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舒皖有些意外,原来是她错怪方知鹤了,“还有人捡到银两吗?”
韩珠摇了摇头。
“可以,你吩咐下去,士子之间不得交流战况,违者按作弊论处,直接取消后面两场的测试资格。”
“是。”韩珠领命即退。
舒皖展开策卷,上午的比试第一果然是吴桂,方知鹤次之,李之海再次,启怀香在倒二。
大概了解过后,女皇陛下又将视线扫向安安静静自己玩手的沈玉,她方才慌慌张张的心思一点也不剩了,又开始恶劣起来,心底默默道:迟早都是我的人,我亲一下怎么了?
舒皖又不觉得自己唐突了,她的心境转变得非常快,甚至想要再逗一逗沈玉。
她一手背在背后,悠然道:“先生想看看这比试结果吗?”
沈玉连忙去接,两手握住策卷的另一端,轻轻拉了拉,可陛下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疑惑正想抬头,却听见陛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朕不能亲你吗?”
沈玉两手一抖,眼睁睁看着那卷策卷从陛下手中脱落出来,跌进他的怀里,继而又滚进他双腿之间。
“......”
沈玉几乎屏住了呼吸,紧张得不知要作何反应,只是小声回:“能的。”
“大点声!”舒皖提声道。
然后她就瞧见她可爱的沈玉被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回:“能亲的。”
舒皖满意极了,她笑了两声,弯下身来将脸贴得与沈玉精致的面容极近,近到二人的呼吸几乎都要交织相缠,还混着股微涩的葡萄果香。
沈玉受不住陛下这样瞧他,无可奈何地阖了眼,纠结陛下是不是又要亲他了。
紧接着他的脸颊就被陛下柔软温热的手抚摸过,还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碎发,陛下带着笑音的声音贴在他的耳际,悄悄:“朕亲你的事,别跟别人讲。”
沈玉耳畔像是被烫了一下,他下意识避开,通红着脸往相反的方向望去,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缠搅得更厉害了。
陛下......似乎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许是后悔了,不怎么喜欢他。沈玉心里又有些酸酸的。
舒皖并不知她这句嘱咐让沈玉误会了什么,她只是为了不让旁人嚼沈玉的闲话,也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
毕竟现如今距离她完全掌权,还有些时日。
“陛下......”
就在舒皖以为沈玉定然是害羞得一个字都不会说了的时候,男人竟颤着声音唤了她一句。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沈玉还是问了,他在心里犹豫挣扎了好久,若是不问,他怕他会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
他抬眸小心地注视着陛下,目光流过陛下点着朱泥的唇,心中默默乞求陛下别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来让他难堪。
舒皖低垂着视线看他,心想沈玉应该不会因为被她亲了一下,就想不开要寻短见罢......
不至于罢......
“先生难道不知道么?”舒皖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就忍不住勾唇,可她还是在沈玉发现之前极快地掩饰了过去,正色道,“内阁大臣身心该皆属陛下所有,而先生身为内阁学士,每日向朕献吻,自然也是分内之职。”
她明明只需要说一句喜欢,沈玉这样的性子,断然是不会拒绝她的,可是沈玉心里分明还装着王颖钏。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他这般惦念不已,可舒皖素来想求个完整。
圈着一个,一个却想着外面人的事,舒皖上辈子已经做得很厌倦了,到头来还被贺之云害了性命。
虽然给沈玉一万个胆子,他都决计不会伤她,可舒皖内心还是想求个全面的。
她要完完整整的沈玉,从内到外,皆是属于她的。
青年的表情自然震惊极了,他像是闻所未闻一般,询问的眸子与自己对视,像是想极力求个是否在骗他的答案。可舒皖的表情正经极了,甚至有些严肃地道:“先生难道不知道吗?朕分明已经让人写了内阁的规矩,先生上任这么多日,竟然没有看过?”
沈玉企图从陛下眼中寻得一点玩味的计划失败了,他呆怔着,心想真有这种规矩吗?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道理?他好像被愚弄了一般,窝着满心的委屈,只好低头认错。
“微臣有罪!”沈玉连忙起身,那伏在他腿间的策卷终于有了机会滚落在地上,沈玉便双手捧了策卷还给陛下,“微臣回去便仔细查看背诵!”
这种程度的欺负让舒皖有些愉悦。
“嗯。”舒皖挑眉,自沈玉手中拿过策卷,道,“该用饭了,跟朕过来罢。”
舒皖今日为了这骑射起了个大早,下午早就神思怏怏没有精神了,她很有先见之明的没有在下午的比试中添加什么额外的科目,索性钻进了提前布置好的帐篷准备睡一觉。
舒皖正待宽衣,忽然发现中午用过饭后,她就再也没瞧见沈玉了,这人是去哪儿了?
