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无限]——咚太郎
时间:2021-09-19 10:03:24

  说话间,姜爱国忽然身体他前倾,鼻子堪堪压在小孩后颈处,深深地嗅了一口。
  语气遗憾:“已经洗过澡了?谁给你洗的,你妈?还是你自己洗的?”
  小孩不说话。
  她有点儿木呆呆,不出声,光是大睁着圆溜溜、黑洞洞的眼睛。恍如一面纯黑镜子,蒋深在里头瞥见自己的脸。
  那顿饭吃了什么、聊过什么,实在记不清晰了。
  再回忆起来,蒋深印象深刻的是,整顿饭下来,姜意眠没有离开过姜爱国的大腿。
  姜爱国隔两分钟要给她喂菜,父女俩用的同一双筷子。
  小孩像设定好动作的玩具,张开嘴巴,闭上嘴巴,两排齐整细白的牙齿机械化咀嚼,吞咽。
  小小的喉咙在皮肤下规律性起伏。
  孩子她妈双手松松握着筷子,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地乱转。
  压抑——
  诡异——
  扭曲——
  畸态——
  时至今日,蒋深可以用无数词语去表述姜家的氛围。
  可在当时,职业遭到否决的他心怀火气,没有兴趣关注别人家的父女深情。
  他又一次冷淡地挪开脸庞,视线落在桌下小孩一晃一晃的脚尖上,只漫不经心地冒出一个念头:白的跟雪似的,真像个妖怪。
  饭后,不顾姜爱国的挽留,二十岁的蒋深不愿意醉倒在别人家里,起身离开。
  一股气走到楼底下,再往外二十米。
  捎有昏沉的大脑捕捉到身后一把软软的嗓子,哥哥、哥哥的喊,他刹住脚步,回头,旁观那个小孩轻一脚、重一脚,连跑带摔朝他跑来。
  蒋深面无表情。
  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哥哥你、你是我爸的朋友吗?”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
  “那哥哥你、你是警察吗?”
  “差不多。”
  放假中的特种兵,跟警察差不离多少。
  蒋深心不在焉地,发觉对方雾蒙蒙的瞳仁竟亮了一瞬:警察会乐意助人,对吗?”
  “要看什么事。” 蒋深低眼看她:“你有什么事,你爸不警察么?”
  “我——”
  “姜意眠!”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出自姜爱国之口。
  中年发福的男人面上青红交加 —— 红的是醉意,青的是火气 —— 阴着脸追下楼。
  蒋深感到小孩身体一僵,随即抱上他小臂。
  “明天、明天你来找我好吗。”
  她又小声又快速地说:“我需要帮助,可是你喝酒了,你打不过他。所以你明天来,如果可以的话,把你朋友也一起带来好吗?”
  小丫头片子想打架。
  打谁?
  这天底下还有他打不过的,难道是学校里欺负人的小胖子?
  蒋深觉得好笑,没赶上回答。
  姜爱国大步走来,大手攥住小孩的胳膊,一把把人扯开。
  “她是不是嚷着想跟你走?”
  姜爱国激动得直喷唾沫星子:“这臭娃娃,天天想着往外跑,见个人就想跟着走。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你这样子不好好待在家里,遇上事儿谁管你?”
  小孩低头。
  蓬松柔软的头发盖住脸,她恢复成一滩死水,无论被人怎么践踏,都不出声。
  “都让我给宠坏了!小蒋,别理她,你走吧,路上小心点。”
  姜爱国臭着脸拖拉女儿。
  半大不大的小孩当然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拽着,频频回头喊:“哥哥,你答应我的,不要忘记。”
  蒋深想,谁答应了?
  反正不是他。
  抬脚往外走,没几分钟,蒋深耳边传来姜爱国的吼声,震耳欲聋。
  那是夏天来着。
  知了挂在树皮上没完没了地叫,他回头瞧去,恰好目睹姜爱国伸手在小孩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小孩不哭不闹不挣扎。
  小孩她妈不远不近站着,满脸怯懦,神色放空。
  蒋深看着这家人。
  在那一秒里,他看到一个绝对统治的家庭,一个绝对掌权的男人,如帝王般残暴、威严,以酷刑死死捍卫他一国之主的地位。
  也许明天是该来看看。
  可能小孩在外面遇上事,回家不敢告诉父母呢?
  他这样想。
  可第二天并没有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主线惹!
