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离小君也只是闲闲地听着,却没想到无心大师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离小君戒备地四周望了望:“嘘——大师,你可慎言啊!你这么说你弟子,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你弟子听着了,弄一把毒药毒哑了你?”
“你看,连你都发现了我那弟子的为人。”
离小君吓得立马闭嘴,她什么都没说。她可不想跟人结怨,不想被人毒哑。
无心大师看着离小君恨不得弹腿就跑,笑得摇头,“悟凡今日领着师兄弟去了苏州城,并不在岳庙。”
离小君放心地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你这是怕他们也去玉昭寺闹事?”
无心大师点头,“我早些日子从云游的师叔那得了消息,北面摩擦不断,随时可能打仗。今年拨给寺庙银子迟迟没有动静,怕是没了。玉昭寺又想吞了水陆道场的香火,其他寺庙如何不闹?”
“等人报了官,其他寺庙就算是不服,那也无法。香火钱都收了,还能让玉昭寺吐出来?”无心大师顿了顿,“我与了途方丈有一面之缘,他是一个能耐人,玉昭寺前方丈不过将将四十,没道理退位让贤,但是偏偏就让了,还是让这般年纪就当上方丈。”
“且,听说此人与官府中人有些渊源。所以,此次闹事注定只是一场闹剧,阻止不了玉昭寺的崛起。我已年迈,不得不退避其锋芒。”
离小君:…………
无心大师说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只盼着等他哪日圆寂了之后,玉昭寺的了途方丈以后对付岳庙之时,能想起他曾为玉昭寺让道,不要多为难岳庙上下。
无心大师一抬头,就看到了离小君一脸要吐不要吐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脸色?”
“刚不小心吃了一个绿头大苍蝇。”
“胡说!这大冬日,绿头大苍蝇早冻死了。”
离小君见插科打诨不过去,只能老实交代。“我刚从玉昭寺那儿回来。”
“闹起来了?”
离小君点头。
“唉,还是闹起来了。那如今可解决了?”
离小君点头。
“唉,果然不出我所料,玉昭寺这势头,谁也阻止不了。”
离小君这一回没有点头,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有一个医术精湛、救死扶伤的俊俏小大夫阻止了。”
“哈???”无心大师懵懂地眨眼,“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这会儿,许同知带着衙役将玉昭寺给围了,近二百人聚众斗殴,影响太恶劣了!因为衙门里牢房不够,应该能免了牢狱之灾,但是赎身的银子怕是少不了。”
无心大师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难不成21家寺庙全部出动,与玉昭寺对上了?”
无离子摇头。“玉昭寺凭一己之力对上了香客,还有其他寺庙的和尚……”
无心大师直呼不可能,“不可能!玉昭寺的了途方丈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与香客对上了,以后玉昭寺怎么可能会有香火!除非了途方丈疯了,要不然决计不能干这种蠢事。”
“按照常理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一个老头能力了得,趁着了途方丈未出现时,就已经挑动了战火呢?”
无心大师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得都是真的?”
“骗你有银子拿?”
无心大师豁地站了起来,原地转着圈圈,如此一来,玉昭寺怕是近几年都难以恢复声誉,没了香客的玉昭寺,就算是了途方丈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让玉昭寺站在岳庙的前头。
“你快细细跟我说说。”
无离子隐了自己的身份,将这事儿给说了。
“天助岳庙。”
离小君:是我。
“我愿给那老头和小大夫立长生牌位。”
离小君:大可不必。
无心大师喝了药后,挥挥手让离小君赶紧走,“多亏了小君子,我这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倦意袭来,我得去睡一觉了,你先回吧!对了,今日是我糊涂了,你切莫出去瞎说。”
说完,房门就啪得关得震天响。
离小君碰了一鼻子的灰。
“果然,只有黑心才能做方丈!岳庙是!玉昭寺也是!”离小君堵在门外骂骂咧咧。
豁得房门打开。
从门缝里丢出一个荷包。“封口费。”
离小君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打开一看,却只有一圆木珠。
离小君想也不想地丢回了门上,木珠滚了下来,落到了院子里。
“我早年得了一段黄花梨木,取了三颗珠子,日日供在佛前……”
话未说完,离小君已经趴在院子里寻木珠子了……
顺便将药罐子也一道儿顺走了,毕竟无心老和尚看起来已经不大需要吃药了。
=====
离小君回了灵官庙藏好了银子,又睡了一觉,恰好无离子和离小禅相携归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玉昭寺的和尚都被放了,香火钱也退了回去。
“我隔壁的摊子二儿子的儿媳妇的表舅也是衙役,听他说啊,因衙门牢房紧张所以才便宜了这些人,若不然这些人都得抓起来!”
