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与少将军——音书杳杳
时间:2021-10-16 10:17:16

  圣上对胡狄人的态度确实让人捉摸不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可是太对了。
  于是景福恭恭敬敬地道:“师父教导,徒弟铭记在心。”
  *
  朱雀大街上发生的那件事,看到的百姓众多,天还没黑呢,天风营燕少将军勇战胡狄使臣的故事就进了茶馆的说书先生口中了。
  晚上有迎接胡狄使臣的接风宴,那些要去参加的大臣自然也一早听闻了这件事。
  文官们想不到朱雀大街上打架能打成什么样子,等到了设宴的四方宫,看见胡狄人一个个脸上青紫一片,这才深刻地体会到天风营兵士的凶悍。
  他们这些文官里有一大部分都是主张议和的,原本该同定国公一样斥责燕远,但这时候瞧见那些胡狄人个个花猫似的,不免又都忍不住笑。
  不管战还是和,总归这事说到底,确实让人痛快了。
  只是大乾的人痛快了,胡狄人可不痛快。
  那些胡狄的武士一个一个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胡狄王子淳于鹰倒是没受伤,可他手底下的人都鼻青脸肿,他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的接风宴还是很丰盛的,可那些胡狄人瞧着就知道,根本没吃得尽兴。
  乾嘉帝却是心情不错,他还盛情向胡狄的使臣队伍介绍,说是明日一起去镜湖上观赏龙舟,一同庆祝大乾的端阳节。
  商沐风作为户部主事,也在陪坐的群臣之中,那淳于鹰想不想看龙舟不知道,不过他瞧着,这个淳于鹰一刻也不想与圣上虚与委蛇倒是真的。
  商沐风兀自笑笑,燕远这看似鲁莽地打了这么一场,倒是歪打正着,算是好事一桩了。
  因这次胡狄的使臣队伍里并没有女子前来,故而林思、林悠两位公主也不用去晚宴。
  林悠今日才去过燕家,心里还想着燕远的伤,听说父皇特准燕远明日也去端阳宴会,便早早去太医院,又寻了些治外伤的好药,打算明日寻个机会送给他。
  虽说不必去晚宴,可这一晚上倒也没有闲着。
  等准备好了明日的衣裳,又听青溪将礼部那里定下的流程都说了一遍,夜已经深了。
  林悠这才带着几分紧张地睡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端阳宴实与前世差别太大了些,她竟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自己醒了过来。
  左右也睡不着了,待得天边有了一丝光亮,林悠便自己起来了。
  青溪就在外间睡着,听见声响一下醒了,待侍奉着林悠更衣洗漱闭,竟才刚过卯正。
  也不到出宫的时候,林悠坐着无事,便命青溪收拾好今日要拿的东西,自己推门走了出去。
  晨间还有些淡淡的雾气,时辰尚早,林悠便出了定宁宫,一直往东边随意走着。
  原想着走到御花园瞧瞧花就回来,没想到才走出不多远去,迎面竟是遇见了大皇子林谚。
  这倒让林悠没想到了,淑妃娘娘的濯玉宫离这里可不近,大皇兄怎么这么早的就到这里了呢?
  她看见林谚的时候,林谚方巧也往这边看过来,瞧见自己的妹妹也是一惊。
  “乐阳妹妹这么早就出来?”
  林悠走过去福了礼:“皇兄这般早到这边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谚想了想,还是把这事说与乐阳妹妹合适,便将起先抱在怀中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
  “我来这原就想着要不要找你,如今可巧遇见了,当是天意如此。”
  林悠有些没懂:“大皇兄怎么这么说?”
