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北年温柔地目光瞅了下棉花，看向宋清舟的背影，“它叫棉花。”
宋清舟的心猛然紧了一下。
双脚不受控制地顿住。
回忆又强行在脑海中播放。
有一次上午大课间，她想下去喂喂花坛里的那只小猫，面包和火腿提前准备了很多，她拿了一些就朝外走。
操场上有的别的班级上体育课，闹哄哄的。
她来到花坛边，叫了几声小猫咪。
可能喂过几次，小猫记得她的声音，小白猫从花坛后面的草丛里跑过来。
宋清舟感觉小猫认识她，笑得很开心。
刚蹲下撕扯面包的塑料包装，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转头。
束北年抱着篮球站在身后，“又来喂猫？”
宋清舟当时正在生他气。
那段时间，束北年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比之前更冷淡，对他爱答不理的，有时候看见她还刻意躲开。
她一度认为，自己义无反顾的追求遭到了反感。
见到他，听到他跟她说话，宋清舟有些讶异。
随即也冷淡地嗯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喂猫。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束北年好像走了过来。
她眼前罩下一抹阴影，是少年清瘦的身形轮廓。
她低着头，只顾给小猫掰火腿肠。
心偷偷地乱跳。
他在她身边蹲下，看了一会儿。
“它有名字吗？”
宋清舟努力装出爱答不理的态度，“没有。”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
束北年转了头。
她感觉一道不深不浅的目光落在脸上。
身体不由绷紧，心颤，装出什么都没发现地掰火腿肠。
他的目光安静且持久。
“不如，你给它取一个？”
宋清舟盯着狼吞虎咽的小白猫，抱起来轻飘飘的，洁白的毛发很像一只雪团子，但抱在怀里又暖暖的。
她想了片刻，盯着小白猫说：“我觉得它像一团棉花，就叫棉花吧。”
宋清舟没有待多久，进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局促地起伏，像刚做完运动。
刚才他说出棉花两个字，确实炸的她脑袋一片空白。
这些淹没在时间里的细节，她只有刚到日本那段时间，不经意的，着魔似的，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后来就渐渐想不起来了。
她以为他早忘了。
他居然还清楚的记得，三中花坛里的小白猫，也记得她当时随口起的名字。
他说起时，语气平淡，但让人感觉别有深意。
具体他什么意思，宋清舟半点捉摸不透。
不过，这些疑问和惊异很快散去。
她继续写自己的稿子，尽量把工作往前赶，不然周末也要抽出时间加班了。
第二天她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碰见苏彤，苏彤惺忪着双眼，扯住她手腕，打了个哈欠，“昨晚束先生看你不大喜欢棉花，就先让我照顾几天，麻烦你抽空去他家给他喂喂鱼。”
宋清舟无语，内心给了假想小人一巴掌，“苏彤，我们俩又不是他下属，凭什么听他吩咐？”
苏彤揉揉眼睛，眼神有些惊异，“我觉得束先生把我们当朋友才会拜托我们。”说到这，她声音低了下去，“况且，他之前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最后请客吃饭也是他付的账，这种小事，即便只是邻居，也应该帮帮他，你说是不是？”
宋清舟无言叹息，突然想起束北年之前说的话，大意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个人说了不算，现在仿佛稍微明白了。
只要他不想断，两人就总会有有交集。
苏彤抓住她手腕又摇了摇，“舟舟……，束先生以前还去西郊接过你，他人话不多，但我觉得他真的好好，人长得帅，又贴心，你放心他的猫我来照看，一定不会影响你。我觉得你对他有那么一丢丢抗拒？你们以前是不是……”
宋清舟转头顶着苏彤无辜的大眼睛。
她抗拒他这件事，连苏彤都感觉到了，他怎么可能没察觉。
既然察觉了，为什么还要热脸贴冷屁？
以往，都是别人热恋贴他的冷屁股。
到底他图啥呢！
宋清舟纠结挣扎了半晌，“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苏彤瞳孔长大，眼里满是疑惑，“舟舟你看起来好像对他有什么误会，他对你很不一样，昨晚上，就在这个地方，束先生看着你的背影，看了好久，你进了房间关了门，他瞅着你房间又瞅了好久。”她指着脚下的地方，“我当时都不好意思打断他，还是棉花叫了一声，他才回神。”
