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那么就请阿爹将女儿一并逐出安国公府。”时缨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堵住了仆妇的去路。
  她原本没想硬碰硬,但父亲先是不由分说地毁了舅父的遗物,又恶语诋毁曲明微、神色轻蔑地提及舅父,让她再也不堪忍受。
  他的言行如同一把火,瞬间引燃了她的逆反。
  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没有从卫王的负心和时绮的背叛中缓过神来,便要面对父亲的态度强硬的质询,她只觉心底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冲破压抑多年的牢笼。
  “你……”时文柏始料未及,捕捉到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决绝,愈发光火,高声问在场的仆妇婢女们道,“尔等听她还是听我的?”
  “三娘子,得罪了。”两名仆妇低声说了一句,便一左一右地扯着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门前拉开,另一人飞快地拿着月杖跑了出去。
  虽说时缨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却无法承受如此粗暴的对待,当即痛得脸色一白,额头沁出冷汗。
  时文柏在桌案边落座,目光在她左臂上打了个转:“我原本还传了大夫来,只怕冤枉你,如今似乎也没有诊治的必要了。阿鸾,你简直令我失望。”
  时缨轻声反问:“阿爹对我的期望是什么?把我照着卫王偏爱的样子雕琢,当做礼物送给他,换得安国公府长盛不衰吗?况且,您怎知卫王就当真喜欢我,而不是与您逢场作戏?”
  “放肆!”时文柏一拍桌面,盛着酪浆的瓷碗跳了跳,洒出些许,他气不打一出来,“京中多少人眼馋卫王妃的位子,想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中宫皇后,唯有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什么?”
  他定目细看,顿时反应过来:“你打算喝下此物,转移我和你母亲的注意力,护皎皎逃过一劫?荒谬!你们姐妹二人全都该罚!我真是家门不幸,怎就出了这种不识好歹的女儿?”
  “阿爹要如何罚我?”时缨平静地问道,“禁闭,抄书,还是用家法?”
  时文柏被她的态度激怒,沉声道:“婚礼之前不得踏出这座院子半步,今后不得再跟曲家那野丫头往来,也不得再提及林家半个字,否则就——”
  他看向桌上的酪浆:“喝了这个,我如你所愿,以养病为由送你去城外的庄子里好好反省。”
  “老爷!老爷万万不可!”青榆和丹桂哭着求情,“闹不好三娘子会没命的,都是奴婢们的主意,您要罚就罚奴婢们吧!”
  时文柏不耐烦地使了个眼色,其余仆妇和婢女便用帕子堵住了两人的嘴。
  时缨挣开桎梏,缓缓行至桌边:“阿爹,女儿想请问您最后一件事……是皎皎告诉您的吗?”
  时文柏知道她所指为何,并未否认:“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鸾,是我之前太信任你。”
  她在外面表现得无可挑剔,他从未怀疑过她还有另一副模样。
  以至于被她欺瞒了整整十年。
  时文柏思及时绮所说,想象时缨骑着马,跟一群男子你来我往地击鞠,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岐王接入怀中,心道自己今日必须狠狠给她个教训,将她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好似当年她刚进京的时候,他也是颇费了些功夫,才将她从林家带来的陋习逐一剔除。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很快就会妥协。
  因为与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她讨不到半分便宜。
  何况,她怎会有胆子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时文柏胜券在握,等着她俯首认输、接受他开出的条件。
  时缨的手指触摸到冰冷而光滑的瓷碗。
  她其实早已猜到真相,但得到父亲的肯定,才像是终于放下什么,轻轻叹出口气。
  旋即,她抄起碗,在时文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
  正院屋内。
  时绮瑟瑟发抖地缩在坐榻上,逞完口舌之快,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惧怕与懊悔。
  父亲正值盛怒,被她一席话赶去时缨那边,她不敢想象时缨会遭遇什么。
  可是……父亲视她若珍宝,还指着她嫁给卫王,为安国公府满门增光添彩,定不会动她一根头发,若不然,回头他该如何跟皇室交待?
