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凑近男人,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们说话么?——他想独吞我身上的巨款!”
他一指自己的电脑包:“我的那个包,你去翻翻,内胆的夹层里有好东西。”
男人将信将疑,顺着他的指示过去,从夹层里掏出了一根金条。
那金条是纳尔森从乔安娜爪下继承的财产之一,他一直把它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早先他之所以没拿出来贿赂卡莫,是因为知道卡莫由盗猎赚得盆满钵满,肯定看不上这点小钱。
而卡莫的手下们就不一样了——卡莫是成功的商人,而非贴心的老板,他的手下地位相当于替资本家卖命的打工仔,每天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利润,实在做不到视金钱为粪土。
果不其然,金条一出,几个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还有别的吗?”没拿到金条的其他人迫不及待地问。
纳尔森又提醒着他们,从他背包的各个口袋里翻出几个袖扣和领带夹。
“没啦没啦,我的全部家当就这么多。”面对不知足的追问,纳尔森遗憾摇头。
他顿了顿,又佯装惊喜地叹:“一二三……诶!巧了!你们正好六个人,六样东西你们一人一件,刚刚好。”
袖扣和领带夹上镶的是宝石,价值不菲。但这帮大老粗都不识货,在他们眼里,黄金才是唯一的硬通货。
理所当然的,他们为了谁该分到金条而争了起来。
乔安娜目睹了这场本不该有的争执。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在看一群秃鹫。
那些烦人的食腐大鸟就是这样,成群结队,一呼百应,看似是一个团结的大群体,可又能为谁先吃第一口内脏吵得面红耳赤,乃至大打出手。
这似乎也印证了整个盗猎团伙的本质:看似庞大而坚不可摧,只要没了卡莫的镇压和领导,就会变成一团散沙。
不过是一帮子乌合之众罢了。
趁着混乱,纳尔森悄悄溜到了自己被翻得一团乱的行李旁边,找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安吉拉的号码。
卫星电话自带定位功能,收到信号后,据点的志愿者们以最高的效率展开了救援。
考虑到敌人是狡诈的卡莫,为防万一,他们做足了准备,额外联系了其他据点和官方护林员增援,一来就是二十多人组成的庞大车队。
什么?他们以多欺少?
——卡莫率武装车队撵着他们打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是不是不讲武德!
卡莫买药回来,刚一下车,埋伏在周围的援军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倒了。
安吉拉分开人群走上前去,用枪抵住了卡莫的头。
她蓝眸暗沉,波涛下翻涌着熊熊怒火和恨意。
先是未婚夫利安德,再是纳尔森和娜雅,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存在,都遭到了卡莫的魔爪摧残。
这样的人渣,多活一秒都是在浪费空气!
安吉拉咬住嘴唇,手指颤抖着,一点点搭上扳机。
在场的志愿者和护林员都了解她跟卡莫的恩怨,虽然神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她。
卡莫只在遭伏击的那几秒展现出几分惊诧,很快便又恢复了一贯不可一世的自负模样。
他被迫趴跪在地上,被枪口抵着脑袋,还有闲心冲安吉拉吹口哨,神色轻佻,态度随意,毫无濒死的紧张感:“美人儿想杀我?值了。来,开枪吧。”
安吉拉瞪着卡莫,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她的指尖在扳机上抚了又抚,最终,还是没扣下去。
“死倒还便宜你了。”安吉拉关掉枪的保险,提着枪直起身,用空着的手背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眼底已没了雾气的痕迹,“况且,为了你脏了我的手,不值得。”
她居高临下地睥着卡莫,面容冷峻而高傲,不再是纯洁无暇的天使,而是浴血重生的女战神:“等着法律的审判吧,杂种。”
作者有话要说: 狂霸酷拽吊的言情剧男主:如果她有三长两短,我就让你们给她陪葬!
