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婶儿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些山榛蘑,对秦念说。
“这些孩子看着凶煞,但其实本质都是好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些年还这么关照我这个老婆子。只不过走了歪路,真希望他们能回到正道上来啊!”
秦念听了宋婶儿的话,大致分析出一些东西来。她想到蒋溢偶尔那好勇斗狠的样子,觉得自己心里这个猜想也不是不可能。
“那蒋溢是去找他们了吗?”
秦念有些不放心地问,心里担心蒋溢这么多年没回沪市,再去找那些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宋婶儿心知这姑娘是担心小蒋,笑着对她说:
“不用担心小蒋,他在他们当中一向有威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到楼上去看看。”
“楼上?”
秦念吃惊道。
宋婶干脆直接把秦念拉起来,带着她踩着木质的楼梯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
路过阁楼再往上走,竟然是一个楼顶平台!站在这里的视野非常好,能看到好远的地方。
“他们应该在那儿!”
宋婶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荒废的建筑物道。
秦念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有些距离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废弃工厂的院子。
蒋溢正带着沈括站在院子外的大铁门处,戴手套的手握成拳头砸着大铁门呢。
沈括跟着蒋溢七拐八拐来了这么一个地方,他吃惊的想,原来这片繁华的地区外竟然藏着这么一块荒芜的所在。
如果几条街之外是沪市最繁华的地带,那么这里就像是繁华之中的一叶障目,荒芜到让人平白就感受到几分危险来。
看到蒋溢在敲着这里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的大铁门,沈括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不敢说话,连声音都放轻了。
做生意这么些年来,他深知有些不为人知的黑色地带是多么的危险。
门响了几声,就有一个懒羊羊的人从门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钻了出来。
“谁呀?大白天的吵你爷爷我睡觉。”
看到蒋溢和沈括两个生面孔,他用舌头卷了卷牙,贼眼兮兮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眼里放出贪婪的光来。
“哟,还是两个生面孔,肥鹅?”
蒋溢对他们这些行里话自然是清楚的,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竟然有人管自己叫肥鹅,竟然生出几分想笑的心思来。
但身后的沈阔太紧张,他都能听到他清楚的咽口水的声音。
所以把他的那几分想笑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怕吓着他。
“我要找二游,你给我进去报一声。”
那人听蒋溢这么一说,吓了一跳,眉毛都立起来了。
“你竟敢这么叫游哥?不要命了?”
从他来这之后还没听人敢这么叫游哥的,连二游这个名号还是有一次游哥自己说,他才知道的,
“我二游…”
这人竟然直接上来就叫二游,他看他是不想活了。
蒋溢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他还要带着秦念去沪市火车站,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让你去就去,我没有时间在这跟你废话!”
“你这个人想挨揍是吧?”
那人还没见过有人踢门子踢到他们家门口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上门来找茬。
上去就想拽住蒋溢,他刚才可是看到了这人看时间时,露出的那块手表,最少值300块钱呢。
蒋溢看着他上来就要抓自己的手腕也没有躲,借势一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了他的腰侧衣服,反手一摔就把他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哎哟喂!”
那人倒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拼了命的朝院子里喊,
“来人呐,快来人!有人来踢门子了”
边喊边往院子里爬。
蒋溢冷冷的看着他,他摔这一下子虽然狠,但冬天穿的多,说不上有多疼。
现在这些人真的是一茬不如一茬,就这样的人也能出来混。
听到这人的喊声,废弃的工厂里呼啦啦出来一帮人。
原本寂静无声荒芜的院子里,一下子涌出了好些人,手里抄着家伙直奔大门口而来。
吓得沈括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立刻就要跑走。
只是看到蒋溢在前面一动未动,他才控制着自己,没让自己撒腿就跑。
秦念在楼上看着,心里也是一紧,她在这里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却能把那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不禁埋怨,蒋溢怎么不好好说话,直接就跟人动手了,这下招来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有些着急的想过去看看,可却知道自己在这看着离得像不远,但是走过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只能翘着脚继续看。
“谁?谁来踢门子?哪个不要命的不想活了?”
