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的她也不确定，反正将大长公主拉下水，将这摊水搅浑了肯定没错，就算有错也不差这一点。
“榆木脑袋开窍了啊。”小德子语气惊讶，“果然人不可貌相。”
沈晞和也很满意蒋秀秀的这波操作，看着大长公主又阴沉下来的脸色，她顺势道，“宴席上人来人往,不算宾客就单论乐师和舞女及唱戏班子就有很多，鱼龙混杂，若是别有用心之人冒充大长公主府的下人，蓄意挑拨公主府与国公府两家的关系，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黑脸白脸都让国公府唱了，大长公主再发作就是真的准备与国公府撕破脸了，但她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起码现在没有。
“你说的对。”大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抬手叫来下人，“去将各个门都锁了，盘查一下半个时辰内都有谁出去过，整理出名单给我。”
“让府里的乐师舞女和戏班子都给我过来，一个都不能少。”顿了顿，顺泽大长公主接着道，“将府里的婢女也都叫过来，一个不落。”她瞥了一眼死去的路扶摇，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路南风那个疯子本来就和她不和，平时她府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上奏参她，现在闺女死在了她这里，肯定会死咬着不放。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心中更恨，看着张远之语气不耐，“除了针扎外，还有其他办法弄醒他吗？”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一个黄毛小子醒来，皇子都没这么大的牌面。
“我试试。”沈晞和也觉得事情还是趁早解决的好，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她装模作样的给沈明濯把了把脉，然后又在他的百会穴上轻轻一点，张远之见状神色一肃，刚想说什么，就见沈明濯的手指动了动，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娘，我方才见血了。”沈明濯一睁眼就看见了最熟悉最亲切最信任的人，委屈、惊惧、不安和后怕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撇了撇嘴，想哭又努力憋住，只是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怕不怕，娘在这里啊。”蒋秀秀拍着他的手背轻声安慰，然而顺泽大长公主包括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耐心，“你方才说是被一个小丫鬟带来这里的，对方多大年纪，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大殿下率先问道。
沈明濯循声看去，视线触及到对方袖口绣着的四抓金龙时一缩，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一双手无意识的抓着蒋秀秀，“大约十四五岁，穿了一粉红交领半臂，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样子我记不太清了，她长的太普通了。”
粉红交领半臂，翠绿烟沙散花裙，是大长公主府婢女今日的装扮，蒋秀秀歪打正着，倒也没冤枉大长公主府。
“你记不清怎么找人？”大殿下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你该不会是随便胡诌了几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吧？”
“当然不是。”沈明濯立即否认，“我说的都是事实。”
大殿下：“那你在哪里见过她，可有其他人作证？”
沈明濯一怔，仔细想了想他碰见那个小丫鬟的过程，随即脸色一白，大殿下见他神色变了，眉梢高高一挑，上前一步俯视着他，无声的震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编不下去了？”
“不，不是的。”沈明濯摇头，“我是在恭房外面的竹林外遇见她的，当时那里除了我们俩没有其他人，所以无法证明。”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心生惊恐。
大殿下拖长了语调，“所以这都是你的一派之词。”他忽然变了语气，厉声道，“一定是你错手杀了路扶摇然后故意编出这么一个小丫鬟意欲脱罪，沈明濯，你可知罪？！”
沈明濯身子晃了晃，精神恍惚，但仍旧死不松口，“我，我不知，人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他抓着蒋秀秀的胳膊，急切的道，“娘，我晕血，是杀不了人的，她真的不是我杀的。”
蒋秀秀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道，“娘知道，娘知道，人一定不是你杀的，娘一定会找出真凶的，不怕啊。”
“真凶？”路夫人等到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性，闻言眼珠通红的瞪着他们，“贼喊捉贼的人我见多了，但没想到荣国公以诗书传家，居然也会做出这等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
“路夫人。”沈晞和不愿意听了，“咱们就事论事，上升到攻击家人不好吧。”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先一步绕开话题，“我知你痛失爱女心情悲愤，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不然认错了凶手岂不是让贼人笑话？”