  “这里头的东西是要交给燕老夫人的,是当年燕老将军的旧物,我是偶然得到,虽是旧画,可既是燕府的家藏,我也不好拿着。我若是去燕府亲自交还,未免引人注意,若是乐阳妹妹肯施以援手,再好不过。”
 
 
第28章 阴差阳错   他的心思人尽皆知,偏他自己……
  前世没有这样一桩事情, 林悠也不曾记得燕家有什么画落在大皇兄手中。
  她从林谚手里将那搁着画卷的木盒接了过来,打开看去。
  卷轴卷得整齐,正好好搁在盒子里, 隐隐能瞧出确是一幅画,至于画的是什么倒不得而知了。
  林谚便看着那幅画道:“这是今岁偶从宁州回来的臣子手中遇到,落款题的是燕老将军, 只是不知为何辗转多手,目今才被我遇见。我想着这既是燕府旧物, 放在我这到底不妥, 便买下来, 准备还给燕老夫人。”
  林悠点点头:“既是燕老将军曾经墨宝, 还给老夫人再好不过了。”
  “所以此事还要麻烦乐阳妹妹, 你也知道,我若要到燕府, 只怕又要平生不少枝节。”
  林悠看向这位皇长兄,轻轻叹了口气。
  林谚身为大皇子, 是他们这几个人中最为好学勤奋的,除去当初奉贤殿跟着先生学习, 这些年里, 跟在父皇身边最久的也是他。
  他生母又是淑妃娘娘,淑妃顾毓秀是如今忠勇侯顾摧的妹妹, 顾家也是家大业大,他虽不是皇后所出, 可占了长子之名,当然也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燕府如今的位置,可算整个京城最为特殊的,林谚作为皇长子, 母妃又出身顾家,若是平白跑到燕府上拜访,确实要引起不小风波,说不定还要将燕府也推到风口浪尖。
  人人都有自己无奈的事情,林悠心里明白,便将那画卷接过来抱好。
  “皇兄放心,乐阳一定将此物完好交到燕老夫人手上。也不会同人说起是大皇兄委托。”
  “乐阳妹妹聪慧,我再放心不过。”林谚展颜而笑,“那就要劳烦乐阳妹妹了,过几日闲下来,皇兄寻了好东西,再给你送来。”
  林悠笑笑道:“皇兄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这幅画并不算很大,以一个木盒子装着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林悠想着端阳节宴之后说不定有机会交与燕老夫人,便没将这画放入定宁宫的小仓库,而是直接放进了她马车的小柜子里。
  赛龙舟的地方在镜湖,那里有专为达官显贵们观看龙舟比赛而兴建的小楼,从皇宫到那个地方虽然并不算太远,但还是要乘马车的。
  青溪和眠柳两个将今日需要的东西都放在了林悠的马车上,除去预备的衣裳首饰,单只赏赐用的碎银两金银叶子并一些五彩宫绦新鲜粽子就已放了大半个柜子。
  龙舟比赛里的龙舟,都是有些家底的臣子、本地的富商所出,人也大多是他们家中得力的仆从,为了讨个好彩头,观赛的贵人们大都要准备赏赐。
  青溪和眠柳已经不是第一年准备这些了,一应东西看着繁多,但她们轻车熟路,倒是理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错乱。
  林悠只管打扮得体,乘着马车去就是了,倒也乐得清闲。
  前世这一年的端阳节,林悠记得并没有胡狄人什么事,时间太久,许多细节她都已经忘记了,只隐约记得,因着端阳节宴上有许多年轻公子和世家小姐,她那位立阳姐姐可是拈酸吃醋说了好些个阴阳怪气的话。
  也不知道这一世当着胡狄人的面,林思还会不会那么张扬。
  天子出行,阵仗自然隆重,朱雀大街上早已禁军驻守,金鳞卫的人也分布其中,普通百姓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大略瞧一眼天子仪仗的威风模样。
  随侍众多,队伍走得也慢,林悠起先还能耐着性子瞧瞧外头风景,可走了不多久,竟是昏昏欲睡了。
  好在路没有多远,磨磨蹭蹭的巳时左右也差不多到了镜湖。
  今日的镜湖可谓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湖岸两边陈设的大鼓,一见着圣上的仪仗便被“咚咚”地敲响,龙舟赛还没开始呢,那紧张热闹的氛围倒是先到了位。
  林悠扶着青溪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跟随内官的指引沿着女眷专门的小路通往上船的地方。
  这也是历来大乾端阳节特殊的活动,据说是林家先祖的一位皇后所定,在龙舟赛前,京城里有家世身份的公子小姐们,可分别登上几艘画舫,一边游览一边吟诗作对,由圣上选出诗词最佳者获得奖赏。
  传说当年那位皇后与皇帝便是在画舫定情,因而在大乾,除却上元节外,端阳节的这个小小的活动便被少年少女们赋予了一丝特殊含义。
  林悠不是第一次登上这画舫了,她于吟诗一道上,实属平庸,前世今生也没想过争个什么头名,是以也并不用心在那些事上,倒是看风景看得兴起。
  她既是公主,她在的这艘画舫上的姑娘自然也都是出身显赫,除去她的好姐姐立阳公主林思外,还有忠勇侯顾摧的次女顾萱、礼部陈尚书家的千金陈芳玥、兵部许侍郎家的长女许欣儿等等,都是京城有身份地位的大员家的女儿。
  林悠平素与这些闺秀的来往并不多,那些女孩子也多与林思交谈,故而没什么人打扰她,她正好一边看着湖上的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听她们说话。
  “准备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回家里的龙舟能不能赛个好成绩呢?”
  “顾姐姐家的龙舟往年就厉害得紧,今年也有杀手锏吧?”
  顾萱是京城里闻名的才女,从小听惯了夸奖,处理起这些来还是驾轻就熟,只是这回她那害羞谦虚的功夫还没发挥三成了,众人的注意立时就被一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对面那画舫上,是大皇子吗?”
  “是二皇子吧?我怎么瞧着还有燕少将军呢?”
