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因为他们听说你们不费吹灰之力把钱多银一家送进去,还判了那么多年。”张跃华一想他姥姥昨晚过来,怕人瞧见挤兑她,跟做贼一样就想笑,“他们怕你们发狠,弄得他们家破人亡。”
张跃民皱眉:“他们不知道钱多银他们犯了法,跟我们没啥关系?”
乡间都有打死老子娘,屁事没有的。罗老太打心眼里不信,亲娘不想活了,当儿子的递药就能判那么多年。
婆媳打架打个半死的都有,钱多银只是失手把人推倒,咋可能判这么多年。一定是梁好运和张跃民颠倒黑白,法院才判那么重。
两口子有这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法盲加文盲的罗老头和罗老太能不怕吗。
常言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做了亏心事,那是越想越心慌啊。
何况这亏心事还不止欠钱。
给张跃民下药这么损的招儿,就是罗老头和罗老太合计出来的。这点除了罗兰香,无人知晓。罗老头和罗老太不怕。然而,除了钱和药,他们这些年也没少算计张家的东西。
张跃民不计较一切好说,万一计较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不如赶紧把钱还了,张跃民以后想算计他们也没了由头。
张跃华道:“我姥姥那样的人,越老越固执。只相信自己。公安亲自告诉她,这事与你无关,她一样会认为公安向着你。你手眼通天。”
“我手眼通天还骑自行车上下班?”张跃民瞥一眼他,跨上车走人。
张跃华连忙说:“我还没说完。”
张爷爷道:“还有啥可说的?赶紧把钱弄来买房。别等他们回过味来又把钱借走。”
“对,对!”张跃华道:“我们中午就不过来了。”说完就去上班。
张悦芳连忙去单位报名买房。
梁好运瞧着一个比一个急,莫名想笑:“这叫什么事。好好劝他们不还。闹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无赖,又偷偷摸摸的还钱。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老糊涂。”
无论怎么糊涂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糊涂了还自作聪明。
不说聪慧如张跃民,就是张悦芳那个脑子转的慢的,打算还钱也是还给张爷爷张奶奶啊。
罗老太倒好,给闺女,还摸黑去。
张爷爷和张奶奶要是跟她一个德行,回头说钱没还,大伙儿也是深信不疑。他们一家无赖的罪名还是无法洗清。
这点梁好运真想不明白,于是问二老:“他们晚上去还钱,难不成是要面子?”
“除了面子还能有啥。”张奶奶以前就烦这个亲家,只是碍于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便一直忍着。现在离得远,不用再憋着,张奶奶咋想的就咋说:“他们还觉得自个忒厉害。我们做梦都想不到还可以这么干。”
梁好运:“跃华哥和悦芳姐要是不说,咱们……”
张奶奶长叹一口气:“咱们知道悦芳藏不住话,罗兰香又咋会不知道啊。”
“还是你们太善良。要是我还搁村里,就大张旗鼓的告诉亲戚邻居,罗家把钱给了,还是三更半夜来的。”梁好运道。
张爷爷忍不住说:“那又得吵架。她档次那么低,跟她叨叨啥啊。”
梁好运心说,就是你们这么想,他们才越来越有恃无恐。
两位老人这么大年龄,这个道理也懂,不过是人家受过党的教育,知礼义廉耻,不如罗老太那些人豁得出去。
梁好运瞧着锅碗瓢盆还没收拾,就去刷锅洗碗。
夏□□服薄,昨晚洗了澡张跃民顺手就洗了。经过一夜衣服都干了。
梁好运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衣服收起来,继续写企划书。从办厂、招工、买生产线以及后期打广告,都一点点记下来。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厅堂里的挂钟“当、当、当”响个不停,梁好运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出来一看,十一点了。
早饭吃的早,七点多就吃好了。梁好运也饿了,立即去做饭。
老两口大抵以前想吃米饭吃不上,而现在好的米也不多。张跃民买了点极好的米,老人一吃便不可收拾。
尤其是配上红烧肉,爷爷今年都六十九了,一顿还能吃三碗,且是粗瓷大碗。
梁好运便用炉子蒸一锅米饭,她泡点结婚那天剩的干木耳黄花菜,跟排骨一起炖。木柴火整整炖一个小时。
十二点开饭,饭菜上桌,老两口就舀汤汁浇米饭。
梁好运很想笑,随即想想以前战场上条件不允许,玉米高粱拉到前线都是连外皮一起蒸。高粱辣嗓子,整粒整粒的玉米蒸烂了里面还是硬的,又很理解。
她在末世不过几年,吃到馒头夹煎蛋都不舍得吃太快,老两口可是这么过了半辈子啊。
梁好运提醒二老:“今儿的排骨特烂,爷爷奶奶,你们吃肉啊。还有木耳,炖腻了。”看到自个的筷子还没用,就给他们夹几块肉和木耳。
老爷子牙口好,老太太一嘴牙掉了一半,啥肉都不爱吃。可孙媳妇给夹了,老太太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下去。
排骨刚一入口,骨肉分离,扁扁就可以咽下去,老太太惊着了:“你这是啥时候炖的?”