路夫人冷笑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狡辩，凶手就是沈明濯！”
沈晞和：“如果我能证明不是呢？”
路夫人：“你怎么证明？”
“我........”沈晞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道柔弱的声音打断，“三妹妹，我理解你想要帮助眀濯的心情，可你刚从乡下回来，对汴京的事情多有不懂，还是不要添乱了。”沈晞月款款走到了沈明濯的身前，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知道你一定不会杀人的，不要怕，大殿下英明公正，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沈明濯怔怔的抬起头，看着温柔善良的姐姐，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最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傻子，你被她带进沟里了。”小德子都听出来了，这沈晞月分明是在给他洗脑，那个大殿下不会冤枉他，所以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且公正的。
可问题是他现在打算把你按在杀人凶手上就地问罪啊。
太气书灵了。
“还有，她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总感觉在内涵什么？”小德子鉴婊能力有所提升，但毕竟不是真的人，不了解人的勾心斗角。
沈晞和倒是看明白了，“她是告诉别人我没有见识，所以说的话不可信。”不但揭露了她出身低下学识贫瘠，更间接暗示了她虚荣自卑，想要讨好沈明濯又想在众人面前留下勇敢护弟弟的好印象。
小德子仿佛打开了新大陆，“这么复杂的吗？”
沈晞和：“还有更复杂的，只是你没见过。”
为了利益兄弟反目，夫妻成仇，父子相残，尔虞我诈，离间反间，可比她这点小聪明精彩多了。
“怼回去。”小德子的傲气上来了，沈晞和可是它看中的传人，怎么能比不上一个凡女，“然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沈晞和也是这么想的，她直接走到路夫人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想找到真凶吗？”
路夫人想也不想的道：“当然。”
沈晞和：“那我要检查一下你女儿的伤口和身上的痕迹。”
路夫人眯了眯眼睛，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这样你能找到真凶？”
“不一定。”沈晞和不愿意欺骗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但最起码能证明沈明濯不是凶手。”
路夫人忽然冷笑了一声，冷若冰霜的道，“那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要的是真凶。
沈晞和叹了口气，不得不把话点明，“至少你们家不用和国公府为敌，更不用被真凶笑话你们无能，可以将精力放在追捕真凶上，更早的将他抓捕归案，告慰路姑娘在天之灵。”
路夫人被说动了，她眸子闪烁了几下，视线落在死不瞑目的女儿身上，最后看向了大殿下和大长公主。
她可没有忘记，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即便她是苦主。
大殿下果然不同意，如果说之前还对沈晞和能稍微正视一点，在得知她是从乡下来的之后，那点另眼相看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鄙视和轻视。
沈晞和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废话，只是言简意赅的道，“若是不能，我随你处置。”
“好，本殿下同意了。”大殿下道，“路夫人一起吧，看看这位新找回来的沈小姐有何高见。”
路夫人自然没有意见，与大殿下一起走到了路扶摇身前，沈晞和经过沈明濯的时候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后背，“起来，别让人继续看笑话。”
然后对蒋秀秀道，“一会戏班乐师舞女和长公主府的婢女来了之后，让他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他见过的那个小丫鬟。”
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见了总能认出来吧。
蒋秀秀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将儿子扶了起来，斗志昂扬的等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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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沈晞和在路扶摇身前站定,并没有急着检查尸体，而是看向一旁的大殿下，“沈明濯被怀疑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出现在此处，二是路姑娘的身上插着他的匕首对吧。”
萧景湛抬了抬下巴,“对。”
沈晞和又看向了路夫人,路夫人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强调这两点,但这是公认的事实，也没犹豫就点了头。
沈晞和这才蹲下身,掏出一块手帕将匕首拔了出来，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暗红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看的路夫人眼眶又红了两分，不断的拿帕子按着眼角。
