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和:“........”
明明是他小气,为什么感觉被内涵的是自己?
就在这时,沈晞和感觉小腿被人轻轻拍了拍,低头一看,奶团子举着一个小木人一脸认真的往她手里塞。
沈晞和握住了那个粗糙的小木人,仔细的放入怀中,蹲下身抱了抱奶团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小沛安,再见啦。”
奶团子摸了摸她的脸,学着她以前的样子,用力一揪。
沈晞和的脸顿时红了一片,跟小德子告状,“这父子俩一定跟我有仇。”
小德子帮理不帮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等她走后,李夫子抱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出声问道,“你很喜欢她?”
李沛安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又寂静,就在李夫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软糯的嗓音轻轻响起,“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好闻。
这下李夫子是真的惊讶了,儿子自幼孤僻不喜跟人亲近,更不愿说话,即便是面对他这个父亲不想说的时候也不会多说一句,因此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李夫子抬头看了一眼沈晞和消失的方向,平静的眸底泛起一道波澜,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咳咳咳。”
一阵风吹来,他掩唇咳嗽了几声,抱着儿子慢慢回到了竹舍,“天凉了,起风了,冬天要到了。”
.......
沈晞和走的时候没有惊动村子里的人,连沈三他们都没让送,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进了县城,带着林宁一路朝汴京赶去。
小凤村的人还是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之后才知道她已经离开,整个村子顿时欢呼雀跃。
“太好了,灾星终于走了,我们村再也不用死人啦。”
“可不是,总算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这些日子我出门都绕着沈家走,生怕被她克掉福气。”村民本就迷信,沈半夏平时又不讨喜,加上村子连续出了好几次命案,或多或少都跟她有关,这个谣言不知不觉就扎根在了村民心中。
现在听到她走了,一个个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只有几个人面色纠结,“她都走了,沈三每年还会给我们提供免费的野猪肉吗?”
众人:“........”
空气瞬间陷入安静,众人朝开口的那人怒目而视,“你就不能让我们多高兴一会吗?!”
汴京城。
刘全驾着马车,滔滔不绝的给车里的人介绍,“前面拐过弯就是东十字大街,那是汴京最繁华的街道,直通宫门,两侧店铺林立,像是刘家香药铺,陈记干果店,彩凤双飞楼等等都在那条街上。”
“我们国公府位于南北大街的文人巷中,左邻尚书府,右靠太师府,真正的往来有鸿儒,出入无白丁。”
刘全的语气十分自豪,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沈晞和却听的昏昏欲睡,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干净宽敞的街道可容八匹马并排通过,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旌旗飘飘,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所穿所戴皆高了淮水县一大截,处处彰显着大城风范。
“好繁华啊。”林宁也被这里的盛景看花了眼,她从未想过一个城池可以如此气魄,集威严和瑰丽于一身,看的她心潮澎湃。
“土包子。”刘全见她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极其轻微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沈晞和斜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自顾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同时神识也放了出去,一副全方位的立体图在脑中缓缓出现,大街、小巷、死胡同,店铺、客舍、居民区,石桥水流景点处,每经过一处,她脑海中的地图拼图便多一块,等到了国公府大门前的时候,拼图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空白。
“已经很不错了,筑基期的神识横扫大半个汴京,金丹初期也不过如此了。”小德子知道她在遗憾什么,安慰道。
“小姐,这就是国公府。”刘全停在侧门前,给她介绍道,“这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是第一代国公留下的,至今已有百年,仍旧威风凛凛,看着就跟新的一样。”
那是因为有人时时擦拭,也侧面说面荣国公圣宠不衰,不然也不会繁荣百年。
沈晞和听出了刘全话外里的炫耀,心中却并无太大的感触,只是对刘全请自己走侧门,那门口还只有一个年轻的仆从迎接这一点很在意。
不期然的想到了林黛玉初进荣国府的一幕。
“那个门不能走吗?”她指着旁边的大门问道。
刘全:“大门只有在迎接贵客和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开,平时就是主子们也是走侧门出入的。”
沈晞和走到门前,看着分外空旷的入口,“那是你没通知里面的人?”