“十一点。木柴火炖的快。”梁好运道,“张跃民说要做大块的肉,只许做排骨,不许做红烧肉。以后咱们都买排骨吧?”
张爷爷不乐意:“那个回锅肉就挺好。”
“行,还有回锅肉。”梁好运满口答应:“听说海鱼刺少,改天咱们买条海鱼?”
张奶奶问:“贵不贵?”
“浅海鱼都挺便宜的。贵的是大虾。”想想现在的季节,梁好运又补一句,“改天买几个螃蟹吧。”
二老同时拒绝,吃起来费劲还没啥肉。
梁好运笑笑没接茬,晚上张跃民回来,就让他捎两件蟹八件。
张跃民吃惊:“你现在连蟹八件都知道了?”
梁好运抡起拳头就要砸他。
张跃民包住她的手:“逗你呢。不过我也不知道哪儿有卖的。”
“你们午饭怎么解决?不可能去小餐馆吧。找人大厨或餐厅经理问一下啊。对了,房子你去看了没?”
张跃民:“下午从那边过看了一眼。需要的材料都是咱们去买,他们只要把活干好就行了。不看也没事。在家呆着无聊?要么明儿我送你过去?中午再去接你。”
“骑车啊?”梁好运瞥他一眼,“这么热的天,别折腾了。”
正值三伏天,盯着烈日骑车,张跃民也受不了。
梁好运提醒他:“我明儿还得跟你保栓叔他们去卖衣服。”
说起这事,张跃民把他刚刚决定跟刘向东学车的话咽回去。
“想好搁哪儿卖了?”
梁好运有认真想过:“这么热的天商场门口不现实。步行街那边也只能晚上去,白天我们决定上公园。公园凉快人也多。”
“多是老头老太太和带孩子的家庭妇女。”张跃民提醒。
梁好运笑了,“你肯定没仔细看他们批发的衣服。”
张跃民扬了扬眉头。
梁好运拉他去“仓库”,衣服翻出来,让张跃民自个看。
入目的便是都市白领穿的各种裙子,有长袖的有短袖的有无袖的。有连衣裙有长裙还有半身裙。布料也是各种各样。
继续看下去,有丝袜有短袜,还有的确良花衬衫和花裤子……张跃民不禁转向梁好运,什么情况啊。
梁好运:“他们不是八个人一起去的吗。担心便宜的不赚钱,贵的不好卖,就俩人的钱放一块,进一半贵的一半便宜的。回头一个卖便宜的一个卖贵的。卖完再分账。”
张跃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谁的主意?不可能是保栓叔他们。”
“听跟他们一起拿货的人说的。不过是杭城那边的。”梁好运道。
张跃民禁不住说:“南方人真会做生意。”指着那堆的确良,“要是赶巧了,一天就能卖完。”
“可惜不赚钱。卖完也不过赚个来回路费。”梁好运道。
翌日,张保栓等人过来,张跃民就提醒他们便宜的衣服要是好卖,下次可以多拿点。
张保栓露出憨厚的笑容:“我们还没开始卖的。对了,忠武哥要跟我们一起卖冰棍,你觉得咋样?”
“这么热的天,挺好。”张跃民道:“回头他去进货,提醒他进的时候想着点。去写字楼门口卖就得进贵的。跟你们一起去公园,就批发便宜的。”
梁好运忍不住说:“写字楼门口连颗树都没有。别赚五块钱再中暑了。”
张跃民赞同:“那就别跟他说这么多。对了,他咋买?”