 
 
第18章 听见死神的声音(9)
  七年前的翌日,蒋深接到通知,因在任务中落下疾病,经部队判定已不适合继续服役,他被特批提前退伍。
  笑话。
  同一个任务,同一种伤,半个月前他躺在病院床上,还被上级探望、嘉奖,提名记功。怎么现在就成退伍了?
  蒋深心里知道是谁搞的鬼。
  那年他年少轻狂,顶着一颗宿醉的脑袋,买了车票,轰隆轰隆跑到B市找便宜爹算账。
  父子两个大吵一架,最终得到一人退一步、蒋深再负重伤就无条件退役的结果。
  为防止老蒋又做手脚,蒋深果断放弃假期,提前返回部队。
  至于姜家 ——
  至于姜家作客的那个晚上,次日醒来,记忆浮现,蒋深确实疑心过:普通父女到了这个年纪,还会这么亲近么?
  但很快,他把这个疑惑忘之脑后。
  没有特别的原因,没有可用的借口。
  他只是忘记了。
  很单纯,又残忍的忘记。
  谁让他有自己的麻烦要解决。
  不过是一个56岁的爸爸,喜欢亲吻、拥抱、喂食自己11岁的女儿而已。尽管奇怪,那又怎样?
  没必要浪费时间管别人的家事。
  蒋深一直这样认为,也一直这样行动。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姜爱国不是姜意眠的爸爸,一个56岁的男人在亲吻、拥抱、喂食一个11岁的小女孩,这算什么?
  如果姜爱国突遭杀害,当晚姜意眠与另一个可疑人物在一起,彼此提供不在场证明。这其中,又有可能隐瞒着什么?
  某个惊骇的猜测一闪而过,蒋深折起病历单,疾速下楼。
  他知道该找谁验证。
  *
  老三负责盯梢的第五天。
  「2003年1月2日,无异常。」
  在工作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老三抬起头,看向对面。
  大雨淅淅沥沥下,浪漫港的深夜并不热闹。
  稀稀落落几个行人走在路上,步伐匆匆,神色紧张,似乎都被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虎鲸案所影响,唯恐遭受罪犯的袭击。
  左右没有生意,街道店铺早早关上门,熄了灯。
  这就让街对面唯一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面,如同漫天黑暗里闪烁的一点光,吸人眼球。
  ——幸福咨询室。
  傅斯行的私人诊所挂名老土,生意却很不错。
  白日里来访者个个打扮得时髦,非富即贵。
  入夜,回头客踩着下班的点儿上门,一聊,聊了整整三个小时还没结束。
  没记错的话,心理医生计时收费?
  这样想来,傅斯行收入不菲,且人脉资源丰富。
  谨慎记下这点,老三提着笔,视线边角骤然闪过一个再眼熟不过的身形。
  “队长?”
  拉下车窗,果真是蒋深。
  他没打伞,头发尽数被雨濡湿,如荒草般盖在额上,称得那对眉眼愈发阴冷,天生染着锐色。
  “江滨案子解决了?”
  老三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晚就我,他们明天回来。”
  轮到蒋深问:“你这边什么情况?”
  “早八点上班,晚九点下班,作息稳定,三餐固定,所有行为举止都具有明显规律性。”
  老三推了推眼镜,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束花:“比如每天下午四点整,去对面花店买一束白色玫瑰花。”
  蒋深:“除了今天。”
  老三意会:“只有今天推迟下班时间,说明这个访客对他而言很特殊。”
  “注意访客,我进去一趟。”
  蒋深笔直走进幸福咨询室,瞧准唯一亮灯的房间,推门而入。
  房间里,傅斯行装束整洁,双手端着茶杯,对面坐一个披貂皮大衣的女人。
  两人相处的氛围完全不像医生病人,说关系不错的朋友倒更像。
  “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啊?”
  前台小姑娘前头没留心,回过神来,蒋深已经闯进门。
  她忙不迭去拦:“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门上挂的牌子么,傅医生谈话中!有事你得找我说,怎么能乱走呢?”
  蒋深没把小姑娘放在眼里,开口就喊:“傅斯行。”
  “蒋队来了。”
  几天不见,傅斯行仍是老样子,装模作样,人模狗样,“抱歉,蒋队长,我这有点事,能不能麻烦您在外面先坐一会儿?”