  “往年都说燕少将军不在,凑不齐人,今年可好,这燕少将军、商大人、司空公子都在一条船上呢。”
  镜湖上的几艘画舫离得并不近,但上头站了什么人还是看得清的。
  按理说到了这种距离上,姑娘们便该故作羞怯将画舫的帘子掩了,可这燕、商、司空三位都在一块的场面可是少见,那画舫帘子就那么半开半卷着,船上的闺秀们也都当作没看见。
  林悠听见了燕远的名字,想着他怕是第一回 来这种场面上,难得地也朝那边看了过去。
  对面的画舫上,燕远正同商沐风站在一起,满脸不爽地看着面前的罗清泊。
  晦气,早知道跟这种人一条船,他宁可跳湖里游泳。
  现在倒是想跳,商沐风死死盯着他,跟看犯人似的,他想躲也躲不了了。
  罗清泊倒是本来并不怎么在意,他乃是赞成议和的一派,燕远身为武将,又在昨日朱雀街上才与他起了冲突,不想理他也实属正常,他也没有多想跟一个武将说话。
  直到他们这边也看见了对面的画舫。
  画舫上不少世家公子,虽说平日里见不到几个姑娘,可大家从小在京城长大,参加的宴会多了,自然也能认出几个来,就有人认出了乐阳公主,还在奇怪乐阳公主平日好似不爱这等活动,今日怎么也坐在窗边了。
  罗清泊自然也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他固守文人那些虚礼,本来是不打算往画舫那边看的,可不过是一个错眼,熟悉的身影便是隔了有一段距离,都让他神思一震。
  虽然离得不近,可多少还是能辨认些样貌的,那众人口中所说的乐阳公主,不正是他那日遇到的跟着燕远和商沐风的“小书童”吗?
  她,她竟是乐阳公主!
  罗清泊当时就认出了那人是女扮男装,可一直以为是燕家或商家的得宠丫鬟,却从没想过,公主殿下竟然那样大胆。
  他有些惊骇,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喜不自禁来,不免也像旁人一样,往林悠的方向看了两眼。
  就这么两眼,也没能逃出燕远的目光。
  燕远自打上船就生着气呢,他看这罗清泊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看到罗清泊还敢往林悠的方向看时,他当即抬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罗清泊面前,正把罗清泊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罗清泊虽然不是直白地朝着那边看,可到底也是看了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燕远,让他原本欣喜的内心瞬间就是一堵。
  “燕少将军怎么到这来了?”
  燕远靠在画舫的栏杆上面对着罗清泊,大言不惭:“这里空气好。”
  罗清泊是个正经文人,昨日刚见识了燕远的“不要脸”,今日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没心思与他拌嘴了。他脸上表情并不好看,兀自拿起笔去写那交给圣上的诗了。
  倒是坐在罗清泊旁边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燕少将军这理由找的可真是生硬啊。”
  燕远看向那个人,司空珩,静宁伯府的小伯爷,也是贤妃娘娘的弟弟,论理他还应该是二皇子林谦的舅舅呢,可司空珩是老伯爷夫妇老来得子,岁数跟他们也差不多,所以从来没见林谦按长辈与他相处。
  托林谦的关系,燕远对这个司空珩并不陌生。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却算不得友好。
  当年望月关一役,从宁州回京的老伯爷司空诚是带回过关于代州的消息的,燕远一直认为司空家一定知道更多关于他祖父和父亲的事情,可惜司空珩是个十足十的吃老本纨绔大少爷,油盐不进,他曾经试探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当然司空珩也没多看得惯他,否则也不会特地嘲笑这么一句,专门说他“理由找得生硬”。
  燕远有时想不通,他跟司空珩这关系肉眼可见的不好,怎么京城那些乱传的闲话,偏要说什么“盖许司空与燕商”,司空珩他配吗?
  司空珩自己觉得他很配,他靠坐在画舫的长椅上,手中是一柄附庸风雅的折扇,身上一袭白衣,却与商沐风的简单完全不同,而是配满了荷包玉佩。
  他从容地接受着四面八方艳羡的目光,并且毫不避讳地欣赏燕远暗暗吃醋的行径。
  “商沐风你真的不打算在御前参他一本吗?”司空珩没事找事地指着燕远同商沐风说话。
  商沐风停下笔,看了一眼燕远又看向司空珩:“小伯爷何出此言?”
  司空珩笑道:“他的心思人尽皆知,偏他自己就是不承认,身为天风营的副将,怎能如此不诚信?该参。”
  “司空珩你很闲吗?”燕远也不能忍着让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燕少将军不知道吗?整个京城没有比我更游手好闲的。哎呀,”司空珩忽然惊讶地轻呼一声,“乐阳公主是怎么了?”
  燕远本打算反驳他,听见他提起林悠,也顾不得什么口舌之争了,连忙回头往另一边的画舫上看,可是对面的画舫上,林悠正好好坐着呢,哪有什么事啊!
  听见身后司空珩哈哈大笑,燕远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故意的!
  他扭头就要找司空珩算账,还是林谦和林谚两个人拦着,这才嬉闹里糊涂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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