“让咱们村的老木匠给他做个箱子,然后用棉被把冰棍裹起来。我看人家卖冰棒的都是那么弄得,说是那样不容易融化。”张保栓想想木匠的手艺:“明儿就能做好。”
张跃民:“走吧。趁着太阳没出来,公园人不多,赶紧过去找个好地方。”
梁好运不会骑车,张跃民把她送到公交站牌才去公司。
现在的公交车少,一辆车恨不得绕半个城,以至于张保栓他们都把衣服拿出来了,梁好运才到。
他们这次去的人多,张保栓没进凉鞋,其他人进了。
梁好运过去,让他们摆一排,依次是凉鞋,便宜的衣服,最后是贵的。
八个人中间都隔一两米,好留客人来回穿梭。结果所以东西弄齐整,跟个小集市似的。
现在的老头老太太都很会过日子,天气热起来,不开风扇屋里没法待,所以他们这边刚弄好,就看到老头老太太拿着大蒲扇晃晃悠悠过来。
梁好运连忙提醒张保栓他们:“快吆喝。”
张保栓他们在家的时候说的很好,一个个雄心壮志不得了。真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顿时张不开嘴,一个个扭扭捏捏的,比梁好运还像小媳妇。
八个大小伙子,同时看着梁好运,脸上写满了害羞。
梁好运想骂,害羞个屁啊。又不是让你们接/客。
看到又有老太太好奇地打量,梁好运觉得不能再错过,咬咬牙,拿出前世打丧尸的勇气,“大妈,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我们去南方拿的货。”说完还露出甜甜的笑容。
梁好运长着一张鹅蛋脸,既不是尖下巴也不是瘦长脸,这种脸型在老人看来没福气。梁好运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着讨喜,而她又漂亮,自古还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神色严肃的老太太不由得露出笑脸:“南方拿的货?”
“对的。前几年在天坛还是啥地方有个很大的服装发布会。您听说过没?那边的衣服就是他们公司的。这边虽然不是,也都是一个地方的。”
那场发布会是改革开放后,最盛大的服装发布会,还是自个人搞的。老头老太太当时不感兴趣,听家里的小辈们提起,也忍不住问啥人这么厉害。
梁好运要是说服装品牌,老头老太太不一定知道。她这么一说,老太太来了兴趣。看一下张保栓面前的衣服,都是红的黄的裙子,一个比一个好看,忍不住感慨:“那家的衣服就是好,我姑娘特喜欢,就是太贵了。”
梁好运眼中一亮,有戏,“他们公司开的店是很贵,据说都是白领大老板穿的。那些人要谈合作接待客户,必须穿顶好的。我们这个不贵,都是咱们一般人穿的。你看我身上这条裙子。”指着自个身上的黄裙子,又指一下张保栓那边的,“大妈要是想给你闺女买一件,我们也不漫天要价,你给二十五就行了。”
“二十五还不贵?”大妈惊呼。
张保栓忍不住开口:“她身上这件四十。”
大妈倒抽一口气:“四十!?”脸上尽是震惊。
梁好运点头:“我这是在服装店买的。人家要租金,还要请人。这些都要算在衣服上。我们在公园自个卖,按理说也不能这么便宜。主要是您是第一位。您买了,我们也算开张了。”
大妈指着那一排:“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
“不是我的,是他们的。”梁好运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张保栓:“这是我没出五服的叔叔。那边几个是出了五服的哥哥弟弟。反正祖上都是一家的。我们农村人,现在农闲,想赚点钱娶媳妇,我爱人就建议他们卖衣服。他们不会,让我帮忙看着点。”
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本以为都是梁好运的生意,一听没她的,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姑娘长得美人也心善啊。
有人不禁问:“回头赚了钱,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啊?”
“没有,没有。”梁好运连忙说:“都是亲戚,哪能要钱。再说了,我要是想赚钱就自个卖了。”
又有人顺嘴接道:“你咋不自个卖?”
梁好运想想,忽然看到个大肚子,佯装害羞的摸摸肚子,“我们在备孕,怕拿到衣服还没卖就有了。”
张跃民和梁好运结婚一个多月了。此言一出,张保栓他们信以为真,老头老太太们瞬间接受这个说辞。
最那位大妈禁不住说:“闺女长这么俊,你们以后的孩子一定也特漂亮。”
“那也得看看她爱人长啥样。”又有人接道。
梁好运朝她看去,就是那个说赚了钱她也有的分的。梁好运忍不住搁心里嘀咕,你是杠精转世,还是红眼病投胎啊。
“我爱人比我好看。”梁好运没打算显摆,不过她既然这么酸,梁好运不介意给她来一壶山西老陈醋,“也聪明。帝都大学学生。”
众人惊呼一声,“帝都大学?”
梁好运连连点头。
老头老太太们的喜好或许千奇百怪,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佩服读书人,尤其是很有学问的读书人。
帝都大学一出,前那大妈也不怀疑梁好运,到张保栓跟前,指着黄裙子就说:“就要这个,你给我留着,我现在就给你拿钱去。”