?”
  说完,也不等苏锦烟同意,大摇大摆地掀袍进了苏锦烟的大门。
  “......”
  .
  尉迟瑾暗暗为自己找的借口赞叹,如今他要重新跟苏锦烟开始,先从朋友做起,麻痹她的防范之心。
  兵家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暗度陈仓,正是如此。
  他觉得这个主意妙极,如今身份这么一转换,进了她苏锦烟的地盘居然感到更自然了些。
  尉迟瑾坐在堂屋喝茶,时不时抬眼看向对面的苏锦烟。想起歌姬嘱咐的要温柔体贴的话,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问道:“苏锦烟,这些日子我都忘了问你,你离开上京后过得可还好?”
  “很好。”
  “你来了荷州可有遇到麻烦?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可与我说,毕竟咱们朋友一场。”
  苏锦烟从书卷中抬头,偏头打量他,迟疑地问:“尉迟瑾,你吃错药了?”
  “......”
  尉迟瑾一噎:“只是关心一二罢了,你莫要多想。”
  “嗯。”
  “......”
  尉迟瑾这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会儿还有点早,离晚饭约莫还得半个时辰,他闲来无事,索性起身踏出堂屋,在院子里漫步起来。
  余光却仍是经常瞥进堂屋,看着那恬静看书的身影,心里犯难。
  哄女人真的太难了!
  偏偏苏锦烟还是这世上脾气最犟的女人。
  他站在柿子树下,愣了会儿神,不经意听见路过小厮们的谈话。
  “那柿子快熟了,赶明儿就能摘下来做些蜜饼。”
  “听霜凌姑娘说,小姐好像也喜欢蜜饼,届时咱们问问可要多做些?”
  “这主意好,回头我就去问问。”
  尉迟瑾听了,灵机一动,转身就喊:“苏锦烟。”
  苏锦烟抬头:“怎么了?”
  “你喜欢吃柿子?”尉迟瑾抬手指了指树上的果子。
  “你想做什么?”
  尉迟瑾笑:“那我上去给你摘几个。”
  话才说完,尉迟瑾就把袍子一掀,掖在腰上,纵身一跃便站上了枝头。
  “......”
  苏锦烟很想说柿子还没熟,但见尉迟瑾动作利索地摘了好几个,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尉迟瑾没爬过树,也没摘过柿子。他是上京城的矜贵公子,从小金尊玉贵,想要什么都是下人直接捧到他面前,因此,还从未体验过这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
  饱满的果子,颗颗硕大,且又是苏锦烟爱吃的,莫名地,心里就更欢喜起来。这一欢喜,便摘了许多,还喊耿青拿个竹筐过来接。
  没过片刻,就摘了满满当当的两筐柿子。
  苏锦烟也只是低头看了一会儿书,再抬头就唬了一跳。
  “......”
  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已经被他薅秃了。
  .
  晚饭的时候,尉迟瑾坐在苏锦烟对面。见苏锦烟一直沉默地吃饭,他绞尽脑汁地想该聊些什么话题。
  曾几何时,他尉迟大少爷须这般去讨好别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真如此,尉迟瑾无奈地想。
  “锦烟...”他开口。
  “怎么了?”苏锦烟头也没抬。
  尉迟瑾张嘴片刻,忽地瞥见她头上只戴了一支朱钗,便说道:“我今日在一家铺子瞧见许多发簪,花样子实在不错,改日送你如何?”
  闻言,苏锦烟停下筷子,抬眼平静地看他:“尉迟瑾,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何意?”
  “......”
  尉迟瑾心里一噎。他当然知道,只是适才想不到要说什么,一时脑热就说了出来。
  男子送女子发簪,那是表述爱意,意思是想与她白头偕老。
  他凸起的喉结动了动,心里莫名地酸涩起来。曾经两人是夫妻,他未曾想过送她发簪,而如今想送,她却不想要了。
  她此刻虽未开口,可眼神却拒绝得坚定,令他有些难堪起来。
  他笑了笑:“我并无他意,就是见你头上只戴了这么支朱钗,觉得太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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