舒皖睡意全无,穿好鞋子哒哒地跑到外面去找。
“韩珠!”舒皖唤住一人问,“瞧见沈玉吗?”
韩珠顿了顿,指着清早那个瞭望台道,“沈大人已经在那里好久了。”
舒皖一愣,抬头望向瞭望台上那个挺得笔直的身影,想起自己早上对沈玉说过的话,觉得好笑极了。
她只好又踩着楼梯走了上去,午后的日头毒辣,她才走了这几步,就热得浑身是汗,喘息着问:“先生不困吗?”
无人回应。
舒皖心中怪异,一个直觉让她噤了声,悄咪咪地爬上瞭望台去瞧,结果坐在椅子上的沈玉紧紧闭着眼睛,好似是在闭目养神。
舒皖凑近他,悄声:“先生!”
沈玉亦无反应。
睡着了!?舒皖惊讶地看着沈玉入睡的姿势,心想这人坐得这样笔直,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舒皖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外袍轻轻盖在人身上,谁想沈玉睡得很浅,她才挨着人,沈玉就醒了。
他漂亮的眸子里浮现出几许迷惘,拖着微哑的嗓音,懒懒地唤了一声:“陛下......”
“嗳。”舒皖应得温柔极了,她轻轻将沈玉圈在怀里,瞧着人温软的模样,才隔了半日不到,她就又想亲一亲沈玉了。
沈玉滞了一瞬,立即清醒过来,眼看着又要起身下跪请罪,舒皖赶紧给他按住了,关切道:“这椅子不舒服,随朕去帐篷里睡罢?”
去帐篷里?
沈玉呆呆地望着陛下,呼吸都乱了一瞬,满心都想,难道...难道陛下想在今日临幸他吗?
沈玉有些失望,他以为陛下哪日真的想要了他,也会是在宫里,走过正当的流程,才会有的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围场。
“可以吗?”沈玉羞红了脸,他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忍不住玩自己的手。
“当然可以。”
“可是......可是微臣还没有沐浴。”沈玉的声音又轻又散,舒皖险些就要没听清。
沐浴?沐什么浴?先生竟如此讲究,凡入榻必沐浴的吗?
舒皖愣愣地道:“在这里沐浴,许是有诸多不便,先生若是不愿,就不去帐篷里了,在此处便好!”
在此处?!沈玉大惊,不可思议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虽然很高,下面的人不易看清上面的人在做什么,不过若是选好角度,还是能看到一些的,且四面俱无遮蔽,若他一时不忍,发出一些令人难堪的声音来,那......
沈玉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内心十分抗拒起来,可面对着陛下,他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
“陛下...真的决定了要在这里吗?”他哑声问。
舒皖抓了抓脑袋,眉间涌上一丝疑惑——怎么她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
不是沈玉说,不想去帐篷里,得沐浴的吗?怎么她说了那就留在这儿,沈玉看起来反而不太高兴了呢?
好怪。
舒皖自诩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有一副玲珑心思的,可面对沈玉的时候,她总是会想不通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沈玉是因为她不许他沐浴,才不高兴的吗?
的确,她作为一个帝王,是不该为心上人吝惜一桶洗澡水的。
可这是山里啊!在山里怎么洗澡?届时风吹一吹,又病了,那多心疼啊。
舒皖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了一会儿,肯定道:“就在这里罢,好不好?”
沈玉张了张口,耷着眼角顺从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不情愿,却又不忍拒绝的样子。
舒皖心中怪异,只道:“那先生好好歇着罢,朕先走了,下午没什么事,先生不必再费神了。”
交代完,舒皖便不再拖沓,下了瞭望台。
沈玉独自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见陛下竟是真的离开了,缓缓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失落。
陛下为何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他近来未注意过保养,不好看了吗?
