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分手日常——公子永安
时间:2021-09-04 09:13:04

  “我倒真想,你死在阳浮屠里。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他脸庞尽失血色,那血桃红的发带绞着脖颈,伤痕狰狞,轻声道,“……对不起。那是师哥,唯一能想到的……”
  对不起,师哥太笨了,仅能想到这个,保全你的方法。
  “好了,现在禅魔没了,最大的隐患消除了,我呢,已经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不碍您的眼,我就找个顺眼的地儿,干干净净地死,成不成?”
  眼泪砸在她的脸颊。
  他抱紧了她,“求你,不要说这些话,你要师哥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轻生。”
  倏忽,男人又放开她,以半跪在地的姿势,紧张无措找着治疗她的丹药。
  般弱冷眼看着,看着他废人般又爬过来,将药凑到她唇边,几乎用卑微哀求的口吻,“求你了,吃了它,好不好。”
  他眼睛充血,第一次哭到失声。
  “师哥求你了!”
  她拒绝配合。
  琴雪声狠下心,硬塞进去。
  她张嘴就咬,咬得他满手是血。
  眼看着她生机逐渐枯竭,他却束手无策,绝望漫上了琴雪声的心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明明逆天改命,哪怕他修为尽失,哪怕她恨他,可是两个人起码都活了下去了啊。对他们来说,最大的绝望已经过去,可她却不想活了。
  他筹谋三百年,在三十六洲前轻贱自身,才换来的一线生机,她却不要了。
  “君不见!”
  般弱冷冰冰吩咐。
  “你来,代替你主人,了结我,给我个痛快。”
  琴雪声手脚冰凉,如坠地狱。
  君不见插在深雪中,听见她的话,发出嗡嗡悲鸣:本大人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般弱冷笑,“你动不动手?什么一切都听我的,原来都是骗我的?你们当剑的都这么贱的吗?”
  君不见:“……”
  它感觉自己被挑衅了,愤怒从天而降。
  琴雪声修为尽失,普通人般的身体让他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剑冲向她的心口。
  “不——”
  他万念俱灰。
  冰凉的指尖指着她的胸口。
  般弱愣了一下,从纤细的手腕往上走,锁骨,喉咙,下颔,虎牙,以及,一张棱角分明的少年脸庞,耳边系着一对碧玉流苏。
  他同样瞪圆了鹿眼,似是对目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
  君不见维持了俯冲的姿势,僵在半空。
  场景分外诡异。
  般弱第一次见到剑灵化身。
  剑灵应是没有性别,除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般弱八卦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采访他,“你刚刚化形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剑灵少年困惑想了半天,老老实实地说——
  “你躺在雪地可能有点冷,我想把你抱起来,抱到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去。”
  于是他长出了双手跟双脚。
  “那你为什么不变成一个小姑娘呢?香香软软,我喜欢小姑娘!”
  剑灵少年心道,骗人的呢,去到街上,还不是色眯眯盯着那些细腰丰臀的少年看。
  “算了算了,无关紧要,你动手吧,我做好准备了!”
  般弱又给他躺平了。
  少年晃着耳际的碧玉珠子,流苏散开。
  他虎牙抵着唇,憋出一句。
  “你能不能别死?”
  “为什么啊?”
  “我屁股挺漂亮的,可以给你摸。”
  般弱的小脑袋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128章 师尊白月光(26)
  般弱呆滞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长了一张非常符合她审美的奶狗脸, 身体像是雪捏的一样,瓷白得发亮,泛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剑身是刻有黑色符文的, 因此他的肋骨两边完美复刻了纹路, 奇异得漂亮。这小子上身未着丝缕, 腰下反而化出黑金两色的法衣。
  瞧着就很高级。
  般弱顿时有一种自己氪金抽到了SSR的感觉。
  这张SSR还从卡里走到现实来。
  君不见却以为她默认了, 他蹲了下来,腰边的坠子哗啦啦扑进雪里,清脆得悦耳。
  他埋头扒开一堆瓶子,突然找到了一支, 拔开瓶塞,仔细嗅了嗅。
  “没错,是固元丹。”
  他捏出一枚珠子,塞到般弱嘴边, 利落道,“吃!”
  般弱死活不张嘴。
  这女人怎么比自己还难搞。
  君不见发愁了会,又恍然大悟,一把抓起她的手,放自己的屁股上。
  般弱:“???”
