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9-07 09:38:57

  另一侧,张盛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殿下,姜姑娘回去了。”
  付煜扔了卷宗,眼皮子未抬,似平静地“嗯”了声。
  张盛心中撇嘴。
  装什么若无其事的模样。
  适才姜韵姑娘在院子中站着的时候,您手中的卷宗可是一页都没翻。
  张盛也有些搞不懂殿下在想些什么。
  明明担心姜韵姑娘,为何还装作一副对其不在乎的模样?
  付煜低垂着头。
  他当然没有迁怒姜韵。
  他只是忽然察觉对姜韵那些怜惜的情绪,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姜韵。
  半晌,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
  “正院有消息了,及时禀报本王。”
  张盛脸色一肃,立即低声应下。
  *******
  秋篱院。
  锦绣伺候陈良娣洗漱后,跪坐在床榻旁,替陈良娣捏着膝盖。
  她心疼道:“今日一事,与主子有何关系?倒叫主子跟着跪了一日,主子何其无辜。”
  陈良娣无奈摇头。
  她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失笑道:
  “跪的又非我一人,连李侧妃都跪了一日,难不成我比她还要娇贵?”
  锦绣不着痕迹地撇嘴。
  在她眼中,李侧妃自然不如她家主子娇贵的。
  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
  “她又算不得无辜……”
  这府中的明眼人,谁不知晓今日王妃之所以会早产,和李侧妃根本逃不了干系。
  平白又牵累了她家主子。
  锦绣心中有些恼,说话间也透着些情绪出来:“奴婢瞧着殿下今日的意思,恐是对李侧妃生了不小意见。”
  摆明了殿下怀疑李侧妃。
  一旦有证据证明此事和李侧妃有关,到时候才有李侧妃受的。
  她一股脑说完后,陈良娣只摇头笑。
  锦绣顿住,有些窘涩和不好意思:
  “主子,您笑什么?难不成奴婢又说错话了?”
  陈良娣坐直身子,她轻捶了捶有些酸乏的肩膀,视线透过楹窗,落在外间的栀子花上。
  她牵唇,轻声道:
  “你真当能查得出来结果?”
  锦绣一愣:“殿下亲自查,还会查不出来吗?”
  哪会查不出的真相?
  陈良娣低了低眸,没有说话。
  李侧妃的确是有些张扬,这件事做得也不漂亮,若是她,她就不会拿姜韵一事作妖。
  嫡子闷死在王妃腹中。
  她不信,这件事中,李侧妃会没有动手脚。
  明明本就做得近乎天衣无缝了,偏生侧妃将姜韵一事扯进来,叫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做得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纵是她觉得李侧妃有些不妥,可陈良娣依旧不觉得,李侧妃会用一颗会暴露身份的棋子。
  陈良娣眯了眯眸子,她徐徐道:
  “殿下既然没有当场责罚侧妃,那该担心的,就不是她了。”
  一缕清风从楹窗渗进来,凉意斐然,让陈良娣脸上神色叫人格外看不透。
  锦秀一脸茫然:
  “主子此话何意?”
  陈良娣无奈地垂眸看向她:“兰清不会供出李侧妃来,可张盛的手段她也未必扛得住,那你觉得,她会供出谁来?”
  兰清,就是在王妃跟前嚼舌根,后被殿下吩咐拖下去的婢女。
  锦绣一顿,终于明白了主子话中何意。
  不会供出李侧妃,可这后院的主子却是有很多。
  锦绣拧起眉心,撇嘴道:
  “倒又叫她逃了一劫。”
  陈良娣没有接话。
  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嫡子之死和李侧妃有关,那殿下就不会对李侧妃有过多责罚。
  谁叫李侧妃膝下有付铭呢?
  这才是李侧妃的倚仗。
  不过,陈良娣摇了摇头,她说:
  “等着吧,此事还没完呢。”
  王妃娘娘还未醒来,等王妃知晓,她诞下一男一女,却只活下一个女儿时,又岂会善罢甘休?
  陈良娣猜得没错。
  王妃醒来后,得知她的嫡子胎死腹中时,整个人几欲崩溃。
  她惨白着一张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近乎晕厥过去,她心中止不住的后悔和怨恨:
  “孩、孩子……我的孩子……”
  秀琦慌乱地抱紧她,却被她这模样吓得哭出来,眸子通红:
  “娘娘!您撑住啊!小郡主还需要娘娘啊!”