苏彤把昨晚看到的告诉她，希望她能对束北年改观。
宋清舟歪头，抓了抓后颈，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他长得帅，虽然有点高冷人品不错，但每次见到他，我心情就好差！可能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吧。”
她想了想又说，“就像一种生理反应，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苏彤也皱眉思考起来，片刻后又问：“他以前做过什么让你反感的事吗？”
宋清舟下意识就想到机场那件事。
因为赵炳林在她和小三之间选择小三，让她有了一种想要衡量在别人心目中重要性的冲动。
一个是陈淼的生日趴，一个是到机场给她送行。
束北年却选择了前者，高一高二这两年的认知里，她一直以为她和束北年的关系更近一些。
她出国这件事，太突然了。
挂了夏歆的电话她只是失望了一下，但她得知束北年也在陈淼生日会上时，心彻底凉了。
电话打过去，对方冷淡的语气，让她绝望。
她感觉一夜之间，全世界人都抛弃了她。
除了宋媛。
大概，每次看到束北年，总能想起来机场的事情吧。
这些事说来话长，她没打算告诉苏彤。
况且这些陈年旧事她觉得不值一提。
她只淡淡地说：“忘了。”
两人没再深谈下去，宋清舟吃完午饭，抽了个时间打算去束北年家喂鱼。
站在他家门口，想起苏彤念的那一串数字。
521208
12月初八是她生日。
就……有些无语。
她对外一直说的阳历生日，宋媛习惯给她过阴历生日。
如果苏彤知道密码里面包含她生日的信息，又觉得抓住了束北年对她有意思的铁证。
怎么可能？
她怀疑，束北年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帮她喂鱼，昨天晚上刚改的。
她懒得再去擦侧，输了密码，走了进去。
客厅很安静，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她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客厅的摆设和格局，忍不住脑补男人在这个空间里的活动。
空气中淌着浴缸低浅清脆的水声。
她收了心思，走到浴缸跟前，拉开下面的抽屉，有个鱼食包装的盒子，她打开，金属摩擦的声音很响亮。
她捏了点鱼食洒在浴缸里面，下面在假山后面和水草里藏着鱼都冒了上来，水面立刻热闹欢腾起来。
鱼抢食时不断翻腾的，溅出几滴水珠，还有两滴溅到她脸上。
她脑海里一副画面油然而生。
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这，静静地撒着鱼食，瞧着翻腾抢食的鱼。以他的身高，水滴应该溅不到脸上。
宋清舟看这些上下翻腾的鱼浑身是劲，应该是饱了。
她收起天马行空的脑洞，把鱼食盒的盖子盖上。
拉开抽屉，见里面躺着一部旧手机，还挺眼熟。
好像是束北年高中时使用的那部。
他竟然还留着。
手机黑色的机身几乎没怎么磨损，屏上的钢化膜也很新。明明是男孩子，他使用的很多东西似乎都能妥善的保护好。
她见过他高一时的书本，如果不看里面的笔记，像新的一样。
相反，她的手机用了一段时间后，总是有种跟她同生共死的沧桑感。
她本能想拿到手里看一下，指腹碰到冰冷的机身，又缩了回去。这样似乎不大好。
第22章 不能趁着人家不在，乱看……
不能趁着人家不在, 乱看别人东西。
她把鱼食放在手机旁边，关上抽屉，离开了束北年家。
她进了自己家, 苏彤不在客厅，应该在午睡。
棉花躺在落地窗下的猫篮子里睡觉, 听到开门声，脑袋支棱起来, 朝她看。
这猫养的肥，圆圆的大脸，褐色的眼睛, 蜷缩在猫篮子里, 身体圆滚滚的, 像一张厚实蓬松的白色坐垫。
人猫对视了半晌, 宋清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没再看它。
束北年莫名其妙住在隔壁，还养了猫和鱼，如果他经常出差, 免不了要帮他照顾猫鱼, 就避免不了接触和来往。
她心情有点烦躁。
宋清舟打开电视，希望这种心情能尽快淡去。
过了一会儿，盯着她的棉花喵了一声, 她下意识看它。
棉花边叫边朝她走过来，到了她跟前, 喵喵叫着，脑袋往她腿上蹭，蹭来蹭去，非常粘人。
她想象不到, 束北年那样浑身带着疏离感的男人，面对这个粘人的小妖精会是什么反应。
束北年淡漠的脸，淡然道：“棉花，礼貌一些，不要在人腿上蹭来蹭去。”