“等衙门的人一走,玉昭寺的秃了和尚让一众香客指认哪些和尚出手打人,打人的和尚,玉昭寺每个人都给了2两银子的遣散费,不拘去旁的寺庙还是还俗,往后与玉昭寺绝不相干。”
虚淮子惊讶:“这般一来,玉昭寺怕是没剩下几个和尚了吧?”
一逍皱眉,“了途方丈这一招实在高明。在外坛帮着招呼香客,引路的的多半不受重视,料想也是旁的寺庙的,或是五云寺投奔去的。但是此举,却博了香客的好感。也让香客心里觉得愧疚,毕竟这水陆道场是真,是香客受了别的寺庙的和尚的挑拨!
四两拨千斤,倒是成功地将香客的怒火转移到了挑拨的别的寺庙的和尚身上。如此一来,香客们更是会去玉昭寺。”
离小君咂舌,就凭着秃了这份手段,难怪会让垂暮的无心避开他的锋芒。“那挑拨的几家寺庙不是倒了霉了?”
离小禅在一旁补充:“我听到秃了跟衙门中人建议,让闹事的和尚一家一家地分开站……”
无离子打了一个寒颤,“啧,心眼那么多,就不怕秃头吗?”
“哎呀,我忘了和尚秃不秃都无所谓。”
一逍不放心地叮嘱:“看来这个秃了颇有手段,你们几人在外切莫跟人对上,莫要得罪了人。小小灵官庙,可经不住人家的报复。”
离小君:…………
“若是不小心对上了呢?”
一逍瞪着离小君。
无离子瞪着离小君。
虚淮子瞪着离小君。
离小禅继续摆弄木炭。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今日一个小小道士,了途方丈这么会跟我一般见识?”
一逍&虚淮子&无离子继续盯着离小君!
“好吧,我说实话啦!我今日就去了岳庙给无心老和尚熬药去了,他非缠着我说他的弟子是如何如何地不孝顺,想要毒死他……”
一逍&虚淮子&无离子收回视线,这才正常嘛!!!
离小禅却在此时抬头看向离小君,离小君冲着离小禅挤眉弄眼: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离小禅收回视线,这是与了途结怨了。
唉,真能招惹啊——
看来他不能再继续被木炭绊住腿,要想个法子将木炭早早卖出去——然后,再盯着离小君,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惹事了……
第28章 小大夫不讲江湖道义……
越是临近过年,日头越好,年前的一场雪倒成了做梦一般。
老天爷就是这般任性,愣是将寒冬扭转成了暖冬。
日日太阳当空照,离小禅卖炭的生意日渐凄惨。
虚淮子每日挑着炭出去叫卖,能开个张都算是运道不错。如此一来,灵官庙里堆了一屋子的炭。
离小禅也日渐寡言,日日扎根在后山的窑洞前。
离小君得了三个老头交代的任务,来宽慰离小禅。“小铲子~~~”
“好好说话。”
“小铲子,你莫要担心,说不定等过了年,就是寒春呢?到时候,大家疯了一样地抢你的炭。”
“乌鸦嘴。”若是来年便是寒春,那春种可就要遭殃了。
离小君也知自己失言,乖巧地蹲在离小禅的身边,“你既知这木炭一时半会儿卖不掉,为何还整日蹲在这儿?”
“我听闻有一种木炭烧起来无烟,我想多试试。若是等到了来年,能烧出无烟炭来,就不愁卖了。”
离小君一听,唉呀,她就说嘛三个老头就是瞎担心了嘛。
离小禅什么时候被打倒过!
