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9-07 09:38:57

  谁知,王妃只平静朝她觑了眼,苏良娣眸色微闪,顿时噤声不敢说话。
  只她心中却不住地升起不安。
  刚走到门口的陈良娣步子微顿,她略微回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王妃和苏良娣。
  只须臾,她回头,敛下眸中的深思。
  自王妃醒来后,对苏良娣的关注过于有些不同寻常了。
  所有人皆退下后,王妃才厌恶恨意地看向地上的李侧妃,她扯了扯嘴角:
  “将李良娣送回去。”
  一句李良娣,让李侧妃顿时回神,她狠狠看向王妃:“王妃倒真看得起妾身。”
  她踉踉跄跄地起身,根本不用旁人扶,脊背挺得笔直,她似想要维持着往日的傲然:
  “王妃以为今日就赢了妾身吗?”
  李良娣扯了抹讽笑,她说:“只要阿铭在一日,妾身就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甚至冷静下来服身:
  “往后时间还长,妾身日后再来给娘娘请安。”
  她不等王妃说话,就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走出正院,比往日皆走得沉重。
  出了院子,安铀脸上透着不安和怵意看向她:
  “娘、主子……”
  如今叫不得娘娘了,安铀不得不改口。
  可李良娣脸上却没有变化,只在快走到后花园,她忽然双腿一软,跌在地上,安铀惊恐地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良娣撑着地面,爬起来,她咬牙道:
  “不用你扶!”
  她说:“我自己可以。”
  她适才哭了许久,青丝凌乱,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她额头被之前付煜砸下来的纸张划破了些皮,印了些浅浅血痕,传来细细的疼,可李良娣却似乎感觉不到一般。
  她一路走来,浑身狼狈,尽数落在旁人眼中。
  可旁人却不敢有一丝笑话,路过的奴才皆吓得跪地请安,任她走后,依旧寂静无比。
  五六月的天,向来说不定,早上尚日丽的天,忽然就飘起细细密密的雨。
  落在李良娣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裳,一身艳丽桃红,是她素来爱的颜色,最偏向于正红。
  她向来野心勃勃。
  只李良娣忽然在雨中停下,她垂下头,低低地笑,又似在哭,然后声音越来越大,似要将所有的悲腔皆哭出来,其中透着的自嘲和讽刺让人心惊。
  她的野心,来自殿下。
  可费劲心思让她断了野心的,依旧是殿下。
  安铀慌乱地想去扶她。
  可她的哭声却戛然而止,她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只平静地扫向安铀:
  “你慌什么?”
  她回头,看向自己刚刚跌倒的地方,眸色晦涩,她一字一句地说:
  “跌倒了,我也爬得起来!”
 
 
第62章 
  正院中, 一片安静。
  苏良娣不安地站在那里。
  待所有人皆褪尽后,王妃才抬起头,堪称平静冷淡:
  “跪下。”
  苏良娣脸色一僵, 似未曾听清:“娘娘方才说什么?”
  王妃没理会她装疯卖傻, 只重复了一遍:
  “本妃让你跪下。”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 似不含任何情绪,却分外的冷凉, 即使对着方才的李侧妃,王妃都未曾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苏良娣掐紧了手心, 她脸色变了几番。
  这些日子,她管着后院权利, 府中人皆对她恭恭敬敬,连后院那些侍妾也皆捧着巧话讨好她。
  被捧久了,忽然乍听王妃冷冰冰的话,任是何人都受不了。
  苏良娣最终也没有跪,她堪堪挤声说:
  “不知妾身犯了何错?”
  话音甫落,就见王妃厌烦地偏开视线。
  下一刻, 秀琦给房间中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顿时上前,按住苏良娣的肩膀, 强行使她跪了下来。
  砰——
  苏良娣脸上顿时褪尽血色。
  嬷嬷丝毫不曾留情,她硬生生地跪下,膝盖磕在青玉石上,一阵顿疼。
  她眸子含泪, 惊恐地看向王妃, 连声道:
  “妾身究竟做错了何事?让娘娘这番生怒?”
  苏良娣心中一闪而过慌乱。
  莫非被王妃发现了?
  不可能。
  若当真被王妃发现她做的事, 王妃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苏良娣在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对苏良娣的质问, 王妃根本没有回答,她被秀琦扶起来,只撂下一句:
  “没有本妃命令,不许她起来。”
  苏良娣脸色微变,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嬷嬷力道甚大,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
  她倏然跌倒在地,阿翘慌忙地扶住她,顿时哭了出来:
  “娘娘,我们主子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娘娘这般折辱她?”