棉花似乎见蹭了这么久，宋清舟不搭理它，自尊心有点受挫。
帅气主人那么宠爱她，刚才的小姐姐也对她爱不释手，凭什么这个老熟人对它这么冷淡？
它蹭一下跳上来，腿一抬，屁股一撅，卧在她双腿上，与她面对面，互相凝视对方。
宋清舟笑了笑。
不愧是束北年养的猫，自信又从容。
罢了。
虽然是束北年的猫，又不是他生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不应该恨屋及乌，还垮了物种。
她伸手抚摸它，棉花眼睛亮了，叫了几声，脑袋朝她身上蹭，软软的猫触感非常好。
这让她想起三中花坛里那只猫，也叫棉花。
棉花被她养的终于不再瘦骨嶙峋，稍稍有些圆润，她拍了照片给她妈看，宋媛就是不喜欢。
有一次太伤心，她在花坛边抱着它还哭了。
她想给它一个家，免它流浪。
可惜不行。
学校要放寒假，她总不能放了假特意回到学校喂它，于是她把它洗的干干净净，送给了开小卖部的老板。
中年老板见小猫干净可爱，于是就留下了。
说起来，这只猫跟她的棉花还挺像。
也不知道她的棉花现在是否活在人世，那个中年老板对它好不好。
她思索着，下意识地摸它的耳朵，在那个棉花左耳朵根有一小撮黑毛。
它耳朵一闪一闪，不太愿意让她触碰。
在它躲闪，耳朵灵敏的倾斜时，宋清舟恍惚间，发现它耳朵根有黑点闪过。
她坐直身体，微微垂头，捏住它左耳朵按在脑袋上，白毛绽开，一小撮黑毛像染了墨一样黑。
她心头顿起一阵酸涩，眼睛微微冒湿意。
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送人的时候，它还那么小，此时望着腿上圆滚滚的肉团，根本不敢想，它就是棉花。
苏彤睡醒一觉，到洗手间上厕所，出了房间经过客厅，往沙发上瞟了一眼，宋清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棉花依偎在她怀里，头还枕着她肩。
她无声地笑了笑，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
束北年，为什么要养棉花？
他把棉花硬塞进来，是不是故意让她发现？
她发现了，他要怎样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这个疑问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周四晚上，宋清舟和苏彤吃完晚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吃瓜边看电视，中间的棉花，躺得像个大爷一样，头枕在宋清舟腿上，后爪子瞪着苏彤的腿，完全没有一个客猫的自觉性。
这时，门铃响了。
苏彤坐在外侧，起身就去开门。
她习惯性看了下猫眼，男人的身形很好辨认。
苏彤打开门，男人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衣，挺拔地站在门口，见到她礼貌一笑。
苏彤微笑：“束先生回来了。”
“嗯，来接棉花。”
她下意识回头看宋清舟，束北年顺着她目光看下去。
宋清舟穿着睡衣，慵懒地靠着靠背，边盯着电视屏幕边撸猫。
她素面朝天，肌肤干净白皙，唇色像玫瑰花花瓣一样粉艳。
客厅回荡着电视里电视剧的对白。
他翘了下嘴角。
苏彤笑了下，“舟舟挺喜欢棉花的，进来吧，束先生。”
说着两人进了门。
听到响动，宋清舟下意识看过去。
看到男人走过来，撸猫的手顿住。
束北年嘴角微微翘起，“它还听话吗？有没有闯祸？”
苏彤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清舟，没说话。
宋清舟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挠了挠头，“不知道，反正苏彤照顾它还挺累的。”
苏彤瞪大眼睛，“我？明明……”
束北年轻哂，走过去，蹲在棉花跟前，摸了下它脑袋。
“麻烦精。”
棉花跟她紧挨着，约等于在她跟前蹲下。
突然的靠近，她有一瞬屏气。
棉花脑袋靠着她的腿，束北年撸它脑袋时，他修长的手差一点就碰到她的腿。
她穿的睡裙，坐下来裙摆有点短，露出半截白皙溜光的大腿。
他摸了几下棉花脑袋，都恰好没碰到。
宋清舟心跳有一瞬停滞，推推缩腿，并紧。
不露痕迹地坐开一小段距离。
假装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尽量忽视男人俊朗的脸和手。
束北年倏然抬眼，“那我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