打头的人叫嚣的最厉害,手里拿着些棍棒挥舞着,好似要上来打人一样。
反而后面的人就有些慢吞吞的,吊儿郎当样的陆续往外走,不甚关心的样子。
蒋溢的眼神没有看前面这些叫嚣的人,反而看向后面那些不紧不慢的人。
“怎么?就是你俩要踢门子啊?”
最前面的一个人看着蒋溢和沈括简直要笑出来,还没见过就两个人来踢门子的呢,而且还穿的这么水光溜滑,这不是送上来的大肥鹅吗?
沈括直觉的想摆手说“不是我”,可想到蒋溢来这是为了自己,到底还是忍住了。
心里有些后悔,干嘛要让蒋溢帮自己要东西来,现在惹下这么大的乱子,看来东西不但要不回来,挨一顿揍都是轻的,没准还得交代在这。
蒋溢没有理会这人,而是等着后面那些人慢慢聚拢过来,在里面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等到最后几个人从屋里出来,走到附近时,蒋溢冲最后面那个喊了一声,
“锁儿,去把二游给我叫出来!”
人称锁儿哥的锁子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一愣,待到看过去之后才惊喜的要蹦起来,
“溢哥你回来了溢哥!你们他妈干什么呢?拿着棍子对着我溢哥,你们是不想活了!”
他一声呼喊,前面那些拿着家伙事儿的人全都立马扔下了东西,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蒋溢,纷纷跟着喊溢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溢哥吗?
蒋溢没空理会他们这些想法,直接对着里面喊,
“二游,你他妈给我滚出来,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
锁儿也撒丫子往里面跑,边跑边喊
“游哥!快出来,溢哥回来了!”
还没等跑到地方,就见最里面屋子的门猛然打开,从里面奔出一个人来,速度快到看不清他什么打扮,
“蒋溢,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第96章 追我的人成了我男朋友的迷弟,怎么破?^^……
二游从屋子里奔出来, 也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径自朝蒋溢奔去,大手重重的拍在蒋溢胳膊上, 伸手就要去抱蒋溢。
蒋溢任他抱了一下,才状似不耐烦道, “别整这些娘们唧唧的事儿哈, 我都有对象了, 都注意着点儿!”
“操!你他妈都有对象了,是怎么把人家姑娘骗手里的?”
二游笑骂道,这亲切的语气惊呆了一帮小弟, 这还是那个阴狠乖戾的游哥吗?
“滚蛋!我是凭我独特的魅力...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蒋溢摆摆手,指着地上那个刚才鬼哭狼嚎叫来所有人,现在有些呆傻的趴在地上的小啰啰对二游似笑非笑,
“你现在的哨子也太不行了,我就走了这几年,苗茬儿就下的这么快吗?”
二游斜睨了那人一眼,似瞟非瞟,锐利尽现, 给那人吓得立马求饶,
“游哥我错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又想到现在的情形,立刻转过去求蒋溢,
“溢哥我错了, 我真不知道您就是溢哥啊!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吧!”
蒋溢没说话,他现在已经离开这个圈子了, 就不该再管任何事情,怎么处置人是二游的事。
二游上去就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上,语气阴沉道,“你可以不认识我,但不能不认识他,眼招子放亮点,下次再有这事,眼珠子就甭想要了。”
那人忍着胸口剧疼连连讨饶,二游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就有人把他拖了下去。
这人不适合做哨子了,容易给他招祸。
“让兄弟们散了吧,我这还赶时间,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蒋溢对二游道。
“什么?你不是要回来?”
“溢哥!你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二游和锁儿同时出声,但见蒋溢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二游只能阴沉的摆了摆手,让人都散了,然后才看着蒋溢,口气不善,
“大老远回来就是占个脚?”
“占个脚,一会儿就走。”
二游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知道了,你现在是清白人,总是不愿意跟我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的。”
蒋溢没说什么,只是一径得用漆黑的眸子盯着二游看,直把二游都瞅毛了,才呐呐道,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弟兄们啊!”
蒋溢这才回他的话,“离得那么远,哪是说来就来的?我人虽没来,可什么时候没惦记过你们?”