纳尔森:如果她有三长两短,我……我就给她陪葬QAQ
这大概就是大女主文的十三线男配和言情剧大男主的距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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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又有培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我愿称之为时间管理大师。
更新是熬夜敲出来修好的,迟了些,勿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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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一百六十一只毛绒绒
安吉拉和卡莫之间发生的纠葛, 乔安娜和纳尔森并不知情。
被解救后,他们撤到了两公里外的车队后方,有专门的后勤人员负责照看他们。
说是‘他们’, 实际上主要还是纳尔森。一群人围着他, 一会递毛巾给他擦脸, 一会替他量体温测血压, 一会喂他喝葡萄糖水补充体力, 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乔安娜旁边就显得冷清多了,只有两个司机模样的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着她的笼子比比划划, 低声讨论该怎么把她从推车上挪进车厢。
这倒也不能怪后勤人员们偏心。一方面,他们虽然多少听说过女神娜雅的名头, 但真正碰面时,出于人类对拥有尖牙利爪的食肉猛兽的本能畏惧,一般人依然难免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到攻击;另一方面,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兽医, 比起无法说话的动物,能顺畅交流的人类显然是更好的服务对象。
更何况,纳尔森的模样确实很凄惨——他没穿上衣,裤子的两条裤腿被挂得破破烂烂, 露出的皮肤上随处可见被殴打造成的斑驳淤青,满头满脸都是血与土——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不由得感同身受地同情起他这些天的遭遇来。
只有当事人本人不这么想。他费劲地从人们过度热情的关怀中挣脱,把放着乔安娜笼子的推车拖到身边,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有人方便搭把手吗?”
由于旱季和近几天的磋磨,乔安娜瘦了不少, 但体重仍有一百多斤,纳尔森没法在不扯到她的伤口的情况下将她从笼子里搬出来。
有两个人快步朝纳尔森靠近,却不是来帮忙的。其中一人凑到他跟前,耐心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地方不适;另一人则把一条安慰毯塞给他。
纳尔森转手就把毯子披到了乔安娜身上。
“我没事,充其量有些脑震荡。她才更需要医疗救助,”他回答前者的问题,“——她中了两枪呢。”
周围声音嘈杂,兼职医生一时没有听清,惊道:“您还中枪了?!在哪?”
纳尔森无奈地苦笑,示意笼子里的乔安娜,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是她。”
“哦。”医生显著松了口气,却仿佛在眨眼之后瞬间失忆,没去检查另一位伤员,而是继续问纳尔森,“您觉得自己需要心理疏导吗?先生?”
“有就再好不过了,谢谢。”纳尔森答完,还不忘再一次尝试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乔安娜,“我想她应该也需要。她的经历比我的可怕多了,换做是我,恐怕得患上PTSD。”
医生又一次忽略掉了后半句话,抬头喊同事:“喂,杰!这位先生需要危机干预!”
一名矮胖的中年男人应了一声,颠儿颠儿地小跑过来。
三番两次被无视,纳尔森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其中刻意的意味。他躲开名叫‘杰’的心理咨询师朝他递来的第二条安慰毯,皱起眉头,指着乔安娜,厉声问:“你们是都看不到她吗?我说了,她伤得比我重,比我更需要治疗!”
杰虽是业余兼职,但专业素养一分不少,面对无端指责仍保持着微笑,态度和煦而包容:“您说那只花豹吗?我们当然看得到它。它的伤确实不轻,稍后我们会将它交给兽医治疗的。”
纳尔森也不是会胡搅蛮缠的人,听杰这么表态,面色很快缓和下去。
他垂下眼帘,颓然叹气:“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她这些天吃了许多苦,我实在受不了……”
杰用安慰毯裹住他,在他身边坐下,理解地拍拍他的膝盖:“您是太担心它了,我明白的。”
面对着善解人意的听众,基本没人能忍下倾诉的冲动,纳尔森也不例外。他抓紧肩上的毯子,忿忿不平地控诉:“那帮盗猎者……世上怎么会有他们那样的人?他们藐视生命,罔顾法律,以戏弄、折磨她为乐——他们压根不把她当人看!”“他们很坏是没错。”杰随声附和,接着话锋一转,又说,“可它——这只花豹——也的确不是人啊。”