“你们看。”等血流不再往外淌的时候,沈晞和蹲在路扶摇身前,指着胸口的那处致命伤道,“这里面有两道利刃刺入的痕迹。”
一道是她手中的匕首,长三寸,宽一寸，但扒着伤口仔细比对的话，就能发现路扶摇的伤口明显要比一寸宽一点，这显然是另一把利刃造成的。
萧景湛目光一凝，往路扶摇的伤口处瞥了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同，倒是路夫人闻言立马蹲了下来，双手扒拉着女儿的伤口，一点点的辨认。
沈晞和为了让她看的更加清楚,特意将匕首递了过去，路夫人一言不发的接过，仔细的比对了一下，随即面色肉眼可见的青了。
萧景湛瞧见她的神色，不用亲自检查就能知道沈晞和说的是真的。
如果人真的是沈明濯杀的，那另一刀是谁捅的，他一见血就晕，插一刀还勉强说的过去，插两刀还说他是凶手就真的是强词夺理了。
沈晞和默念了一声抱歉，将路扶摇的尸体轻轻的翻了个面，指着她被鲜血染透的背后道，“你们看这里。”
萧景湛挑了挑眉，“看什么？”除了血就是血，没有其他异常，除了衣服被什么刮破了丝，起了毛球不复之前的平顺。
等等，萧景湛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蹙，一个大步跨了过来，微微俯身观察那几处破丝的地方，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几个不明显的绿点。那应该也不是点，而是一片，只是被鲜血染了大半，几乎融为了一体。
路夫人本就心细，况且这身衣服还是今早亲自替女儿换上的，用的乃是价值不菲的蜀锦，面料丝滑柔韧，除非用力摩擦，否则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损坏的。
可女儿一个行为得体的大家闺秀，又是在大长公主的宴会上，又会和什么东西用力摩擦呢？
除非.........
路夫人想到了一个可能，眼睛蓦然睁大，“你的意是扶摇不是在这里被杀的？”
沈晞和点了点头，将路扶摇轻轻放下，又抬起了她的手，指着那断了好几个指甲和里面藏着的一些青苔，“这里地势平坦又干燥，除非常年看不见阳光的犄角旮旯才能生出这种颜色的青苔，但长了青苔的地方又没有能造成她衣料摩擦刮丝气球的硬物，。”
“据我所知，能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的，又在这附近的，只有那座假山。”沈晞和指了指五十米开外的一座六七米高的假山，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座假山正好从看见恭房的方向。”
凶手仓促之下杀了人正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脱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独身一人从恭房里出来的沈明濯，于是灵机一动，有了这出栽赃嫁祸。而路扶摇挣扎的时候后背蹭在假山上，刮破了衣服顺便沾上了青苔。
先有两道利器造成的伤口在先，又有路扶摇身上的痕迹在后，即便是不通刑侦的人听了也能明白沈明濯是被冤枉的，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可怜的孩子。
“如果二位还有疑惑，可派人去那座假山查看一下，想必里面肯定会有和路姑娘身上同出一辙的蜀丝和指甲划痕，地上也会有残留的鲜血。”
路扶摇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再去掉移尸缩短不在场证明的时间，凶手肯定来不及清理现场的痕迹。
萧景湛当然要派人过去检查，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侥幸心理是每个即将输的血本无归的赌徒的统一心理。
沈晞和这么大度的人自然要满足他的挣扎，因为这个时候被大长公主叫过来的婢女和舞女乐师戏女的也都到了，同时一份名单也递到了她的手里。
“儿子，快，上去好好认认。”
蒋秀秀虽然一直目视前方，但是耳听八路，在得知儿子嫌疑洗清的那一刻心头的大石头就放了下来，现在纯粹的是对旁人敢陷害她宝贝儿子的愤怒。
沈明濯也很生气，好好的走在路上被骗又被打，最后还被按上了杀人的罪名，这次要不是有沈晞和在，他就真的得去大牢里才能见到父亲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扭了扭头，想要回头看一眼沈晞和，蒋秀秀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都到这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分心，顿时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看哪儿，看前面。”
沈明濯抿了抿嘴唇，按下心头骤起的那些心，专心的看着前面一溜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目光十分专注。
“是她，是她，就是她。”
沈明濯一个个的看了过去，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激动的跳了起来，“娘，就是那个丫鬟让我来这里的！”
不用他再说什么，大长公主就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命人将那个小丫鬟押了出来，“是你让沈明濯来这里的？”
小丫鬟脸色苍白，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她疯狂的摇头，“不，不是奴婢。”
然而她慌张的神色，心虚的语气，僵硬的身体却骗不了众人，大长公主没想到最后查到了自己人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热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