听到这话二游的气势更弱了,蒋溢虽然人没回来,但什么吃的用的可也没忘了他,给宋婶寄东西的时候,也都有他一份。
不由得内疚起来,自己刚才说那话确实有些丧良心了!
“我...”
“行了,”蒋溢拍拍他的胳膊,“咱们两个不用说这些,我这次来也突然,是来找我对象的,中午刚到,下午就要坐车走。要不是我这朋友这点事,恐怕还真没时间来看你们。”
他指了指身后的沈括,沈括从刚才蒋溢跟人动手时就已经吓懵了,现在还有些呆呆傻傻的,见蒋溢提起自己了,才勉强白着脸点了点头。
二游上下打量了沈括一眼,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嗤笑地咧了咧嘴,脸上有几分奇异的表情,想打趣几句“这可不是你挑朋友的口味儿”,被蒋溢一个眼神制止了,清了清嗓子,也就没敢继续说话。
“他的包刚才在沪市大饭店门口被顺走了,里面有些挺重要的票据证件,你问问是不是你的人,是的话把那些票证还给他吧,反正那些东西拿着也没什么用,钱就当请兄弟们吃饭了。”
沈括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票证拿回来就心满意足了,钱啥的根本没抱希望拿回来,舍了就舍了,当花钱消灾了。
二游瞅了他一眼,给锁儿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问问,然后说:
“让他们去问问,外面冷,咱屋里说话吧。”
蒋溢点了点头,冲沈括使了个眼色,沈括一听还要进屋,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实在想说不想去,可又怕惹怒这个混混头子,只能硬着头皮寸步不离的跟着蒋溢随着二游进了屋。
沪市的冬天没有北方冷,但这屋里还是被烧得热气腾腾的,沈括刚进来,就感觉到一阵热气袭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蒋溢倒是很熟稔的把手套摘了,外套脱了往门口一挂,见沈括没动作,吊着眼睛问他,
“你不热?”
“热!热!”沈括现在就是蒋溢小跟班,不管蒋溢说什么,他都绝对的贯彻执行。
他连忙也跟着把外套脱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这要是一直穿着外套还不得热死。
他忍不住环顾这间屋子,没想到竟然干净整洁,墙上的架子上竟还放了几本书,看样子真的不像混混住的屋子。
屋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柄茶壶,另有几个杯子。
二游动作优雅的给他们两个各倒了一杯茶,蒋溢一点迟疑都没有,拿起茶杯就喝了起来。
沈括看过一些歪门邪道的小道新闻,害怕这茶水里下了药或是什么东西,但见蒋溢一点迟疑也没有,他也只好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外面实在是太凉了,得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游和蒋溢拉家常似的聊天,沈括插不上嘴,也不敢插话,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喝着茶。
心想这大混混之间也和他们普通朋友小聚一样,说的话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一类,这种耸人听闻的话,没什么特别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时候我可得去!”
二游爽朗笑道。
“那必然少不了你!”
提起这话题,蒋溢似乎温和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回头摆几桌把你们都叫去。”
二游听他这话忍不住出言打趣他,
“说的跟真格的一样,也没个具体的时间,你是空口套白狼呢?”
蒋溢心说啥时候能娶上媳妇我也没数啊,咋告诉你们呢?
只能干笑两声,“快了快了。”
闲聊期间,锁儿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包,放到了几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是底下的一个人拿的,说是见他打扮得水光溜滑,说话还吆五喝六,听声音不是本地人才拿的。”
沈括…好尴尬啊!
蒋溢嘴角没忍住露出抹笑来,估计这事以后就能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了,省得总在外头装大尾巴狼。
二游拿着包往沈括面前一推,
“这位朋友,你点点看缺什么不?”
沈括连忙把包打开,先看了各种票据,还有回去的船票,一样不少。
然后才看了钱,也都在里面。
“不少不少!”
他连忙说。
然后把包里的钱往外拿,“这个就给…”
二游的手往前一挡,挡住了沈括要往外拿钱的手。
“盗亦有道,你既然是蒋溢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做我们这行的,也有自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