  由于太过震惊,她的嘴巴忘记防守, 君不见迅速塞了进去, 还颇有技巧捏了一下她的颈儿, 让人猝不及防地吞咽下去。
  君不见望了眼天上的山河图, 严肃地说,“你只有十二个时辰恢复。”
  般弱侧过脸,当听不见。
  少年冰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像极了薅秃头的老父亲,妥协道,“好吧,除了屁股,其他地方也属于你,行不行?”
  君不见虽然是人类少年的形态,但思考方式仍然是“剑”一样的笔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毫不羞耻,一路给般弱打直球。
  般弱不应他,他又起了恶劣性子,嚷嚷般恐吓她,“你别忘了,被雷劈会死得很难看,烂脸烂手烂脚,浑身还黑得跟什么似的,一点儿也不漂亮儿!”
  “……”
  般弱想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儿。
  那不能够啊。
  绿茶精满血复活,跟他嘀嘀咕咕咬耳朵,“其实我没做好准备,这劫雷肯定渡不过。”
  君不见很讲义气,“那本大人帮你扛几道!”
  般弱觉得小伙伴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了,不努力好像也不行,她勉强点头,“那我就试试。”但她还是叮嘱,“如果我撑不住,你就了结我,我不想死得像一块黑炭。”
  “好吧。”
  他皱着眉,不情愿地答应了。
  君不见帮她护法,让人原地修整。
  不二魔窟崩塌,不二禅魔已死,饶是桑欲计谋了得,九大仙洲在仙魔之战中依然渐渐占据上风。
  一人之势,终是抵不得万鼎之力。
  桑欲浑身染血,拆了一副尸骨,冷笑扔到一边。天边响起惊雷,他撩开眼皮,云层之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还有一支剑。
  而在下方,站了个人。
  他的道袍破破烂烂,单手捂着胸口。
  谁能想到,这个如此狼狈的家伙竟然会是琴雪声,曾经一剑震铄古今的剑仙大人。在别人的眼中,剑修如君子,性情坚韧,刚直不阿,说一不二,从不耍花招。可这个琴雪声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欺瞒了三十六洲,设下惊天之计,一举摧毁了他们的布局。
  呵,好手段啊。
  他眼睛透出讽刺之色。
  可尽管你有这般通天手段又如何?
  澹台般弱那女人,看着笑眯眯好说话,眼里却是揉不得一粒沙子,她对你好,便能倾尽一切,为你抢夺天道经,为你直面三十六洲的追杀。可她不想跟你好呢,那就是恩断义绝,一点道理也不讲的,任性到离谱。
  桑欲的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又什么资格去嘲笑琴哀素?
  那男人,至少曾经得到她全心全意地付出,可他呢,从头到尾都被她利用和背叛。
  一丝温情也无。
  她当真以为,魔,是不会动心的吗?
  桑欲自嘲一笑。
  又听得天边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伸手去捧。
  不止是他,那琴哀素同样做出了这般姿势,然而——
  接她的是另有其人。
  不,是一支剑。
  桑欲气得脸皮都抽筋了。
  这算什么,他跟琴哀素斗了半天,结果让一支剑捡漏了?!
  “我渡劫失败了。”
  般弱吐了口血,气若游丝。
  “我就,就,知道不行。”
  主要是她是没那个炉火炖青的心境。
  君不见往她嘴里又塞了颗药丸子,让她回血。
  般弱躺了一下,感觉又活过来了,埋怨这支出尔反尔的剑,“我们都约定好了,你刚才怎么不撞过来?”
  少年白玉耳垂晃动着绿珠子,流苏扫过她的脸颊。
  他很淡定地说,“本大人忘了。”
  “我不管。”般弱蹬着腿儿,胡搅蛮缠,“你看,我被雷劈成这样,跟烧焦的咸鱼又什么区别!我黑了!我不美了!”
  她稍微估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能活一百多年。
  爱美的绿茶精自闭了。
  “有区别的。”君不见模样很认真,般弱以为他要安慰她,结果听到这样的话儿:“烧焦的咸鱼扒了最外层的黑皮,还能凑合着吃,而你不能吃。”
  般弱:“……”
  这家伙真是顶着纯洁的脸说最不纯洁的话。
  君不见抱着她落到雪地上。
  般弱一看到不远处的琴雪声,对方神情落寞,她赶紧把头埋到少年的胸上。
  “快走,离开这地儿,我不想见你的主人!”