确定离小禅没事后,三个老头颇有兴致地开始操办起了年货。
自打一逍老头给离小君的破了个洞的棉袄缝上了一丛竹子后,所有的针线活儿都交给了一逍。
虚淮子颇为不忿一逍硬插一脚,破坏了他的四口之家,在背后偷偷地说坏话:“哼!心眼多,所以针眼好,咱们可要小心一点……”
但是,当一逍将新道袍递给虚淮子的时候,虚淮子哪儿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一个劲儿地夸一逍师弟心灵手巧赛神仙。
一问之下,才知一逍用自己的私房钱给所有人都准备了新衣裳。
掌管着灵官庙财政大权的虚淮子大手一挥,将银子给一逍补上了。“往后,想吃什么素菜跟我说,我给你做。”
一逍虽入了灵官庙,却依旧坚持吃素斋,虚淮以前没少嘀咕破和尚破讲究,每回都是给一逍一盆水煮菜给打发了。
如今,算是虚淮子正式地接纳了一逍。
新衣裳有了,那就只能在吃上下功夫。
是以,灵官庙里日日都飘着肉香,引得山下的小和尚每每馋得吸鼻子。
======
贺夫人领着小儿子终于还是在年前赶回了杭州城,面色不佳。
老太医一口咬定贺清越无事,也但是为何不行却又说不出来。贺夫人不甘心,让老太医再看看,没成想倒惹了老太医埋怨,既不信他的诊断为何要来寻他?!就这般,将人给赶了出来。
贺夫人气得大骂老太医老眼昏花,不知变通。
就这般,贺夫人这么一闹,苏州城的官家人也知晓了京城的贺府的儿子不行……
再着人往杭州城里来打听,这可不得了,听说贺府大儿子不行,小儿子也不行……
这贺府是不是风水不大好啊!
许同知的夫人得知贺夫人归来,第二日就带着狗皮膏药来了知府后院。
贺夫人得了狗皮膏药,激动地抓着许夫人的泪洒当场,当即决定让人给贺清越送去。
但是转念一想,生怕贺清越讳疾忌医,着人去书房请了贺禹。
许夫人功成身退,将剩下的治病的时间交给了贺家人。
贺夫人手捧着狗皮膏药,等了贺禹过来后,二人直接去了贺清越的小院儿。
贺清越正惬意地窝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颇有滋味。
“儿啊,你!有救了!你终于能像样地活一把了!抬起胸膛!”
贺清越一脸莫名,被他娘扯了起来。
贺清越拿眼觑贺禹,贺禹勾了勾嘴角,“恭喜你,贺清越,狗皮膏药,寻到了。还不赶快谢谢娘。”
贺夫人挺直了腰杆子,摆摆手。“我是你们的母亲,自是应当护着你们。我自盼着你们都齐齐整整的,只可怜了我的岳娘早早去了……”贺夫人一提及岳娘,就忍不住落泪。
贺夫人急急地擦了泪,“看我,大过年的,又落泪。”
“二弟一定会药到病除的!”贺禹抬腿就给了贺清越一脚,推着人往屋里去。
贺禹关上门,将狗皮膏药丢在贺清越的身上,“我帮你贴,还是你自己贴?”
“哥!这黑乎乎的怎么贴?再说,我根本没病,我就是不想相亲,不想成亲,我只想日日与我的书为伴。人人都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万事不缺,有书足矣。”
贺禹冷笑一声,一把扯过贺清越的外袍往上一掀,一阵凉风吹向胯部。
贺清越胯部受凉,嗷呜一声弓成虾米状,“哥,你轻点儿——”
贺夫人听着这一嗷,心也跟着一揪,“大儿啊,你贴膏药的时候轻一些,可别给拍坏了……”
贺清越弓着身满屋子跳着,躲避着狗皮膏药。“哥!哥!我已经痊愈了,不用贴了!”他可太难了,今日若是贴了,不用等明日他就能成为杭州城的笑话。
“不行!狗皮膏药药味极重,若是不贴,娘会怀疑。”贺禹一把抓住了贺清越的肩膀,将人往软塌上一推,一脚踩在贺清越的胸口将人制得服服帖帖。
“我早警告过你,你既然要骗,那就不要留个念想给人。”
贺禹掀开贺清越的长袍下摆,撕开狗皮膏药,作势就要贴上去。
“哥!求你!让我自己来!”
半晌后,贺禹打开了门,贺清越搭着头跟在后头。
贺夫人紧张地攥着手,“怎么样,有没有用?”
“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贺禹斜睨了一眼贺清越。
贺清越□□一凉,挺直了胸膛,“不过,我已经感觉到下腹温温热热,想来是狗皮膏药已经开始起了作用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等你好了后,娘就让你哥带你去画舫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