刘全总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姐误会了,老夫人知道您要来早就在寿松园等着了,只是您的身份特殊,总要慎重一些才好。”
他若有所指。
沈晞和却听明白了,这是要先验明正身确定她真的是国公府的千金,才配得到众人拥戴等候的待遇。
“小姐,请吧。”刘全躬身让开半个身子,沈晞和抬步走了进去,都到了这步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况且她也想看看这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沈半夏的亲人。
进了垂花门,两边就是抄手走廊,走廊外种植着鲜花绿树,一座假山从层层红瓦檐角中露出了半截身子,时不时的有丫鬟婆子穿行其中,大部分目不斜视,偶有好奇的小丫鬟忍不住透过几许注视,就被旁边的大丫鬟给喝了回去。
过了穿堂后就是三间厅房,厅房后是正房大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游廊、假山、湖泊一应俱全。一个头戴紫色祥云玛瑙扣抹额的老太太坐在厅堂的中间,听见动静后掀起眼皮扫了过来,目光锐利似是要看进人心深处。
“老夫人,这就是半夏姑娘。”刘全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先是躬身行礼,起身后才介绍沈晞和,老太太目露失望,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虽然刘全早就在信中说过这个女孩的情况,但总不如亲眼所见冲击力大,国公府这么些年就没出过这么寒碜的孩子,她真的是自己的亲孙女?
老太太眼中闪过动摇。
还是宋嬷嬷在她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太太才回过神,招招手示意沈晞和过去。
“孩子,你过来。”
沈晞和依言走了过去,老太太又仔细端量了她片刻,却见这孩子虽然黑了点,但五官端正,目光清明,眉宇间有一股清正之气,更难得的是气质大方并不见瑟缩,隐约能看见老太爷几分当年的影子。老太太的心情好了几分,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的和善,“半夏是吧。”
她拉着女孩的手,“我是你祖母。”
沈晞和挑了挑眉,“祖母?”她尾音一扬,“不用验证身份了吗?”
老太太嘴边的笑容一僵,神情不知为何有些不太自然,但她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人老成精,很快便恢复正常,“祖母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国公府人多口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也让你更快的融入其中,要先委屈你一二了。”
沈晞和笑了笑,“不委屈。”
老太太闻言看她的眼神更加和善了几分,手腕一动,刚想褪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给她,就听对方道,“因为我不需要验证身份。”
老太太的动作顿时了,她身后站着的宋嬷嬷也被她这大胆的说辞给惊住了,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一片,针落可闻。
还是宋嬷嬷率先回神,出来打圆场,“唉哟我的姑娘勒,你有所不知,我们国公府........”
沈晞和从老太太手里抽出手,做了一个中断的动作,“我知道。”
她看着她们,认真的道,“谁怀疑,谁举证,我不需要自证清白。”
“这、这........”宋嬷嬷被说了一怔,想反驳却又觉得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有种无从下嘴的无力,不由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慢慢坐正了身子,看向沈晞和的眼神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郑重,一只手无意识的转着手里的佛珠手串。
沈晞和继续道,“你们若是怀疑,拿出我不是你们家姑娘的证据,我立马掉头走人,绝不纠缠半分。或者........”她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明显的和缓,“你让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出来和我对峙,只要她能说服我,配合你们检查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早就从刘全那里套出了话,这一家子之所以能发现真假千金的事情,是因为那个假千金的提醒,而能证明她就是真千金的证据就是自己身上的梅花胎记。
要检查胎记,就要脱光了衣服被人围观,更何况她那胎记长在心口的位置,沈晞和怎么可能让陌生人看那么私密的位置。
所以她们要么让自己走,要么放弃验证,要么让假千金出来,没有第四条路。
沈晞和觉得她都站在这里了在让她不太可能,但不验证身份又不行,毕竟越是身份尊贵的家族越是重视血脉,不然也不会接她过来。
所以最可能的就是让假千金出来。
这是沈晞和计算好的选择题,她想看看那个假千金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存在呢。
老太太眯着眼睛盯着沈晞和看了半天,沈晞和神色自若的回视过去,最终老太太移开目光,对宋嬷嬷点了点头,宋嬷嬷神色复杂的觑了沈晞和一眼,没想到她第一次和老夫人交锋就占据了上风,心中不由对她升起了几分敬畏。
一刻钟后,她带着三小姐回来了。
沈晞和早就听见了外面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神识先一步放了出去,一个弱柳扶风般娇弱的女孩出现在视线内。