  思及此,她心下稍安,愧疚之情也减轻些许。
  身为姐妹,待遇却天差地别,等父亲回来,定会继续跟她算账,但时缨想必只是挨一顿训斥、再禁足十天半月,然后又是众星捧月、风光无限的时家三娘,未来高高在上的卫王妃。
  至于她,大不了一死,反正她宁愿自尽也绝不嫁去成安王府。
  林氏见她纹丝不动、沉默无言,一边发愁她这性子将来会被成安王世子嫌弃,一边又有些担心时缨那里的情况。
  她怕时绮想不开,便留下来陪她,想着时缨是个识大体的,很快就能平息时文柏的怒火。
  三女儿一贯令人省心,小时候在杭州,最懂得如何哄长辈高兴,后来到了安国公府,更是迅速变为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将一众庶妹远远甩开。
  她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将时缨生成男孩,论资质,时维不及她十之一二。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婢女匆匆而入:“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要将三娘子送走,令她去城外的庄子里闭门悔过!”
  林氏一惊,霍然起身,时绮也触电般倏地抬头。
  随即,她跳下坐榻,飞快地跑出去,将母亲的大呼小叫抛在了身后。
  一路来到前院,就听到掺杂着哭喊声的喧闹。
  时缨无知无觉地被人抬着,面如金纸,看不到一丝生气,但细察可以发现她白皙光洁的脖颈开始泛红,犹如致命的藤蔓般沿路攀援而上。
  时文柏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家门不幸”,管家在旁连声劝他消消火。
  时绮看到父亲,脚步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阿爹,这……”
  “四娘子!”丹桂被其余婢女推搡着,却固执地回过头,满脸泪痕地望向她,“您可知老爷来之前,三娘子为了救您,情愿冒险饮下酪浆,四娘子,您怎能如此对她?您怎能如此对她!”
  时绮耳畔嗡嗡作响,顷刻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时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丹桂和青榆也被押走。
  父母的交谈声传来,时近时远——
  “老爷,老爷您三思啊!阿鸾纵有天大的不是,您也该看在她即将出阁的份上手下留情,训斥两句便是,何至于将她逐出府?”
  “我将她逐出府?是她自己的要求!她宁肯如此也拒不认错,我难道还惯着她不成?杀一杀她的倔脾气也好,免得将来嫁到皇室还我行我素,给我们全家招致祸端!”
  “可万一赐婚的圣旨抵达,阿鸾却不在府上……”
  “我即刻派人去给陛下传信,说阿鸾突发急症,近期不便露面,由你我代为接旨。”
  时文柏大步流星离开,似乎早已忘记惩罚幼女。
  时绮却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兴安宫。
  宴席已经散去,达官显贵们陆续告辞,偌大的殿阁内,皇帝与慕濯一坐一站,犹如一幅静止的画卷,气氛却早已凝固。
  半晌,皇帝出声打破死寂:“军费之事不必再提,待卫王与时家三娘大婚过后,朕便将玉清公主赐予你为妃,从今往后,你就留在京城,只要安分守己,荣华富贵自是应有尽有。”
  “陛下好意,臣心领,”慕濯不咸不淡道,“不过恕臣难以从命。臣与北夏有不共戴天之仇,绝无可能迎娶玉清公主,陛下若是喜爱她,何不将她收进后宫?至于军费,陛下拿不出来,臣也无法强人所难,但灵州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臣回去处理,前阵子的逍遥散……”
  “此事不劳你费心。”皇帝面色微沉,顾不得谴责他前半句,诘问道,“逍遥散传至灵州,朕已有耳闻,你莫不是以为,灵州那边非你不可,朕和满朝文武加起来,都不及你岐王手段高明?”
  “臣不敢。”慕濯话虽如此,态度却不见半分松动,“臣只怕朝中有人徇私枉法,陛下被奸佞蒙蔽,让真正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依你之言,朕难道是个耳聋眼瞎的昏君?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冷声道,语气也是不容抗拒,“你必须留在长安成婚,若执意抗命,别以为朕会顾念父子情分,对你网开一面!”
  慕濯轻轻一弯嘴角,似是听到了全天下最有趣的笑话。
  却依旧淡然:“既然陛下如此作想,臣无言以对,或许北夏人也有同样的念头,巴不得臣留在京中,永远不回北疆。”
  皇帝一时语塞。
  他本想先给个下马威,再谈论灵州的事,孰料反而落入了被动。
  岐王似乎已经猜到朝中无人可用,自己只能纵容他继续戍守北疆。
  而且,如果放任他追查逍遥散的来路,保不准会……
  皇帝心神一凝,止住思绪:“说吧,你有何目的,不必再跟朕拐弯抹角。”
  贼喊捉贼。
  慕濯暗自冷笑,直截了当道:“臣本是为军费前来,陛下不给,臣也不能去劫国库。那么就请陛下准臣离京,臣愿卖您几分颜面,在长安成婚后再走。”
  皇帝被他的漫不经心的言辞气得够呛:“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简直成何体统!”