  君不见噢了一声,动作有些踟蹰,但还是乖巧听了她的话。
  剑灵少年心想,人间男女的爱恨情仇可真难懂,她要接受主人……还是需要点时间的吧?
  一支剑郑重下了决定。
  ——在此之前,他就替主人守好她吧。
  在般弱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没有返回太京门,而是去了般弱列为首选退休城市的鹦鹉洲,也是凡人之洲,虽然经过了魔眼的冲击,但大部分建筑保留完好,人气也不错。
  他们买下了一座小院子,种了几棵桂花树,长期住了下来。
  剑灵少年虽然不懂般弱嘴里的“美好老年生活”,但也觉得她太懒散了。他跟随主人上千余载,向来勤修不辍,从未有过一日的放松日子。
  君不见忍不住问,“你除了看书、种花、养猪、遛弯儿,还能做点其他什么吗?”
  “这样啊……”
  般弱摸了下巴,“我好像还没有去过花街柳巷之地。”
  君不见转身,二话不说拉了院子门栓,还轻松举起了一个大水缸,结结实实抵在门上。
  他拍了拍手,叉着小腰猖狂瞧她,那小表情分明是“本大人看你怎么溜出去”。
  般弱:“……”
  用不用这样幼稚啊。
  一人一剑生活了三年之后,君不见非但没能改正般弱的习性,反而被她带进了小阴沟,并且一去不复返。他练剑之余,还学会了挑水、劈柴、烧灶、酿酒、编筐、插香、拜神、放鞭炮、割猪草、洗猪身、伺候猪大爷。
  君不见不止一次感到茫然,为什么他堂堂上古法剑沦落到小猪棺的待遇。
  他发完了呆,般弱把碗往他怀里一扔,溜之大吉。
  “……”
  他做饭也就算了,为什么洗碗还是他。
  可恶的女人,净会奴役他!
  君不见忿忿不平去洗了碗,那小祖宗又绕了过来,趴在他背上。
  “我要吃桃子,你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野桃儿买!”
  君不见充耳不闻。
  般弱声泪俱下,“没有桃子吃,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买。”
  “阿见最好了。”
  她乐得美滋滋的。
  君不见感觉窒息。
  总觉得这称呼在骂他。
  君不见用井水过了一遍福字碗,清洗干净后放进柜子里。他从屋子里翻出钱袋,又在院子里捡了个空竹篓,径直出了门。
  昨晚刚下了一场雨,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雨水与泥土混合的腥气。
  街坊邻居很是热情,纷纷打招呼。
  “哎哟,小郎君又出门啊。”
  君不见一板一眼回答,“给她买桃子,大娘你知道今天哪里有好吃的野桃子买吗。”
  “有是有,就是比较远,在东街呢。”
  “好的,谢谢您。”
  他抬脚走去。
  街坊们窃窃私语。
  “这小郎君当真俊俏啊,又勤快又体贴。”
  “是啊,不过他小娘子美若天仙,可不得紧疼着。”
  君不见是法剑之身,对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听得清晰无比。
  这不是人们第一次在议论他们了。
  他从一开始的慌乱解释,到现在的坦然自若。
  剑灵尚且不知,某些事已经潜移默化影响着他。
  他边走边想。
  小娘子。
  听着温温柔柔的,怪让他不习惯的,那女人应该是笑里藏刀的小母老虎吧。
  而且她们说的“疼”,他一直不解其意。
  他所做的一切是在“疼”她吗?这便是“疼”吗?
  很奇怪。
  搞不懂。
  君不见抛开杂念,走到东街,果然见到一个卖桃的老大爷,他蹲下来,往筐里仔仔细细挑了好几颗,她惯爱吃皮薄肉多、品相完美的。选完了桃子,他原地又想了会儿,她的衣裳好像穿得旧了,头绳朱钗也得买了。
  绕完了东街,他的竹篓满了,钱袋也瘪了。
  君不见往回走。
  他脚步一顿。
  不远处的屋檐下站了个年轻男人,黑色道袍,面容苍白,眼底有青灰,眉心似乎坠着沉沉的压力,仿佛油尽灯枯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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