肌肤胜雪,秀眉微蹙,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如新月生晕,广袖宽带下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脸色太白,个头太矮,腰身太细,平常肯定不好好吃饭,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
沈晞和收回神识,总结道,“感觉有些弱。”
她悄悄捏了捏拳头,目露遗憾。
小德子:“但不可否认这是现在流行的审美,在大家眼中,这样的女孩子娇弱可人惹人怜爱。”
“所以有病啊。”沈晞和道,女孩子要先学会爱惜自己,等着被人爱终不是长久之道。
君不见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嘛。
小德子:“.......”
“祖母。”一道娇软甜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还未到,一股清甜的香风就先一步钻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冷凝,“您找我什么事啊。”
话落,她走进屋,一抬头就看见有个女孩站在中间,身形高挑,四肢修长,五官精致,落落大方,要不是黑了些,都能对她产生威胁了。
“这是?”
她目露疑惑,轻声询问道。
老太太:“这是半夏。”
“哦,原来是半........夏?”三小姐反应过来后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女孩,“你怎么可能是半夏?!”说好的又黑又胖又丑又壮呢?
难不成她也........
沈晞和将她的神色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一双桃花眼慢慢的眯了起来。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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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为什么不可能是半夏?”沈晞和慢慢靠近,审讯犯人的气势一点点放了出来,压的三小姐面色愈发苍白,“还是说,你见过我?”
三小姐浑身一颤,像是心底深处的秘密被剥开晒在了太阳底下,惊的她眼神不断闪烁,那双小鹿般纯稚的眸子慢慢浮出了一层泪光,“不,不是的。”
她摇了摇头,贝齿轻轻咬着唇瓣,一滴血珠顺着洁白的下巴滚落,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对、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是我说错了话,你能原谅我吗?”
说着,浮在眼眶里的泪光似乎终于承受不住越来越重的力道,一颗颗的掉落下来,晶莹剔透的珍珠划过欺霜赛雪的肌肤,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留下一道湿痕,她的肩膀也跟着轻轻颤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沈晞和退后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三小姐见状哭的更加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她怎么样了呢。
知道的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向她的眼神却都充满了谴责和不满,三小姐却仿佛浑然不觉,兀自哭的梨花带雨,哭声引来了一个护花使者,“是谁让我三姐姐伤心了,滚出来,看小爷不打死他。”
一个鲜衣怒马玉树临风的小郎君冲了进来,一路撞到了不少阻拦的丫鬟,和他的三姐姐成功会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燃着两簇烈火,精准的落在了沈晞和身上。
“是不是你这个丑八怪欺负我三姐姐?!”
然后不等人回答,猛地抬起脚冲沈晞和踢了过去,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将三小姐的裙摆都带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三小姐似乎惊呆了,楞在原地忘了说话,其余的丫鬟婆子唯唯诺诺的站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唯一有话语权又有震慑力的老夫人慢了半拍,一句“住手”还未出口,少年抬起的脚就落在了女孩的.......咦?
只见女孩一个轻巧的闪避,不但轻飘飘的躲开了小少爷的攻击,还不紧不慢的回了一脚。
于是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红色的身影倒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门板上。
“砰。”
结实的雕花红木门晃了晃,稳住了,而小少年则顺着木门滑到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沈晞和,仿佛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踹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最疼爱自己的祖母面前踹他!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