  “折辱?”王妃轻轻念了这一句,似颇为好笑,须臾,她冷下脸:“她做了什么,你们心中最清楚!”
  偏生她话音不明,似一把刀悬在头上,却久久不落下来,让人心中压不住的恐慌。
  阿翘脸色发白,倏然噤声。
  倒是苏良娣强撑着,眉心浅蹙,一脸的茫然:
  “妾身不知娘娘话中何意,还请娘娘明示。”
  回答她的是珠帘的碰撞声,王妃早被秀琦扶着进了内室,苏良娣呼吸沉了些,她口中咬紧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她余光觑见阿翘脸上的心虚,狠狠掐了她一把,阿翘顿时低下头。
  内室中,秀琦扶着王妃躺下,将锦被拢好,跪坐在床榻边,有些不忿:
  “娘娘为何不与殿下说清,倒叫苏氏逃了这一劫?”
  “逃?”
  王妃平静地低敛着眉眼,听见这个字眼,她轻嗤般地讽笑了声。
  倏然,她狠狠闭紧眼,泪珠从眼角渗出。
  “是本妃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告诉殿下真相又如何,不过是降位,顶多是要了她命罢了!”
  王妃睁开眼,眸子中似淬了毒的恨意:
  “她的命,也配抵本妃的孩子?”
  “本妃要她日日不安,受尽折磨,日有所想,却终不所得,岂能一刀痛快了她!”
  王妃紧攥着锦被。
  谁都不知晓,在她查到苏氏的那一刻,差些崩溃。
  就如同她所说,是她识人不清!
  若非往日她重用苏氏,又岂会叫苏氏日日进她的正院,在她的正院中做下手脚?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谁能想到,苏氏竟在最开始时,就起了收买她院中的人的心思?
  整整三年有余!
  苏氏在她眼底待了三年!
  是她养虎为患!
  王妃在苏良娣面前表现得冷静自若,可如今,她一想起这些皆是怪她自己识人不清,就悔得呼吸皆不顺畅。
  她咬紧牙,将悲痛悔恨皆咽了下去。
  她攥着锦被,话音且凉且寒: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本妃给的,本妃要让她生不如死!”
  秀琦看见她眸中的恨意,想劝她注意身子,却堪堪哑声。
  娘娘心中的苦和恨,总要发泄出来的。
  *********
  青烟色细雨落了几日,似要将府中的烦躁压抑皆洗清。
  小郡主的身子弱,洗三礼和满月礼都未曾大办,听说,这是王妃自己对付煜提的要求,经过早产一事,她许是终于清醒,彻底懂得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姜韵却顾不得府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另一件事却更为重要。
  ——卫旬回长安了。
  铃铛兴奋地将这事告诉她时,姜韵险些没稳住手中的杯盏,热水溅在手背上,姜韵才堪堪回神:
  “你听何人说的消息?”
  “刘福公公和张盛公公说话时,奴婢不小心听见的。”
  铃铛没发现她的异样,说这话时,还有些兴冲冲的。
  这事本就算不得秘密,刘福说话时也不隐晦,铃铛去拎个茶水的功夫,就顺路听见了。
  姜韵抿唇,她突兀地端起杯盏,抿了口热水,热水稍烫,让她轻拧起眉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了口中的温度,徐徐咽了下去。
  铃铛有些惊讶,忙将她手中的杯盏夺下来:
  “这茶水刚煮开,姐姐急甚?”
  姜韵回神,她抿唇说:“没。”
  她眸色稍闪,不动声色地问:
  “卫公子进府了?”
  铃铛倒了杯冷水递给她,叮嘱道:“姐姐过过口,就吐出来。”
  女子不宜用凉水。
  尤其是姜韵尚怀着身孕,铃铛一丁点儿都不敢疏忽。
  说完这话,铃铛才摇了摇头,回答姜韵:
  “还没有,听说卫公子着急回府了,说是明日来给殿下复命。”
  着急回府?
  姜韵呼吸些许稍沉。
  她是知晓卫旬留在定州是为何的,这般着急回府,难不成是寻到线索了?