纳尔森一愣,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杰误会了他沉默的原因,语重心长地开导他:“我注意到您对花豹的代称是‘她’,是否在您心里,她不仅是只花豹,而更多以人的形象出现?别担心,这现象很正常,毕竟您被绑架期间身边只有她,您不自觉地把她拟人化、想象她是您的同伴、陪着您一同度过难关。这是为了应对压力而产生的一种心理暗示,无伤大雅,过上一阵就会慢慢走出来了。”
纳尔森听着,不经意往旁一瞥,正撞上乔安娜的视线。
内在是人的花豹枕在没受伤的前爪上,从绒毯底下伸出半个脑袋望着他,浅金眼瞳里满是对差别待遇习以为常的淡然和无声的安抚:无所谓,常有的事,我从外表来看确实不是个人嘛。别较真了,就让我先这么待着吧,反正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不知为何,纳尔森竟品出了几分心酸。
从各种方面上来讲,人与动物的待遇差别并不算小。不单是解救后的临时应急处置,后续的治疗也大不一样。
纳尔森被送进了当地的市医院,而乔安娜跟着安吉拉回了据点。
乔安娜身负两处枪伤,一处在前爪,一处在后腿。
前爪的伤口是开放性的贯通伤,创面更大,但好在止血及时,消毒也还算到位,伤势整体上已有了愈合的迹象。
而后腿的伤口就有些棘手了:狙击|枪的子弹穿透力极强,一路撕裂肌肉,在乔安娜体内留下一道狭长的裂隙,最终被骨头截停。因伤口很深,加上子弹还留在伤口内未取出,伤处反复化脓感染,已牵连了周边的一大片健康组织。
要治疗,就必须开刀取出子弹,再剔除坏死的组织。
王的任务期满、已启程返回家乡,替补的新兽医业务不熟练,安吉拉不得不重操旧业,亲自为乔安娜的手术操刀。
手术过半时,乔安娜隐约听见安吉拉在跟助手商量手术方案,说是伤势太重,可能要考虑截肢。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要截肢了??
她力图抗议,但麻醉药效远强于她的意志力,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没法挪动哪怕一根趾头。
无奈,只能听天由命。
在漫长的等待与煎熬后,乔安娜终于取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去检查自己的左后腿,而是继续半死不活地躺着,试图借此来逃避残酷的现实。
平心而论,她还是挺爱这具花豹身体的。不管怎么说,它伴着她过了四年,是她生命的重要(且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她不太能接受身上哪里突然少了一截的画面。
这不是子宫卵巢之类无伤大雅的部件,是一整条腿啊!
人少了一条腿还可以装假肢,动物少了条腿,大概只能安几个轮子。想想以后得拖着滑稽的轮椅到处跑……算了算了,人间不值得。
乔安娜凄凄惨惨暗自神伤的当头,麻醉药效彻底过了,她感受到前爪的伤口逐渐开始发热发痛,紧接着,后腿也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那感觉就像有人正拿着钝刀在片她的肉,比当初挨枪子时还痛上成千上万倍,她大口抽着凉气,本能地扭头看向痛源——
……
咦?
她的左后腿竟然还在!
虽说伤口被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没被包着的地方也剃了毛,露出光溜溜的皮肤,活像一条火鸡腿,但总体来说,仍好好地、完整地连在她身上。
谢天谢地!
“醒了?”坐在旁边的安吉拉凑了过来,观察着乔安娜的反应,了然道,“很痛吗?”
“痛其实是好事,说明神经没事。”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拿了一小支局部麻醉用的麻醉针,帮乔安娜扎上了。
乔安娜看看后腿,再看看安吉拉,目光殷切,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不光是为体贴而及时的镇痛药,还是为安吉拉对她的腿的‘手下留情’。
她永远喜欢善解人意的天使小姐姐!
相较于乔安娜的激动和喜悦,安吉拉的情绪明显要消极上不少。
她的蓝眼睛里满是惆怅,盯着乔安娜出了会神,忧心忡忡地叹气:“我不想给你泼凉水,但……最好还是先别急着高兴。”
“保留肢体的保守治疗只是暂时的。伤口受感染的面积太大了,如果切除掉的部分长不好,影响正常活动,我还是得帮你截肢。这样的话,你会遭两次罪……”
乔安娜并不是很受打击,大概是因为事先为最坏的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一切尚未发展到最坏地步的事情都成了好消息。
她扒着笼子蹭了蹭安吉拉勾在栏杆上的手指,用低沉的呼噜声安慰:放心啦!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说是这么说,等切掉的组织重新长回来是个漫长的过程。纳尔森伤愈出院的时候,乔安娜的伊丽莎白圈都还没摘。
不过,再回到据点时,纳尔森给乔安娜带了一份大礼——丹小朋友!
丹的学校放暑假了,不出意外,他能在这过完一整个假期。
半年未见,小朋友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他长高长壮了,皮肤也白了不少,穿着熨烫整齐的白T恤和背带裤,柔软的棕发打着小卷垂在额前——相比起寒假时野性未褪的模样,他现在已然变回了标标准准的城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