  王妃根本听不进秀琦在说些什么。
  她只记得,她的嫡子死了,尚在腹中时,就被活活闷死了。
  太医说,若不是她生产中途力竭而昏迷,她的嫡子本该是可以成活的!
  可如今,她本该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只剩一个病怏怏的小郡主!
  她刚生产,身子还未好,就如此大喜大悲,忽地身子一阵抽疼,她瘫软在床榻上,眸子中一片空洞,无神地落着泪。
  秀琦有些看不下去,她擦了一把眼泪,忽地握住王妃的手,咬牙说:
  “娘娘!您振作些!”
  “若娘娘都打不起精神,那谁给死去的小世子报仇啊!”
  她直呼小世子。
  她家娘娘诞下的是嫡子,若无意外,本就会被请封世子。
  王妃身子一僵,她的哭声截然而止。
  半晌,秀琦才听见她沙哑干涩的声音:
  “对、你说得对……”
  她撑着身子似要坐起来,忽地顿住,她视线越过秀琦落在一处。
  室内中间的翡翠香炉中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起,散着甜腻的香气,这是为了掩盖房间中的血腥味特意点的熏香。
  似想起什么,她倏然睁大了眸子。
  她闻见过……
  在她生产时,她只记得她好似闻见过一抹桃花香,遂后,没有多久,她就觉得浑身无力。
  她当时只以为是她疼得没了力气。
  可是,她有孕,正院上下根本不会燃熏香,也无人会佩戴香囊。
  产房中从哪里来的桃花香!
  恨意和狠毒近乎刹那间浮上她眸子,她攥紧秀琦的手,眼泪肆流,她近乎疯狂地喊:
  “去叫殿下!叫殿下来!”
 
 
第52章 
  姜韵一夜未睡, 等到付煜回来后,才被铃铛催促着休息。
  她只觉得她刚闭眼,就听见外间传来一转喧噪。
  姜韵稍有些不适地蹙起眉心, 她艰难地睁开眸子, 恰好铃铛推门进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按了按疲乏的额角, 她轻声问: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前院,说是府中最规矩的地方也不为过。
  何人会在前院这般喧噪?
  铃铛一脸惊疑不定, 她虚扶着姜韵身子,压低声音, 迫不及待道:
  “是正院的秀琦。”
  姜韵一顿,眸子中倏然清醒。
  她眉梢微动,王妃娘娘刚刚生产,秀琦不在王妃身边伺候着,怎会跑到前院来?
  姜韵站起来,刚想走出去, 就透过楹窗看见游廊尽头付煜的背影。
  姜韵动作微顿, 她偏过头,眸色稍深:
  “王妃怎么了?”
  铃铛小心地扶着她, 闻言,忙摇头:
  “奴婢不知晓,只是秀琦一来就跪在地上哭,说是王妃醒了, 要见殿下。”
  说着话, 铃铛打了个颤儿。
  秀琦是王妃身边贴心人, 往日在府中也颇有地位, 旁人遇见她,都得叫一声秀琦姐姐,即使是后院主子,也得唤她声秀琦姑娘。
  铃铛在王府多年,何时见过她哭成那般狼狈的模样?
  姜韵下意识地抬手轻抚了下小腹,她偏垂下头,青丝落了两缕在脸侧,越发显得她温柔韵味。
  她在想,王妃一醒来,就找殿下,所谓何事?
  猜到什么,姜韵拧紧了眉心,心中却又觉得不可能。
  在王妃孕期,能靠近王妃的,皆是王妃的心腹,王妃管着后院多年,竟能让自己身边混进旁人的暗线?
  可偏生姜韵也清楚,没什么不可能的。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那之后,这后院可就有得好瞧了。
  这时,铃铛小声地说:
  “姐姐,我们要跟着过去吗?”