  下一刻,姜韵就自己否觉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她当初逃得隐晦,一把大火烧了她所有的痕迹。
  不可能有人找得到她。
  姜韵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可这些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袖子中的手指不住轻颤着,她忽然起身,对铃铛道:“我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
  铃铛一愣,朝外看去。
  如今刚是午时,姐姐连午膳都未用,先前还好好的,瞧着很是精神,怎么忽然就乏了?
  她有心想问,抬眸,却见姜韵脸色有些不好看,铃铛顿时噤声,忙问:
  “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可用奴婢去请太医?”
  姜韵打断她:“不用,我休息会儿就好。”
  铃铛担忧地拧眉,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姜韵眸子中掠过些许烦躁。
  她和卫椋十年未曾相见,可年幼时的记忆足够她了解卫椋。
  卫椋此人心胸狭窄,薄情寡义,除了她娘亲以外,似乎这世间就没有卫椋在乎的人。
  偏生卫椋位高权重,旁人轻易得罪不起他。
  养成了他肆意妄为的性子。
  纵使卫椋的确位高,相认对她也颇有好处,可姜韵却做不到。
  只要她想起那日,卫椋将她一人扔在莫府的情景,她就做不到和卫椋再有牵扯。
  她刚被送进庄子时,她也盼过卫椋会回来接她。
  第一次挨鞭子时,她浑身皆颤,却还对卫椋存有期待。
  第一次看见男人眼中恶心的神色时,她也哭着喊过爹爹。
  可是,在莫府庄子的三年时光,所有的苦和难,她皆一人熬过来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卫椋了。
  况且,她也不知,如今卫椋寻她究竟为甚?
  她娘亲失踪那日,她亲眼看见卫椋发疯般将定州似要翻过来,被扔在莫府那日,她也看见了卫椋眼中的恨意和寒凉。
  如今寻她,究竟是卫椋忽然良心发现?
  还是卫椋得了她娘亲的消息,又发疯了?
  姜韵不得而知。
  姜韵有孕后,就睡得深沉,翌日,她辰时就起了身,铃铛惊讶地扶起她:
  “时间还早,殿下还未回府,姐姐不再睡会儿?”
  姜韵揉着眉心,轻轻摇头。
  她眸眼下些许青黑,她心中藏着事,一夜近乎都未曾睡好,天际将亮时,她才堪堪眯了会儿。
  铃铛拿来一件降紫色的云织锦缎裙,姜韵这次回府后,绣房那边又送了几件夏裳过来,用绣房的话来说,如今姜韵姑娘有孕,身段一日变过一日,这衣裳总穿不久的。
  只如今姜韵还未显怀,往日的衣裳都还可上身。
  姜韵未束腰带,也未施粉黛,只她肌肤甚白,朱唇不点而斥,即使素着一张脸,也甚为惊艳,她出了门,在游廊上坐下。
  铃铛虽不解她要作甚,却也小心地扶着她。
  姜韵一夜未睡好,倚在栏杆上,迷迷糊糊间竟觉几分困意。
  付煜带着卫旬进来时,恰好看见女子侧脸,青丝顺着滑下,似芙蓉映面,说不出的好看温柔。
  付煜微顿,他走过去,动静吵醒了姜韵。
  姜韵忙忙抬头,就见付煜沉着眸:
  “不在屋中休息,跑到这儿作什么?”
  姜韵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卫旬,她稍红了脸,低垂下眸子,细声细语地说:
  “奴婢在等殿下。”
  她话音轻饶,似透着股想念,莫名有几分缠人。
  付煜动作稍顿,垂眸看去,女子脸颊似溢了血般红润,直烧到耳根,羞得不敢见人。
  不知为何,付煜忽然也颇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斥了句:
  “不知羞。”
  姜韵怯生生地抿唇。
  付煜转身,稍顿,觑了眼姜韵,平静撂下一句:“跟上。”
  姜韵眸色稍亮,忙忙跟在付煜身后。
  卫旬落了一步,朝刘福扫了眼,低声问:
  “她怎么还在前院?”
  刘福讪笑,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前方的女子忽然回眸,姣好的眼尾一颗美人痣若有似无。
  卫旬一顿,不知为何,他适才竟觉得姜韵有些眼熟。
  似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第63章 
  日色暖暖, 连书房中也映着明亮的光,案桌上的翡翠香炉升起袅袅白烟。
  姜韵动作甚轻地替付煜研磨,衣袖被她拢起, 露出了半截白皙的手腕, 上面松松垮垮戴着支羊脂玉镯, 衬得她手腕纤细如玉般,说不出的好看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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