  “当年您打发臣去灵州的时候,也没想着给臣安排几位夫子,教臣规矩行事。”慕濯笑了笑,又道,“另外,臣想迎娶的并非玉清公主,而是时家三娘,还望您成全。”
  皇帝愣了一下,似乎怀疑自己听错。
  “半月前,臣在英国公府偶遇时娘子,便觉她天姿国色,今日重逢,愈发念念不忘,如果陛下执意要臣纳妃,我非她不可。”慕濯撂下这句,俯身行礼,“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皇帝没有作答,他径自转身离去。
  这时,内侍疾步走入:“陛下,安国公有要事向您禀明,时三娘回府后突发急症……”
  慕濯听到“时三娘”的字眼,脚步略微一停,旋即,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
  时文柏在城东南有一座别庄,依山谷而建,有林泉之胜,风景秀丽,所到之人皆赞不绝口。
  马车驶出长安,绝尘而去,在夜幕低垂时分抵达此处。
  时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脑子里昏昏沉沉,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体温灼热,仿佛要将她焚烧殆尽。
  随行的大夫接连不停地施针用药,青榆和丹桂也忙得满头大汗,许久才终于稳住情况。
  车驾停靠,两人将她抬下去,送到一座临水的轩榭中安置。
  以往时缨来别庄避暑,都是住在这里,且此地凉爽通风,更适宜她休养。
  不知过了多久,时缨悠悠转醒,身上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退去,只是还有些虚弱和乏力。
  她便知,自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若是浅尝辄止,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但彼时她万念俱灰,喝得又急又快,一滴都没有剩下,本以为这次会挺不过来了。
  青榆和丹桂听闻动静,皆是大喜过望,丹桂说了两句便泣不成声,青榆也不由眼眶泛红。
  时缨坐起身,喝罢一杯水,终于找回声音:“我没事了,想自个静一静,你们去歇息吧。”
  两人执意不肯,她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寻短见,只是须得认真考虑一下之后的路。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二人了,你们若再累得病倒,我岂不是要任人欺负。”
  别庄里的家仆皆听命于父亲,她的确使唤不动。
  青榆和丹桂只得犹犹豫豫地退出去,时缨在床榻上躺了片刻,直到听不见一丝动静,适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窗边,无声地翻过。
  她身子还有些发虚,一下没站稳,险些摔倒。
  然而一只手适时环过她的腰,阻止了她跌在地上的命运。
  时缨看清来人,蓦然睁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时娘子要去何处?”慕濯不答反问,“难不成,你想单枪匹马溜走,从此孤身浪迹天涯?”
  时缨:“……”
  虽然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但……
  关他何事?
 
 
第25章 她做了一个格外真实的梦……
  时缨侧身退开,第一反应是回望屋内,生怕青榆和丹桂被惊动,发现她逃之夭夭。
  慕濯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我用了迷香,保证她们能如你所愿,安安稳稳地睡一宿。”
  时缨:“……”
  这登徒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直觉不妙:“外面的守卫……”
  “敲晕了。”慕濯的回答言简意赅,“时文柏的走狗,还不配我浪费迷药。”
  说罢,视线划过她手里提着的绣鞋:“穿好吧,地上凉。”
  “非礼勿视!”时缨面颊一热,待他转身,飞快地将赤/裸的双足踩进鞋子。
  ……也不知刚才翻窗的时候有没有被他看到。
  慕濯听闻衣裙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越窗而出时,裙摆翻飞、如昙花盛放,露出一抹耀眼的雪白。
  小巧玲珑,脚踝纤细得不盈一握,趾尖泛着浅淡粉红,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致。
  身后足音渐远,他回过神来,看到她踏着廊桥朝反方向走去。
  目之所及是一片广阔湖池,今夜无月,群星黯淡,水面浓酽如墨,浩渺无垠,因山中寒凉,笼了一层轻纱似的薄雾,随风忽聚忽散,在时缨身畔缭绕不息。
  眼前情形似曾相识,隐隐与梦中画面重合,他心里一紧,悄然无声地掠至她近旁:“你为何会在此处?令妹与卫王牵扯不清,怎么反而是你被时文柏逐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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