  “—— 放心吧,我没长翅膀。无论做了什么事,肯定飞不出的蒋队长的五指山。”
  他说了这么一句,目送蒋深出去,不忘叮嘱小姑娘给他泡一杯茶。
  清茶。
  滚烫的开水注入纸杯,纸杯会因为无法承受高温,而变得柔软,不小心失去自己的形状。
  假如水是傅斯行,杯是姜意眠,过高的温度是膨胀的犯罪欲望。
  茶叶是什么?
  干瘪的茶叶缓慢舒展,逐渐溢出浓郁的绿色,浮起一缕香气。
  它被操纵形状,被掠夺走颜色,最初浮在水面,最终沉在水底。
  恰在茶叶纷纷落底的时候,房间门被从里打开,貂皮女人与蒋深擦肩而过,面上依稀有着哭过的痕迹。
  “傅斯行,我这次来,只想找你确认一件事。”
  关门,落锁,蒋深眸色深沉,直截了当:“姜爱国是你杀的。”
  傅斯行单手握着茶匙。
  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忍俊不禁:“蒋队大半夜找到我的诊所来,就是想说这个?”
  “姜意眠不是姜爱国的女儿。”
  一把抽出病历单,拍在桌上,傅斯行纹丝不动,淡然自如。
  “你知道。”
  眉角轻轻一挑,蒋深始终用陈述语气:“除了知道他们不是亲父女,你还知道其他的,所以你杀了他,再让姜意眠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对此,傅斯行不置可否,只予以两拨千斤的一问:“蒋队有证据吗?”
  “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还以为,警察说话做事都得有证据才行。”
  茶杯轻轻放在膝头,傅斯行身体靠到椅背,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显出慵懒的姿态。
  就好像老狐狸当着猎枪的面悠悠打个哈欠,安然卧下。
  毛绒绒的大尾巴摇来晃去,这代表他胜券在握,无所畏惧。
  对付这种人,硬碰硬不行。
  何况今天蒋深来,不为抓捕罪犯,只为要个答案。
  他不说废话,直接脱下外套,翻出裤袋,将手机、手//枪全部摆到台面上。
  “没有录像,没有录音。”
  双手撑在桌沿,蒋深猛地拉进距离,一双眼如狼般狠厉:“我只想知道姜爱国是不是你杀的?你是自发这么做,还是因为别人要求?”
  “——别人。”
  傅斯行意味深长:“蒋队说的别人是谁?”
  “别装了,你清楚我在说谁!”
  泛黄的灯光下,蒋深面上存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能猜到你教唆了她,只是猜不到你会怎么利用她。说,你到底让她参与了多少?”
  分明有两位嫌疑人。
  蒋大队长的恶意却仅仅冲着他而来。
  察觉这点,傅斯行敛下眼睫,不禁漫开愉悦的笑。
  “有时候,孩子也会坏得超出想象,不是么?”
  茶匙在杯里轻轻打着圈儿,一圈,一圈,又一个圈,激荡起无数涟漪。
  傅斯行专注看着,声音轻柔缓和:“如果我告诉你,是眠眠杀了姜爱国,蒋队打算怎么做?”
  “逮捕她?”
  “审问她?”
  “七年前她向你求助,你没有回应她;七年后她好不容易离开深渊,你却要送她进监狱?”
  越说越好笑了。
  他抬起脸,眼底铺上一层温柔漂亮的水色。
  “蒋深,其实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了。明明我们是同一种人,明明你又不是那种具有正义感、责任感的人,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警察呢?”
  “因为跟罪犯斗智斗勇很刺激?”
  “还是赢过所有杀人恶魔,把他们关进牢笼的感觉很有趣?”
  “你自己有没有留意过,在破案的过程中,究竟什么东西让你觉得索然无味,什么才让你心潮澎湃?”
  哗啦,哗啦,雨转大了。
  依稀越过窗台,飞溅在皮肤上,冰冷得出乎意料。
  蒋深面无表情,抓起衣服转身要走。
  “蒋队。”
  身后傅斯行浅浅抿一口茶,叫住他:“本来想说眠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孩子,希望给蒋队看在我的面子上,当然也看着我割爱把她借给你几天的份上,高抬贵手。”
  “不过这样说,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想了想,是不是可以有另一种和解方式?”
  “打个比方,假如蒋队愿意放过这件事,不再深究,说不定我那让您困扰的命案体质会有所好转?又或者,也许下次周围有命案发生时,像我这样的人,也能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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