他因着方才臆想了些不该的事,这不争气的身子深处竟然开始泛起痒来,沈玉皱紧了眉,拢紧双腿难耐地交错着磨了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蜷缩着,何处也不敢去碰,最后不得不将手放在胸前的薄衫上。
那薄衫下面,是他的朱痣。
却已经开始痒了。
入夜,这一整日的测试终于结束,舒皖阅过韩珠递交上来的策卷,果然一连三场,吴桂俱是第一,此人瞧着便像是忠勇之辈,若是殿试顺利,也许可以帮她从舒长夜手中夺取兵权。
士子们的成绩普遍都不算太差,基本都合格,经过一整日的狩猎后,她们几乎都完全松懈下来,只等着夜里的晚宴。
而舒皖的第二个考验便在这晚宴中开始。
声乐起后,士子们相继入座,舒皖坐在帐篷里,命韩珠去将白日里选好的那几位漂亮的小倌请来,在士子们微醺或醉酒时过去服侍。
“酒与色皆能唤起一个人最本真的东西,韩大人不必插手,只将她们的言行记录下来便可。”
韩珠应声退下,暗道陛下试人的法子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于是宴会上只留了几个服侍的人,有一官半职的大臣皆数离开,士子们放松下来,吃了几杯酒,言谈便更加放肆随意了。
“哎,我今儿可是差那么一点儿就追上你了。”
夜里那场比试李之海夺得第二,寻着吴桂说话:“我这成绩算是不错了,届时殿试想来能发挥得比你好些。”
吴桂懒懒斜了她一眼,不欲搭理,转过头去与方知鹤说话,李之海被甩了脸子,当场黑了一半的脸正要发作,却是一个宫侍缓缓上前,徐声道:“诸位大人们,奴带了几位服侍的人过来,颜色皆是不错,请各位大人好好享受。”
话音一落,当真从后面走出十几位艳装男子,皆穿得招展露骨,生得媚眼如丝,对着她们便是一礼。
李之海当即眼神一亮,却是看向身后,道:“吴桂,你挑哪个?”
吴桂与方知鹤对视一眼,指着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倌道:“他罢。”
谁知李之海冷哼一声,当即就将那青衣小倌一把抓了过来抱在怀里,回头冲吴桂挑衅道:“那我就要此人了。”
“你犯贱?”吴桂当场摔了杯子。
舒皖在里侧冷眼听着她们争执,询问:“吴桂要的是个什么人?”
韩珠回:“名叫雪素。”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舒皖耸着眉头细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那日去学士府时,方知鹤口中的那个妙人吗?
舒皖眼神微妙,“看着些,别让她们伤了人,至于她们自己要怎么闹,随他们去。”
“是。”
夜已深了,沈玉下午似乎歇得不好,舒皖特准他早早去歇着了。
他呆呆傻傻,竟然还有些不放心:“陛下回宫的时候,可一定要叫上微臣。”
舒皖便笑:“放心罢,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的。”
沈玉红着耳尖没敢再应,舒皖瞧着他耳朵上漂亮的颜色,心道一定要找机会亲一亲才行!
终了,吴桂和李之海还是打了一架,没人拦着,再加上李之海不自量力,被揍得十分凄惨。她本来那个相好的薛萍也不见帮衬,只是冷眼瞧着。
于私,舒皖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她身为陛下,自然不能助长此间风气,还是赐了药,让人各自离去了。
不管怎么说,吴桂今日出头,怕是为了方知鹤,这二人都是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在宴会上为一个小倌闹了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一切全看殿试那日,她们的反应了。
好好的考察,还没开始,就被李之海给搅了,舒皖心中有些烦躁,可眼下这边的事毕了,她却还有蓟州的案子要处理。
回宫时,舒皖并未叫醒沈玉,他睡得很沉,想必是累极了。舒皖站在床边,盯着男人玉琢似的面容注视了一会儿,没舍得再做些什么,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上了马车。
傅闻钦传授得很好,她现在不光武功有所进益,就连力气也大了不少,抱沈玉的时候虽然有几分勉强,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不行了。
女人不能说不行!舒皖在心里默默地道。
因着下午才歇过,舒皖还算精神,亲自将沈玉送回暖阁后,她便悠哉前往福宁殿,今日她遣了傅闻钦去替她寻能快速抵达蓟州的东西,顺利的话说不定明日就会有结果了。
福宁殿内黑黢黢的,殿门大开,舒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心道便是她不在,这殿里怎么会连个灯都不点?且外面值守的侍卫也不在。
舒皖悄声摸进内殿正待寻个火折子将灯点上,她刚拉了一个抽屉,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而那源头,竟然是她的龙床!
闹鬼?舒皖下意识想,脊背上的汗毛都立了一层。
不会这么点背吧?恰好傅闻钦不在,恰好就闹鬼?总不能是舒明安的魂,来寻她了……
舒皖僵直着身子,大气不敢出看着床铺,悄悄摸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她刚掀开帘子一角,就有一股大力将她拖了进去,舒皖吓得惊声尖叫,那人的一手却又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