  铃铛的话叫姜韵稍怔,半晌,才抿了抿稍涩的唇瓣,她似堪堪摇头:“我哪有身份过去……”
  轻轻低低的一句话,让铃铛顿生懊悔。
  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即使姐姐如今怀了身孕,入后院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可姐姐如今没有名分,却依旧算不得后院的人,明面上依旧是前院的奴才。
  若非王妃早产,许是殿下就已经说了姐姐名分一事。
  可偏生出了王妃一事,就平生耽误了下来。
  府中嫡子刚去,就封了一位良娣,这摆明了是在王妃心上扎针。
  是以,姐姐如今身份十分尴尬。
  算不得后院的人,殿下又不在身边,自然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去正院看望王妃。
  半晌,铃铛只能干巴巴地一句:
  “姐姐不要担心,您有名分,那是迟早的事情。”
  连同淬锦苑都收拾出来了,在铃铛看来,姐姐要不了多久,就会搬进去。
  “慎言,”姜韵摇头打断她,轻拧眉,似拢着担忧和不赞同:“如今出了王妃一事,殿下心中必然悲痛,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铃铛噤声,只是偷觑了她一眼。
  她在后院见多了恨不得要朝上爬的人,想要良娣之位的,后院不知几许人,姐姐当真不想要这个名分吗?
  姜韵似看出她在想什么,苦笑一声:
  “我自然想能够名正言顺地陪在殿下身边,可如今情况特殊,哪容得我想作甚。”
  铃铛噎住,半晌,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她低声不忿嘀咕:
  “这也太巧了。”
  姜韵袖子中手捏紧了帕子。
  巧吗?
  的确很巧。
  她若没有怀孕,她尚可接受躲在前院中。
  但如今她怀了身孕,若不进后院,待她生产那日,谈何抚养子嗣资格?
  想至此,姜韵眸子中浮现一抹烦躁。
  她进府后,第一次对旁人起了厌烦之心。
  正院中,付煜跟着秀琦踏进来,还未走近床榻,忽然察觉一道黑影朝他扑来。
  付煜脸色顿时生变。
  他上前一步,接住女子,将人搂进怀中,控制不住地生怒:
  “你刚生产,这是作甚!”
  王妃刚小产,房间的门和窗户紧闭着,唯恐怕进了风,房间中燃了熏香,夹杂着之前的血腥味,莫名刺得眉心紧拧。
  付煜脸色怒意显然。
  王妃却全然不顾,她攥着付煜的衣袖,脸上毫无血色,她哭得似快要晕厥,眸中透着恨意:
  “殿下!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她情绪激动斐然,顾不上自称,却硬生生让付煜沉下眸。
  他似又想起襁褓中婴儿的浑身青紫。
  王妃的话还在继续:“有香!我闻见了!殿下!我闻见了!”
  她瘫软在付煜怀中,哭得力竭:“不该有香的啊!”
  “殿下,他本该好好的……本该好好的……”
  王妃崩溃般,她拉着付煜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那处较以往已经平坦,可付煜的手搭上去,依旧抚到软软一团。
  若是以往,王妃自然不会这般不顾形象。
  她爱慕付煜,恨不得在付煜眼中的自己皆是完美无缺的,如何会让付煜摸她满是皮肉的小腹。
  可如今,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她一字一句,似浸了血般:
  “他昨日还踢了妾身!”
  “若非有人故意害妾身,妾身何故会在生产时力竭!让我的孩子活活闷死在腹中啊!”
  付煜听着她描述的场景,呼吸重了下来,他紧紧闭上眼睛,哑声说:
  “王妃,你冷静些。”
  话音甫落,王妃的哭声忽然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似觉得可笑地看向付煜,她扯着唇角,泪水从眼角落下来,她攥紧锦被,哭着喊:
  “殿下叫我冷静?”
  “殿下!那日我怀胎十月!日日盼着的孩子啊!”
  “他被人害死了!我恨不得将那人抽筋扒皮!饮她血!吃她肉!让她生不如死!”
  她笑得惨烈:“殿下让我如何冷静啊!”
  付煜紧紧捏住扳指,他按着怀中的人,不让她动弹。
  她因有孕,后又早产,本就身子虚弱,如何经得起她这番折腾?
  可王妃如今根本听不进旁言。
  她攥着付煜的衣裳,直直看向他,眸中的恨意似要溢出来:
  “殿下!您答应我!一定会替他做主的!”
  “您答应我!你答应我!”
  付煜按住她的手,他沉声一字一句和她说:
  “若真是旁人害了你,本王定不会放过她!”
  得了他这句话,王妃才颓然大哭,她似泄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付煜怀中,哭得悲痛:
  “殿下!殿下!妾身都没看过他啊!”
  付煜垂着眸眼,一句也不说。
  他只看了一眼,就一夜无眠,若当真让她看见了,又岂止如今这般?
  王妃本就是强撑着身子,哭闹了一场,就在付煜怀中力竭晕了过去。
  无端地,付煜松了口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